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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晚上,乔麦和搭档摄影师陈森一道去了圣娜达卢。她穿着磨蓝牛仔,LEE牌。熨帖的线条勾勒出颀长而优美的腿部形状,上身是低领黑色针织衫。她的妆容很简单,金色眼影,淡得若无其事的口红,脸上有小动物般警惕灵活的神情,似乎随时都可能逃跑。
据陈森说,今天是个对他而言很特别的纪念日,想找人喝酒。他在电视台里和乔麦差不多,都属于独来独往的人,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乔麦只好陪他了。在她的记忆中,相识以来,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请她喝酒,且语气不容她拒绝。
乔麦不喜欢男人碰到事情时拿酒精来麻醉自己,因为没有任何用处。
陈森被墙壁上近期更换的鸟类照片吸引了,一个人慢慢地看着。
乔麦走过去,看到周远和夏天蓝对坐着,聊着天。周远神情专注地望着滔滔不绝的夏天蓝,突然笑了起来。乔麦不由得感叹:唉,好久违的笑容!能让他欢笑的女子实在有限呢,她很欢喜,真好,真好。
周远发现了她,拍拍身边的座位:“麦子,过来坐。”
夏天蓝朝她笑笑。
乔麦说:“不啦。你们聊。本来我还打算让你给我调雪满天山呢。算了,我自己来。”
周远站起身:“你想喝?我来,我来。”
乔麦摇头道:“嘿,自力更生。”
一席话说得那两人都笑了。
“你这里的照片,我最喜欢这一张。”夏天蓝和周远闲谈,指着上方悬挂的照片——湛蓝的湖水反射着太阳灿烂的光芒,一大群白色的水鸟在湖上振翅齐飞,无边无际向着太阳飞去,“《走出非洲》里,罗伯特?雷福德带着梅丽?斯特里普驾驶滑翔机的那个镜头,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很美。”周远端着杯子站在她身边,“这是在肯尼亚的纳库鲁湖国家公园。当年看电影,我就梦想有一天会去非洲。当滑翔机从湖面上掠过,水鸟在我眼前一只只飞起。”他闭上眼睛,回到那个美得惊心动魄的场景,“无法用语言表述的震撼。”
“因此你用镜头纪录。”夏天蓝羡慕地看着照片里自由飞翔的水鸟。镜头摄下最远的一处,有一个孤单的人影。他沐浴在夕阳余辉中,面对着满天的飞鸟。
“这个人是谁,你认识吗?”她好奇地问。
“我本来以为是当地的基库尤族人,到了营地才发现是同胞。”周远笑了笑,“真是哪里都有中国人的足迹。”
“他还在肯尼亚?”
“回来了,在一家旅行社工作。”
尽管老早就看过这些照片,却从来没有如此仔细地问过周远,乔麦抬头看了看,照片拍得极有意境,孤单的人站在那里,背对着夕阳西下,而前面无穷无尽的鸟却径直飞向太阳。人在天涯,何处才是停留的终点?寂寥的悲伤感充斥着画面。
周远和夏天蓝聊得正投机,乔麦笑笑,走到陈森旁,拍拍他的肩膀:“这么好看?”
陈森回过头:“是啊。老板创作的?”
“对。”
“挺有才气的。”
“那当然。不然当初我也不会看上他。”乔麦淡然地说,“想喝点什么?”
“烈的。”
“行。我去也。”
乔麦捣鼓了半天,端着一个大托盘,在吧厅内穿梭,给周远和夏天蓝送上雪满天山:“请慢用。”
周远诧异地望着她:“咦?”
乔麦笑吟吟:“尝尝?”
周远喝下一大口,眯起眼睛:“挺是那么一回事儿呢。”
“那当然。我喝得多了,依葫芦画瓢的能力还是有的。”
乔麦很快给陈森和自己一人调了一杯不大地道的六月六日。两人找了个靠墙的座位对座,有客人在他们旁边玩着点唱机,老歌缓缓地流淌着,是《加洲旅馆》。歌词里有这么一句:任何时候你都可以结帐,但你永远不能离开。
音乐声中,陈森掏出三五,抽出一支递给乔麦,她摇摇头,他就自己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他说:“八年前,我爱上一个人,六年前,我离开他,离开那个城市,来到这里。”
乔麦望着他。陈森的辫子依然那么清爽地梳着,他低头抽烟时,脸部的轮廓特别漂亮。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其实她自己何尝没有一段伤心事?她的爱人离开她,九年多了,她连他是否还活在这个世界上都不能肯定。可是她又能向谁说呢。她早就习惯了将心事独享,把淡漠留给别人看。
难过这种东西,就像插在胸口的刀,拔出来给别人看,也不过是溅了别人一身血,搞不好还会污了衣服,委实没有什么意思。她觉得自己成了一名失语者,只有隐藏在文字背后才能将感受宣泄出来。
陈森说:“有时候我甚至想去找他。又一想,找到了还能说什么呢?很多事情早已枉然。他从来就不爱我。”他喝光了六月六日,大口抽烟,“我再出现,无非是陷入新一轮纠缠和挣扎,仍会不了了之。”
乔麦叹气。生活在大都会的人,谁心里没有往事?大家都习惯了把自己武装得刀枪不入,却仍有这么落寞的时候,让人心酸。
“来,给你一张七折卡。以后常来啊。”
陈森收起优惠卡,笑道:“满会做生意的嘛,不过,你不怕老板怪你乱打折?”
“不怕不怕。”乔麦指着四周的沙发布笑道,“你看,他这里有些家当都是我亲自做的呢。怎么敢怪我?”她没有学过画画,却喜欢在白布上随意画些彩色条纹,蓝天、白云、飞鸟等等,周远拿它当宝贝,用来铺沙发。
片刻后夏天蓝要离开了,她得回报社赶个新闻。周远把她送到门口,还恋恋难舍地望了半天。乔麦出来了,站在旁边道:“哈,可喜可贺啊。我竟不知道你这么快就发展了一段呢。”
周远回过头,拍了一下她的手,亲昵地说:“饿了吗?要不要我炒咖喱牛肉饭吃?”看到她手指上的银戒指,眼睛黯然了。这枚戒指,自初识时她就不曾摘下,有着旧日时光的气息。
“要啊,要啊。两份。我和我的摄影师一人一份。哦,对了,他对你的照片赞不绝口呢。”
“那当然,你也不想想你当年的眼光多好。”
陈森仍坐在那儿喝闷酒,乔麦到厨房里给周远打下手,和他随意聊着:“哎,怎么勾搭上那个编辑的?我只知道你们认识了不短时日,没想到竟然发展得这么快。”
“亏你还是发表文章的呢,用词真是欠妥。”周远徉怒,“很简单嘛,就是有一次,她和一个邻居到我这里喝酒,就认识了。”
乔麦揪住他的衣领,喝道:“不坦白!详细些!”
“哎呀,那次她的邻居找她扮女朋友,吓退他的追求者,他们到我店里来了。”周远回忆道,“那是她第一次来,竟然知道我把酒吧取名为圣娜达卢的含义,她是第一个明白名字意义的人,我就送给她一杯Tequila Sunrise。”
“呵……Tequila Sunrise,真贵。你蛮大方的嘛。然后就一来二去啦?”
“差不多吧。不过,革命尚未成功。”
“我拭目以待。”乔麦笑嘻嘻,“兼祝福。”
周远的声音突然低下去,他炒着牛肉饭,头也不回:“麦子,我想你知道,我心里依然是你。”
乔麦无言以对。她怎么不知道?她一直都知道。从六年前他们相识起,她就不曾怀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