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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军之中,所有依仗,不过是紧紧抓住他手腕的一只手,挡在他面前的一个瘦削身躯。
奇圭轻轻吹灭烛火,慢慢弯下腰去。
他,觉得痛。
想起尹军死时,鸟皇回头那一眼,想起他为母亲求情时,鸟皇凝注的目光。奇圭用手顶住胃,那两眼都带杀机,他对鸟皇相知甚深,外人看来不过是淡淡地一瞟,奇圭却知那目光已有杀意。
奇圭握紧拳头,想当初他全心依赖的人……
有的时候,不是不灰心的,多少次想过不如倒下算了,可是每次事到临头,奇圭都挺下来,怕死,也不愿认输。
可是今天,奇圭在姚一鸣眼里再一次看到杀意,同鸟皇的很象,不同的是姚一鸣身上杀气四溢,脸上笑容绽放也掩不住眼睛深处的杀意。
奇圭再一次觉得张惶与恐惧,只是今天的他,更是不能面露怯色,如果一定要死的话,也应该面无表情地赴死,一脸慌张,或哭哭泣泣,就太不漂亮了。
在军营中,举目四顾,目光所及都是姚一鸣的手下,奇圭还能够逃脱吗?完全无力的感觉让奇圭恐惧,也让奇圭想放弃。
挣扎很累,不是不想放弃的。
不过,奇圭握紧拳头,努力地微笑,如果非死不可,反正逃不掉,死时,一定要微笑。
第二天一早,姚一鸣过来问候:“还住得惯吗?”
奇圭含笑起身迎接:“劳烦将军大人。”
姚一鸣道:“不敢,殿下再这样客气,下臣就得晨昏定省了。”
奇圭笑道:“我如今是庶民,将军免了我跪拜,已经不胜感激。”
姚一鸣笑了:“殿下,想当初在战场上,咱们也曾熟不拘礼。”
奇圭再一次忆起旧事,鸟皇并不特别礼遇他,看待他与看待自己的孩子没什么不同,可玉玺叫这些人叔叔,奇圭却不能,他们见他不用朝礼,他见他们也不用晚辈礼。鸟皇并不掩饰冷淡与疏离,可是危险时,她总记得来救他,而且挡在他前面。
奇圭含笑的表情与回忆旧事的神态,让姚一鸣微微心软,啊,这个孩子,与他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孩子,也在含笑怀念那段英雄岁月吗?
他与他们有共同的回忆,可是他却不是他们一伙的。
寒暄片刻,奇圭这边的早餐送到,奇圭邀姚一鸣坐下一起吃,姚一鸣也不客气,坐在一边,自己舀了粥便大口喝起来。
奇圭心里一宽,虽然明知自己在人家手里,如果要杀他完全不必用毒,可是看到姚一鸣亲自证明粥里是没有毒的还是让奇圭心里一轻。
身后侍候的亲兵给奇圭出盛了一碗,奇圭笑着接下:“难得将军军务烦忙,还抽空过来,只是一时间也没准备,勉强吃些粥吧。”
小姚含笑,这兄弟俩,一个太会客气,一个太不客气,可是不客气的那个,才是真正不争的那个。
奇圭捧在手里碗微微有点烫,他舀起一勺,试了试又放下了,抬起头来,忽然见姚一鸣没有表情的脸上,刚刚扫过他的眼光里似有失望一闪而过。
奇圭大吃一惊,内脏仿佛被闪电击穿一样剧痛与抽搐起来,这一只碗“当”的一声就摔在地上。
他放下勺子,没有把粥放到嘴里去,竟令姚一鸣失望吗?
那微微有点过份关注的一眼,那一眼里的失望,倒底是真是幻?会不会只是他的想象?
可是冷汗已经从额头冒了出来,即使是他看错,即使不是真的,这惊心动魄的日子长此以往如何过下去?
小姚见奇圭忽然面色大变,又失手摔了碗,知他疑心到粥里有毒,想是自己刚刚有一点走神,竟被这小孩子看出端倪。
姚一鸣暗暗责备自己,这样一把年纪,人家都说人老奸马老滑,他竟在一个孩子面前成了透明人,真该买块豆腐撞死。可是这个小孩子,这个小王子也真是目光如炬。怎么依依那种蠢人会生出这样水晶猴子玻璃心肝的孩子呢?
不过,姚一鸣倒底是个老人了,眼光不够锐利不要紧,面皮老厚足可做盾,当下他假做不知,只是笑道:“殿下没有烫到吧?来人,给殿下盛碗新的。”
奇圭很羡慕姚一鸣的从容,这般地从容不迫,想必是有所依仗吧?
身后十万大军,都是姚一鸣的依仗,奇圭叹口气,事到临头的一刹,措手不及,他还是原形毕露了,他的惊恐他的无助。
奇圭在姚一鸣的凝注下微笑起来,好吧,如果不能逃,就微笑吧。
奇圭把碗拿在手里,轻轻搅动,姚一鸣已喝完了粥,坐在那里看着奇圭,也不说话,图穷匕现的当,还需什么花腔,全看谁的手快了。
只见奇圭面上带一个恍惚的笑,手里托着碗,只是不断地搅动,搅得那浓浓的粥都泄出汤来,姚一鸣心里讨厌这圭亲王,要死也不肯痛痛快快地死,非让他这么悬着心等着。
良久,奇圭一笑:“看到军营,让人不禁想起从前,想起母后。”
有一刹那儿,姚一鸣也心软了,这个,与他们一起身着铠甲,手拿兵器逃跑或追击的孩子,他还记得那个冬天,小王子想是累极了,竟在马上睡着了,手里又不知为何竟一直握着杆铁枪,姚一鸣一见就知不妥,果然张开手时,已冻结在手上的铁器硬生生扯下一层皮肉来。年少的奇圭瞪大了眼睛,双手颤抖,鲜血淋漓,可是竟没有出声。姚一鸣无话可说,只得拍拍小孩子的肩膀,夸一句:“好孩子!”
好孩子圭亲王转过头来:“如果没有母后保护,我早就死了,多活了这些年,已经无以回报。”奇圭笑,轻轻放下粥:“何必让你们为难?姚将军,你杀我,可是我母后的命令?”
姚一鸣沉默一会儿:“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殿下,你多心了。”
奇圭苦笑:“我不过白问一句,如果不是她,我心里还好受些。”
姚一鸣一拍桌子:“圭亲王,你口口声声知恩图报!你倒底对皇后做了什么?你倒底是以何回报的?你的所作所为,皇后杀你有余,你还配说心里好受些?”
奇圭半晌无言,眼望半空,良久终于笑了:“你说得是,只因我欠我母亲的更多,身体发肤,皆受之父母,我爱她恨她喜欢她厌恶她,她都是我母亲,你以为我不想做个高尚的人吗?我能提了我亲娘的人头讨我母后喜欢吗?姚将军你能做这样的选择吗?不过,你放心,我想,也到了我报答母后的时候了,不用姚将军你动手,也免得连累我母后的清名,今夜,我就自己了断,从今以后,我们都不必为难。”
姚一鸣沉默一会儿,忽然端起奇圭面前那碗粥,几口喝了大半,然后把碗放在桌上,起身而去。
15红线
奇圭看着那碗粥。
那么,他们还没打算要杀他?
是他误会了?
奇圭不信。他苦笑着,轻轻抽出自己的佩剑,如果真的想报答鸟皇待他的情谊,他此时就该从这人世上消失。为了自己的母亲,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站在鸟皇的对立面。鸟皇不会原谅他,他自己也很累了,与其在这里日日惊疑,不如一次痛快了断。
耳边一个声音笑:“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奇圭吓得着点跳起来,回头看见冷不易,奇圭苦笑:“吓死人,一点动静没有。”
冷不易笑:“要是让殿下都听到动静,草民我,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奇圭问:“曼姝好吗?”
冷不易道:“当然好,我办事,你放心。”
奇圭汗颜:“不敢,你送曼姝过来,我感激不尽,不过,曼姝在这里太危险了,如果可以的话,烦劳冷兄将她带回京城吧。”
冷不易笑:“危险?没关系,曼姝说,她到这里来就是为了与你同生共死。”
奇圭愣了一下,然后苦笑:“冷兄,现在不是讲笑话的时候。告诉她我很感激她这份情谊,可是,我到这里来,是准备给尹军偿命的,不必再凭白多死一个。”
冷不易笑道:“我正想过来看看王爷何德何能让一个小女孩儿甘愿以死相报。”
奇圭道:“她不过是年轻。”声音渐低,只是年轻吗?奇圭叹息:“其实我并没有好好对待她们。”
他的好,不过是主子对奴才宽厚大方,再好,也只是教养,与感情无关。他不会为奴才动怒,也不会为奴才动情。可是这个年轻的孩子竟然跟随他到这种苦寒之地。
奇圭的心里,终于被触动了,他说:“冷兄,请你一定带她离开!”
冷不易叹息:“我带不走,我要带她走,她立刻会自杀在我面前,啧,这样棘手的事,王爷大人千万别交到我手里,再说,我是太子的随从,太了怎么说我怎么办,太子说了,把这丫头送来,我就送来。”
奇圭皱紧眉,半晌道:“那冷兄回去告诉她,我已经死了。”
冷不易摆摆手:“不说那个,姚一鸣待你还好?”
奇圭沉默一会儿,终于道:“还好。”
冷不易再笑:“好得你都摔了碗。”
奇圭涨红了脸:“我错疑了姚将军。”
冷不易说:“切!”然后从怀里掏出个盒子:“把这个送给姚将军当见面礼,不必说是我给的,顺便问问他,晚上睡得好不好。明天,我送曼姝与皇后的密旨过来,你当不认识我好了。对了,先把礼物送给他,再吃早饭。包你平安无事。”
奇圭接过盒子,心里疑惑,又不好问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什么意思?只得答应,又忍不住开口:“曼姝……!”
冷不易轻笑一声:“再见。”话音尤在,人已不见踪影。
奇圭忍了又忍,做一个君子可太难了,他实在忍不住,打开盒子,只见盒子里四颗指头大黑色珍珠。黑黝黝渗着蓝光,这是什么?这是何意?难道这珠子是有毒的?不,不可能。
第二天一早,姚一鸣并没有过来,奇圭看见早饭,想起了冷不易的吩咐,只得派人过去请姚大将军。
姚一鸣匆匆赶来,不知为何脸色铁青,奇圭忍不住问:“将军昨夜没睡好吗?”
姚一鸣面色一变,也不出声,只问:“殿下召臣来,有何吩咐?”
奇圭道:“吩咐不敢当,有个朋友让我给将军带来一件东西,又特别嘱咐一定要在早饭前送到。”
姚一鸣一脸讶异,待接过盒子,轻轻一晃已经变了脸,急忙打开盒子,黑珍珠在早晨的阳光下发出七彩光晕,姚一鸣双手颤抖,盒子虽紧紧握在手里,珠子却在盒子里撞得当当乱响,奇圭惊道:“将军!”
半晌,姚一鸣合上盒盖,舒一口气,强笑道:“臣实不知殿下身边还有红线这样的人物。”
奇圭讶异:“红线?”
姚一鸣笑了:“殿下别怪我简慢,来人,把皇上赏的官窑的青瓷拿来一套,给殿下用,这的粥饭菜也都新做,要比我的饭菜规格更高。房里的坐卧用具都换新的,被褥幔帐都换成中原绸缎绫纱。”
奇圭瞪着眼睛,虽然不明白,但也隐隐觉得还是不要拦阻姚一鸣这翻殷勤的好。
冷不易回京覆命。
鸟皇问:“小姚待奇圭还好?”
冷不易笑道:“怎么可能好,他兄弟死在奇圭手里,他怎么可能待奇圭好?不过也没让王子殿下抓到把柄而矣。”
鸟皇沉默一会儿:“奇圭怎样?”
冷不易道:“如惊弓之鸟。”
鸟皇皱眉:“小姚做了什么?”
冷不易道:“我能看出来的,奇圭用的碗是唐家出品,姚一鸣从奇圭的碗里喝了一口粥后,睡得象死猪一样,我把身上四颗珍珠扣子揪下来,他都没醒,拿刀戳了他两下,他还是没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奇圭一年后就会变成半傻的智障,就连屋子里的气味也不对,虽然是新油新漆,那个味道有点特别。咱们冷家人自幼熟识毒物,可依我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