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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令-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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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云拭掉眼眶边星亮的笑泪,仍然难以回复先前的优雅气息。这次的发笑,大概是他此生最夸张、最不顾形象、也最开怀的一次。
  「白云合!」阎罗使劲朝木桌一击,低咆出白云的全名。
  「好、好,不笑!不笑!」白云合收起笑脸,瞬间回复原先温雅的模样,变脸如同翻书般快速。
  「老大,这个名字不适合吧……」石炎官开口。
  阎王门一向是以「鬼」字旁的字或森罗鬼殿的魑魅来命名,大不了再加上个昵称,现在老大竟然将一个未来的杀手取名叫「怜我」……听起来怪肉麻的。
  白云合认真地拍拍石炎官肩膀,「怎麽会呢?「我不要你们可怜我」!瞧,这孩子眼中不就写著这八个字吗?大哥只不过是取两字来用,是不?」取笑的眼神又飘回满脸不爽的阎罗身上,只是此次带著更多明了。
  「总有一天,我会亲手缝合你那张漂亮的嘴。」阎罗威胁道,只可惜白云合压根不惧怕。
  「老大,这丫头是否也交由我来训练?」石炎官问。
  「她由我来教。」
  阎罗的话一出口,石炎官及牛耿介不禁面面相觑。
  能让阎王亲自动手教导武艺,足见这名丫头绝不平凡——虽然由外貌无法看出端倪。
  她压低螓首,无助又茫然地注视自己的脚尖。
  她不知道身处何处,也不明白那几个男人言谈间的含意,更不了解他们身分为何。她只知道从那名唤「阎罗」的男人买下她起,他就是她唯一的主子,这里就是她唯一的世界……
  阎罗,好可怕的名字,怎麽会有父母将孩子取这样不吉祥的名字呢?
  不期然的,一张小巧红润的脸蛋闪进她的视线,矮不隆咚的女娃攀附在她腿上,灵活水眸好奇打量著她。
  「你是谁啊?」小女娃啃著拇指,奶嫩童音问道。
  「我……」
  「红豆,过来。」白云合朝小女娃招手。
  红豆瞧瞧他,又瞥儿坐在白云合身旁的阴沉阎罗,小鼻头轻皱,决定还是朝最疼她的小乾爹方向奔去。
  白云合在她投向石炎官怀抱前一刻,抢先将她抱满怀,存心闹著她玩。
  「哇——小乾爹!」红豆索性放声大哭,却仍旧被紧搂在他臂膀内。
  「二小叔又不会将你吞下肚里去,怕什麽呢?」白云合故意将她小脑袋压向他的胸膛,一股清新薰香窜进她鼻腔。
  「二小叔好臭!不要抱!不要二小叔抱!」红豆努力再努力晃动双臂。
  她不是真的讨厌那股无法形容的薰香味道,甚至还趁著挣扎之时猛力狂吸数大口,她只是不喜欢让二小叔搂抱时的感觉——她不喜欢暖暖的手臂抱著她时,那张好看又漂亮的脸上却浮现若有似无的冷淡。
  「你别老逗弄她,难怪她越来越不喜欢你。」石炎官抢下红豆,巨掌轻拍安抚著啜泣不已的丫头,连带抛给白云合责难的眼神。「别哭了,爱哭鬼。」
  白云合仅是挑起剑眉,回他一个无所谓的笑容。
  「这小丫头,都不肯让我抱了。」虽然当年是由他将红豆拾回,但她却日渐与小乾爹石炎官亲近,反倒疏远了他。
  「谁教你不多花点时间与她亲近?」石炎官将红豆抱坐在大腿上,任她一双小手在茂密胡间穿梭玩弄,乐得咯咯娇笑。
  「小乾爹,姊姊是谁?」好奇的红豆追问。
  「她呀,以後就是阎王门的人,她叫怜我。」石炎官耐心又温柔的回应,与平日豪迈海派的模样大不相同。
  「莲藕?」红豆皱起一双细眉,随即天真地拍掌而笑,「我叫红豆,她叫莲藕,都是可以吃的呢!是不是又是二小叔取的名?上回二小叔在喝甜甜的红豆汤,所以我叫红豆,这次二小叔正巧在喝莲藕汤吗?」
  闻言,白云合又毫不客气地笑出声,阎罗举起右掌,眼神威吓著——再笑一声,这只手掌要劈碎的,就是你的脑袋!
  白云合摇摇扇,识相地抿紧嘴。
  「是怜惜的怜,你我的我。」牛耿介轻点小红豆的鼻尖,解释道。这小丫头,成天只想著吃喝玩乐。
  「怜我……」红豆认真重复一次後,跳下石炎官大腿来到怜我面前,暖暖小手反握住她的,羡慕地道:「好棒喔,你的名字真好!如果真的有人可以怜惜疼爱,那不是很好吗?不用再挨饿受冻、不用再担心受怕……」
  水漾的眸子缓缓垂下,小脸浮现完全不符合她活泼性格的幽怨,半晌再仰起头时,却已将一闪而逝的情绪抛诸脑後。
  「以後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把大乾爹、二小叔、三乾爹和小乾爹都分给你,以後我就叫你姊姊。」稚气的红豆将亲人大方分予她。
  怜我轻轻回握她的手,薄唇勾起浅笑—颔首。
  她在这里拥有了头一个朋友、头一个妹妹,让她高悬担忧的心缓缓安定下来。
  至少她不会是孤单一个人。
  第二章她的安逸日子仅只短短半天。
  任红豆牵引著她逛遍府邸之後,红豆便被石炎官拎走了,临走前只交代她到操练场去,有人正等著她。她满怀疑惑地摸索到了目的地,见到背对著她的伟岸身影时,心中的恐惧是可想而知。
  阎罗缓缓转过身,原先披散的及腰黑发已束於脑後,依旧是一袭黑衣。
  在他的目光逼视下,怜我抬起沉重的步伐走向他。「您找我?」
  「接住。」他仅吐出两字,快速将掌中利刃抛予她。
  怜我还来不及伸手反应,利剑当唧落地,她笨拙地蹲下身子,拾起那把沉重的宝剑。
  阎罗直挺挺地站在她身前,巨大身影完全覆盖住瘦小的她。
  「这里是阎王门,是我一手建立的鬼殿。」他双手环胸,口气不愠不火却威严骇人,「在阎王门内,不留无用之人。」
  「我会洗衣烧饭,绝不会毫无用处……」
  阎罗嗤笑一声,目光越发冰冷翠绿。「你以为阎王门是做什麽的?」
  「对、对不住……我不知道……」虽然光听名称就明白绝对不会是名门正派,但当「杀人组织」四个字由他的唇间逸出时,她仍不由自主惊慌得大退数步。
  「有人愿意花钱买命,我们便卖,用你手上的剑,斩革除根。」他龙行虎步逼近,瞬间缩短两人距离。
  杀人,她甩开剑,紧咬著唇。
  为什麽他能以如此轻松自然,甚至是嘲讽的口气来陈述这般罪大恶极的行为!?
  看著刚硬脸庞上如同索命阎王般决绝无情的神色,一股寒意攀缘而上,冻得她直打哆嗦。
  「你买下我……就是为了要我杀人?」她口气不稳,发觉那微眯含笑的莹绿眼眸似乎在赞赏她的聪明。
  难怪他欣喜於她的武骨奇佳,难怪他欣赏著她倔傲的个性,全因他要塑造一个甘心为他卖命的杀人工具!
  「我不要!」她猛摇头抗拒。「爷,我可以做牛做马,一辈子在这里为奴为仆,但求您别教我杀人……」
  她虽然是名穷苦人家卖出的多馀丫头,对未来全然没有掌控之权,也深知自己可能面临任何不堪的对待,但绝对不容许弄脏双手!
  「我没让你选择,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分。」阎罗轻易驳回她的哀求,右手扣住她的下颚,毋需任何怒焰,那双魅眼便光华炙人。
  松开箝制的大掌,也抽离沉窒压迫,阎罗脚尖轻挑,勾起地上长剑。
  「黑无常剑式使得俐落,武判官刀法灵活,文判官……」阎罗一顿,凝视著她,「我教你使「软剑」,既易上手也不沉重。」
  怜我见情势已不容她置喙,瞳间载满无奈。
  阎罗解下缠绕於腰间的墨黑软剑,原先软柔似绢布的剑身在他掌间化为硬芒,他轻轻一送,内力贯穿剑身,直直钉在她脚前轻轻摇晃,像一道讪笑的弧度,嘲弄著她的无力挣扎。
  她紧握成拳的小手置於腿侧。
  不要接!接了就回不了头呀!接了就等於臣服於他的威权!接了就永远也逃离不掉未来恐怖的杀人岁月!
  她不断告诫自己、提醒自己,柔荑却在他轻蔑的目光下,倔强地握紧剑把,使劲抽出。
  「赏你。」他挂著浅笑,却柔化不掉刚强的气势。
  「我不会感激你,包括你买下我这件事。」即使畏惧於他的狂傲狠戾,怜我仍直视著他,强逼自己不逃离他的视线。
  她不会感激他买下她,使她由卑贱的「货物」转变为杀人工具。
  她不会感激他为她取名,因为那仅仅是他羞辱她的另一种方式。
  她不会感激他解下宝剑赐予她,因为那是强制她染上血腥的起头!
  阎罗不怒反笑,因她炯炯发亮的目光点活了素净清秀的脸庞——就是这种眸光勾起他绝大兴致。
  「很好,我要的就是这虎儿眼神。」他抚上怜我颊畔,像在挑逗安抚著一头听话小猫。
  「如你所愿!」不知是由何而生的胆量,她狠狠咬上那只大掌的虎口,感觉血味在嘴里蔓延。这是她咬到坚硬掌肉的牙龈所渗透的,抑或咬破他手掌所致?
  「野兽反扑绝不会攻击无法致命之处,只有最蠢傻的笨蛋才会朝手掌猛咬。」
  阎罗没有使劲抽回掌,反倒在她死命咬紧牙关时冷冷提醒,长指轻点自已颈部突高的喉结。「只有咽喉才能让猎物无法反抗,并且瞬间窒息。」
  闻言,怜我微微一愣,不觉松口。
  阎罗伸出另一只手掌,揉揉她的头顶。「从明日清晨起,到操练场来,我会教你「正确」的反扑方式。」
  ※  ※  ※正确的反扑方式,说穿了就是置人於死地的武艺。
  一开始,他并没有心急地强逼她练就艰深困难的使剑方式,反倒命她握紧剑把,在烈毒日光下练习扎马步的基本功夫。一连十日,任何一个初学乍练的汉子也承受不住的辛苦,她挨下来了!因为不愿见到他狎弄的目光、听儿他轻蔑的言词,她不愿在他面前展露一丝丝女儿娇态或是认输的模样!
  殊不知她的坚持逞能早在阎罗算计之中,并且对她的毅力相当满意。
  不单因她天生便是学武之材,更因她有不服输的心境,这些对於一名习武者来说是成功最快的途径。
  「好。将汗水擦乾,我教你一套简易剑法。」阎罗将椅边的白巾抛给她。
  怜我没有伸手接过,胡乱在自己肩胛处抹擦满头汗珠。在她还来不及反应时,阎罗欺身抽掉她腰间软剑,在场中舞起剑式。
  墨影翩翩随形翻飞,犹似一道流畅黑云,其中交杂著突来的耀眼银闪。那道剑光有力突刺,轻柔收挑,划断空气中凝结阻碍的无形屏障,剑尖变化百出,冷如冰、硬似钢、柔若水、光胜月,在他玩弄戏要的掌中以不同形态展现却同样摄人心魂。
  怜我不得不承认,舞剑的他耀眼直逼日月。
  人停式收,他的脸庞未见一滴汗水。
  「瞧清了就换你来。」阎罗将剑脱手抛出。
  怜我拾握软剑,以同等精采方式舞出招式。一合眼,勾魂黑影反覆在她脑海间舞弄剑身,她与意识中残存的他比画完美剑式。
  头一次,她感到剑柄在掌心微微发热,剑势与沉稳的呼吸结合为一,不分彼此。
  阎罗踢起场间碎石,击疼她的手背,也击掉那把剑。
  「你以为自己是舞娘吗?我要你练剑,可不是教你舞耍勾引男人的媚姿。」
  他薄怒无情的语调引来她屈辱的瞪视。
  「我哪里做得不对?」她硬压下心头涌起的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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