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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明白吗?
只会是那个孩子做的。
此次平柔然乱,以主帅所定之策看来,分明是让夏侯日月送死,然后剩余三方平分功劳。——只有让雁门失守,夏侯日月才能改变全局,求得生机……
以那个孩子的性格,是定会如此!
只是,此计,到底是夏侯日月还是顾长生所定?
若是夏侯日月,此子真为一代枭雄。心狠手辣,为成全自己不惜牺牲一切!假以时日,待其羽翼丰满之际,定会呼风唤雨,成为天下之主。
若是顾长生……
高欢轻笑。若真是长生,——那自己,还是小看了他啊。
早在顾长生身为杀手时,她就已经领略到这个男人的无情与心机。
如此精密狠毒的计策,倒确有可能出自顾长生之手。
世人总看到顾长生为上官清明不顾一切的多情,但他骨子里的冷血诡谲却从没人注意到。
只看他能在亲手杀了上官清明后仍选择活了下来,就可以知道他本性中的坚毅、隐忍与自私。
这样的人,的确可以制订出这样一个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计策来。
如果,此计是顾长生与夏侯日月两人共谋……
莫名其妙的,高欢突然想起一阙词,不由轻轻吟诵:
“伊吕两衰翁,历遍穷通。
一为钓叟一耕佣。
若使当时身不遇,老了英雄。
汤武偶相逢,风虎云龙。
兴王只在笑谈中。
直至如今千载后,谁与争功。”
吟毕,高欢轻叹:
也许,一直以来,上官清明束缚了顾长生的飞翔,却也束缚了顾长生的本性。
上官清明,就像一个封印,封存了顾长生的一切才华,一切可能,与,一切阴暗。
但如今,顾长生已亲手解开束缚,翔于九天,——这个男人,到底会给这世间带来什么……
第四章
祈原,是一片草原,位于柔然郡与雁门关之间。
在这里,顾长生顺利的与早到一日的夏侯日月会合。
一与夏侯日月见面,顾长生便挥退了左右,直接问道,“出了什么事?雁门关为何会提前失守?”
夏侯日月平静回答,“是我让他们提前动手的。”
顾长生不由失声,“为什么?”
“若在我们会合后雁门方失守,待我们赶返时,柔然人必定已经入关,顺利的话,甚至已经攻下幽水关,深入中原了。所以,我决定在李钟到达的前一日动手。”
顾长生有些不可置信,“你是让李钟缠斗柔然,拖延时间?”
夏侯日月点头,“不错。”
“为、什、么?”
面对顾长生的怒容,夏侯日月面色不改,依然平静,“若柔然深入中原,纵使日后能够尽歼,但中原百姓已深受其害,我不愿罪在千秋不赦,所以,我提前发动了变故,令李钟能够缠斗柔然,夏侯子文能够退返幽水——不致让万民受苦。”李钟已至雁门关,在得到消息后,此人必会全力与柔然人交战,以阻其入关的步伐。而夏侯子文是帅才,在惊闻变故后,自会根据形势,做出退返幽水扼守中原的决定。
顾长生冷笑一声,语带讽刺,“征战沙场,夺嫡朝堂,皆是瞬息万变莫测难料,你还有心思考虑天下万民?——好一副慈悲心肠!”
夏侯日月斩钉截铁的回答,“天下万物,以人为本——我不认为我做错了!”
顾长生大怒,“九殿下既如此大慈大悲,当日又何必同意这流毒四方的阴狠计划?!?”
夏侯日月的眼睛眨也不眨的凝望住顾长生,认真解释,“之所以会同意,是因这计划确实可行。为自保,必须如此。所以,我牺牲了雁门百姓及赵向南一部,以成全自己。而之所以会提前发动,是求心之所安,将柔然祸乱控制在一个范围内,不致荼毒中原百姓。”顿一顿,他决然道,“我知道这样做会打乱很多布署,令自己身陷不利,但,不这样做,我寝食难安——就算他日战死沙场,就算他日夺嫡无望,我夏侯日月也认了!”
顾长生面沉如水,“慈不掌兵。更何况,权位斗争,生死相系,完全没有一丝一毫仁义道德可言。你却这样心慈手软,更挂念庶民——必吃大亏!”
“但求心之所安。”夏侯日月微笑,“战柔然也好,夺大位也好,我都尽力了——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
这一刻,由顾长生的角度看去,灯下的夏侯日月,竟有如天神一般,凛然不可抗拒。
看着这样的夏侯日月,不知怎的,顾长生竟生出了自惭形秽之感,低叹一声,他怔怔道,“……你长大了……”
突然间,他什么也不想说了,退后一步,他向夏侯日月躬身一礼,便转身告退。
“长生!”
眼见顾长生竟向自己行上下之礼,更在礼毕后不发一言离开,聪明如夏侯日月,已解顾长生真意,一时间他心神俱乱,一个箭步上前,他捉住了顾长生的手臂,不让他离开。
“我做错了,下次再不犯了!”夏侯日月双手紧紧抱住顾长生,一迭声的说道,“你不要生气了!我知错了!长生,你不要生气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不要离开我!不许离开我!我绝不让你离开我!”
顾长生先是一怔,随即不禁感叹于夏侯日月心思的灵动,只从自己的言行,就看出自己心生去意。他轻叹道,“你已经长大,可以独挡一面了,——没有顾长生,你同样能够做得很好,甚至,你可以做得更好。”
夏侯日月闻言,惊恐之至,“我知错了!长生,你不要再生气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你没有做错。”顾长生摇头,“九殿下龙日天表,资品贵重,身有治世之能,更兼心存仁义,以天下为重,假以时日,必定贵不可言。而臣虽薄有小才,却是阴谋为体,剑走偏锋,从不以大局为重。再留顾长生这等阴谋小人在身边顾问侍从,恐违天和。尽歼柔然后,臣即请辞,从此披发弄扁舟,再不理世事。还望殿下恩准。”
顾长生这样说,实际上是向夏侯日月表明,日后不出仕,不另投他人门下,只退隐江湖,再不过问世事,绝不会给他引来麻烦。
夏侯日月却充耳不闻,愣愣的看着顾长生,他痴痴道,“九殿下!你竟然叫我九殿下!”突然间,泪水如走珠般滚落而出,他愤愤叫道,“我只是十三!在你面前,我只是十三啊!!”
“……”
揩掉眼泪,夏侯日月强自笑道,“好,你既然要走,我也不留你了。——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干脆现在就走好了。”他打定了主意,不管顾长生到哪里,他一定紧紧跟着,绝不离开。这一刻里,雁门关也好,战争也罢,百姓也好,大位也罢,通通不在他的思虑之中。他所想到的,他所在意的,他所重视的,只是一件事:他要顾长生!他只要顾长生!
听明白了夏侯日月的语意后,顾长生不由责备他道,“胡闹!你这又置天下于何处?”
“我不管了。”夏侯日月漫不经心的回答,“反正都是要走的,谁还管它?”看牢顾长生,他认真道,“反正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什么皇位天下,我都不要了。反正我只要跟你在一起。”
“……你这又是何苦?以你才智,终会得偿所愿,你就这样轻言放弃?”
“没有了你在身边,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夏侯日月轻笑道,“你如果觉得不忍,那我们就不要走好了。”
顾长生叹息,“十三,我们终会各走各路的。你又何苦执着?——你该知道,我若执意要走,你留我不住。”
夏侯日月淡淡道,“我也知道,你若执意要走,我根本留你不住。所以我才要跟在你身边。——你如果不要我跟着,我就死给你看。”语气虽淡,却蕴藏了无尽坚定。
怎么可能就这么失去他?
好不容易,才与这个人有了交集,用尽心机手段,才强留了他在身边。若要自己眼睁睁看他离开,若要自己眼睁睁失去他,不如一死!
听闻夏侯日月寻死之言,顾长生不由气结,“胡说八道!”
夏侯日月放开手,跟顾长生面对面站着,倔强的瞪着他,平静说道,“我说到做到。要不你试试看。反正你走了后会有人给我收尸发丧,不愁你听不到我的死讯。”
顾长生已经完全无话可说,只能下意识的盯住夏侯日月,试图起到恐吓之功。
“你又在生我气了!”夏侯日月却哇的一声哭出来,“你要离开我,我都还没生气!你居然还理直气壮——我、我、我恨死你了!”一边大哭,一边对顾长生饱以老拳。
面对这种耍无赖的孩子,顾长生还能做什么?只得乖乖站着,任夏侯日月拳打脚踢。突然惊觉颈际一痛,原来夏侯日月想着自己对任何人都可以漠然置之,冷静算计,却偏偏拿眼前人全无办法,越想越凄苦,索性狠狠咬了顾长生一口,直到见血,方略觉解气。
顾长生吃痛,一把推开夏侯日月,怒道,“你发什么疯?”
“是!我发疯!从遇到你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开始疯了!”夏侯日月突然不哭也不闹了,冷冷望着顾长生,他笑得苦涩,“我对你的一切,你从不当真。你总认为是小孩子的玩笑。现在你终于说我长大了,却也准备离开我了。我知道,若你安心要走,我根本拦你不住。——好,我不拦你了。我跟你走。你不要我的人跟着,就让我的魂跟着好了。”说着说着,一口血喷出来,人便软软倒了下去。
在他倒地之前,已被顾长生接入怀中。坐在地上,顾长生一探他脉息,心下大骇,“你竟自绝心脉!胡闹!真是胡闹!!”一边骂着,一边却是急忙输入内力保他心脉。
谁知夏侯日月却挣扎着不愿他触碰,还恨声道,“你由得我胡闹好了!不要管我!”说着说着,又是一口血喷出来,却觉脸上一痛,接着眼前便有无数星星闪烁。原来,顾长生顺手给了他一巴掌,以制住他继续说话。
捂着颊,夏侯日月不敢置信的嚷,“你打我!你竟然打我!!”吐出一口血来,他终于昏迷过去……
在夏侯日月昏迷后,顾长生将他抱至榻上,点了他要穴,输入功力,以保他心脉。
静静凝视着夏侯日月,顾长生心中难辨悲喜。
伸手抚过自己刚才掌掴过的面颊,恍惚间,他竟有一种触抚火焰的惊悚感。
他没有想到,这个孩子竟然认真至此,为了留住自己,竟然不惜一切……
……不惜一切啊……
从来,只有他为了别人不惜一切……
从来,就没有人为了他不惜一切……
他爱与爱他的人们心中,总有比他更重要的事物,没有谁,把他当作唯一;没有谁,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而如今,却有人如此做了。就由眼前这个孩子做了,不顾一切、不惜一切的做了……
他清楚,夏侯日月对他的感情很复杂,既视他如父如兄,又待他如师如友,更向他索求着爱情。所以他离不开自己,也不愿离开,更为了自己,不惜一切……
……不惜一切啊……
静静的,顾长生下了决定:
只要夏侯日月在感情上仍需要自己,他就绝不离开。
“醒了。”
夏侯日月睁开眼时,看到的,是顾长生平静的面容。
贪婪的看着顾长生,他静静问他,“你还会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