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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渊将车停在车位,开门后绕到副驾驶座,握起一恒的手,“来,下车。”
一恒顺从地起身,被他牵着走在青石板铺成的小道上,路边的青草上还挂着水滴,看来园丁才浇灌过,而那些花朵有了水珠的映衬越发的娇艳欲滴,一恒怔怔看了片刻,视线扫过四周,最后落在她被向渊牵着的手上。
她和这里所有的植物一样,都被禁锢住了。看起来仍旧平静幸福地生活在阳光下,实际上什么自主权都没有。
向父这两天去首都开会,过段时间还要到国外参加访谈,偌大的宅子里便只有向母。向渊牵着一恒的手刚走进屋里,向母就放下书,从旁厅走了出来,“回来了?屋子都收拾好了,上去看看。”
向涵出嫁,没了女儿的母亲就把媳妇当女儿疼,一恒安静乖巧,没那么多歪歪肠子,怎么看都是个好女孩,再说母子连心,她自然也看得出向渊对一恒的心思。她的儿子有多恣意她是知道,难得能找到个克星治治他,让他收了性子也未尝不好。
一恒勉强扯起唇角,对向母笑了笑。
向母挤开向渊,让一恒挽着她的手,带着她往二楼走,“家里地方大,喊人一时半会来不了,记得按铃。肚子饿了别害羞,就叫厨房做,萍姐手艺很好的,她煮的烫你晚上一定要多喝点。这里是琴房,别看向渊这样,他和涵涵一样也是从小练琴,你爸的书房在他卧室里,这边的书房不归他管,你看上什么书尽管拿。楼上有阁楼,你爸建了观星台,夏天晚上能看到不少星星,阿渊,记得带一恒去看。”
向渊无奈笑道,“妈,还用你说吗?”
介绍了一路,向母才放心下来,把一恒和向渊送到卧室门外。
一恒感激向母的热情和接纳,如果左母和她一样,他们是不是……
缓缓压下痛楚,一恒对向母笑道,“谢谢。”顿了顿,她低声喊,“谢谢妈。”
“有什么好谢的,都是一家人。”向母眼神越发温柔,“要是不愿意待在家里呢,就告诉我,带你出去逛逛,最好是周末,也叫上你爸妈,咱们多聚聚,嗯?”
一恒眼眶发热,忙垂下头来,“嗯,好。”
见两人相处和睦,向渊便放下心,拥着一恒亲了口她的额角,对母亲笑道,“妈,我们先去收拾东西,吃饭了叫我们。”
他们的衣物早两天就让人置办妥当了,还要收拾什么?
向母了然地摇摇头,“你啊……”
就没见过儿子何时如此粘过一个人。
带一恒进了房间,向渊满意地看到窗帘和床单都换成了他要求的浅色碎花,偌大的卧房笼罩在午后金色的阳光中,照耀得地板熠熠生辉,为了迎接一恒,父母给他的房间重新装修过,原本男性气息浓厚的硬朗风格换成了田园风,添了化妆台,推门进入更衣室,里头也扩大了一倍,摆上了给一恒准备的衣物。
而婴儿房就在隔壁,等他们的孩子生下来,就能无忧无虑地在里面玩耍。
拉着一恒在沙发上坐下,向渊搂着她的腰,嗅着她发间的香气,她这段时间更加爱吃奶制品,整个人都充盈着甜腻的奶香,他一闻到就受不了。
“喜不喜欢?”他吻着她的脖子,低声问,“不喜欢的话,告诉我,我再叫人去换。”
一恒仿佛当他不存在,只是细细打量这间宽敞又明亮的屋子,它很合她的心意,不论是藤制的摇椅还是半开放的阳台,生机勃勃的鲜花绽出的花香已经近在鼻端,但是……只要向渊在,她眼里不论看到什么,都失了颜色。
垂下眼,一恒动了动,不让他抱得太紧。
他的手臂太有力,钢铁一般,只要被他抱住,她就会一下子记起自己身处绝境。
向渊松了些力道,但还是抱着她,时间一分一秒的流淌,他渐渐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平稳而顺畅,因为他终于能放下心来,她如今是他的,从今以后他要烦恼的,是要用怎样的方法才能更加宠她。
“老婆。”他心头一动,突然在一恒耳边笑着喊。
一恒颤了颤,忙闭上眼睛。他的声线和左易的重合,两个字落在胸口,硬生生砸出两个血洞。
他吻上她绯红的耳垂,唇角笑意加深,一遍遍地喊她,双手也开始不规矩起来。八月底的天气实在太热,他给她挑的便是一件棉质连衣裙,胸前有风琴褶皱,腰间细细的一条腰带,衬得她干净纯洁,像一朵栀子花。
他细细地吻她,一恒眼眶发烫,拼命闪躲,“别碰我!”
她最近很少说话,面对他时几乎一言不发,只有被他亲吻爱抚时才会满怀厌恶地说出三个字。
向渊僵了僵,心脏仿佛要被人揉碎了。
“就亲一亲。”他大力抱起她,让她跨坐在他腿上。
一恒用力挣扎,手脚并用地打他,失声痛哭,“别碰我!向渊,不许你碰我!”
向渊舍不得她流泪,又担心她情绪波动影响胎儿,忙撤开唇,抱着她轻抚她的背,心疼地吮着她的眼泪,“不碰不碰,别哭了。”
“放开我!”
“不能放,不能放。”放了她就跑了。
一恒绝望地靠在他怀里,颤抖地咬住嘴唇。她坐在井底,小小的一片天已经暗无天日,他的爱让她窒息。
两人沉默地坐着,直到向母萍姐来喊他们吃饭。
晚餐丰盛,一恒却没什么胃口,吃了几下,就放下筷子,专注地喝汤。饭后向母要她陪着去散步消食,一恒就换上鞋和她出去,只要向渊不跟着,她哪里都愿意去。向母是借此给她介绍了宅子周边的风景,安静的林间有木椅凉亭,另一家人的宅子要走上几分钟才能远远看见,天色渐晚,一恒才和向母回到家。
向母见一恒的反应,隐约也能猜出些什么,途中便不动声色地说,“阿渊性子蛮横,一恒,以后一起生活,彼此担待点,好不好?”
不论向渊有多可恨,长辈们都是不知情且无辜的,她费力挤出一抹笑,“嗯,我知道的,妈。”
“以后要是他欺负你,就来告诉我,妈妈帮你做主。”
“……谢谢。”
向母笑道,“你怎么还这么客气。”
这段婚姻给她的唯一好处,也许就像母亲在她出嫁前感慨的,她的婆婆比起左家夫人来,不知好了多少。
有了向母陪伴,一恒的确是没有在御江苑时那么苦闷了,白天向渊会去公司,家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一恒和向母一起修剪花草,累了就在厅里看碟,向渊怕他们无聊买了一堆剧集回来,里头有不少悬念迭起的探案剧,一恒沉迷其中,到最后连萍姐也开始跟着一起看。
这天三人看得正起劲,向渊下班回来,站了半晌都没人理他,不禁有些吃味,便走到沙发后,笑着说,“看什么呢?凶手就是这个戴眼镜的医生。”
屋内凝滞片刻,三人不约而同地扭头瞪他。
向母气得直打他,“臭小子,你怎么坏成这样!还要不要我们看了!”
萍姐叹了口气,恹恹地去准备晚餐。
一恒只看了他一眼就转过身,用遥控器跳到下一集。
向渊对母亲眨眨眼,向母又拍了他一下,便走出放映厅,临了还不忘关上门。他这才走上前,坐到一恒身边,“生气了?”
一恒沉默地吃着苹果。
向渊好笑地戳戳她的脸颊,抱住她,“不气了,我陪你一起看。”
一恒放下苹果,冷漠地推开他,向门口走。向渊也不气馁,按了暂停键就追上去,三两步他便牵起了她的手,“走,吃饭。”
她呆呆地看着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眼底还是有层雾气。她恨他,更恨自己没用,胸口发堵郁结难纾的她一个不顺心只能哭,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她甩不开他,一辈子那么长,她一辈子就要和他在一起了吗?
太可怕了。
“向渊……”她低泣道,“你放了我,好不好?”
向渊喉头发苦,他拥住她,“不好。”
“……”
“一恒,你是我的。忘了过去,就这样和我在一起,不好吗?”
她怔忪地靠在他胸口,仿佛什么都被掏空了,“怎么可能忘得掉。”
“……”
“你做的那些事……我怎么可能忘得掉。”
洗完澡后向渊到观星台,夏夜星空尤其璀璨,从天文望眼镜里能看到天鹰座和天琴座中最闪亮的两颗星遥遥相望,他调整好焦距,正要下楼去找一恒上来,就听到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是她的。
向渊转过身去,笑道,“正好要找你,来,给你看星星。”
他伸出手,可等了半天,一恒都没反应,他便主动上前去。室内灯光昏暗,他走近了才看到一恒脸色惨白,不由愣了愣,担心地搂住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身体不舒服?”
一恒失望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好久才发出声音,“我是不是怀孕了。”
“……”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她洗澡出来瞥见日历,忽然想到例假问题,她这段时间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根本不愿意多做思考,可如今发现才慌了神,难怪向渊一直不做到最后,临睡时手掌总是轻柔地抚摸她的小腹,还每天哄着她让她多吃一点。再回想过去,他的反常就是从那次送她去医院开始的。
“你到底混蛋到什么程度。”她咬着牙,愤怒地瞪向他,睁大的眼睛里很快就聚集起水滴沿着眼角滑落,“向渊,你到底要怎样!”
向渊忙抱住她,“不要生气,我只是……”
“只是什么,你只是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什么事都顺着你的心意,你要拆散我们就拆散我们,要让你妹妹幸福就让你妹妹幸福,现在还要捆住我,你无所不能!你得意了?你开心了?谁都拿你没办法!你自私!口口声声说爱我,你那根本不是爱!只是可笑的占有欲!你有没有想过我的人生?有没有!”
“我……”
“你要是真爱我,就放我走。”她求他,“你不能这样做的,我不爱你,你不能这样……”
向渊痛苦地想要抱住她,却被她立刻挣开。
“我做不到。一恒,我们在一起……”
“你做梦!”
她恨极了,睡去前都在恨他,眼睛一睁开就是怨气,她没办法畅快地呼吸,在年华如诗的年纪别的人在享受爱情努力奋斗,她却被他消磨了一切斗志,和他结婚已经够苦了,还要给他生孩子?
“你是不是因为有了孩子才要娶我的?”一恒突然想到,急声问,“是不是这个孩子没了,你就会和我离婚?”
向渊脸色铁青,眼神晦涩不明。
挣开向渊,一恒快步走出观星台,她抹去眼泪,仿佛摸到一线曙光,“我这就去打了他,这就去打了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结婚。”向渊追过去,用力把想要逃开的她困在怀里,他的话把她的妄想撕了下来,连皮带肉,鲜血淋漓,“你打了他,我也不会和你结束。”
被痛楚挤压的嗓音嘶哑,他低声说,一字字都清晰地灌入她耳中。
“一恒,求求你,把孩子生下来,我们好好生活。”
她手脚都被他桎梏住,哭得要喘不过起来,声嘶力竭地重复,“我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