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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然没有军职,可我还是公主的侍女,就让我还象以前一样跟随公主吧。”
“记住,现在,你连侍女也不是了,你只是一个普通的文职人员,以后,医生会跟你派一些活的。好好休息一下,基弗里中校明天要下葬。我答应过中校照顾你的。”
一提到基弗里中校,菅谷沙子眼中噙着泪。千叶公主鼻子一酸,连忙快步走出土屋。
诺亚营地一片忙乱的景象。千叶公主默默穿过人群,甚至不敢朝停放着基弗里中校遗体的那边看一眼。撕毁部分的小帐篷,如今改做成了一顶遮阳蓬,充作灵堂。一名军官在往中校遗体四周摆放着鲜花。这些花是许多人从四处采摘收集的。
河边的草太浅了,一点都不能遮掩住千叶公主疲惫的身子。
徐步慢行,千叶公主脑子里开始浮现先皇伯父讲过的一个古老的故事。那时候,千叶公主还年龄不大,两手支在伯父的腿上,仰着头,认真而好奇的看着伯父的脸。
信重武士问白隐禅师:“真的有地狱和天堂吗?”白隐问他:“你是做什么的?”“我是一名武士。”信重言下颇为自傲。“你是一名武士?”白隐叫道,“什么样的主人会叫你做他门客呢?看你的面孔,犹如乞丐!”信重听了非常愤怒,按住剑柄,作势欲拔。“哦,你还有一把剑,但它是多么的钝啊,根本砍不下我的脑袋。”白隐毫不在意。信重被激得果真拔出剑来。“地狱之门由此打开。”白隐缓缓的说。信重心中一震,顿有所悟,接着,收起剑向白隐深深鞠了一躬。“天堂之门由此敞开。”白隐禅师欣然道。
那时,千叶公主一直不明白伯父天皇讲的这个故事。她走着,步履沉重,思索着这个故事,一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一时又犯糊涂起来。
“公主要到哪里去,注意脚下。”
千叶公主回过头来,徐豹已在身后侧七八米远的地方。
“你,叫我公主?”
“是的,千叶公主。”
“你在跟踪我?”
“不是。你出营地来我就注意到了。你精神状态不好,有些恍惚。别忘了,你还是我的支队长部下。对每一个部下负责是我的责任。”
“多么冠冕堂皇的话。”千叶公主忽然没好气的讥笑道。
徐豹微微一笑,并不理会千叶公主的讥讽。
“这么说来,陪着我走一段路散散心,也应该是上校的责任了?”
“敢不奉命。”
徐豹这话脱口而出,竟来不及收回去。千叶公主转身往前走了,徐豹连忙快走两步跟在了后面。
前面是一个平缓的河滩,依目前趵突河的流量而言,轻易的就能蹚过河去。
千叶公主停下了,徐豹也停住了。
“河水竟这么浅,变化无常,正如人的一生。”
“上游被泥石流大坝截断了。可是最多再过几天,河水会越坝而过,趵突河又会恢复往日的深度。这个时间我们是可以掌握的,也正象人的一生,并非完全捉摸不定。”
徐豹话中带话说。
“你是说,人是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的。”
“人的努力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那么,什么是天堂,什么是地狱?是不是放弃不合时宜的追求,让心灵宁静,就是脱离地狱而走进天堂。”
千叶公主喃喃的说。她感觉到徐豹离得很近,她怕徐豹会听见自己忽然加快了的心跳。她想深深地隐藏起来。
放弃不合时宜的追求?徐豹立即对这句话警觉起来。他忽然精神一振,象注射了一支强劲的吗啡。
“那一年,公主,为什么,突然,不辞而别?”
千叶公主被这话吓了一跳,她确信无法掩饰住自己的紧张与激动了。稍待,千叶公主确信听明白了徐豹的话,上校是指十年以前的事情。她皱皱鼻子,神经质抽搐了一下。
“既然你叫我公主,你当知道为什么?”
“我是才知道公主身份的,不超过二十四个小时。”
“很感谢你的理解。”
“不过,我还是想,亲自从公主的口中,听到解释。”
“你,上校是指十年前的不辞而别吗?”千叶公主试着问。
“两次,都可以,也许,两次,有着必然的联系。”
千叶公主抿着嘴唇,往前走了两步。
徐豹也跟随着走了两步。
千叶公主侧过身子,眼睛从徐豹身旁望向远处。几棵不高的树从草丛中长出来;留下一片阴影。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必然联系。皇族血统限制了我的自由。一百多年来,延续的民族仇恨,更加增添了种种人为阻碍。沧海虽阔,借舟可渡,人海波涛,汹涌难济。徐豹君,如果站在我的角度想想,能体会到我的痛苦吗?——国土窄小,灾害频仍,资源稀少,强烈的危机感侵蚀着国人。我们渴望着,拥有一片宽广宁静的国土。我们,不得不做着别人也许难以理解的事情,我,也不得不做着我必须做的事。”
“我,可以给你,给公主,讲两个故事吗?”
千叶公主望着他,谦恭的点点头。
“那是很久以前了。那一年,我的祖父和几个日本人在一起看电视,播放的是北韩人质问题。金二世——哦,你可能不知道金二世是谁,说有五个人还活着,但不肯放人。”
“我怎么会不知道。”
“我祖父边看边说了:绑架了别国公民还有说的,放不放?日本人便问我祖父:他就不放,你怎么办?我祖父说:那就打呗。话音未落,几个日本人象看珍稀动物似地看着我祖父,说不出活来,过了好一会,有一个人说‘你是在说战争?到底不是日本人。’我祖父这才注意到,日本人的非战意识是多么强。”
“我不明白徐豹君什么意思。”
“那再讲一个。我祖父的父亲,就是曾祖父,认识一位日本人,终战时在上海,他是曹长(班长)。回国时,曹长手下的士兵们犯嘀咕,说听说国内被炸的很厉害,奇…_…書……*……网…QISuu。cOm回国后不知有没有饭吃。曹长家很有钱,说你们不要发愁,去我家吃饭,一年半载的没问题。他家在神户,回来的船正巧就到神户,大家都挺高兴。谁知道船快进港时,曹长傻了。天哪,那还有家呀,只剩一片焦土,他还能认得出家才叫能耐呢。漫说原子弹,光B…29的空袭,就炸平了几乎全日本。深受战争伤害的民族,怎么会是战争的狂热崇拜者呢。这些故事都是祖父亲自经历并讲给我们听的,在祖父的本意,是要我们不要带着偏见和狭隘感情,去看待一个伟大而坚忍的民族。顺便解释一下,我祖父曾经派往日本工作,回国后仍然和许多日本人一起共事。”
“那徐豹君的祖父,是在什么时候讲的这些故事呢?”
“在我刚刚加入海军那一年,那时祖父已经九十高龄,可对这些事居然记得这么清楚。我们服役的舰队队部刚好和贵国隔海相望。我的战友们在入伍告别仪式上异常兴奋,祖父暗怀忧心,就给我讲了这两个故事。祖父希望我在战友中也讲一讲。后来,又给我讲过一次,那是你——突然消失之后,那时祖父看出了我有些神情异常。”
说到这里,徐豹竟有些腼腆微微勾起头。
“怎么尽是你祖父的故事?”
“思想有时也会遗传的,就象基因。”
“那你和战友们讲了吗?”
“没有。没有机会。”
“为什么呀?”
“因为,我是一个军人。”
“可是你祖父对你讲了。”
“他可以的。他不是军人。”
“现在,你仍然是一个军人,可是你,对我讲了。”
“是的,现在我是地球人太空舰队的一名军人。因为我是军人,我必须讲。”“徐豹上校的话总是这么深奥。”
“可是,有一句话,很浅显。”
“噢,说来听听。”
停了好一会儿。
“莹莹,我爱你!!”
第二集
三百公里。
卫星测距仪准确地测量记录了毕喜大军与诺亚营地的直线距离。
山雨欲来风满楼。诺亚营地四处都散溢着紧张的空气。
刚经历过与毕喜牧民的战斗,还来不及休整,一系列繁乱的工作,刚理出头绪来。然而,更大的战斗,或者说,一场决定命运的战争,即将来临。
“希望上校同意荒山孝郎将军参加这个非常重要的会议。”
诺亚营地紧急会议之前,千叶公主提出要求。
“我知道荒山孝郎先生是少将军衔,但是没有总部的正式授命,荒山孝郎先生仍然只是文职人员,不能参加如此重要的营地会议。”
“我将把支队军事指挥权交给荒山孝郎将军。事关营地的命运大计,荒山将军能够不参加决策吗?会后,我会立即敕令太和号主管本田大将向总部申请,对荒山将军授权。如果上校认为有必要程序正当的话,那么请等一等,稍等一会儿再开会,我立即去办好授权一事。”
“那好,千叶公主的口头授命,已经足够了。请吧,将军,现在,你是代理支队长,请完全而主动地行使权利。”
徐豹恭敬地请荒山孝郎入营议事。现在,营地的议事厅既指挥部,设在严密性较好的土屋内,两边分别用剥了皮的树木做有四扇窗子。采光通风都比帐篷好。这里也兼作通讯室。
屋内,最显眼的是放在中央的一张长条方桌。这是一件营地崭新的家具作品,还散发着木材的清新味,只是由于制造工具简陋而显得做工粗糙,尤其是桌面不是那么的平坦。
最后进来的是支队长戈林曼中校和他的新任队副斯坦特·福南中校。
徐豹把毕喜大军的进军速度,及距离,规模,装备,让通讯官谭力少校大致叙述了一遍。
“上校确认,毕喜人拥有类似于加农炮的重型装备?”
戈林曼仔细听完徐豹的补充后,选择最令他注意的细节问道。
“嗯,还能粗略估算出,毕喜人的加农炮身管长和口径比约二十五倍,所以,射程大概能达到二十公里,或者,由于弹药的原因,还达不到这个距离。当然,这和我们曾经使用过的加农炮,最大射程四十公里相比,还有很大差距。但是,这些相当于地球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老装备,已经足够让我们,费脑筋了。”
徐豹慢慢说着,最后一个用词,很审慎的说了出来。
“嗨,上次,毕喜人对付加和正夫上校他们的时候,使用的是重型迫击炮一类的吧,它的射程,按毕喜人的条件来看,不会超过十公里吧。这次真要是加农炮,这样的话,有一个想法,嗯,那就不说了吧。”斯坦特·福南中校初来乍到,欲言又止。
“毕喜人这次可以说是全力以赴。”荒山孝郎说。
“加农炮?”戈林曼轻轻地沉吟。
“戈林曼中校有何妙招?”徐豹感兴趣的问。
“加农炮,让我改变了主意。”
“不妨说说看。戈林曼中校不要保留,说出来大家可作参考。”鲁克院士搔着头,也着急的催促道。
“我本来这样设计,炸掉趵突河上游的泥石流高坝,放水淹没趵突河下游两岸。洪水可以让毕喜人退后,只要退出距离河岸三公里之外,也许,我们最重要的燃料工厂和储存基地,就能够脱离大炮射程之外。至于营地建筑,即使被炸毁,也不太重要。我们分散来守住河岸,并不怎样惧怕大炮的火力。只要将敌人阻截在河对岸,就有机会,取得胜利。每拖延住一天时间,便会多一分机会。”
“妙计。”徐豹以右拳击左掌,啪的一声脆响。
“可是,徐豹上校刚才的情势通报和分析,打消掉了信心。加农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