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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悄无声息地潜近队伍,靠近最后一人。
那人右臂被叶辰剑柄砸断,伤口只经过了简单处理,正咬牙忍痛闷头前进,猛觉咽喉一紧,有腥气的液体滑入口中,黑夜无从预料的袭卷而来,他静静地摔落在地上。而前面人恰好拐了个弯,并不清楚尾巴短了一截。他欲张口呼叫,却已然不能出声。他睁大眼睛,看到的是一张美丽的孩子的面孔越贴越近、渐渐放大。
路野凭空一阵寒意,脚步一顿,回头喝到:“谁?少了谁?”
“没有……不!寨主,小四不见了!”后面的肃静顿时成了纷乱。
躺在满地落叶之间的是一具干瘪的尸体,瞪大的双眼里盛满恐惧,咽喉一处伤口,没有血迹,露着惨白的肉茬儿。
路野惊惶地四处谣望,触目所及只有树木。
“呀——呀——”尖利的叫声打碎寂静破空而来。
路野一个激灵,本俊美的脸比那死人更无人色,仔细看时却不过是归巢的倦鸟。沉默一刻,他倏地跪下,低头道:“属下恭迎主人!”
他身后,肖远、于尽信与众大汉也匆忙跪倒,一字不语。
草丛深处,安安捏起爬到手腕处的一条尺把长的赤炼蛇玩弄着。
他左手食指在唇角一抿,一滴残留的血凝聚在他白皙的指尖,鲜红的有着宝石的光泽和形状。他一笑,眉梢上挑,邪气的:“主人?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第8章
烛影摇红,绛纱随风,三足的兽头金鼎中香烟袅袅,浑圆的粉色珍珠帘子轻轻碰撞,发出轻微的撞击声,柔软而多情。
十八九岁的黄衣少年斜靠着软枕,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高高的翘着,荡啊荡的轻佻,可是自在。
他手中有杯,碧绿的莹然有光;杯中有酒,殷红的恍然若血……或许,便是真的血。他抬手轻啜一口,含在口中细细品味,由唇至齿、由舌至喉,咽下后满意地笑笑,搂紧了怀中的——丈把长、手臂粗细的一条花纹巨蟒。
榻旁站着四名少年,两男两女,都不过十四五岁,容貌俊秀可喜,但面无表情,不言不动,犹如木偶。绣着飞龙舞凤的地毯上,大大小小的蛇懒洋洋扭曲舒展,鲜红的信子吞吞吐吐,嘶嘶做响。青的花的颜色不一,头均是三角形,显是有毒。
黄衣少年躺在群蛇之间,抚弄着躺在怀中的巨蟒,怡然自得。跪在帘外的人却是冷汗淋漓,脸色发青,仍是不敢吱声。
“放心,那姓叶的不用你去找,不过三更就会送上门来,按我吩咐的小心戒备着,务必要杀了他,教主要他的人头呢!”黄衣少年慵懒地靠上身后的软枕,握着玉杯的手向旁边一伸,一名少女立刻抬手、捧壶、倒酒、放壶、后退,动作准确优美简练,只是双眼只凝视空中某一处,眼珠转也不转。
“去把那孩子带过来。”黄衣少年又饮了口酒,淡淡发话。他话音一落,两名少年齐齐迈步,走至门边,扶起被路野扣住双臂的孩子,不顾那孩子的挣扎将他带进珠帘按跪在榻前。
黄衣少年在见到那孩子面孔的瞬间微微一怔,喃喃道:“真的是他。”随即发话:“路野,你先出去。”他诡秘地笑笑,“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许进来……哦,三十丈内不许有人!”
“是!主人!”路野恭敬回答,站起离开,走出门口才一个哆嗦,一手伸进衣内抓了一条青花小蛇出来,狠狠摔在地上。小蛇禁不住用上内力的一摔,痉挛一下便僵直了身子。路野瞧着蛇尸只是咬牙,然后大步离开。
黄衣少年又倒了杯酒一口饮下,瞧着跪在榻前的仍在不断挣动的小小身影,突地放声大笑:“血蝶,哈哈,他说你是小孩,人家都当你是小孩哪!”
“那又怎样?金蛇,你得意什么?”安安徒劳地扭动着身体,按住他的两名少年纹丝不动。安安一惊,惶然道:“他们……你炼的傀儡?”
金蛇一伸手托住他的下颌,啧啧咂着嘴儿:“对哦,你还是那么聪明!怎么样,我的傀儡娃娃模样不错吧?啧啧,倒是你啊,血蝶,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武功废了,是不是连血也不喝了?我们的第一美人哪,这张脸都不成样子了……难道,你还真是想做个人?”
安安垂了眸子,神色迷惘,喃喃道:“是呵,我不能再喝血,辰哥哥不喜欢,他那么善良,他不会喜欢我杀人喝血的。”
“哈哈!”金蛇松了手一推,笑得打跌,捶榻大笑:“辰哥哥?辰哥哥?你这样子扮可爱倒真是很精彩,呵呵!好恶心!吹什么大气?才一两个月就没了精神气,不杀人不喝血你能活多久?何必呢!哈哈……”他吹了声口哨,怀中巨蟒缓缓游动,缠上安安的身体。
傀儡少年松手退开,依旧不言不动站在榻边,双眼没有焦距。
“啊!”安安惊恐地叫了一声,想要逃避,却被缠紧手足,尖声道:“金蛇,放开我!你让它放开我!”看向金蛇的目光多了恐惧和游移。
金蛇只是笑,口哨高高低低,巨蟒随之松松紧紧,安安痛得一头冷汗,脸色煞白,却咬牙不叫出声来,待到金蛇令巨蟒放开他时,已是瘫软在地上再不能动弹,裸在衣外的手臂上青青紫紫尽是淤伤。
金蛇这才放下心来,笑着走近安安,扯起他一把搂进怀里,手指抚上已经被他自己咬得红肿的唇,笑道:“血蝶,你不是一直都那么骄傲么?现在再骄傲一次给我看看?看来啊,你是真的完了!”他细瘦如柴的手指一点点抚过安安的下颌,摸到项间那一点微微的突起,轻笑道:“血蝶,你废了武功,若是还在师父身边,我确实不敢动你,可是现在,师父怕是一眼都不会看你了,呵呵。”
“完的是你!”清甜的童音倏忽响起,金蛇只觉肋下一痛,身不由己倒飞出去,撞破屏风跌在窗前。同时四名傀儡人纷纷倒地拼命吼叫翻滚,被惊动的群蛇惊惶失措,随意乱咬。那条巨蟒急速地吞吐了两下信子,也开始在地上翻滚挣扎,屋中乱做一团。但不多时,傀儡人与巨蟒同时一阵抽搐,再也不动。
与此同时,屋中人影翻飞,金蛇与安安纠缠在一处。两人全不用兵器,肉掌相对,凌厉的掌风到处,桌翻椅倒、壁饰掉落、纱帐乱飞,精致的珠帘在回旋的气流中相互碰撞,丝线终是断裂,珍珠散落一地,在人尸、蛇尸中滚动流窜,又碎成齑粉。
金蛇边打边笑:“没想到师父这么不小心,你的武功好象没有废呢。不过好象也坚持不了多久,谁让你不肯喝血?自取灭亡!早就已经不是人了,却还是那么想着要做人,你做得成么?听,外面乱了,好象是他来了!猜猜,他若见到你这个样子、知道了你骗他,会是什么表情?”
安安手上不停,冷道:“我会在他进来之前杀了你!”
金蛇大笑:“哈哈,是你杀我还是我杀你?不过,我可舍不得杀你!”暧昧地舔舔嘴唇,他掌风愈烈。
安安瞥见来势想要避开,却是一阵晕眩,勉强躲开正面,却躲不开肩膀,被一掌击到墙边,撞得头晕目眩,同时胸口又是一阵烦恶。冲口而出的鲜血势头不停,安安无法自控,一口口将山下刚刚饮进的鲜血尽数呕出,再也动弹不得。眼前的一切都渐渐模糊起来,他无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东西,抓住了,冰冷滑腻的,却是半截蟒尸。
金蛇一步步凑近他,伸手托起他的颈子,轻笑道:“血蝶啊,你这虚弱的样子倒真的很象人了,很痛苦是不是?为了姓叶的,你竟然喝鲜血,呵呵,伤得不轻是不是?你想做人是么?我来帮你,早死就早超升了不是?不然,真等那个笨蛋知道了你是什么东西,也许他会亲自动手杀了你,到时候你会伤心的,我怎么忍心?”
“不——不——”安安把手按在胸口,那里面,是叶辰放在他手心里的那颗白石头,坚硬地抵在他的心口。
金蛇低头含上他的咽喉,模糊道:“血蝶,知道么?我们都很想要你的血,想不到,你送来给了我。” 说着,他用力咬下去。安安拼了全身的力气在他胸间一撞,借力滚开。
胸口一痛,金蛇猛地抬头,嘿嘿笑了两声,舌尖将唇齿间的血迹一丝不苟地卷进口中细细咂摸,轻佻地笑:“好甜,血蝶,你的血如我想的一样甜美。”
安安滚在地上,一手按着项间的伤口,血从他的指缝中渗出,绯丽的,火焰一般缠绕住青紫交错的白皙手臂,失了血色的脸是枯骨般仓皇的白,却诱惑,引人明知面前是地狱也要舍身的妖异。
金蛇的笑忽然静止:“血蝶,你……真美,师父……是不是就喜欢看到这样的你?你每次出来都是这个样子……原来……原来师父喜欢这样的你……”
安安黯淡的眸子有寒光一闪,随即笑了,孩子般纯净如山泉:“是啊,这么多年,我天天过的是这样的日子,你羡慕么?你们都羡慕我,现在还羡慕么?”顿了顿,他突然道,“你还记得墨蛛么?”
金蛇咬牙,破了的窗纸空洞中,有夜风呼啸着闯进来,吹动他枯涩的略带黄色的发,他的声音也是枯涩的:“他现在,想必很快活,可是,血蛊只有一只,他偷了走了,还剩下我们这些孤魂野鬼,这么活着,就这么活着!”
安安垂了眸子,甜蜜地笑:“你嫉妒他么?他现在很快活,当然快活得很,西方极乐,怎会不快活?”
“你的意思是……”金蛇身子一抖,想要扑上去抓住安安,可是手臂重得抬不起,全身暖洋洋地,只想就此睡去。
“他死了,血被我吸尽了,干瘪的,被我埋在死池的底下。”安安松了手,并不深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他扶着墙慢慢站起,淡淡地看着一地狼籍,“偷血蛊不是他,是我。”
“是你!”金蛇露出一口参差的牙,是森冷的白,“原来是你!你……卑鄙!”作势欲咬上安安两口,可是全身已经麻痹,他吃力道:“你有意示弱,就是要我服下你的血!你卑鄙!”
“卑鄙么?也许,”安安在他面前跪下来,“我想要活下去,我想要做个人,我想要……有了血蛊,我只要很少的血就能活下去,我就能做个人。我不想死,我要活着,而且活在肯疼我爱我的辰哥哥身边,所以他也不能死。他是个人,而且是个好人,他不是你的对手,为了他,做什么都可以,我愿意。”
他的手抚上金蛇的脸,轻柔的,“金蛇,卑鄙是用来说人的,我们都不是,所以,你说错了。不过,你不用怕,我不会要的血,我再也不喝血了,辰哥哥不喜欢呢。”
“你……不杀我?”金蛇眼一亮,两簇滟滟火在眸子深处跳跃。
安安点头,眼神飘向不可知的远处,低低道:“辰哥哥不喜欢有人死,辰哥哥不喜欢。你……能不能保证不告诉师父?他若知道,我一定会被抓回去。还有,不可以再伤害辰哥哥。”
金蛇慌忙道:“我保证,我答应,你不杀我,我什么都答应。”
“我走了,我帮你在门口布上毒药,两炷香的时间后,这血蛊的毒自然就解了。”安安从他怀中摸出药囊,拿出里面的诸多瓶瓶罐罐,细心地调配在一起,边调边道,“你能不能告诉我,被你们抓到的谢姑娘在哪里?”
“就在这间屋子下面的地牢里,你只要将床侧那兽头金鼎左转两下、右转三下就可以。”金蛇讨好地咧开嘴,想笑,却似哭泣。
“谢谢。”安安认真地听着,小心绕过地上的尸体,走到床边依言施为,床侧的地面弹起一块——下面四方小室燃着蜡烛,幽暗的烛光下,紫衣的少女托腮靠在桌旁,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