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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狼人的倾力一击,已经不是恶作剧的层次。而是谋杀。
海门很笨,打架也很笨。他只懂得挥拳。他一定会完蛋的!
“快逃!”我大叫。
一个狼人自树梢怒吼,一个狼人站在海门五步前弓起身子,他们比野兽凶猛得多。
“我很笨,但打架的事只是加法。”海门被撕开的衣服里露出鲜红的爪痕,眼神里充满愤怒的火焰:“我从不认为我会打输五个麦克加五个哈柏玛斯。”
我獃住了。那一刹那我觉得海门的身影变得很巨大、很巨大。
麦克举起双臂,双掌紧握成球轰下,海门却不加理会这雷霆万钧的气势,冲上前一记左钩拳朝哈柏玛斯的下颚挥去,哈柏玛斯往后急缩躲开了这一拳,却没有躲开海门接踵而来的抱击。
海门与哈柏玛斯滚在地上,从天而降的麦克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看着哈柏玛斯的嘴里吐出午餐中的马铃薯碎泥,两双眼睛翻白后,鼻孔又灌出鲜血。
“我的外公是欧拉!这样够清楚了吗?”海门大吼大叫,他的声音夹杂着哭泣的鼻音,哈柏玛斯被海门从背后奋力抱住肚子,然后他得嚐嚐全村最恐怖的腕力。
“放开他!”麦克大叫,哈柏玛斯再吐的话,恐怕要吐出肝脏了。
“好啊!”海门真的丢开奄奄一息的哈柏玛斯,抡着拳头箭步向前大叫:“是该轮倒你了!”
麦克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眼中的气燄全消。
“小心!”我尖叫。
拉岗满脸是血、突然拔身自海门背后一踢,海门被踢翻在地前,麦克随即一脚踢向海门的脸,海门三百六十度在空中转了一圈后倒地,随即被麦克与卢曼压在地上拳打脚踢。
两只巨大的野兽疯狂殴击着海门,被压倒在地上的海门居然不闪不挡,两只拳头毫无章法地朝麦克与拉岗的身上乱打,海门的脸上溅满鲜血,身上的抓伤触目惊心。
突然,麦克一拳命中海门的胸膛,那巨大的声响令我惊慌莫名。
我连忙抄起地上的尖石用力往麦克后脑重重一砸,麦克怒目回头,我手里又是一块尖石飞去。海门趁势爬起,抓住拉岗的左手一折,拉岗哇哇大叫,看着像软水管一样的手臂呆住。
“可恶!”麦克骂道,额上流出鲜血,转身随手用力一挥,我昏了过去。
第五十三章
当我有点知觉时,额头上冰冰凉凉的。
我睁开眼睛,妈妈忧心忡忡地看着我,说:“醒了?山王背你回来的。一个女孩子家跟人家打什么架?”
我虚弱地回嘴:“你还不是在酒吧里跟两个男人打过架?还救了老爸?”
如果是山王背我回来的,那海门一定没有大碍。
妈妈皱着眉头,说:“不要什么都拿妈的事回嘴。你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海门闯出大祸了。”
我摇摇头:“是他们先欺负海门跟狄米特的。”
妈妈的眼睛湿湿红红的,说:“欺负海门?海门把哈柏玛斯的肋骨折断了三根,把卢曼打到送到城里的医院观察脑震荡,把拉岗的手折断,还差一点杀了麦克!”
我惊叫:“差一点杀了麦克?”
妈妈点点头,难过地说:“听说麦克把你打昏后,海门一拳就把他的下巴打歪,还把麦克的左眼打瞎了!现在麦克在怀特医生家紧急救治。”
我哭了出来,这个笨蛋现在不知道怎么了。
“都是麦克的错!他不应该讥笑海门的!”我抱头痛哭,额头上滚烫着。
“海门这么强壮,根本不应该这么冲动,说谁欺负谁都太早。现在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妈妈将我压在床上,重新将冰毛巾放在我的额头上。
“你不懂啦!海门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哭,胸口闷得厉害。
妈妈根本不知道,如果海门不动手,被送进医院的决不是麦克他们。
我只是痛哭,妈妈拍着我的背,说:“狄米特也是这么说。没事的,海门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但你爸担心村子已经容不下他。你乖乖睡,晚点我跟爸去找狄米特的爸妈商量该怎么帮海门,好不好?”
我点点头,我的头好痛。
我闭上眼睛再度沈睡。
在梦里,我看见海门的拳头,直直地、直直地、直直地将麦克的眼珠子打碎的样子。
※ ※ ※ ※ ※
“快醒来!快醒来!”我爸爸大叫着,将我用力摇醒。
我缓缓睁开眼睛,却见房间的摆设快速地移动,原来是爸爸正抱着我冲下楼梯,我看着爸爸焦急的眼神,忍不住好笑:“爸,我没事啦,我好像已经退烧了。”
爸爸一脚踢开大门,抱着我往怀特医生家里冲去,说:“海门快死了!你得去见见他!”
我吓得说不出话,连怎么开口发问都不晓得。
“海门到怀特医生家跟受伤的麦克道歉,没想到麦克他爸却气沖沖地回家拿猎枪,朝海门开了一枪!”爸爸焦急地说:“看样子是活不成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
我号啕大哭,乱踢乱叫,爸将我放了下来,我大哭冲到怀特医生家,怀特医生家门口早就挤满了人,麦克的爷爷,也就是村长,深锁眉头坐在一堆犹太人中间,麦克的爸爸不知所措地站在盖雅爷爷面前,盖雅爷爷严峻地瞪着他。
“海门呢!”我大叫,冲进人群,看见狄米特跟山王蹲在怀特医生家门口的担架上,一人一手抓住海门的双手。
担架上都是血。
海门胸口透着褐色的血渍,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我瞧着他,脑子陷入一面空白。
怎么可能?我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失去海门吗?
“海门!”我跪在担架旁,狄米特与山王的眼睛片刻不离海门,他们非常清楚这样伤势的后果。子弹差点穿透了胸膛,致命地留在肺叶里。
海门没有说话,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他坚实的胸膛虚弱地微微震动。
我看着海门,他憨厚的脸上试图挤出一个笑脸,但悔恨与伤心却渗透了他的脸孔。我知道,海门是带着深沉的迷惘与失落,慢慢走进另一个世界的。
“海门……你很强的!你很强的!你快点好起来……我们去求盖雅爷爷把那两只斧头给你好不好!”我哭着,我一直都知道我是多么需要海门。
海门的嘴唇慢慢蠕动,我将耳朵靠在他的嘴边,听见他气若游丝的声音说道:“那种东西,我不要了……”
我哭得好伤心。整个世界莫名其妙地扭曲、崩坏。
这个世界对海门好不公平、好不公平!
第五十四章
“盖雅,把所有人带开。”山王慢慢站了起来,他不再流泪。
我看着盖雅爷爷,盖雅爷爷凝视着山王。
“把所有人带开。”山王严厉地看着盖雅爷爷,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有人敢这么对待盖雅爷爷。
盖雅爷爷缓缓点头,村长赶紧吆喝所有人离开,但好奇观望的村民却越来越多,摩赛爷爷与其他的犹太人愤怒地驱赶其他的村人,但人群却始终无法散开。
“不要在这里!大家快把海门抬到林子里去!”村长急切地说,盖雅爷爷陷入两难的挣扎里,但几个犹太村人已经站上前,想将担架抬到林子里。
“我是白狼,在这里,我最大。”山王斜眼看着那些上前的村人,说:“谁敢搬担架,谁就要死。”
山王毫不理会人群里的怒骂,他只是看着奄奄一息的挚友说:“海门,我要救你,你也要帮你自己。”
海门茫然地看着星空,他似乎已听不见山王的话语。
山王看着星空,接着冷眼环视了周遭吵杂的人群,慢慢的,他的眼睛里透出纯白的光芒,我登时明白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
“你这孩子怎么……”村长摇摇头,看着山王仰天长啸,所谓的人类村民惊骇地看着山王幻化为传说中的恶魔。
包围在层层树林中的巨斧村刮起了一阵阵温暖的晚风,草地软绵绵地随风摇摆,我闻到泥土里最原始清新的味道,听见星光坠落的银铃声。
山王的吼声巨大却和暖,煦煦白光团团包住山王,细细白白的狼毛迅速在山王隆起的骨架上钻出破碎的衣裳,他的牙齿拔尖,人类的面孔魔术般隐藏在野兽的毛发下。
白狼,百年难得一见的狼族领袖。此时的山王有如森林的巨灵神,皎洁的白光飞萤在众人的眼前,像流水、像木棉花、像光雾,美丽的姿态让众人类忘却害怕,替之以不可思议的惊呼,盖雅爷爷沈默地祝福山王的决心,但多数犹太村人却不安地观察人类村民的反应。
海门迷离地看着漂浮在他眼前的白光,以为来到了天堂。
“森林之神!我要召唤你所有的力量!”山王大吼,一阵阵风从树林四面八方刮进村内,在每个人的面颊上呼啸而过,原本在山王身上源源不绝流窜出的白光突然冲上天际,在星空中胡乱飞窜,山王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盖雅爷爷大叫:“跟大地一起呼吸!不要在意痛苦!”
山王咬着牙,巨大的胸膛鼓荡,伸出双掌成爪,我感觉到山王的身体变成山林的孔窍,任由天地间的精气穿梭在他的身体间。
慢慢的,那些在星空中窜得厉害的白光纷纷坠落,回到山王纯白的身体里。此时山王闭上眼睛,将最后一丝白光锁进自己的体内,所有奇妙的白光都消逝了。
山王这个举动我曾经听他提过,但他最多只练到这个阶段,从未达到“聚光”的境界,但我知道他一定会克服最后一关。
我瞧见山王的指尖渗出萤火虫般的点点光辉,掌心间冒出一个小光球,两团小光球随着山王浑厚的呼吸声越来越大、越来越亮,我也注意到山王的白毛逐渐在晚风中被吹落,化成焦黑色的焰火。
山王睁开眼睛,光球像炮弹射进海门的身体内,光球一个接一个、连绵不绝钻进海门重伤的身躯,我彷彿听见海门的呼吸声渐渐粗重起来。
山王笑了,但他的身体越来越矮,骨架越来越窄,白色的狼毛随着光球一颗颗离开掌心而掉落,我明显感觉到白狼的神圣力量正在消散,而海门的胸口却绵密着温柔的能量。
“海门!”我看着海门惊喜喊道,因为他开始在担架上发出我们熟悉的鼾声。
山王疲倦坐倒,以人类的姿态困顿地看着他豁尽一切抢救回来的同伴,满意地闭上眼睛,我想他一定很想好好睡上一觉。
“太好了。”我高兴地在山王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又紧紧抱住酣睡的海门,在周遭陷入高声议论与惊叫声的同时,我发觉狄米特竟然也睡着了,像是作恶梦般皱着眉头。
看着这三个贪睡的大男孩,我笑得好开心,那些笨蛋村人陷入什么样的集体情绪我根本毫不在意,最多最多,只是花一个晚上告诉我爸我妈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罢了。
第五十五章
那白光不仅治癒了海门致命的枪伤,也一并将海门身上的大小创口完美地修补,麦克的父亲也因为那后悔莫及的一枪,不得不原宥失手的海门。
至於幻化成白狼的山王,则带给村人连续好几天的饭后话题,每天夜里都聚在橡木树下聆听村长一遍又一遍将狼族的故事娓娓道来。本来嘛,巨斧村里的村人就应该有权利知道巨斧村的来由,而那些大人目瞪口呆的表情我永远都无法忘记。
“乾脆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