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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徐道:
“在我的柔光剑下,从未有人过得了半阕词的招数。不久之前,有人以性命为赌注,施用了血残功,亦只不过撑了半阕词的时间。希望阁下,能令我有意外之喜。”
“少啰嗦。”钱柳见无情一手应战,心里微恼。这女人忒也看不起人了,如若他肯,江湖上用剑自认了第二,想必便没人可以认第一。
无情手腕一抖,剑招幻化出无双景致,飘飞的玄色衣袂带着暗暗冷香,清凉如水的嗓音轻浅低吟:
“念佳人、音尘别后,对此应解相思。最关情、漏声正永,暗断肠、花荫偷移。料得来宵,清光未减,阴晴天气又争知。共凝恋、如今别后,还是隔年期。人强健、清尊素影,如愿相随。”
悠悠一个“随”字出口,轻微的裂帛之声亦随即响起。
钱柳只觉得心口上一凉,心里一惊,忙垂首看去,发现前襟已被如影随形般的鬼魅软剑全数削去,露出了大片的心窝。而月无情平伸的剑尖上则挑着一块青玉令牌。
在钱柳骇然惊恐的注视下,无情轻拧手腕,软剑一卷,将令牌抛在半空,伸出负在背后的手,接过了玉牌,执在了手中。看了一眼,一字字读道:
“大、内、东、宫。”
无情微微一笑,果然,一切如她所料。只是,她宁可自己错了。
钱柳的额上,此时已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实在太可怕了!眼前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完全不是二十日来众口相传的那个女人,甚至,不是他初见时的那个女人。她一直都以游戏般的态度应对前四十个人,直到遇到他。刚才,她的剑,无处不在似月光,如影随形如阴魂,他完全被她的剑给困住了。如果她在削去了他的衣襟的时候,用剑尖挑走的不是他胸前藏着的玉牌,而是往里那么一送一剜,取出来的就是他的心脏。此时他就已然是死尸一具了。
简直非人力所能及,天下间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剑法,似清风霁月又如地府阴曹。
而在一旁观战的人,齐齐一凛,却不是为了无情的剑,而是她手里持着的青玉令牌。
大内东宫?!那么,钱柳便是来自京城的侍卫了?皇宫大内的高手,怎可能是区区钱塘镖局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
襄王朱允聪长眉一挑。大内东宫?原来,竟是如此。看起来,是他连累到了无情儿了。
洛长天也是浓眉微锁。现在,他亦隐约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师兄的猝然横死,异母兄长临行前的殷殷对待,包括他身上那只实为毒香的荷包,只怕这一切也都是设计好了的。他其实是一桩阴谋里受人摆布的棋子罢了。
江思月则把眼光转向了身侧面色始终平静无波的兄长,眼神复杂而深沉。大哥,早已经知道了么?大哥可是帮凶?亦或是出于某些他不知道的原因,大哥才参与了这一场牵扯了皇室的密谋?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江澈却只是极轻微地勾动唇角,然后垂下了眼帘。真是天公不做美啊。可惜,事已至此,他绝没有退路可走,他只能按照计划继续执行下去,直到一方彻底失败。而,失败者的下场,只有死亡!
沈幽爵倒是深思地望向无情,她一早已经对龙踞山庄的龙佐栖说过,他们斗不过官府,斗不过朝廷。其实那个时候她就已经了然于胸了罢?所以,她根本就无意嫁人,比武招亲,只不过是顺遂了那些前来逼庄的人的心愿,进而拖延时间转移天下人的注意力罢了。她真正的目的,只怕是别有一番用心的了。
而无上大师,捻过手中的一颗佛珠,笑吟吟道:“善哉、善哉,如此深厚的内力,如此凌厉的剑法,若再配合必杀的决心,这个世上,还有谁人能与月施主争锋?可喜月施主心思纯良和善,并无伤人之意,真是功德无量啊。”
面色如土的钱柳听了,脸色一整,双手抱拳。“月庄主,各位,在下输了,输得心服口服。既然输了,在下自然依矩就此别过,再不踏进月冷山庄范围之内半步。但是在下仍会等月庄主两月之后给江湖一个交代。告辞了!”
“接着。”无情一扬手,将手中玉质温凉的令牌丢还给钱柳。
钱柳伸手接住迎面抛来的玉牌,执在手里,由山庄里的仆人引路离去。
“恭喜月庄主大获全胜。”洛长天站起身来,由衷地为无情的胜利感到欣喜。如果月无情落败,月冷山庄就此易主,谁又能保证此人心术端正、刚直无私?若是落在了一个表面光明磊落实则自私卑鄙的无常小人手里,那不但葬送了月无情的终身幸福,也害了江湖上无数的人。而他,也就真的成了不折不扣的帮凶了。好在,一切仍在掌握中。
“是啊,月姑娘,全胜之后,你要好好把握这两个月的时间,尽快将事情真相查明,召告江湖,还自己和贵山庄一个清白,以免被小人陷害,无故背上一个杀害江湖正道的罪名。”江思月的担心溢于言表。现在整个阴谋的雏形尽显,有人想要遏制月冷山庄,挟月无情而制衡某个人或某种势力。他自知不能眼睁睁看无情一头陷在其中。
“如果月庄主两月之后仍不能给出令人满意的答复以及合理的解释,恐怕即便到时临时找人草草嫁了,央他替你解围,也是不能的了。”江澈徐徐将无情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但他不是不佩服月无情的,临危不乱,无畏无惧,一身凛然正气,令他忆起一个最让他尊崇敬仰的人。他们的气息是那么的相似,如若不是在此情此景下,他或者会欣赏她,甚至愿意接近她。可惜,他不能。
沈幽爵、襄王朱允聪与无上大师三人,反倒沉默。三人各有不同心思,想单独同无情讲。
水榭里的无情,内劲微提,如凌波踏月而来,翩翩落在了众人跟前,悠悠浅笑。
“无情献丑了,侥幸全胜,也累各位替我做了一回见证人。我已吩咐了厨房略备了薄酒小菜在厅前,以谢各位百忙之中仍耐着性子陪我任性一回。此次比武已经结束,山庄已不便再留各位长住。待我为各位饯行,两月之后,请听我的消息。”
“好哇,无情儿,你倒把‘卸磨杀驴’的功夫发挥到了极至。”朱允聪戏谑地说。“薄酒可不成,本王要玉液琼浆,还要龙肝、凤髓、豹胎、鲤尾、鸽炙、猩唇、熊掌和酥酪蝉,亦少不得美女佳人。”
无情失笑。“这些名酒八珍佳人,我这儿可是没有,或恐王爷真要到大内走一趟,才吃得到了。且,无上大师乃是出家人,王爷莫放肆。”
其他人纷纷微笑,这位王爷,也不晓得是真的风流顽世,亦或只是装装样子迷惑有心人。但那不识人间疾苦的口吻,倒活灵活现。
“小姐。”倾儇远远走了来,轻轻道:“一位自称墨慎公子的人求见,还说,小姐若不见他,就将这柄折扇交给王爷过目。”
说完,倾儇将手中的拜贴和一把玉骨折扇一并呈上。
无情接过,先打开拜贴,只简单写着“墨慎”两字,再展开折扇,她的眼神也轻轻一震,望向朱允聪。而朱允聪的脸色,早已经在听见“墨慎”两字时变得雪白,当他看见折扇扇面上画的仿元四家所做的芳兰秋霁图的落款时,竟连袍袖里的手也微微抖了起来。
是他,他来了。朱允聪望向无情的眼里充满了矛盾的爱恨交织。
“儇,替我先请无上大师,两位江公子,洛少侠与爵爷去前厅,我与王爷去去就来。”无情淡淡交代。
“是,小姐。”倾儇领命,又向其他人道。“各位请随我来。”
无情则挽着朱允聪的手,往花厅而去。一路上,她淡淡安抚襄王。
“王爷,他此来,未必是冲着你或者你的襄王府而来。即便是,他远离京城,强龙不抵地头蛇的道理他总还是晓得的。王爷不妨先同我去探明他的来意,再思打算对策。”
朱允聪的脸上稍微恢复了些血色,苦苦一笑。
“无情儿,我不怕他,反正我已经等同于庶民了,顶着一个虚有其名的王爷身份,了不起,再被贬为庶民。我是担心司空和你。我担心他为了要让我生不如死,而来伤害你们。”他一手抓住无情的手腕,紧紧的。“我是如此的无用,似一个废物一般。无情儿,此时我是如此的恨他。”
“王爷,冷静。”无情轻轻拍了拍朱允聪的手背。兄弟阎墙之痛,遭最信任的人背叛之痛,被敬爱的人误解之痛,与挚爱天人永隔之痛,在同一天里,冉惟悉数经历了。饱尝了这些锥心之痛后,冉惟还能坚强地站起来,是因为这一路司空一直都陪在他的左右。而她,不问不语地救了他。只是,外伤易治,心伤却难疗,冉惟心中的那些血淋淋的伤口,从无一日真正愈合过罢?那些伤,他没办法向人展示,甚至没办法挖开来剜脓去血,只能任其腐败溃烂成黑洞,一日深过一日,一日痛过一日,直至他死亡罢?她,不忍见这样的冉惟,却,一直都救不了这样的冉惟。
“无情儿,”朱允聪低吟一声,将昂藏七尺的男儿之躯靠在了无情的肩上。“给我力量,让我可以似你一样坚强果决勇敢。”
这一次,无情没有闪开。“王爷,你比之无情,亦毫不逊色。”她侧首微笑着对上朱允聪沉痛的眼。
朱允聪望进无情一双沉静清澈从容镇定的眼里去,也平静了下来。
“无情儿,怎么办?我真想把你娶回家去。”
“那人怎么办?他爱你爱到随你南来,弃仕途而退居小小一方别院,只是为了和你在一起。你忍心负他?”无情轻浅问道。
“那人大抵会拍双手赞成我的决定,然后等我把你娶了回去,他便日日夜夜缠着你,彻底忽略我了。”朱允聪此时已有心情玩笑了。
“那不好,我更不能嫁给王爷了。免得王爷为了那人同我拈酸吃醋。”无情也笑。她早已经立誓绝情绝爱,毕竟情之一物不在多寡,然一夕之间已经可以将人伤至元神俱毁,形消骨立。她,有母亲为借鉴。
带着轻浅的笑意,两人并肩一起接近了花厅,却看见所有的仆人都站在了花厅门外廊下,显然是被里面的客人驱了出来。
“小姐”夏晓正想将反客为主的恶客的行径告诉无情。
无情却轻轻摇了摇头,挥手示意仆人们全退下去。里面的人,此时还不宜得罪。
夏晓冰雪聪明,立刻会意。无情与朱允聪则踏进花厅里。
花厅里,一名颀长男子背向门口负手而立,正站在一幅黄公望的枯笔山水画前仔细欣赏,两名黑衣侍卫垂手肃立在他的身后,听见脚步声,侍从警戒的眼光扫过来。
男子却并未转过身来,只是赞叹道:“好画,水面空阔,山峦平远,笔墨干枯简练,意境荒寒,气韵深远。不愧是黄公望的真迹。挂在此间,荒寒缈远的画意与简约典雅的花厅,倒形成了别致的对比。主人真是心思巧妙。明明有鸿鹄之志,却偏生掩在了雅韵之后。”
“元四家里,首推黄公望。是他的画好,才显得此间的别致了起来。”无情淡淡应道,能认出黄公望的真迹,十分了得。将此画如此大咧咧悬于花厅墙上,人人当是新仿作旧,却不料正是黄公望的真迹墨宝。
“能将此画悬挂于此,庄主不但胆识过人,贵庄只怕也是富可敌国了。”穿一袭玄青色长袍的男子终于转过身来,与无情面对面。他与襄王朱允聪,竟有六、七分的相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