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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通过传声设备,将这种情形,向在动力室的革大鹏作了报告,我却听不到革大鹏的回答,只听得他们三人,一齐叹了一口气,又过了好久,才听得革大鹏道:“我们来了,你们等著。”
没有多久,革大鹏等三人,便已经回到了主导室之中,他们三个人的神气,都十分沮丧,我看出情形十分不对,但是我却不知道不对在甚么地方。
呆了好久,革大鹏才指著一具电视:“你们看到了没有?”
我又向那电视看了一眼,道:“看到了,没有甚么不同,仍是深蓝色的一片。”
革大鹏苦笑了一下:“不错,没有甚么不同,这具电视的摄像管,是光波远程摄像设备,你所看到的情形,是距离十光年之外的情形。”
我和白素两人的面色,陡地一变,齐声道:“你是说 ”讲了三个字,白素便停了下来,我则继续道:“你的意思是,即使有光的速度,再飞十年,我们的四周围仍然是深蓝色的一片?”
革大鹏点了点头:“最简单的解释,就是这样。”
法拉齐双手抱著手,用力地摇著,好像那根本不是他自己的脑袋。而他一面摇,一面还呻吟地道:“这里是甚么所在,是甚么所在啊!”
革大鹏勉强站了起来,又去拨动了一些钮掣,有几十枚指针,不断地震动著,许久,才停了下来。
革大鹏转过头来,面上现出十分奇怪的神色来:“大气层,这深蓝色的竟是和地球大气层成份差不多的气层,有氧、氮、也有少量的其他气体,人可以在这气层中生存。”
我苦笑道:“如果我们找到一个星球,那我们或者可以成为这个星球的第一批移民了。”
革大鹏道:“如果在这里附近有星球的话,那么这个星球一定和地球十分近似,我们到的确可以成为星球上的居民,可惜这里没有。”
格勒忽然道:“领航员,也未必见得没有,电视的光波摄像管转动不灵,它所拍摄的只是前面一个方向,或者在别的方向,可能有星体呢?照动力室中仪表来看,我们以极高的速度在飞行,那是超越我们的动力设备的速度,有星体的引力,才会有这样情形出现。”
革大鹏苦笑了一下:“但愿如此。”
他又去试用其它的掣钮,又过了片刻,他再度颓然坐了下来:“我们还是没有法子知道在甚么 ”
他一句话没有讲完,便陡地呆住了。
不但是他呆住了,连我们也全呆住了!
在其中一架电视机深蓝色的画面上,突然出现了发亮的一团。
不但在电视画面上可以看到这一团,连我们抬头向上通过主导室透明的穹顶,我们也可以看到那灼亮的一团,那一团亮光,无疑是一个星体。
它所发出的光芒,并不强烈,带著柔和的浅蓝色,而且还起著棱角,看来异常美丽。
它悬浮在深蓝色的空际之中,似乎正在等待著我们的降临,革大鹏又忙了起来,五分钟之后,他宣布:那是一个星体,我们飞船的速度,越接近那星体,便越是增加,自然是这个星体吸引力所致。照加速的比例来看,根据计算,再过七十一小时零十五分,我们的飞船,便会撞中这个星体的表面。
本来,我们是早就应该发现这个星体的,但因为大部分的仪器都损坏了,所以直到在离它只有将近三日的路程时方始发现。
有了这个变化以后,我们暂时除了等候降落在那个体体上之外,已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
革大鹏等三人,一面仍然积极地去修理可能修理的一切,我和白素则负责察看那越来越接近的星体。那星体越来越近,也越来越美丽,它似乎整个都是那种悦目的浅蓝色。
而当我们离开它更近之后,它的光线似乎反而渐渐暗淡,有时,我们向之注视得久了,一时眼花,几乎在深蓝色的空际中找不到它了。四十八小时之后,我们已经清楚地可以看到那星体的形状了。那是一个星球,因为它呈圆球形。而在它的周围,有看来很调和的浅蓝色云状物包围著,它真正的面貌,我们还不得而知。
至于上面是不是有人,那我们更是没有法子预知了,这时我们的心情十分矛盾。
我们希望在这个星球上有和“人”类似的高级生物,并且希望能和“他们”通话与打交道:但我们又怕真有“人”的话,“人们”又未必会对我们友善。
不论我们如何想法,飞船越来越快地向那个星球接近,革大鹏的计算,十分正确,七十多小时之后,飞船进入了“云层” 浅蓝色的烟雾 之中。
飞船越是接近这个星球,速度便越快,可想而知,若是撞中了星球的时候,一定会有极其猛烈的震荡,我们不能不预作准备。我们来到了飞船正中的一间房间之中。
这间房间的四周围,全都有最好的避震设备,而房间的四壁、天花、地板,全是一种海绵一样的塑料,人即使大力撞上去,也不会觉得疼痛。
在那间避震的房间中,我们等待著最后一刻的到临。五个人之中,谁也不说话,静得出奇。
革大鹏一直看著他腕间的手表,突然,他的声音冲破了寂静:“还有三分钟,飞船就要著陆了,双手抱头,身子蜷屈,避免震伤。”
他自己首先抱住了头,将身子缩成了一团,蹲在地上,我们每一个人都学他的样子,将身缩成了那样一团,看来似乎十分可笑,但却的确能够在剧烈的震荡降临之际,易于保护自己。
那三分钟是最难捱的时刻,因为究竟在飞船撞到了星球之后,会出现甚么样的情形,我们完全不知道,我们等于是在接受判决的罪犯一样。
然而,那一秒钟终于来临了。我先看到格勒和法拉齐两人,突然向上跳了起来,他们的身子仍缩成一团,但是他们却突如其来地向上跳了起来。
我正想喝问他们之际,革大鹏和白素也向上弹了起来,接著,便是我自己了。
一股极强的力道,将我弹得向上升起,使我的背部,重重地撞在天花板上,固然天花板是十分柔软的塑料,我也被撞得几乎闭过气去。
一撞之下,我又立即跌了下来,跌下来之后,我们五个人,简直就像是放在碗中,被人在猛烈地摇晃著的五粒骰子一样,四面八方地撞著。
我们不知道这种情形是甚么时候停止的。
因为当这种情形,持续到了五分钟左右之际,我们五个人都昏了过去。
我是五个人中,最先恢复知觉的人,我有一种感觉,彷彿便是我在荡秋千,荡得十分高,接著,我伸手抓著,想抓住甚么东西,来稳定我动荡的身子。
但是,我立即发现,我的身子已经稳定了,已经不动了,不需要再抓甚么东西。
我睁开眼来,首先看到革大鹏和格勒两人,以一种奇怪的扭曲,在避震室的一个角中,而白素在另一个角落,她的手正在缓缓地动著,法拉齐扎手扎脚地躺在室中央。
我挣扎著站了起来,叫道:“素,素!”
白素睁开眼,抬起头来,她面上一片惘然的神色:“我在哪里?我在哪里?”
白素的话令得我发笑,但是我却实在一点也笑不出来。我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虽然这时飞船已经一动也不动,但是我走起路来,还是像吃醉了酒。当我来到了白素身边的时候,白素拉著我的手,站了起来,可是尽管我们两人靠在一起,还是站立不稳,而不得不靠住了墙。
等到我们两人,渐渐又可以平衡我们的身子的时候,革大鹏、法拉齐和格勒三人,也相继睁开了眼睛,法拉齐哭丧著脸:“我还活著么?我还活著么?”
革大鹏苦笑一下:“我们五个人,总算还在,我们总算熬过来了。”
格勒应了一句:“在前面等著我们的,又是甚么新的危机呢?”
革大鹏霍地站了起来:“我们要去看,而不是呆在这里想!”他扶著墙,向前走去,到了门前,才陡地一呆,低声道:“天啊!”
也直到这时,我们四个人才注意到,房间的门,变成打横的了。
房门当然是不会变更的,由于这间避震室,上下四面全是柔软的塑料,而且室中又没有任何陈设,所以很难分清哪一幅是天花板,哪一幅是地板,而我们刚一醒来的时候,又是谁都未曾注意到那扇门。
直到此际,革大鹏要开门出去,我们才发现,门打横了,那也就是说,飞船撞了星球之后,是打横停住的,整个飞船横了过来。
我忙道:“那也不要紧,我们还是可以爬出去的。”
革大鹏站在门口,面色灰白的,转过头向我望了一眼:“飞船虽然是球形,但却经过特殊设计,应该向下的永远向下,绝不应该打侧。”我无法再说甚么,因为我对这艘飞船的构造,一无所知,我只有发问的份儿,我道:“那么,如今它打横了,那是为了甚么?”
革大鹏道:“我估计可能是由于飞船接触星球之际的撞击力太大,使它陷进了甚么固体之内,所以它便不能维持正常的位置了!”
法拉齐又惊呼了起来,他叫道:“如果飞船整个陷进了固体之中 ”
他叫了一声,双手紧紧地捧住了头。
我们四个人,乍一听到法拉齐这样叫法,都想斥他大惊小怪,但是我们随即想到,法拉齐的顾虑,大有可能正是我们如今的实在处境!
飞船以极大的冲力,向这个星球撞来,深陷入了星球之中,这不是大有可能之事吗?这也正好解释了为甚么飞船会打横地固定著不动一事。
革大鹏不再说甚么,打开了门,向外走去。
飞船的氧气供应,压力设备等等,全是由船中心封固得最完美的部分供应的,不论在甚么样的情形下,都不会损坏,所以我们仍然能够在飞船中生存。当革大鹏向外走去的时候,他双足不是踏在走廊的地板上,而是踏在左侧的墙上。
第七部:流落“异星”
我们跟在革大鹏的后面,鱼贯地走出了避震室,革大鹏沿著楼梯的槛杆,吃力地向上爬著,飞船突然侧倒,这就像是本来生活在一幢大厦中的人,而那座大厦忽然“睡”了下来一样,就算稳稳地站著,也头昏眼花。好不容易到了主导室中,居然还有一架电视继续工作著。
萤光屏上,除了漆黑而偶然带著闪光的一片外,看不到别的情形。
我们如今在电视萤光屏上所看到的情形,当然不可能是那个星球表面上的情形。因为我们在躲进“避震室”之前的时候,离那个星球已十分接近,远程电视摄像管已摄得那星球的表面是一片蔚蓝色,而不是这样有著一点一点闪光的黑色。
那种带有闪光的黑色,看来像是甚么矿物(它也有点像地球上的煤,但是却更像钨矿石),那么,我们的飞船,陷在一块甚么矿物的中心?革大鹏向电视注视了好一会,又拨动了一些钮掣,但是所有的仪表,显然再次损坏。他又用力绞动著那个绞盘,令得主导室的顶上,又变得透明。
我们转头向右望去,那种带有闪光的乌金物体,就压在我们的身子旁边,我们直接看到了这种物体,给人的震动更是巨大,那一点又一点的闪光,在刹那之间,竟使人误会是几万只妖怪的眼睛。
革大鹏首先出声,他伸手放在法拉齐的肩上:“给你料中了,我们的确陷在这个星球之中。”
法拉齐忙道:“那怎么办呢?”
白素道:“我们应该可以出得去的,就算飞船陷得再深,必然造成一个深洞,陷著这个深洞,我们是可以到达地面上的。”
革大鹏缓缓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