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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曾坐在这个座位上,直至死亡,而至于成为白骨。这便是我的直觉,觉得座位上坐著一个人的原因。
在那个座位之旁,有著厚厚的一本簿子,在我进去的时候,白素正好拾起了那本簿子在翻著。这簿子的纸张,簿得难以形容,上面写了许多字,十分清晰,只可惜我们看不懂那些字。
而在“望远镜”的左侧,则是另一具仪器,那具仪器,看来像是一个大烘炉,上面只有一个钮掣,那个人的一双手(当然也只是白骨了)正放在这钮掣之上,使人知道,他死前的最后一个动作,便是在摆弄著这一个唯一的钮掣。
当然,我们无法知道他是在开启还是在关闭这个钮掣。我走前去,那个钮掣也没有甚么记号,我移开了几根手指骨,伸手去动那个钮掣。
白素就在这个时候,陡地叫道:“别动!”
可是我的动作,却比她想像中来得快,她立即出声警告,然而已经迟了!
“啪”地一声响,我轻而易举地将那个钮掣,转得向左,转了一下。
白素忙道:“你可能闯大祸的!”
我耸肩道:“我看不出会闯甚么 ”
我的一个“祸”字还未曾出口,白素望著我的身后,已大惊失色,“啊”地一声,叫了起来,同时,我也觉出,整个地下室突然亮了起来,亮得难以形容,我可以说,从来也未曾置身于这样光亮的环境之中!
我连忙向白素走去,到了她的身边,立时转过身来。
我的眼前,根本看不到甚么 并不是因为黑暗,而是因为太光亮了。
我赶紧闭上了眼睛,我相信白素在面对著这突如其来的光亮之际,一定也是闭上了眼睛的,因为这时候,她正在叫道:“一片红色,一片血红,我像是在近距离观察太阳一样!”
白素的话,令得我心中,陡地一动。
我根据记忆中的方位,找到了那个钮掣,又向左拨了一下,又是“啪”地一声,眼前突然晃了起来,这一次,我们是真正看不到东西了。
在我们面前,飞舞著无数红色绿色的球状物,我真耽心我们的视力,从此便被那种突如其来的强光所破坏而不能复原。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真的是闯祸了。
但幸而并不是如此,我们的视线,渐渐地恢复了。我们可以看到对方了,又可以看到那具望远镜了,又可以看到那种柔和的浅蓝色光线了。
直到这时候,我们才松了一口气,白素瞪了我一眼:“看你多手的结果!”
我道:“我有了一个重要的发现,你知道我刚才看到的是甚么?那是太阳,真是太阳!”
白素驳斥道:“你疯了?”
我的视线已完全恢复了,我指著痤位之上,那一块漆黑的、发光的,约有三呎见方的平板,道:“你看到了没有,这是一块黑玻璃,正是用来观察太阳的,来,让我们再来看过!”
我将那块我假定是“黑玻璃”的平板,移到了我们两人的面前(其实那块东西,黑得像一块铁板),然后,我伸长了手,又去拨动了那个钮掣。
立即地,地下室又在强光的笼罩之下了!
我没有料错,那是一块黑玻璃,而透过那块黑玻璃,我们可以看到前面强光的来源,那是来自前面一堵墙上的一个的巨大萤光屏。
在那个萤光屏上,有一个巨大的、灼亮的球体,那是我们极熟悉的一个星球,太阳!
但是,我们却也看到,太阳的表面上,有著一块巨大的黑斑,那块黑斑,甚至覆盖了太阳表面的一半以上,在黑斑的边缘上,我们可以看到,不断有柱状的气流,向上卷起。
而黑斑的形状,也在作缓慢的变易,它的颜色,也是时深时浅。那是极其惊心动魄的情景,令得每一个看到的人,都会变成傻子。
我们两人,呆了好一会,才一齐失声道:“天啊,这真的是太阳!”
我连忙道:“这就是迪安所说的太阳了。”
白素吸了一口气:“那么它怎么又会出现的呢?”我指著那具又像高射炮,又像望远镜也似的仪器,道:“自然是这具东西,记录下来的。”
白素道:“那么,它一定是记到太阳或地球毁灭为止的了?快去找他们来看!”
我伸手关掉了那钮掣,坐了片刻,才和白素一齐出了那地下室,白素在百忙之中,还记得顺手将那本簿子,带了一起走。
我们飞回飞船停泊的地方,他们四个人,仍然在忙乱地工作著。当白素拿著那本簿子给迪安看,我向他们简略地讲述著我的发现,而迪安又发出了一下惊呼声之后,革大鹏和格勒、法拉齐都紧张地围住了迪安。
在这几天中,我们和迪安已经可以通一些很简单的话了,但是要讲述一件十分复杂的事情,却还是不可能的,所以,当迪安扬著那本簿子,发出了急促的叫声,急急地讲些甚么之后,我们只能从他脸上的神情,看出他十分兴奋,但却不知道在讲些甚么。
迪安讲了好一会,才发现我们根本听不懂他的话,他连忙拿著簿子,向前走去。
革大鹏他们,都放下手中的工作,一齐向前,走了出去,到了迪安的“第七空际探测站”中。那里有一具传译仪,只有通过这具传译仪我们才能谈话。
迪安一走进探测站,便在传译机前,坐了下来:“小姐,你发现的簿子,是最伟大的科学家,森安比的记录册,他人呢?”
白素苦笑道:“如果没有错的话,那么这位科学家,早已成了一摊白骨。”
迪安簌簌地翻动著那本簿子,叹了一口气:“不错,他是自杀的。”
革大鹏道:“他记录了一些甚么,快说。”
迪安道:“他一开始就说,当太阳大黑斑突然发生的一天起,他便知道末日来临了,他用两天的时间,设计并制造了一个地下室,这个地下室中,装有一具望远录像仪,记录太阳表面发生的一切情形。他记录了三天 这是他最后的记录 ”
我们齐声道:“快讲出来听听。”
迪安讲道:“黑点将整个太阳包围住了,黑斑的扩展突如其来,一秒钟之内,太阳不见了,消失了,成了气体,地球正迅速无比地逸出轨道,冰层盖下来,将覆灭一切,温度将降至绝对冰点,而急速地逸出轨道的移动,将使一切不再存在,我也不得不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只希望以后会有生命,能够看到我所记录下来,太阳变化的一切情形。”
革大鹏转身问我:“那个地下室在甚么地方,我们快去看看。”
迪安也走了过来,生硬地道:“去看看。”
十分钟后,我们已一齐在那个地下室中了。
我们挤在那块黑玻璃前,观察看出现在萤光屏中的那个太阳,在黑斑的边缘,可以看得出正有连串的爆炸在进行著。
革大鹏一面看,一面喃喃地道:“这是人为的,这是人为的,这绝不是天然发生的。”
格勒道:“领航员,如果这是人为的,那么他们这一代的人,怎会不知道?”
革大鹏仍然固执地道:“这一定是人为的,有人在太阳上进行了一个极小型的核子爆炸,这个爆炸,引起太阳中亘古以来便在进行著的核子分裂的巨大反应,反应成几何级数增长,终于造成了这种局面。这一定是人为的,这正是我曾经想做过,利用它来产生极大能力的方法,这不是天然发生的。”
革大鹏的话,是不是事实,永没有人知道。
在萤光屏上出现的太阳,也不能解答这一个谜。
但是设想一下,如果那是人为的话,当然也不会是地球人去做的,因为毁灭了太阳,也等于是毁灭了地球,除非那人是疯子。
当然,这也绝不是一个人可以偷偷摸摸做成功的事。
要说那是“人为”的,那么这种“人”,一定是一种还未曾为地球人知道的,另一个星上的“人”。这种“人”想要毁灭地球,最好的方法,自然是向太阳下手。
我们在地下室中等了三天,才等到太阳毁灭的最后一刹那的来到。
正如那位科学家的记载所言,那是突如其来的,在不到一秒种之内,太阳突然变成了一团墨黑,接著,便像一团云,遇到了狂风一样被“吹散”!那幅萤光屏上,接著便出现了一片黑暗,但过不了一会,我们却又看到了极其奇异的景象,我们看到一个火红色的大星球,以极高的速度,掠了过去,我听得迪安叫道:“马斯!”
连我也认出来了,那是火星,火星的名称还没有改变,仍然是“马斯”,紧接著,又看到了许多星球,所有的星体,不论是大是小,有的甚至是遮住了整幅萤光屏,它们都是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行进著的,而且行进的速度,越来越快。
到后来,我们已不能看清楚任何星体,我们所看到的,只有东西一掠而过而已。
我们也可以看到星体相撞,而星体相撞之后,又化为无数道光亮的轨迹,四下散了开去。
我们都呆住了,因为我们知道,这种情形,不是简单的地球的毁灭,而是整个太阳系的毁灭,由于整个太阳系的毁灭,可能已导致整个宇宙的毁灭,当然,这里所指的“宇宙”,是人类知道范围之内的宇宙。
所有的星体,都逸出了它们原来的轨道,不知道逸到甚么地方去了,有的是孤零零地逸出去的,有的星体的吸力较大,便引著一群其它的星球一齐逸出去,不知要逸出多远,才停了下来,形成一个新的天体,新的轨迹,新的运行系统,产生新的生物。
如果是那样话,那么假定有“人”因为想毁灭地球而暗算太阳的,那么这种“人”不管他们是甚么星球上的,也必然害人害己,连带著一齐毁灭了。
萤光屏上掠过的星体,渐渐减少。接著,便出现了一片蔚蓝,深而纯的蓝色 这正是我们此际所熟悉的天空。我们知道,如果这具“望远录像仪”的动力系统完备,它一直在继续工作的话,那我们一定还可以看到我们的飞船飞过来的情形的。
我们都不出声,迪安伸手关掉了那个掣,地下室笼罩在一层暗而蓝的光线之中。我们都坐在这种光线之中,谁也不想动一动。
过了许久,还是革大鹏先开口:“我想我们该去工作了!”
他拍了拍迪安的肩头,迪安明白了他的心意,站了起来。我们一起出了地下室,革大鹏对我道:“我计划把这地下室中的一切,也搬到飞船上去,这又需要一些时间,在这些时间内,你和白小姐继续用飞艇飞行,看看可有甚么新的发现。”
我点头道:“我也正这样想,我们一有发现,立即再和你联络。”
革大鹏叹了一口气,苦笑了一下,我们一起登上了飞艇,先将他们送到了飞船附近,然后,我和白素,又驾著飞艇“遨游”。
在这里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分别。我们也没法子知道正确的时间,我们只是觉得疲倦了,便将驾驶工作交给另一个人。
我休息了几次,算来大概已过了四天,仍没有发现新的甚么,绕了一周,回到了飞船的附近,飞船的修理,加装工作,大致完成,我看到在飞船顶部的透明穹顶之上,有一个炮管一样的东西,突了出来,这自然便是从地下室搬来,装到了飞船之上的那具奇妙的仪器了。
他们正从事最后检验的工作,我和白素两人,则整理飞船的内部。
我们一共是六个人,属于不同的时代,但由于宇宙中不可思议的力量,使我们相遇,我们如今,要一同乘坐这艘大飞船起飞。
我们起飞,并不是要到甚么目的地去 这是真正不可思议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