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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陡然沉闷,一恒下意识就是想逃,理智却知道逃也没有用,二人默默对视片刻,向渊走上来,抱住她,“我很想你。”
“……”
“征征也很想你。”
卑鄙。
一句话就抓住了她最柔软的地方,击垮了她。
一恒鼻头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她靠在向渊怀中,听着他沉稳而略快的心跳,无力地合上眼,许多话在嘴里绕了一圈,她却不知从哪里开始说,向渊便轻抚她的后背,“别哭了,我错了,对不起。”
李大姐这时推开了门,见到两人抱在一起,不禁发出声低呼。
听见声响,一恒回过神,从向渊怀中退开,三人面面相觑,还是李大姐先回味过来,笑道,“原来是这样,不是交际障碍,而是在等时机啊……”
李大姐的音量不高不低,向渊听见,不禁一阵耳热,“您好。”
他上前打招呼,这段时间疲惫不堪,他瘦了些,笑起来远没有之前的魅力十足,倒是带着些落魄和无奈,“多谢您这段时间照顾一恒。”
“哪里哪里,一恒也帮了我们啊,多亏了她。”
李大姐很是热情,说了会就把两人拉回店里,逼着向渊吃了早餐。她是过来人,多少能猜出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你们有话要说吧?一恒,现在店里没人,你去和……”
“不用了,菜还没准备好,我、我去厨房。”
一恒掀开门帘,走向后厨,狭窄的小店里只剩下向渊和李大姐,向渊笑道,“谢谢您的好意,我等一恒下班就好。”
“这个……恩,好。”
这天向渊都等在店门外,李大姐招呼他进来吃些东西,他就坐到角落里,点一碗牛肉面。饭点时屋子里都是食客,闹哄哄的一片热闹,他吃着面条,心里却苦涩难言。
一恒偶尔出来上菜,瞥见向渊,就慌忙撤开目光。
一看见他,她就难受。
终于等到下班,一恒在店里随便吃了东西,就推门出去,向渊立刻跟在她身后。
安静的小路上只有他们错落的脚步声。
一恒紧攥住双手,站在楼道口,“向渊,我……”
“你要是想住在这里,你就住吧。”向渊突然开口打断她,一恒错愕地转身看去,月光混杂着昏黄的灯光散落在他脸上,所有神情都模糊不清,只剩下一双闪烁着她不想看懂的情绪的眼,“我住在隔壁三楼,你不想见我,我不会打扰你。”
“……”
“我看着你就好了。”
他走上来紧紧拥抱住她,呼吸时喉头如同刀割,他压抑着不稳的嗓音,“等你想回去了,再来告诉我。”
回到阁楼,一恒还处在混沌中,向渊居然没有立刻带她回去,她不是不惊讶,除此之外,她还心疼。翻出向征的照片细细摩挲,一恒眼眶发烫,克制不住地呜咽出声。
向征是她的宝,她舍不得放开他。
两人见了面,向渊也不再遮掩,每天都到小饭店去吃东西,等到店里没人,一恒和李大姐坐在桌边择菜做馄饨,向渊就凑过去帮忙,几天下来,一恒还是不理他,倒是李大姐开始和他攀谈,可问来问去,向渊也不说他和一恒到底为何吵架,只是一味认错,李大姐不禁胡思乱想,走到厨房,询问忙着炒菜的一恒,“你怄气离家出走的?”
一恒笑了笑,不知怎么回答。
“年轻人啊,就是火气旺。”李大姐长叹口气,“哎,两个人过日子,哪能没个磕磕绊绊呢?像你洪大哥,他年轻的时候红颜知己遍地都是,我们吵过闹过,能怎样呢?等上了年纪,就知道花花世界都是假的,身边有个知根知底的人才是好的。”
“……恩。”
“他有错,但看这样子,是在真心悔改,你气够了,怨够了,就原谅他吧。”
一恒怔忪片刻,失神地想,原谅?可能吗?
晚上下班,向渊又是走在一恒身边,等她要走上楼梯,冷不丁开口,“一恒,给家里打个电话吧。”
向渊对长辈们撒谎,骗他们一恒是出来进修,可这么久连个电话都不回,难免是让人担心。再说向征想她的很,每晚又哭又闹,嗓子都要哑了。
一恒心一下子软了下来,接过向渊的手机,给家里拨了电话。先是告诉许家二老,又和向母通电后,最后听见向征的声音,她就说不出话来。
向征在电话那头哇哇大哭,一恒捂着嘴,缓缓蹲到地上。
滚烫的眼泪跃出眼眶,一滴滴砸到地面,她狼狈哭泣,不停地哄向征,“对不起,对不起。妈妈也很想你。”
单是为了向征,她就愿意抛下一切,重新回去。
人一旦有了软肋,就无法洒脱。
之后几天一恒都和向征通电话,小孩子脆弱的心灵终于缓过神来,软软地说想她,挂上电话,一恒和向渊对视上,他期待地等着她,可她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向渊苦笑道,“晚安。”
三月中旬天气还是冷,一恒有心事,每晚就爱开窗吹风,终于是得了感冒。感冒病毒来势汹汹,李大姐见一恒可怜,就给她放了一天假,“咳嗽还能炒菜啊?万一客人投诉怎么办?你回去吃药睡一觉,明天感觉好点了再来。”
一恒无奈,只要恹恹地往家走,摸出钥匙准备开门,门把上却系着一袋子药,她疑惑地拿起来看了看,发热迟钝的大脑终于有丝清明。
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大爷大妈们虽然热心,但更多的会直接表达担忧,不会拐弯抹角地来这一套。
是向渊。
一恒丢了那袋子药,开门回家。她头脑昏昏沉沉,心思也多,不知不觉竟是在床上昏睡过去,直到傍晚才有转醒的迹象。
身体虚弱到极致,腹中饥.饿.难.耐,却没有吃东西的欲.望,一恒一步三摇地摸到桌边,灌了一大杯凉茶进肚,嗡嗡作响的脑袋才勉强安静了些。这时门铃响起,她下意识走去开门。
木门缓缓拉开,室外寒冷的空气瞬间灌入,看清来人之后,一恒视线猛然虚晃起来,第一个反应就是关门。
而然不等她关上门,向渊就冲上来紧紧抱住她。
“对不起。”
他直到抱住她,紧绷的神经才缓缓放松下来。他本不想打扰她的,她小心翼翼而开心地生活在这里,他又喜又忧,贪恋她难得的笑脸,忍耐住来拥抱她的期望。可她生病了,她吃药了没有?吃东西了吗?万一在家里昏睡过去了呢?他无法不担心她。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她抬眼看他,他眼里有浓得化不开的痛楚,“对不起。”
一恒怔了片刻,痛苦地闭上眼。他在替向涵道歉,在替他自己道歉。他的愧疚是真的,爱也是真的,可她的心脏痛到几乎麻木,不想回应他,她心头有百种滋味,又苦又涩,冰冷的指尖感受到他掌心中源源的暖意,时间静静流淌,一恒低声问,“你不累吗?”
她身心俱疲,眼中的苦涩无法驱除。
向渊心中百转千回。他怎么不累,这几年每天都在担心不安,他以为自己能不介意她的恨,可每次与她冰凉的目光触碰,他都会心酸。付出得不到回报,期待一次次落空,那份无力感是他从未体会过的,但他还是想拥有她。
并不是不甘,也不单单是占有欲,而是爱情。
将一恒拥在怀中,他低沉而有力地回答,“累,但是值得。”
她眼睫轻颤,覆着水汽的眸子若隐若现,终于是撤掉力气,依靠住他。
他居然是她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人。
“我好累。从一开始就好累。”
和左易的日子固然快乐,但神经也是紧绷的,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担心隔天左母会突然出现,对他们实施强硬手段,之后是被他强迫,那段日子她如断了线的木偶,他扯一下,她才愿意动一下,渐渐的她看出他的纵容,开始和他顶嘴还击,可那只是一种宣泄愤怒的方式,夜深人静时发觉自己被他占有着,她筋疲力尽,还是累。
到了后来,她得知真相,恨他为所欲为,更恨自己无能,目睹左易和向涵在婚宴并肩而站时,她心痛如刀割,还未伤怀,就被他夺去了全部心神。他要娶她,她的人生狠狠栽进了绝望中。她将永远被他掌控。
她静静地流眼泪,“向渊,你放过我。”
向渊浑身一震,他收紧手臂,漆黑深邃的眼中有暗涌翻滚,痛苦而决绝地说,“不可能。”
只有这件事,他不会纵容她,顺着她的心意。
“我们不能分开。”他轻抚她的后背,嗓音轻柔,哄孩子一般,“你病了,来,再去睡一会。”
任向渊牵进房里,一恒躺进床上,向渊亲亲她干燥苍白的嘴唇,柔声问她,“肚子饿不饿?你没吃东西吧,我去给你煮点东西,再吃药,恩?”
一恒沉默地闭着眼,很快听到他足音远去,而后是她那可怜的旧电磁炉响起刺啦的声响,过了几秒,向渊折了回来,无奈道,“对不起,那东西……被我弄坏了。”
“……”
“我下楼给你买吃的。”他吻她的额头。
一恒躺在床上,连动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向渊的动作很是迅速,没几分钟就买来了一碗馄饨,一恒无力反抗,顺从地被他喂着吃下,又喝了冲剂、吃了药片,拿出向征的照片看了一会,就借着药力昏睡过去。
向渊一直坐在床边,他轻抚她紧皱的眉心,怜惜地亲吻上去。
她的苦闷如鲠在喉,他感同身受,但他自私,始终舍不得放开她。
夜凉如水,两人相拥而眠才不会冷,可他不敢轻举妄动,就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嗓音嘶哑,“晚安。”
她睡着了,自然不会回应他。
“对不起,让你受到那种对待,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明天,涵涵就会来向你道歉。”
第二天又是大好晴天,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射入屋内,照亮逼仄而老旧的阁楼,一恒缓缓睁开眼,感受到她有所动作,向渊坐起身体,亲了她一口,“醒了?”
他用手背试试她的额头,“没发烧,快起来吧,时间差不多了,吃上早餐,就该吃药了。”
一恒挣脱他,“我已经好了,要去上班。”
向渊拉住她的手,“我帮你又请了一天假,你先吃东西,再过一会,涵涵就来了。”
一恒眼底有丝厌恶一闪而逝。
“我知道你不想见她,这次她做的过分,是她不好。一恒,最起码让她向你道歉。”
向渊没有包庇向涵,还强行让她来到这偏僻的地方向她道歉,着实是给了一恒一些安慰,她头有些疼,实在是没力气反抗他,就坐在桌边吃东西,果然,不到十分钟就响起了敲门声。
向渊前去开门,一恒不愿抬头,却不期然听到个奶声奶气地呼唤,“妈、妈妈!”
脆生生的语气中先是欣喜,而后不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就嚎啕大哭起来,“妈妈……妈妈……”
向征扭动着逃出向涵的怀抱,摇摇晃晃地跑到一恒腿边,靠着她的腿,眼泪滚滚从眼角倾泻出来。小孩子的手揪着她的衣摆,她的心仿佛也被紧紧揪住,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征征……”眼泪忍也忍不住,一恒忙抱起向征,那柔软的身体一下子击破了她的冷硬,“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两人都哭出声来,一恒无措地哄着向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