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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嗡鸣起伏如浪,只听见断断续续的柔声细语,间或有几声浅笑声,如成群虫豸般悄然潜入,刺激着他纷乱的心潮,钻入内心最深邃的隐秘地带,野蛮撕咬,奇痛如裂,却有一丝说不出的悲凉酸楚。
“段师兄,你怎么了?”迷乱之中,段逸鸣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间声,他血脉轰然,勉强站稳,转过身去,却见长孙傲梅睁大凤目瞧着他,那张精致的俏脸上似乎也掠过一道阴影。
“哦,我、我、没什么。”段逸鸣支支吾吾,躲避开长孙傲梅犀利的眼神,手足无措。
长孙傲梅咬着嘴唇,默默看了一会,淡淡说道:“大家都已经进去了。”
段逸鸣顿时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心脏剧跳不止,似乎被对方看穿了心中所想,哪敢停留,拔腿就走。
长孙傲梅盯着他的背影,贝齿紧咬樱唇,娇颜黯淡,星目朦胧如雾,眉梢似悲似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她轻移莲步,走入光明殿中。
大殿之中,众人纷纷落坐,旁边左言早已挪来一把座椅,叶木大师和摩云真君同坐主位,闵玉兰自和羽凝霜挨在一起,低声笑语,看得出心情颇佳。
仙瑶门诸多首座以及众长老发现闵玉兰笑颜如花,神情甚是轻松愉悦,个个大奇。
不管怎么说,自上次华山六派峰会之后,天剑派紫玄真人所作所为,已引起在座诸人的反感,印象颇差。
再后来,漠北冰原之上,为争夺冰蜃,紫玄真人丑态毕露,更是让大家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只是此事并不多触及自身利害,也未在江湖上张扬。
但是,天剑派野心勃勃,已是不争的事实,此番难道又有什么花招诡计?
众人不动声色,按照待客规矩客气地应付着,眼光都集中到摩云真君身上,细细揣摩聆听。
此人早年颇得天剑派上代掌门寒星道长的赏识,机智百出、八面玲珑,因此享誉天下,叱咤风云,称的上是一位大人物。
不知为何,在寒星道长仙逝之后,却并没有参与争夺掌门之位,今年以来,深得紫玄真人倚重,以他一身修为而言,较之掌门紫玄真人,似乎也不遑多让。
段逸鸣走入,远远站在一根巨柱之旁,眼睛却不由自主的望向立在羽凝霜和闵玉兰身后的一双年轻男女身上。
身边香风扑鼻,段逸鸣知道是长孙傲梅临近,心神一凛,转移开视线,待看到上座的摩云真君,微微一楞,突然想到,摩云真君被千蝠真人奇毒所伤,乃是自己亲眼所见,那斑斓三步豸,毒性天下罕见,中者不死也得残疾。
而眼前这摩云真君已然痊愈,心中暗暗警惕。
看来天剑派也是藏龙卧虎之地,能人异士暗藏,不可小觑。
长孙傲梅秀眉微蹙,秀目不时在段逸鸣身上扫射,未几,樱唇忽然上翘,流露出一丝倔强神色。
一旁弟子奉上香茗,叶木大师肃手相请,摩云真君含笑举杯,浅浅抿了一口,赞道:“好茶、好茶,凝香不散,入水如同烟霞流云,闻之心旷神怡,饮之心脾皆香,莫非是驰名中土的‘烟霞香’?”
叶木大师笑容可掬的脸上闪过一道异色,随即恢复自然,说道:“摩云师兄好眼力,所品之茶乃是庐山大汉阳峰绝壁之上所摘采的新鲜茶叶,入水则化,凝香如云霞飘动,向来是款待贵宾的极品香茶。”
摩云真君说道:“如此多谢叶木大师盛情款待,真君受宠若惊。”两人相视大笑,大殿之中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
顿了顿,摩云真君笑道:“愚兄多年未到庐山,此番前来,感觉仙瑶门在大师整治下,气象万千,大开眼界,再说素闻庐山风景如画,美不胜收,可要好好住上一些日子,以便将各处美景收纳脑中,日后也好回味无穷。”
叶木大师微微一怔,笑道:“好说,只要摩云师兄有兴趣,叶木一定奉陪,想去哪里赏景,只管说来就是。”
摩云真君眼睛一亮,笑呵呵说道:“大师,如此咱们就说定了,摩云少不得在这里停留些日子,咱们也好亲近亲近。”
叶木大师心中一动,暗暗揣摩摩云真君话语含意,嘴上客气道:“如此甚好。”
座下诸人纷纷出言寒暄,大殿之中气氛活络起来,段逸鸣心中却是疑虑丛生。
摩云真君话中隐约可见笼络之意,似乎另有所图,他此行目的何在?难道真的如他所说,仅仅是来庐山赏景?
摩云真君品着香茗,目光如电,逐一扫过殿中诸人。嘴里说道:“叶木贤弟,愚兄数十载未履庐山,这次前来,一路上发现了不少少年英俊,尤其是这大殿之中的各位,更是英挺不凡,器宇轩昂。
“如愚兄所料不差,这些应该就是贵派年轻一代的精英罢?”
叶木大师伸手捻须,心中斟酌词句,正要答话,司凌宇接过话题,笑道:“这些弟子资质不堪,难入真君法眼,司某倒是听说如今的天剑派,英杰云集,人才辈出,大有领袖群伦之意。”
摩云真君大笑几声,满脸笑意说道:“司师弟说话风趣得紧,你我两派同列六大正派,如今中土乱象已生,大家一般高瞻远瞩,自当枕戈待旦,日后斩魔除妖,尚需你我两派紧密联手,方可抵挡住逆势浊流。”
司凌宇何等聪明,从对方这几句话大约听出弦外之音。摩云真君言词隐讳,言下之意,并不否认天剑派鼎盛兴旺之势,似乎便是浊世抵抗邪魔之领袖,不过他巧妙地拉上仙瑶门,不显山露水。
他心念电转,嘴上客气几句。
羽凝霜说道:“说起来,这次凝霜座下弟子彭衣茱被妖人所伤,幸喜承蒙贵派所救,并带回峨嵋山静养。这段时日,小徒伤势霍然而解,处处承贵派悉心照料,凝霜十分感激,再次多谢贵派援手之恩。”说罢遥遥一礼。
摩云真君笑道:“哪里,羽师妹这么客气,岂不是有些过礼了?你我两派本就是一体,一方有难,另一方伸手帮助,乃是天经地义,何来感谢,切切不可如此。”
摩云真君说话间,不经意看了闵玉兰一眼,继续说道:“天剑派和仙瑶门日后更应该紧密联系,如此才能共抗邪魔,造福苍生。”
闵玉兰笑颜如花,说道:“摩云师兄说得是,大家情同一家,再这么客气,姐姐日后可不好意思常来打扰了”
羽凝霜笑道:“闵师姐何出此言?若不是峨嵋山和庐山相隔万里,凝霜倒是希望大家多多来往。”
段逸鸣越听越觉古怪,摩云真君和闵玉兰分明是有为而来,却似乎在绕着圈子,吞吞吐吐的,大是怪异,两人言不由衷,分明是别有所图,只是他无心深思,想了片刻,目光便被彭衣茱和龙砚秋两人吸引过去,再也挪不开了。
座中之人说着什么,他是完完全全没放在心上。
正思忖间,香风暗袭,就听到耳边响起长孙傲梅低微的声音:“段师兄,你眼中就只有她么?”
段逸鸣转过脸来,说道:“长孙师妹,你说什么……”突然间回过神来,这里尽是总门首脑人物,弟子们哪有说话的分儿?
若是被听到,可就麻烦了。
眼光看去,却见那张明艳俏丽的脸庞微罩薄霜,一双剪水明眸亮若晨星,凝视着自己,不知怎的,那闪烁的眸光之中,竟似隐藏着淡淡的失落、哀伤和一丝幽怨。
段逸鸣突然发现,长孙傲梅楚楚动人,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明艳无双,顾盼生辉,浑身散发出迷人的丰姿。
段逸鸣心头一动,似有所悟,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灼灼如火,不避不闪,透出一股浓浓的情意,他脸孔一红,急忙侧过脸,顿觉脸颊火热发烫。
眼角突然扫到龙砚秋和彭衣茱并肩而立,含笑凝视,眉宇间尽是掩饰不住的喜悦,突然间怅然若失,一颗心儿猛地沉了下去。
“哼!”身边传来冷冷一声。
段逸鸣尴尬无比,就像偷吃的孩子被发现一般,满脸通红。
宾主寒暄半晌,气氛渐浓,司凌宇间道:“摩云师兄千里迢迢,远赴庐山,所为何事?”
摩云真君哈哈大笑,说道:“诸位,摩云这次前来贵派,并非紫玄师弟差遣,乃是有一件大大好事相求,还盼叶木贤弟成全。”
“哦?”叶木大师微觉惊愕,眉头暗皱,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若是好事,摩云师兄但说无妨。”
摩云真君笑道:“如此,摩云就放肆了。”说话间,笑呵呵的朝站在一起的龙砚秋和彭衣茱看了一眼。
众人…自着他的视线看去,一时间,众目睽睽,一起盯在两人身上。
龙砚秋一袭白衣,翩翩不群,英俊潇洒,器宇轩昂,玉脸含笑,犹如玉树临风,果然是罕见的少年俊彦。
彭衣茱黄裳掠舞,身姿修长婀娜,容颜娇美绝代,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幽香淡雅,似九天玉女一般。
众人看在眼里,心底齐齐生出一个念头,这两人珠联璧合,好似一对金童玉女,倒是十分相配。
段逸鸣看在眼中,心中无端浮起一丝不安和悸动。
难道、难道……
就在这时,摩云真君说道:“叶木贤弟,上次贵派弟子彭衣茱被妖人所伤,在峨嵋山养伤,和闵师妹的小徒弟砚秋情投意合,相处甚欢,闵师妹见状极喜,便找来愚兄说明心意。
“愚兄想,两人心意暗通,若能撮合这桩美事,岂不是佳话一件?所以,便和闵师妹一同赶赴贵派,恳请叶木贤弟成全。
“如此一来,天剑派和仙瑶门同进同退,情同手足,大振正派气势,势必让邪魔闻风丧胆,不敢轻举妄动,实乃一举两得,天下苍生也有福焉!”
光明殿中顿时哗然。
许多暗恋彭衣茱的年轻弟子面色先是吃惊,而后愤慨,目光熊熊看着龙砚秋,议论声纷起,如同炸开锅一般,刹那间整个光明殿淹没在一片闹声中。
龙砚秋没有想到这件事引起这么大的反应,方才一个个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弟子突然间一个个恶面相向,心中大惊,不过他总算是天剑派的杰出弟子,胆识、气度非常人可比,惊慌一去,马上冷静下来。
面孔上的儒雅笑意重新泛起,对周围冷言冷语浑似无睹。
段逸鸣听到摩云真君这番求婚话语,浑身一震,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睁大双眼,一眨不眨的盯在彭衣茱娇美容颜上。
只见那张绝美无瑕的粉脸上先是闪过一道羞红,接着又似被众人表现惊吓着一般,“唰”的雪白,一双纤纤素手缓缓捏紧,身躯微微晃了一晃,稳稳站直。
摩云真君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叶木大师显然也有些吃惊。
摩云真君突然提出这么一个联姻要求,背后分明另有玄机,姑且不论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这等之事总是有些突兀。
叶木大师眼见殿中众弟子群情鼎沸,老脸一沉,鼓起真气,说道:“肃静!”
这话声音虽不大,可是内中暗含充沛真气,清清楚楚的送到每个人耳中,大家闻言,立时噤声不语。
刹那间,光明殿静悄悄一片,只能听到阵阵呼吸声。
叶木大师慢慢说道:“不可失了礼数。”
众弟子互相看了片刻,一个个压抑住激动心情,缓缓退下。
叶木大师说道:“久闻彩凰仙子座下出了个出类拔萃的弟子,如今一看,果然少年意气、洒脱不凡,这般俊彦能看上我仙瑶门弟子,也是敝派的荣幸……只是这等事情,叶木不敢僭越。”
闵玉兰隐隐觉得不安,起身说道:“叶木大师,玉兰知道此事有些突然,不过茱儿在峨嵋养伤期间,和小徒相处十分投机,玉兰看在眼中,也觉两人十分相配。
“所以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