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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魔不由自主-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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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无他,两个字——撒娇,这人高马大的男子居然会撒娇,虽然他本人不自觉,但她有两名幼弟,能分辨撒娇和其余友好方式的不同。

只是那种一直想要靠上来拉近距离,希望被回应的可爱反应,并不适合他。

“姚公子……”连唤他姚弟也不愿意,季清澄看著他又露出不甚同意的眸光,内心不禁有种扭曲的痛快。“咱们本来就没必要熟悉。”

“怎么这么说呢?清澄——”

“叫我季兄。”

“不管,我要叫你清澄。”

“那你怎么不唤乐公子作逍遥?”

“他?我一出生就认得他了,打小跟著他跑,我总是觉得他老耶!”

“那请觉得在下也老。”

“什么在下,真是生分,清澄,你看起来像个娃儿似的,一点也不老呀!”姚彩衫又是孩子气的一呼,完全不以为然。

面对他,季清澄有一种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的感受,但是她死也不愿,怎么也无法对他退让。

和自尊很类似,但也不同,仿佛只要退一步,便会倒地不起。

“别当我是个娃娃,我大你四岁,叫我季兄。”季清澄再三声明,但清楚声明背后是不清楚的感受。

虽然她也知道声明是无用的,打从离开巴蜀,这个男子就已经自作主张地直呼她的名字,纵然她不给他好脸色看,他也当没看到似的。

这种只取自己愿意接受的部分才理解的行为,真令人恨得牙痒痒的。

不过,也算拜这种无时无刻处在微愤之中,她好似没有离乡背井的那股浓烈思愁——

“喂,你还是童子鸡吗?”

再度被人粗鲁地打断思绪,季清澄脑子一转过那个字眼,顿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待一意识到他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问她情事,她哑口无言。

“你你、你怎么可以问……”

见状,姚彩衫似乎找到知音般越过桌面,握住她来不及抽走的手指,眼神晶彩发亮。

“太好了,你也是童子吧!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也是耶!咱们兄弟同病相怜!”

季清澄感到脸上热辣,像是要烧起来,她用尽全力挥开他的手,“谁跟你同提供病相怜,不要胡说八道!”

姚彩衫流露一股委屈。

“何必恼羞成怒,你是我也是呀。唉,家里有个京城第一艳的大姊真不好,连上清吟班子,都没有姐儿要理我,肯理我的全当我还是孩子,唉,真想尝尝温香暖玉在抱的滋味,不知是否真如众人形容的能销魂哪!”

他在和她胡扯什么呀?

季清澄想要回避,偏生在舟上,又不能跳河,能逃到何处去?

虽然不知道清吟班子是什么,但猜也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去处,她能明白他把自己当哥儿们,但她可一点也不想要听他的欢情秘事呀!

“你本来就还是孩子,这么幼稚,连该说不该说的都不懂,不是孩子是什么?清澈都比你还成熟懂事些。”

心火突地烧起,季清澄边说,边打开了随身的烹茶用具,烧了块炭煮水,决定喝杯老茶来祛祛心火——心头那簇隐隐闷烧,她以为曾经熄灭,但死灰复燃的火。

将季清澄的反应理解成是少男的害臊,姚彩衫一脸不以为意,笑吟吟地喝著甜蜜的酒。

“你们一家子都如此少年老成才对身子不好,人要轻松自在些过日子才会快活,太严肃可会短命的。”

季清澄完全不在乎自己短命。

她就是要严肃,怎样?!

“不要你管。”

姚彩衫眸光突地扫了过来,一脸若有所思地望著她,玩笑一转认真,凝视力道之强,几乎使她头皮发麻。

“干嘛?怎么那样瞧人?”承受不了他的眼光,季清澄因为不得不投降,所以声音更加森冷地问。

姚彩衫微微一笑,“没,只是在想咱们今晚会到襄州,听说那儿还满繁华的……”

这语带保留的说法令季清澄一时间有些不安,但她硬是不肯正视心头的热烈,连茶也不愿分他半口的独自饮著。

在长久的山水生活之后,好不容易来到繁华都市,不若长安宵禁严明的南方大城,夕阳微落之后,用完晚膳,还有不少人在街上行走。

姚彩衫牢记著和客栈掌柜问来的消息,拖著心不甘情不愿的季清澄在街上快步行走,楚小南落后他们许多,料是也得歇晚,不会追上来,今夜没有活儿要干,所以他是故意不找乐逍遥的,也正好让乐逍遥陪著姊姊们,唉,二姊又不太舒服了,况且,他也不好大刺剌地大声嚷嚷。

这种时候有个兄弟一起干坏事,可比有个天仙姊妹来得好玩了。

虽然还是未知数,但他决定将未来可能姊夫也算是半个兄弟先。

手掌持续传来不弱的挣扎。

“放开我,别这样拖著个娃娃似地拖著我走。”

听见那不复冷淡的声音,姚彩衫不知怎么的感觉很开心。

或许季清澄那层排拒的硬壳,被不屈不挠的自己给打破了吧,他真没想到“烈女怕缠郎”这招对付这个未来姊夫也有效。

“唉,又不会怎样,咱们得快点到,否则再晚,就有官府的人要来抓了呢!”没空回头,姚彩衫兴匆匆地说著,不甚诚恳地敷衍季清澄那比天还高的尊严,自然也没有发现身后人儿脸色微红,不是醉,不是怒,也不是恼,极为复杂,可望之能使人轰然大醉的羞红。

约莫一炷香后,姚彩衫终于找到了挂满无数大红灯笼,还未入夜却已灯火通明,人声沸腾谊哗的宴乐之处,栏杆边还有许许多多的各色姐儿手上摇著红丝,门楣上挂著大大的牌区——梦烟馆。

烟花宝地神仙境,半是醉人半是梦。

“到了!”他回过头笑语,却迎上一张相当阴沉的表情。

“这是在干什么?”季清澄冷声质问。

打铁要趁热,出门在外不受拘束,这儿也没认识他们的人,喝酒玩乐是人之常情,放纵一下男人的天性是再自然不过的。

而且,他们也得被“开导”、“开导”……

“放心,这儿不是随便的地方,我听掌柜的说这儿有不少色艺俱高的姐儿,若觉得兴致不错,感觉来了,呵,我会知趣留你一人,绝对不会不识相的。”姚彩衫笑著道。

季清澄脸色更加阴冷,宛若雪暴来袭。

“你,居然开心地拉著我上窑子?”

斯文人儿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如同寒冰,夹在冰冻北风中吹来,但姚彩衫不以为忤。

事实上,总得作作样子,他懂。

“你别怕,我不会告诉姊姊们的,况且,男还未婚女也未嫁,男子守著这也没啥意思不是?”姚彩衫笑问,自以为十分贴心。

“你,我不管;我,你管不著!”

季清澄语毕,用尽全力甩开他的手,咬唇一瞪后便转身飞跑,轻盈的身子如阵极轻极快的风。

看著那青色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人群之中、姚彩衫一愣,抬头望著天色渐晚,想起他是被自己拖来,胸口猛一缩,呼吸险些停了。

搞不好他不认得路……

“该死,有话好好说不成吗?干嘛跑呢!”

虽然之前心心念念,但事有轻重缓急,姚彩衫毫不留恋地抬起脚步,朝季清澄离去的方向飞奔。

天,他怎么会那么的荒唐!

被恐惧席卷,理智被吹跑,季清澄啥也不能想,放任自己在陌生的街市上奔跑,撞倒了谁她也管不了了。

她连想都不愿再想起。

见他将自己当成哥儿们当得这么彻底,令她感到比被拖上妓院更为难堪的感受。

她谁也不要见,只想一个人就这么跑到地老天荒,跑到没有人知道她的地方去躲起来。

永永远远地藏起来。

她不该离家的,不该离开她能够安心自在的山林,那儿有她熟悉的一切,没有妓馆,没有需要提心吊胆不得不冷漠以待,对她有所图的男男女女。

而且绝对没有那个男子。

她好后悔,曾以为自己能够应付这一切,原来只是因为自己还不明白,将要面对的是任何人都无法笑著正视的冲击。

突地,手腕一阵剧痛,被人硬生生扯停了脚步,季清澄不得不回眸,一张微张著嘴和她同步喘息,布满薄汗的涨红脸庞皱著眉,完全不若他平时的不正经模样。

“你不愿意,嫌不干净可以说呀,干嘛跑呢?是我带你出来的,万一在这儿弄丢了你,你要我怎么和你爹、你家人们交代呀!”

比起脸色更为急迫的话语当头浇下,挣脱不开男子用尽全力的紧扣,腕骨似乎会留下姚彩衫的痕迹。

季清澄只觉得愤怒,还有一点点的委屈,混合之后,爆炸开来,抵抗之声再不保留。

“谁教你要带我到那种地方去!明明就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地拉我上窑馆,然后还对我怒言相向,这有道理吗?”

姚彩衫眉心皱得更紧,“那你也别跑呀!”

见他说得气闷,态度似乎因为自己的激动而软化,季清澄说不清心头有没有好过一些。

“不要你管,我不要你管,我不喜欢。”

季清澄说完也咬紧牙关,而姚彩衫则是被吓到了,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拉不下脸,就这么僵在大街上。

许久之后——

“对不住……喂,怎么我都道歉了,你还想跑呀!”

谁要这种委屈的道歉,她不希罕!

“若不是真心觉得对不住我,就别信口胡说,将这话留给那些真心真意的人说去!”

姚彩衫闻言气闷,但是面对那冷硬的抵抗态度,他又有一些不知该怎么拉下脸来。

一直以来,游戏人生,尽情享乐最是快活。

可是季清澄的指责,让他有些不舒坦,但再看他气得眼眶都赤红得快出血了,好似是真的很讨厌,感到很恶心似的……若是被逼急了,自个儿怕会跑得比这人儿还快吧!

原本无法放软的身段不由得软了。

“我没先告诉你,就带你来这里算是我的错,对不住。”姚彩衫直直望进听到这三个字后才又抬起的眸子里,希望能从这灵魂入口,直接将心头暴增的歉意给一滴不漏地灌进去。“对不住了,你别生气了好吗?”

他又这个样子!知道做错,或干脆说他知道自己真的火了,就认得和小媳妇没两样,这让她要怎么继续气下去?

为什么姚彩衫做了这么不得体的事情,却只让她气愤这么短,连让她完整发泄完都不给?

这样只会让她的心火更加无法熄灭呀!

不知对方心思翻搅,姚彩衫只知道季清澄似是铁了心不原谅他,他知道自己生得俏,也知道外表的优势总让他被温柔对待,此时看季清澄气得连纤细肩头都在发颤,除了手以外全缩得离他极远,向来没被人如此厌恶过,他不禁放松了手劲,虽没有放开,却也不再捏疼,害怕面前人儿更讨厌自己几分的心情幽微舞动,他由下方往上直接望进又低头不语,连看他一眼也不肯的人儿双眼里。

话语自有生命,无法拴停。

“好兄弟,对不住了,别这么气我好不好?我好难受呀,好兄弟,你要我当小狗、当骡给你骑,怎么罚我都成,只要你开心,愿意笑一笑,耻笑我做什么丢人的事也好,求求你别气我好不好?好兄弟,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一连串的讨饶声音,说得是那么的可怜,季清澄却还是有点拉不下脸来,但是内心却有一块地方整个软了,酥了,弃守了。

“要做什么都可以?”脑海飞过个想法,季清澄为了自己无法坚持而有些故意地问著。

似乎是想解释自己愿意原谅他,是因为他实在太过诚恳,所以是不得不的,所以是无话可说的,所以是不由自主的。

姚彩衫想也不想,拚命地点头,只要能让季清澄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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