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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大鹏咬著牙,飞艇又向下降去,终于,在那圆形金属之旁,停了下来。
飞艇停下来之后,革大鹏又去按动另一个钮掣。
但是他还未曾将那个钮掣按下去,格革便抢著道:“领航员,你要将它毁灭?”
革大鹏点了点头。
要毁灭那个地下金属体,我当然也没有甚么意见,可是,就那一刹那间,我们每一个人都听到,在那金属圆顶之下,传来了一下尖叫声。
那一下尖叫声,可以说微弱到了极点,如果不是四周围根本一点声音也没有的话,那是绝不会听得到的。
我连忙道:“慢,这……可能是白素!”
革大鹏并不回答我,他的手已向另一个按钮伸去,我看到飞艇的一旁,伸出了一根金属软管,那根金属软管的一端,附有一个吸盘也似的东西,迅速地吸到了金属圆顶之上。
格勒则调整著另一个装置,我看到一个人在萤光屏中,不断地出现变换的声波形状,然后,我们听到了白素的声音。
那绝对是白素的声音,谁也不会怀疑那不是她在说话,她的声音十分急切,听来是惊讶多过恐慌,她道:“甚么地方,这是甚么所在,啊,那么多仪表,你究竟是甚么人?他们为甚么死了?”
接著,我们又听到了那人的声音,那人的话,我们当然仍然听不懂。白素又在叫嚷,看来好是处在一个极度怪异的环境之中,所以才在不断地惊叹。
她所讲的,几乎全是问话:“这是甚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等等。
我们听了两分钟,革大鹏便转过头来:“她在里面,我想,你可以和她讲话的,我们既然能由这金属穹顶上取得她讲话的声波,而加以扩大还原,你的声音,当然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传进里面去!”
我不等革大鹏讲完,便已经叫道:“素!素!你听得我的声音么?”
白素的回答,立即传了过来,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喜悦,这使我放心不少,她道:“当然听得到,你在甚么地方?”
我急急问道:“你呢?你怎么样?那家伙,他将你怎么了?”
白素笑道:“我不知道,他拚命在对我讲话,我想你也听到他的声音,只是我不知道他在讲些甚么,他在弄一具像电脑一样的机器,咦,他的语音变了,你可听到了没有!他的语言在通过了那具电脑之后就变了,我相信那是一具传译机。”
我看不到那圆形金属体内的情形,但是听得白素那样说法,我也放下心来,因为那人虽然将白素掳了去,但是却并没有对她不利。
而且,我们也听到,那人的声音不变,但是他所讲的语言,却在不断地变著,一会儿音节快,一会儿音节慢,一会儿听来卷舌头。
我们可以猜想得到,那家伙一定是想通过一具传译机,找到和我们讲的相同的话,以便和我们对答。当然那是好事,如果能和他交谈,那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
他用的语言似乎越来越怪,有一种,竟全像是鼓声一样,有的竟像是喇叭声,这家伙,一定将我们当作不知是甚么星球来的怪物了,在那具电脑的记录之中,难道竟没有地球人以前所讲的语言么?
白素显然也和我们同样地著急,她不断地道:“不对,不对,我仍然不懂,唉,越来越离谱了,甚么叫咚咚咚咚?是在打鼓么?”
足足过了十五分钟,我们突然听到了一句听得懂的话,仍是那个人的声音,高吭而急促,听来十分之刺耳。
但是这句话,却是我们听得懂的,那是发音正确得像只在念对白的英语,他道:“你们是甚么?”
白素立即叫道:“是了,我们可以谈话了。”
那家伙又问道:“你们是甚么?”
这个人我对他的印象,始终不好,他竟不问“你们是甚么人?”(Who are you),而问“你们是甚么?”(What are you),显然他以为我们是别的星球上来的怪物,而不是和他一样的人!
白素也够幽默,她立即反问:“你是甚么?”
那人道:“我是人,是这个星球上的高级生物,你们是哪里来的?”
白素道:“我们是从地球来的,我相信你是地球人,和我们完全一样,是不是?”
那人呆了片刻,才道:“不可能,不可能,如果我们同是地球人 ”
那人讲到这里略停了一停,在他略一停顿之间,我们的心都向下一沉。因为从那人的这句话中,革大鹏的推测被证实了。我们正是在地球上,而不是在别的星球上。
但是,我们的地球,怎会变成这样子的呢?
我们的飞船,究竟是经过了甚么样的宇宙震荡,究竟超越了时间多少年,来到了多少年之后的地球上面呢?刹那间,我们都感到一股莫名的茫然!
那人停顿了极短的时间,便又问道:“不可能,为甚么我们同是地球上的人,但我和你们讲的话,却完全不同,为甚么?”
白素道:“我相信那是时间不同的关系,难道那具传译机上没有注明如今传出来,是甚么星球上的语言么,嗯?”
那人又停了片刻,我们才听得他以一种近乎呻吟的声音:“公元二一○○年以前,地球上通用的一种语言,称之为英文,你们果然……是地球人。”
白素道:“对的,我们对你绝无恶意,而且你本来早就死了,我们将你救活的。”
那人喘著气,道:“胡说,我怎么会死?我紧守工作岗位 ”他的声音,又变得充满了迷惘:“怎么一回事,所有的一切,哪里去了?为甚么只是冰层,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白素苦笑道:“那正是我们要问你的事。”
那人又半晌不说话,白素道:“我们的朋友正在外面,你将这个建筑升上去再说,我想我们可以找出一个答案来的。”
那人“嗯”地一声,我们已看到圆球形的建筑物,慢慢地向上升了起来。
等到它完全从冰层中升起之后,我们看到,那是一个大半圆形的球体。同时,球体上看来绝没有门的地方,打开了一扇门来。那门厚达四呎!
那球形的建筑虽大,但如果它全部都有四呎厚的话,里面的空洞,也不会有多大了。那扇门打开了之后,白素首先冲了出来!
她真的是“冲”出来的,因为她发动了个人飞行器,人是从门中飞出来的,她一到我们的面前,便兴奋地道:“那人找到和我们通话的办法了,你们快来,除了他之外,里面还有几个人,但他们都死了。”
我忙道:“我们都听到了。”
革大鹏按下掣,那根金属管子缩了回来,我们四个人出了飞艇,一齐向那球形建筑走去。到了门前,革大鹏停了一停,低声道:“白小姐,你肯定他没有恶意?”
白素道:“肯定!你看,这建筑物的厚度可以经受得起一场原子爆炸,你怕也难以攻得破它,是不是?”
革大鹏点了点头,又喃喃地重覆著白素所讲的那句话:“经得起一场原子爆炸。”
我知道他的心中在想些甚么,因为在一到达这里的时候,革大鹏便说,这里曾经经过一场剧烈的原子爆炸,那球形的建筑物,当然是已经经过了那一场剧烈原子爆炸,而残剩下来的东西。
白素的话,使得我们都放心了许多,我们跟著她,一齐走了进去。
一进门,便是向下的金属阶,那种金属,看来像是铝 铝本来就是地球上蕴藏量最丰富的东西,地球上的人类,会越来越多使用铝来替代其它金属,那是必然的事。
走下了三级铝层,又是一扇门,不等白素伸手去推,门便自动打了开来,我们抬头向前看去,看到一间十五呎见方的屋子。
这间屋子的三面墙上,都是各种各样的仪表,有四张椅子,每个椅子上都坐著一个人,其中的两个,头上还戴著一个耳机。
他们这四个都已经死了,死亡可能是突如其来的,因为他们的脸上,十分平静,一点惊惶的神色也没有。
在另一张椅子之上,坐著那个人,那个人的前面,有一具方形的仪器,他的头部几乎整个地套在那个方形的仪器之中。
我们走进来之后,他身子缩了一下,将头从那具仪器中缩了出来,向我们看了一下,但是他立即又将头伸了进去。接著,便从那具仪器上传出那人的声音,说的是标准得听来十分怪异的英语:“你们来了,你们靠左首的墙站定,不能动任何仪器的按钮。”
那人的口气,使我们听了,觉得十分不舒服。
但是白素觉得我们应该听他的话,所以她连连向我们做手势,要我们站过去。可是革大鹏却不买帐,他来到了一张椅子之前,一伸手,将一个死人推了下来,自己坐了上去。
我们则站在革大鹏的周围,革大鹏还未开口,便看到那扇门关了起来。
同时,我们也有在向下沉去的感觉。革大鹏怒道:“是怎么一回事?”
那人道:“我们需要好好地谈一谈,不希望有人来打搅。”
革大鹏冷笑道:“你以为还会有甚么人来打搅?”
那人并不出声,不过半分钟,那种下沉的感觉,便已经停止了。
那人才再度开口,他的声音听来相当庄严:“各位,你们是在第七号天际轨道的探测站之中。”
甚么叫做“第七号天际轨道探测站”,不要说我莫名其妙,连革大鹏也莫名其妙!
我们都无从回答起,那人又道:“看来你们不明白,第七号天际,就是七万万光年距离之外的天际,这个探测站是负责观察第七号天际的一切的。我是探测站的负责人,迪安。”
我忍不住插嘴道:“你说你是地球人?”
迪安道:“是,我们生活的星球,我们称之为地球,你们也生活在地球上?看来我们对‘地球’这两个字有著误解,我生存的地球,是太阳系的行星之一,它的近邻是火星 ”
他还未曾讲完,革大鹏已大声地道:“你以为我们所称的地球,是在太阳系之外?告诉你,我们同是地球人,而且,我们如今,同在地球上!”
我也忙道:“可是我们不明白,地球何以变成了这个模样?何以甚么也没有了?何以它根本脱离了太阳系,甚至脱离了一切星空?何以它竟孤零零地一个,悬在外太空之中?”
格勒则急声道:“发生了甚么事?发生了甚么事?”
法拉齐则尖声叫道:“恶梦,这是一个恶梦!”
看来五个人中,还是白素最镇定,她挥手道:“你们别急,让迪安先生一个一个问题来回答我们。我们最急切要知道的是:地球上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我们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白素向迪安望去,可是迪安却答道:“不知道,我完全不知道!”
革大鹏怒道:“那你知道甚么?”
迪安道:“我在离探测站不远的地方,利用仪器,在检查第七号天际发射来的微弱无线电波。不知道是甚么力量,使我突然失去了知觉,而等我再有知觉时,一切全变了,我看到了你们,你们怎来问我?应该我问你们,才是道理。”
我们又七嘴八舌地问起来,白素挥著手:“静一静,我来问他,我相信我的问题,一定是大家都想问的。”
我们静了下来,白素才缓缓地道:“你在失去知觉的那一刻,是甚么时候?”
迪安道:“是下午三时零五分。”
白素忙道:“那是甚么年代,甚么年份?”
迪安的头,从那具仪器之中,缩了出来,望了我们半晌,叽哩咕噜地讲了几句话。但是他立即想到,他讲的话我们是听不懂的,必须通过那具电子传译机,他才能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