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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呵,我又怎么会让你一人独赢?月无情,枉你人称幽冥无双。我今日既来了,就决不会教你有机会公开我的秘密。”唐如幸抹去了嘴角的血渍,忽地扬手,一枚青红色信炮便升上了竹林上空,在夜色里炸开绚烂的光芒。
无情见了,唇边浮上一缕神秘的笑纹,她等的这一刻,终于来了。
远远近近的,整个月冷山庄突然响起了沉闷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密如春雷,接着火光便已冲天。熊熊大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开去。少顷,整个月冷山庄已经被湮没在一片火海当中。
看到无情丝毫不乱的镇定神情,唐如幸脸色陡变。“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弗如问你做了什么才对,而我,只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你们玄幸宫为了掩盖自己颠覆武林的阴谋不致败露,在我宣布真相前,一把火烧毁了山庄上下,也烧毁了所有的证据。就象你们早前一把大火烧死姑苏甘家上下百余口人命时一样,毫不留情。”无情凤眼微眯,向已经负了重伤的唐如幸走近了半步。“不是么?偷了我的设计图交给大内中宫,再有官府出面仿制霜寒阁的武器,然后将甘家灭门,并任这一批武器流入江湖。好歹毒的心思啊。”
唐如幸勉强站直身。月无情的内劲之深厚,远超出她的预料,而月无情对整件事的了解程度,亦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如果你不是月无情,该有多好?”唐如幸轻喃了一句。只是她对无情的欣赏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妒恨。“如果不是你,思及一定会当上本届武林盟主,皇后娘娘可以顺利铲除襄王爷,确保太子在朝中的势力。是你,破坏了这一切!我怎能放过你?你说!”
她缓缓伸直手臂,手中握着装有机簧的黝黑铁铳,乌洞洞的铳口对住了无情。“看,这是你自己设计的心雷,果然好用。面对它,再厉害的侠士也不过仿如蝼蚁。今日,你死在自己铸造的武器下,应该可以死而瞑目了罢?哈哈……哈哈!”
唐如幸的笑声如夜枭般,凌厉而刺耳,美丽的脸因仇恨而扭曲变形。
“原来,它最终落在了你的手里啊。”无情面对致命的武器,倒并不怎么害怕,反倒是颇有兴味地看着唐如幸镇定的手。“你用过它么?可觉得哪里需要改进?虽则它还只是样品,但,我很好奇它在外流落如此之久,究竟有几人用过它呢?”
“很好用,那些所谓的清高仁义的侠士,面对它,亦不过是不堪一击的肉块。”唐如幸幽幽笑了一笑,一手坚定地执住铁铳,“我想看看你中弹之后的表情。”
她的手指,轻轻地勾在了机簧上,一点点向后用力。
无情清澈的眼专注地凝视紧绷如弦的唐如幸,不笑,不语,只是淡定地望着她,眼底有极浅极浅的悲悯。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用你可怜!”唐如幸突然疯狂地笑,“月无情,你和我一样可怜,不,你比我更可怜,顶着这张脸,你永远只能生活在黑暗中,永远!哈哈哈……哈哈哈!”
无情听了,仅仅是淡淡一笑,冷静地缓缓闭上了一双望穿红尘浊世的眼。
“去死罢,月无情!”唐如幸狠狠地勾动了机簧。
“砰”的一下巨响,声振夜空。
唐如幸震惊莫名地看着依然淡定如恒,岿然玉立在她面前的无情。
“你——为什么——”没死?
夜风与祝融哔啵声中,传来柔柔娇笑。
“这位穿黑衣的姐姐,我家小姐是何许人也?岂会如此轻易就让你得逞呢?当我家小姐知道心雷不在如姬姑娘的手里的时候,就已经提防着了。原来果然在你手里啊。”赤月之下,缙衣皂靴的莲华色笑嘻嘻地自竹林里踱了出来,额心的紫色晶石在越逼越近的熊熊火光中,闪烁着妖异的幽芒,映着她娇小俏丽、五官深刻的脸,诡谲深讳。“这下人赃俱获,赖也赖不掉了罢。”
“啊,看起来它最大的缺点便是一次只可以安装一颗铁弹而不可以连发了。对了,忘记告诉你,穿上在磁石盒子里久置的,以天蚕丝与软铁丝密织而成的锁子甲,这心雷便没什么作用了罢。除非你直接抵住我的头。”无情淡笑如怡,摇曳火光将她洁白的脸照耀得莹白如玉,更显得唐如幸脸色惨白灰败如死。
“莲华色,把她带走罢。她已经经脉尽毁,武功悉数被废。给她服下‘莫言莫语’后,就任她去罢。”无情冷冷然道。值此生死存亡时刻,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玄幸宫,并不知道他们惹错了什么样的人。有时候,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她,却要他们活着日夜承受折磨。
“好的,小姐。”莲华色话音方消,人已经以极其诡异的身法欺近唐如幸,伸出一只纤细洁白的小手,用两指钳住她的下颚,另一手自腰间的金嘴珐琅小瓶里摸出一粒丸药塞入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唐如幸口中,迫她咽了下去。然后,她从唐如幸手中抽走铁铳,抛给无情。
“我不掠夺属于你的记忆,因为,你不配拥有新生。穷你的一生,你都将无法忘记过去的每一日,然你也永远无法将你脑海中记忆的一切表述给任何人。每当你想将你所知的秘密表达出来,你就会失去一切表达能力,如说话、眨眼、书写、肢体语言。一切的一切。倘使你最终没有发疯,你便只能在万般痛苦是度过余生。”
无情冷冽的眼里泛起森寒的光芒,她不爱造杀孽,但她也决不原谅伤害和妄图破坏她所要保有的一切的人。
唐如幸望着无情深幽神秘的清幽眼眸,眼神逐渐迷茫涣散,终至化成了痛苦无边的幻海,深黯无底,沉沦堕落……
莲华色又是一声娇笑。“小姐,你夺魂摄魄的功夫真是益发的精深了啊。”
“啰嗦,当心我连你的魂儿也一并勾了。”无情笑睨了她一眼。“快去罢,此地不宜久留。”
“是。”莲华色攫住唐如幸的腰,如一只飞鸟般掠过竹林而去。
而无情,只是又坐回了竹楼前的门廊下,继续捧起酒坛,轻酌慢饮。
秦淮河上,今夜,寂寂无舟,惟有一艘龙首楼船,泊在江心。
船上,太子朱允聆坐在上首,一身天青色绣蟒纹锦缎棉袍,膝上盖着一条明黄色小锦被,怀里抱着一只金麒麟耳的暖炉,手旁的四脚小几上温着一壶上好的绍酒,置着四色精致点心和色碟应时的下酒的菜肴。以及——厚厚一叠密折。
朱允聆慵懒地拿起密折最上面的一份,轻轻展了开来,在五人伎乐悠扬的管弦丝竹之声中,细细阅读。末了,他不屑地扯动唇角,将奏折扔进面前的炭火盆里,又执起第二份奏折。才看了两行,他又冷嗤一声,撇进了火盆中。任奏折的纸张受热、燃烧、卷曲,终至化成了灰烬。
“老四,你猜,这些折子上,都写了些什么?”朱允聆冷酷邪魅的眼淡淡瞥向了垂手肃立在一侧的侍卫。
“回爷,小的不才,猜不着。”老四必恭必敬、小心翼翼地回答。这几天太子爷的脾气出奇的坏,跟在太子殿下身边二十年了,他从没见过太子殿下如此的烦躁与易怒,仿佛随时会择人而嗜的野兽。
老六和老七回京城复了皇后娘娘的懿旨之后又赶回金陵来随扈太子。而太子爷竟然微笑着问他们,你们可知罪否?然后,便遣他们回京,贬为太子府的门卫。
他看了,只觉得心惊肉跳。
“你猜不着么?”太子朱允聆冷冷地笑道,转而问站在另一侧的随侍老五。“老五,你猜呢?你猜这些密折奏章里都写了些什么?”
“回爷,既是两江官员密奏的折子,自然是参地方上的不是。若表功,早呈给圣上了。”老五略想了想,才答道。
朱允聆垂眸,手指若有似无地敲着一摞奏折。
“虽不中,亦不远矣。老五,你再猜,被参得最多的,是什么?”
“这——”老五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襄王爷?”
朱允聆听了,抚掌而笑。
“老四,你可真该好好和老五学一学了。你太谨小慎微地捉摸主子的心思了,反落了虚假。我既叫你猜,无论对错,自不会怪罪于你。可惜——你跟了我二十年了,仍不肯对我说实话。真教人失望。”
老四听了,后背一冷,双膝一软,跪了下来。“请爷恕罪。”
“起来罢,原也不能全怪你。深宫内外的,言行之间要格外的小心,不容许出一丝一毫的纰漏,稍有行差踏错,便是死罪。小心些总是好的。”朱允聆没有再为难老四,话题一转。“你们再猜,这些折子为什么早不呈晚不呈的,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呈了上来?”
未待两人回答,外面的船夫带着金陵知府何守镇走了进来。
何大人簌簌发抖,一如风中落叶。才进得船舱,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忙不迭的磕头。“殿下,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太子朱允聆冷眼微眯,倒了一杯酒,凑到唇边。“哦?缘何该死?”
“下官奉了殿下的手谕去保护襄王府的安全,可是,王府在三更天突然失火——”
朱允聆手中宋龙泉窑梅子青酒盏“啪”的被他捏碎,在何大人话音未落时,他竟已似鬼魅般欺近何大人身前,只手拎起何大人的衣领。
“你再说一遍。”
“殿下饶命,下官失职,一千精兵也没能察觉有人夜闯王府。等下官发现失火时,火势已经蔓延至整个王府了。”何大人哭丧着脸,抖抖瑟瑟地跪禀。
“冉惟呢?冉惟呢!”朱允聆扼住何大人的咽喉,狞着眼寒声问。
“呜——下官该死!王爷和他的男宠都留寝在王府最深处的别院里,王府里的下人……四散逃命……好些人都是昏迷着被救出来的……可是、可是……可是王爷不在里头,王爷不在里头……现在、现在,大火已经完全烧了起来,再也进不去……啊!”
何大人已经吓得语无伦次,朱允聆再不想听他的陈述,恨恨地一脚踹开他,迅速地逸出船舱。侍卫老四、老五如影随形地跟了上去。
站在船舷边,太子朱允聆遥遥看见一片红光照亮半边夜空,与金陵城另一头的火色夜空遥相呼应,竟将天上一轮满月映成了诡异得仿佛滴出了血来一般的赤色。
“那个方向是——”朱允聆冷绝的声音喃喃低语。
“爷,那个方向是月冷山庄。”老四提醒。
“啪!”朱允聆轻轻一拍上好羊脂白玉雕砌而成的栏干,竟将质地坚硬的玉石击出深深裂纹。
“立刻传我的口谕,调集金陵城所有的守城官兵和府衙差役,一半去襄王府,一半去月冷山庄救火,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将火扑灭。本宫要襄王爷和月无情安然无恙地活着!快去!”
“是。”老四立刻衔命飞纵入夜色里。
太子朱允聆默默立在船头良久,突然,冷冷道:“老五,这丝竹之声听了真是让人心烦,统统拖下去,挑断他们的手筋脚筋。”
老五错愕不已,却还是示意船上的亲兵遵命行事。
朱允聆遥遥注视着被大火映红的夜空,蓦然笑了起来,负手伫立,任冷冷的江风吹得他的衣袂猎猎飘飞。
“老五,你觉得本宫残暴么?你不赞成本宫的决定么?”
“小的不敢。”老五垂头低声说。
“呵呵,呵呵,当冉惟身处火海时候,这些人竟然还在奏花好月圆。”朱允聆的眼越笑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