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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想我没?”这句话在情人之间已经烂得不能再烂,在这个时刻要求更新的年代落伍了几个世纪,没一点新意。可是神奇的是,每次听到它总像初次见面似的令我激动不已。
我忙答道:“想了。”突然发觉无论怎么回答都不足以表达我想念的深度和广度,是尤忌问的不对。他应该问“有没有一刻钟没想我?”才对。
“那你想我没?”我甜腻腻地反问。
“废话!”尤忌又道;“能不想么。对了,今天突地冷起来,你没冻坏吧?”
“没有啊。不过是有点冷。”我老实地回答。
“你一定没穿衬衣裤是不是?明天记得穿上。你又不胖不会影响体形的。”尤忌还不放心,放粗了喉咙恐吓我;“听话!明天一定穿上,否则我揍你。”
我幸福得无法表达,突然觉得如果现在再怀疑尤忌那简直等同于犯罪。信任就在这一刻由大树升级为擎天玉柱。
我直奔主题:“尤忌,你有时间来学校看我好不?”
“为什么?”尤忌顿时明白过来;“是不是有别人看上你啦?”
“也不是。”我坦白道;“只是总有人介绍对象,很麻烦的。”
“你去看了?对不对?”尤忌气咻咻地问。
我忙捍卫自己的清白:“看是看了,不过我身不由已啊。是校长的亲戚。我现在悔得肠子都清了。”
见尤忌不开口,又急道:“你明明知道的,我怎么能看上别人呢,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只有你最好。”我为了一已私欲得罪了全天下的男人,不过心里竟没有一丝悔意。
尤忌笑道:“逗你呢!我不相信你配当你老公么?”
我心花怒放:“那你来么?”
“能不来么!”尤忌道;“晚了老婆就被人家抢走啦。”
尤忌一口一个老公老婆,我激动得差点谈及婚姻,终于忍住了。再聊一会尤忌便哈气连天,这时候任凭你怎么说话从那边也只能换来个“嗯”。我有些意犹未尽,威胁道:“尤忌,再不讲话我要生气啦。”
“嗯。”尤忌这时还敢嗯,足见嘴巴已不受大脑控制了。我不忍再折磨他,轻柔地劝道:“困了就睡嘛。我要挂喽,晚安。”
“那你也早点睡,晚安。”尤忌破天荒说了一句合常理的话倒令我惊奇不已,有点像临终前的回光反照。我得意于自己的妙喻无敌,挂断了电话。
一看表才九点半,这么早让我如何睡得着?好在刚才的甜蜜还梗在心里等着我慢慢消化。尤忌没提过结婚,但却唤我为老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以他的方式认可着这种关系?我本不懂婚姻的真正含义,只是艳羡婚礼上那庄严的时刻,天地万物都是见证,两个人从此合为一体,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即便站在上帝的面前我们也毫不逊色,毕竟上帝只有一个啊。
我心潮不可抑制,有了打电话告诉尤忌的冲动,面子顿时变得渺小无比。这一番心事闷在肚子里,即便死了也是个冤死鬼。俟河之清,人寿几何?我不要等,尤忌你一定要听我说。
我抓起了电话,怀着“出门便作焚舟计,生不成名死不休”的决心拔通了尤忌的号码。
电话里传出了优美的女声:“Thecallingisbusynow。Pleasetryitlater———”,又怕听者是个英文盲,接着用汉语解释;“电话线正忙,请您过会再挂。”
我怔怔地不明所以,差点要谢过此女士。呆了半响方才领悟出是尤忌在忙。他不是困了么?在这样的夜里有什么事急着要聊?
过了几分钟,线路仍然在忙。
我笑着安慰自己,别慌,别瞎想。可是这几句话如同阵前的冲锋号,引得恐惧一批批地往上涌。心脏要不能负荷了,我赶忙下床反复做有氧呼吸。
半小时之后我再试,这么长时间任是什么机密要文也该说完了吧?可是仍然打不通。我的心往下沉去,连假笑也摆不出来了,倾刻间心被绝望攻陷。然而大脑并不服输,忙用自己渊博的知识为心打气:古时有个叫曾参的老实人,邻人跑来告知其母“曾参杀人啦!”,而知儿莫如母,所以摇头不信。可是接连三人都这么说终使母心大乱,可见谗言多可怕。要对尤忌有信心,眼前方为是,传言未必真,没有道理自己吓自己。
大脑劝说完毕,理智地又拔通了电话。听见的依然是一位小姐甜美的声音:“Thecallingisbusynow。Pleasetryitlater。”听得大脑也泄了气,随着心一起向下沉去。
手握着电话,一时间失去了再打的勇气,索性卧倒在床。反正明天终会真相大白。若是自己吴牛喘月虚惊一场呢?岂不让人笑掉下巴?当然自己是绝对笑不出来的。
窗外黑的绝望,好似悲剧的开场白。我知道今夜的睡眠又蒸发掉了,想想为尤忌失眠的夜晚可以排练出多少场《仲夏夜之梦》,怎么自己的梦便做不圆呢!孟子云: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我明明是个劳心费神的,却总是为人所治,可见圣贤的话也作不得准。
失眠是一种高级属性,是大脑发展到一定程度才会出现的生理现象。没听说过有动物失眠的。我痛恨失眠而欣赏失眠的人,对从未失眠的人多少有点鄙视。所以喜欢林妹妹、三毛似的人物,可恨的是一个由思虑过甚而被诊断为疾病所致;一个因思虑过度而甘愿决别滚滚红尘。生,本不易;病中生,实为大难。
尤忌该没有失眠过吧。在这样的夜里沉沉地睡着,真是个幸福的人。
天快亮了,合了二个小时的眼,照常赶去上班。一路上阳光可人地泻了满身,使我觉得昨夜只是个怪诞的梦魇。一整天都开心地笑着,比任何人笑得都起劲,心里想着如何责骂尤忌,害我担了场虚惊。
等到天色渐暗,昨晚溜走的困意猛虎下山般地袭来,本想打个电话给尤忌问个明白,忽地多了个心眼,忍住了。
尤忌不知道我内心的沧海巨变,好脾气地同我调笑。我敷衍了几句,急不可等地直奔主题:“尤忌,昨晚你几点睡的呀?”
“记不大清了,怎么啦?”尤忌开始装糊涂。
我的心沉了又沉:“是同我说完话就睡的么?”
“是啊,我已经困得不行了吧。呵呵。”
“真的就没做点别的?”我突然有个念头,只要尤忌说实话我就不再追问。
谁料尤忌一秒都没耽隔,从容地对答:“没做什么呀。噢,对了,喝了一杯水,害得我半夜还上了趟厕所。”
尤忌说得声情并茂,比真的还真三分,反倒使我觉得是自己的幻觉在做怪,大有贾宝玉梦游警幻司时“假作真时真亦假”的感觉。
我咬着牙再问:“你确定没做别的?”
尤忌有所警觉:“芳龄,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随便聊聊。”我造假的本领明显没有尤忌强,这句话说出来连自己都暗自惭愧,仿佛街上高耸的肉感隆胸假得坦白。
然而尤忌的听力出现障碍,暗松了一口气道:“我困得不得了了,立刻就睡了。你呢?”
“我也是。”我说了谎,对尤忌。既然你那么热衷于说谎我就奉陪到底,你瞧,我有多爱你。
可是我再也找不出一句话来撑场面。时间尴尬地空白着,电话两头连着两个提线的傀儡。突地回想起早年曾背诵过的“玩傀儡戏者”的精典诗句“来啊,唢呐吹出引诱的声响,告诉出这是明明玩弄人生的剧场。”
尤忌突地变得坦白,省去了呵气直截了当地声称:“我困了。”
“嗯,那就睡吧。别累坏了。”我木然地道,心里已如一滩死水。
“你也早点睡,晚安,吻你。”
我恨不能把这个吻“啪”地一声摔回去,可是小不忍则乱大谋,所以沉住气回了句“Bye…bye”。
挂断了电话我直直地坐了几分钟,当然没有睡,再次拔通了尤忌的电话。不出所料,电话线正忙。我恨不能学林黛玉临终前指着贾宝玉那样骂尤忌:“尤忌,尤忌,你好———”可是贾宝玉也是受人摆弄心中还是爱林妹妹的,可见我的命比林还不如。尤忌是真地爱上别人了,否则不会急急地盼着同她说话,想到此处心猛地一紧,眼睛红成一片。
想想真可笑。我与尤忌的勾通电话功不可没,而如今的移情电话也脱不了干系。当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说实话尤忌耍这种花招不止一次了,论理身经百战的我早该被锻炼的宠辱不惊。令我心有不甘的是尤忌为何总选择欺骗的方式对我。我们不是约好了么?彼此都是自由的。我给你自由与别人相恋的权力,可这并不代表着你可以自由地伤害我。这种羊质虎皮的自由犹如跳梁小丑,可笑可怜又可哀。怪不得罗兰夫人要在断头台上对世人警示:自由啊,多少罪恶是假你的名义干出来的。
再往下想去,心里更加慌乱。尤忌真的爱过我么?既然夜半的私语都不能成就一桩真的爱恋,那么白天的话就更作不得准了。失恋的人会以曾经爱过自慰,我连这种资格都没有,真给失恋的人丢尽了脸。我羞愧难当,眼泪扑簌簌地滚了满脸,到印证了莎翁的名言:泪洗过的脸,是最真诚不过的了。很难看见一张真诚的男人的脸,是不是因为男人很少流泪?
尤忌喜欢三妻四妾的生活,这不是他的错。谁让老祖宗们开了此先河,尤忌错在生错了年代,要把满腔的爱欲偷偷摸摸地排泄想来也是件苦差事。然而,既然人类文明已进化到了一夫一妻的程度,我即使不能使之发扬光大怎好意思成为颠覆此度的罪人呢?所以,尤忌,恕我不能配合你。
现在的社会流行标新立异。妻子是糟糠,而且是陈列了千把年的糟糠,早该速速下堂;情人关系经过普及实践也没了新意。所以妓女开始吃香,且在文学领域傲视群雄。九丹以《乌鸦》一跃而出,名满天下,可是由于把精力都投入到妓女的考察中不免对动物有所疏忽。其实乌鸦是一种一夫一妻的动物,对爱情的忠贞不亚于鸳鸯。以乌鸦冠名而描写妓女简直是对乌鸦的侮辱。人自辱不够,还要连累动物,这就大大地不该了。
我是个托时代后腿的人,偏爱灵性之爱,所以惨遭淘汰原也在情理之中。想通了这一点,心情稍稍好了点。有人说以德报怨,子日: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才恰当。所以我要向尤忌学习,将欺骗进行到底。
罗洛梅描述一个民族被征服后会在心里默念:你征服了我,但我保留了恨你的权利。此时在一间幽暗的屋子里,有个女子正杀气腾腾地宣称:你欺骗了我,所以我也保留欺骗你的权利。
《麻辣恋人》四十
然而并不是人人都做得了骗子的。欺骗别人还可以无悔无愧,心胸坦荡,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的活着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按照原方案,我本应该装着毫不知情的同尤忌调侃,像看戏似的把他的丑恶嘴脸瞧个够。我自是要去爱别人的,待到我找回个如意郎君再揭穿他的谎言,让他胆颤心惊,让他无地自容!
可是我没有半分演戏的天赋,想说出一句不带真情只带色情的话来蒙蔽尤忌有如性功能障碍者看别人云雨风情,只有干着急的份儿,心里没有一丝快感,反倒培养了无尽的挫败感。同尤忌演完戏的我好似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再回到人世看到的尽是些人形的鬼。
我是个骗子中的败类,这件涅索斯衬衫若再不脱下去无异于自焚。
尤忌也感觉到了我的异样,问:“你怎么了?”
我放下了一切伪装有气无力地坦白:“你觉得骗人的感觉如何?”
“你是什么意思?”尤忌在声音里装满了怒气,振得我耳鼓嗡嗡作响。
“没什么意思,只是羡慕那些说谎话还可以活得心安理得的人。”
尤忌沉默了半晌,本想坦白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