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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他,抛妻弃祖,决然求去。他让他,由人人景仰的少年英豪沦为万人唾弃的妖邪。他让他,浪荡江湖,落拓世间,有家归不得……
捧住顾长生的脸,上官清明不由长长叹息:长生,长生,你我对彼此而言,究竟是缘?是劫?
而不管到底是缘或是劫,他只知道,自己无法放开他!
上官清明的目光如鬼火一样闪烁不定着,渐渐的,平静下来,抿紧了唇,他终于下了决定:
天下与长生,他都要!
他要一统明教,他要一统天下,绝不让任何东西妨碍到!即使是深爱如斯的长生,他也绝不让他阻碍他!
但,他绝不要坐拥天下却永失所爱!他要身边一直有他!
——天下与长生,他都要!!
上官清明突然拥住顾长生,他抱得是那般的紧,像怕失去一般,像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肉中与自己溶入一体似的。
太过紧密的拥抱让顾长生惊醒过来,睁开眼,看见上官清明傻傻的望住自己,不由大为心疼,“怎么了?”
“没有事。”
顾长生也不再追问,看着他,笑了,问,“醒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
眯眼看看天色,顾长生失笑,“一睡就已至申时,时间过得可真快。”翻身起来,披衣穿上,一边穿一边笑,“咱们快回家吧。再这样赤身裸体的睡在地上,饶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
而上官清明却没有动作,只静静看他穿衣整装。
“怎么了?”着好装,顾长生坐在上官清明身边,奇怪的问道。
“……回家……”上官清明迟疑了一下,许久之后才款款问道,“回到哪里的家?哪里又是家?——长生,对你而言,家的定义又是什么?”
略一思索,顾长生道,“对我而言,家就是可以归属安定、不需要任何戒备任何伪装,全然放松的地方。”
“你在我身边总是全然放松,没有任何戒备任何伪装……”上官清明沉思着,字斟句酌的说道,“我可以理解为:只要在我身边,你就有家吗?”
轻易明白他言下未竟之意,顾长生的笑意顿失,“你不愿跟我回故居?!——你要我跟你回明教?”
“……是。”
顾长生断然道,“我不回明教。”
“为什么?”
顾长生脸上毫无表情,“跟你回明教,你要我如何面对你的妻子战东宁?”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可以光明正大的拥有他霸占他;而他,除了一颗爱他的心,还有什么可以依恃?
“不用管她。”
“不用管她?”顾长生淡淡问道,“她如今是明教教主夫人。而我,早在四年前就被你逐出了明教——你要我,在明教中,如何自处?”
“……”
深深看着上官清明,顾长生轻轻道,“放下明教,我们走吧。”
“走?”上官清明怔忡道,“走到哪里?”
“哪里都可以。”顾长生微笑道,“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天涯海角都去得。”仰头看着天,他悠悠道,“你想一想,我们携手相伴,看遍世间风景,那是,多么美丽的场面。”
上官清明沉默了。很久很久过后,他抬起头来,眼中皆是坚决,他一字一顿的说道,“生,我是明教人。死,我是明教鬼——此生此世,我绝不离开明教。”
“……当年,你曾经说过,只要一统明教就好……我以为,只要一统明教后,你就能放下俗务……”他一直以为,只要到了那时,他们便能退隐江湖,逍遥自在,哪里知道他却绝不愿离开明教。
上官清明的眼波微微一闪,“我虽把四分五裂的明教统一了,但教里内部其实仍是不稳,稍有不慎,即会重新陷入分裂状态——这样的明教,你叫我如何放心?!——我还没有重现我明教当年盛势,你叫我,如何离得开?”
“你只要重现明教当年盛势就好?”
眉峰渐渐聚拢,上官清明轻道,“长生,待我重振明教后,我们再来商讨归隐,好吗?”
“……那时候,你,是不是又会告诉我:待你完成明教长期以来的理想——一统天下后,再来商讨?”
“……”
“回答我。”
“是。”直视着顾长生,上官清明脸上的神色坚毅到可怕,“重振明教后,我的确打算以此为凭,一统天下。历代教主未竟之志,我要在我手上完成!”
“你以前曾经说过,只要一统明教就好。不记得了?”
“但一统明教后,我的目光放得更远:我要一统天下。”
“……你,太贪……”
“这不是贪心,我不过是鱼与熊掌欲兼得之罢了。”
“鱼与熊掌,你要兼得?清明,这世上,哪有如此称心如意的事?”顾长生只觉心在猛的往下落,像要落到无底深渊中一样。
“……”上官清明无言。他的确知道,鱼与熊掌无法兼得,但却总想试试,因为他认为自己能够做到。尤其是在顾长生已把过往放在一边不去理会的此刻,他更坚定了欲两全其美的决心。
“一统天下,成为九五之尊……皇帝执掌天下,却也背负着天下,为天下所累——清明,做皇帝有什么乐趣?”
“男儿理应志在天下。尤其当我有这个能力时,为什么不?”
“如今天下长治久安,你又何必再起动乱?”
上官清明刀子一样的目光直直盯着顾长生,冷冷道,“天下,重器也,有德者居之。——我有这个能力,为何不能问鼎天下?”
“不错,以明教为凭,你确有能力争天下做皇帝。”顾长生叹道,“只是,一争天下,必将掀起战火,你何苦置百姓万民于水深火热中?”
上官清明目光阴狠的一闪,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风云际会之时,免不了会有牺牲。只要我登基后徐徐安抚,慢慢调治,百姓仍能过他们平稳的生活。”
上官清明说话的声音很低,幽幽的像从地底透出,在空旷的草地上,显得既清晰又有些阴森。顾长生打了个寒颤,随即不可置信的怒道,“你把寻常百姓都当作了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那是用多少人的鲜血尸骨堆积而成的?!他怎么忍心?!
上官清明淡然一笑,冷冰冰的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不过是顺应天意而行罢了。——没有能力的人,就该死,就该被人如捏泥团般揉弄。”顿一顿,又道,“这些年里,你之所以可以杀了那么多人,不过是因为他们能力不如你。他们若强过你,死的便是你——说我轻忽人命,长生,你又好到了哪里?”
“你!”
握住顾长生的手,上官清明低沉沙哑的慢慢说道,“我,要整顿教务,刷洗一众陈风陋习,然后,以此为凭,与天朝皇帝争雄——我,定要我明教,一如日月,照耀万物,操纵众生之生死存亡。”
“……”顾长生默然。良久之后,才沉沉道,“欲壑难填。统一了明教,你又欲问鼎天下。那,当你做了皇帝,是不是,又会逐鹿四方、喋血天地?”
“……”
上官清明没有回答,但他的答案已明显回应在他眼中的坚定里。
“……你,太过贪心……”
上官清明阴郁的说道,“长生,不要否定我。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理想。”
顾长生幽然道,“我从不知道,你的志向是如此远大。”
上官清明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当你为我奔走天下时,难道还不明白我的愿望我的理想我的志向?”
“我不知道,我从来不知道。”顾长生道,“我一直以为你只要重振明教就好,却没料到,你还欲一统神洲——这一统天下的愿望,只怕也是你从小的志向吧?”
顾长生的话说得很慢,语气深重得让上官清明透不过气来,半晌,他才回道,“……是……”
“权也空,名也空,转眼荒效土一封。”顾长生轻叹出声,“清明,你难道不知道,权势与名利,总是过眼云烟,不会留痕?”
上官清明沉声道,“我只知道大丈夫当有所为!”
……大丈夫当有所为……
当年,他也是这样说的,所以,为了他的雄心他的壮志,自己奔走天下。七年过去,他已一统明教,却依然告诉自己:大丈夫,当有所为……
怔怔的,顾长生轻轻道,“也许,我从来不曾真正了解你。”他们一见倾心,随即陷入浓情烈爱中,完全没有时间没有余力去真正了解彼此所求到底为何。直到经历变故、分别数年、重新相遇之后,长久以来一直忽视的问题,才终于浮现……
“……清明,权势和我……不,或者说,理想和我,对你而言,哪个比较重要?”问话就这么轻轻出口,是问他,也是问自己。要他给出一个答案,是给他,也是给自己。
上官清明没有回答。
顾长生笑了,“是无从比较无法回答?还是,答案已有,却不肯回答?”
“……”
静静看着上官清明,顾长生突然意识到:从不曾真正了解上官清明,是自己对爱情所犯下的不可挽回的错误。以为他只爱自己只忠于自己只在意自己,他却迎娶战东宁。以为那肯大闹婚事的他只看重爱情,而真正的他,却是贪恋权势……
两人无言对视良久,终于,顾长生打破了沉默,“放下权势,好吗?”
上官清明昂起头,朗然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静默了许久,顾长生的唇角浮起讽嘲般的苦笑,“清明,对你而言,什么叫做幸福?”
“坐拥天下,执掌天下权,身边一直有你陪伴,——这就是我的幸福。”俯仰之间,上官清明意气风发之至:醉卧爱人膝,醒握天下权,这是他毕生所求!
顾长生了悟的笑了,“权势和爱情,你都要呢——清明,你,真的太贪。”
“不是贪心,我能做到!”
顾长生冷笑一声,“如何做到?”
“我会做到给你看!”上官清明急切的说明,“长生,在我身边吧!我会让你看到!相信我!”
顾长生摇摇头,“我不愿意。”
“长生!”
仰首看着天,顾长生沉缓的说道,“长久以来,我的幸福就是:天不能拘,地不能束,心之所至,必行践之。只要这样,我就知足。”尤其在这些年里,看多了生离死别,他更明了了人世无常、生命的脆弱易逝。他不知道自己会在何时死去又如何死去,只希望有生之年能够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率性而为,尽情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长生!”
深长叹息一声,顾长生的神情显得飘忽,他平静说道,“从来,我就没有那么多雄心壮志。只羡鸳鸯不羡仙。我只愿跟爱侣长相守,过着任性而为的日子。权势与富贵,从不是我所求。”
“权势与富贵,从不是你所求?!——当年,你还不是做了三帮九派盟的盟主!”
顾长生怅怅的看着他,缓缓说道,“那只是年少气盛时的无心之举。我若贪权好势,当年,就不会弃了一切,随你离开。”
“……”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清明,我已厌倦江湖杀戳,争斗不休。”热切的凝视着上官清明,顾长生的眼中闪烁着希翼,“我们归隐,好不好?”
上官清明急了,“你又怎会厌倦杀戳?这些年里,你不是一直在杀人?”
粗重的透了一口气,顾长生有些无奈的说道,“清明,你还不明白吗?这无关是否愿意杀人,是我厌倦了江湖上的日子。从今以后,我只想与爱侣云游四方,过着无拘无束的日子——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