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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新版)-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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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走了不远,车轴的声音越发不对了。尽欢勒住马跳下车来看了看,说道:“行了,走不了。”  
 姚钧探头看了看,尽欢拿着一根铁钉直起腰来,钉子梢已经全都磨凹了进去,一看即知是不能用了。  
 “这些天也没顾上整整车子。”尽欢脸上尽是局促:“真是对不住,公子。”  
 我笑笑:“这也没什么啊。我对人家露宿在外怎么过也挺感兴趣的。以前听说人家扒地洞烤叫化鸡,烤野兔子汤泡野蘑菇,都好吃的很呢。”  
 姚钧摇头一笑:“真是孩子话。你是舒服日子过久了。别说是这时的天,就是夏天里,露宿也浊什么好玩的。风冷,被褥不能不盖,可捂严了,又热得人发痒。蚊子虫子不少,露水把头发衣服全打的湿湿的。吃野外的东西,烤透了便发硬发苦,烤不透呢容易泄肚子。你以为象是在酒楼里吃烤肉,佐料俱全油光光嫩生生的么?你说的叫花鸡是怎么一回事儿?”  
 一听这话就知道姚钧是个住过野外荒郊的人。我光是以前看武侠剧里,一到露宿的时候,烧着旺旺的柴火,柴火上架着烤的油光光的鸡或是兔子之类,好不馋人。  
 “叫花鸡挺易做的。”我的兴头一点儿没打消,指手划脚把叫花鸡的做法说了一通,等我说完,尽欢正好从林子里拎着两只长翎野鸡回来了。  
 就近有溪,杀鸡洗剥全是尽欢来的,打石生火是姚钧做,我在一边和,稀,泥!  
 没听错,就是和稀泥。  
 黄泥加水,我搅啊搅揉啊揉。  
 尽欢提着剖了肚子没拔毛的鸡过来,一手里紧紧攥着两根鸡尾上的长翎。  
 先把两手满满的糊泥往那只倒霉的鸡身上抹。真的山鸡耶,这个时代的野味绝对是纯天然绿色食品无化学污染无人工激素^哪象到了我们那个时代,饭店里所谓的山鸡煲,辣山鸡,那只是长得象山鸡的人工养殖产物而已。  
 顺口问:“你拿这个毛干嘛?扎键子的话也太长了一点。”  
 他脸上通红,攥着鸡毛不吭声。  
 好吧,这个毛是挺漂亮的,喜欢就喜欢呗,我又不笑话你。  
 鸡埋下去了,我搓着手在一边等,泥干了很结实的粘的皮上搓不干净。  
 姚钧道:“你洗一洗手去,等下撕着鸡肉吃,看看手上的泥多厚。”  
 我答应了一声,尽欢回头道:“我也去吧?”  
 我笑:“不用,溪里那么浅,掉下去也淹不死我。”  
 挥挥手跑开。  
 树丛挺密的,我蹲在溪边撩水洗手,看手上黄黄的泥渍在水里慢慢荡开散去,被溪水哗哗的冲下游,有些出神。  
 虽然来到这个时代的时间不算长,可是心理上却象是过了好多年一样。  
 姚钧和尽欢对我的过度保护,我并不是感觉不到。也许往事里还有许多待解的迷团。内功高强,但却被家里赶出来还受重伤……年纪不大就能从一大批杀手手里救下姚钧,指点一下就让尽欢得到狂剑名号……原来的宁莞,到底是个什么家境呢?  
 我看看已经干净的两手,夕阳已经落到了山的后面,最后一团彤云的红光在溪水的水面上一闪一闪的发亮。黑暗和寒冷慢慢包裹上来。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件小事。那本诗集,行之诗集,在皇宫里见过的。那个行之,是宁莞认识的什么人?姚钧的字是水定,不是行之。  
 行之又是谁呢?他是武林中人吗?能写那么好的诗,应该是文采飞扬的人物。  
 想不明白,我摇摇头。弯腰掬起一捧水,喝两口,抹抹嘴。  
 顺手在裤子蹭一蹭手上的水,想要站起身来。  
 溪水水面晃动着,我的身影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抹飘忽动荡的白衣。  
 象暮烟,象晨雾,缥缈的如白云的倒影。  
 我倒吸一口气,这人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背后?他是人是鬼?难道是山里的精怪?  
 慢慢的转过头来,有个人立在我身后,只隔一步之距。  
 我揉揉眼。  
 那人的长相异常清秀,黑发挽着一个书生髻,打横别着羊脂白玉的文士簪。长长的乌黑的发尾在山风中飘动,似袅袅晴空羁游丝。  
 那张面孔让人说不上来的意味。长眉淡雅,眼似深潭,肌肤如玉石一样晶莹细腻连个毛孔都找不到。明明是静止的面容,却让人觉得上面有无数未竟之言。  
 美男子不是没见过,象孙千江,明宇,玉简,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能入选后宫,终日修身养性,风度气质样貌身材都是绝佳。可是这个人却……  
 是了,他没有烟火气。  
 一丝尘烟气都没有。  
 我怔怔看着他,目光向下移,看到他白袍的领口,缎线绣着流云的花纹,隐隐迭迭几不可辩,好精致的衣裳,好漂亮的一个人。  
 这么一个金马玉堂似的人物,怎么会出现在荒山野岭?  
 为什么这么一言不发看着我。  
 目光垂下去,看到他一双鞋,云锦的缎面不闪光,上面竟然一丝土一点尘埃都没有。  
 我退了一步,又退一步,脚下一滑差点跌进溪里,手乱挥着抓着一株小树才站定。  
 他一直不说话,只是很认真的注视着我,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他是人是鬼啊?  
 “这位先生……”我小心翼翼,他没动静。  
 “咳,这位大侠^”还是没反应。  
 我往侧面迈步,动作不敢太大。  
 这人太诡异了。  
 一步,再一步。  
 他忽然说:“小莞,不认得我了?”  
 我一下子站住。  
 啊,认识我啊?  
 而且声音听起来不象鬼。  
 硬生生扭回头来:“咳,不好意思,我没印象呢。”  
 他嗯了一声,嗓音清亮又有磁性,异常好听,却没说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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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听到尽欢的嗓门:“公子——公子——你还好吧?”  
 我提起气喊:“没事,我这就回去!”  
 那个人依旧站着不动。我轻轻咳嗽一声:“这位兄台,要不要过去一起坐一坐?”  
 听到脚步声响,树丛被分开,尽欢走了过来:“公子……”他的声音猛然顿住,我回过头来看他,他眼睛睁的大大的,直直看着我面前这人。  
 尽欢认识他的吧。  
 看神情,象是认识……但,不象是关系好的旧识。  
 他慢慢张开口,梦呓一般说道:“苏师傅。”  
 那人点一点头,并不答话。  
 我看看这个人,又看看尽欢,  
 又有脚步响,是姚钧。  
 那人站在原地并无动作,尽欢手足无措僵在那里,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姚先生……”我向姚钧方向走了两步:“这位兄台是我的旧识吗?你认识不认识?我认不出来,真是失礼。”  
 姚钧站定了,脸上冷冷的没什么表情,抱一抱拳:“苏教主。”  
 那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你也来了。”  
 姚钧向前走了几步,状似无意将我掩在身后:“这种时令苏教主怎么会到北方来?”  
 这个是人仇家吗?  
 我不知道,不过这么谪仙似一个人当仇家,不算是一桩愉快的事。  
 “小莞,过来。”那个人的声音好象也变冷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已经黑下来的缘故,天上亮起一颗颗星子,月牙半挂树梢。  
 这个人叫的好亲近。但是声音却那么冷淡。  
 比起来姚钧他们虽然叫的冷淡,可是待我却十分亲厚。  
 这个亲疏之别不用费力也是分分明明,我又不是会被拐骗的小孩了,怎么会跟他“这位苏教主,不好意思。我生过病,以前的事不太记得。以前我如果得罪过你,请你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好不?”我想了一想,又说:“我们要回南边去,赶着路呢,要不,有事儿以后再说吧?”  
 
  
  尽欢还是呆在他刚才站的那个位置上分毫没动,我招招手:“尽欢,咱回去吧,鸡该烤好了。”觉得自己有点不够客气,对那个人说:“兄台一起来尝尝叫化鸡?”  
 他摇了摇头,转身便走。  
 这人身法简直匪夷所思,我都只看他袍子动了一动,人竟然已经滑出去三丈有余,飘飘荡荡脚不沾地一般,转眼间在黑暗中隐没了。  
 我的嘴张了半天合不拢:“这是……这是什么功夫!好厉害!”  
 姚钧停了一下说:“苏教主的独门轻功天下无双。公子,你当年还跟他学过的。”  
 “啊?”  
 “尽欢知道的比我要清楚的多,他自小在公子身边随侍……”  
 我咦了一声:“尽欢从小在我身边?可尽欢年纪比我大的多啊。他跟我的时候我多大?”  
 姚钧顿了顿:“公子以为自己年纪几何?”  
 我想了想,在宫里的时候他们都说我是十六,而且自己个子也不高,眉眼也是没长开的:“十六七吧,反正不过二十。”  
 姚钧嘴角动动,不知道是不是笑了下:“公子今年已经二十过半,比尽欢大半岁。”  
 啊啊啊啊~  
 骗人!  
 我,我明明是张娃娃脸身材也还没发育长开,怎么能,怎么能……怎么能是二十五了?  
 三个人慢慢走回火堆,算算时候差不多,移开火把鸡扒出来,在地下摔摔硬泥,在慢慢剥去里层,我只伸了一下手就烫的缩回来直甩着手跳。尽欢手大皮厚,三下五除二,把鸡身上的泥块全剥下来,鸡毛应手而下,里面的鸡肉白嫩香浓,引人垂涎。暂时分散了一点我对自己实际年龄的注意力。  
 一边吃着鸡腿,一边听姚钧讲讲自己的历史。  
 别人以豪情下酒,我是听故事吃肉。  
 姚钧虽然说他知道的不多,但是一路讲来,直至深夜,真是巨细无遗。  
 宁莞八岁的时候,偶然救下尽欢,主仆相称,但是宁莞待尽欢是很好的,尽力护着他不让人欺负,让他和自己一起读书学武。只是尽欢应该是天生的智力有些缺陷,学东西较慢。  
 那年的冬天,下着大雪,然而走进来的人,身上的白衣比雪还要耀眼。旁边的人笑说:“小公子,这是苏先生,以后教你读书?”  
 那时的他说:“先生?先生为什么不长胡子?”  
 那人笑了,外头是漫天飞雪,他的笑容却似春阳朝晖。  
 宁莞第一次见到那样的人,和从前见过的都不一样。说不上来,可是宁莞心里,好生喜欢这个先生。  
 但是先生笑的温柔,戒尺却也是厉害。  
 小小的宁莞,提起这个教他书文的先生是又爱又恨又咬牙。  
 尽欢扒着窗台看,小心翼翼地喊:“公子,公子。”  
 宁莞左右看看,撩起袍子小跑过来:“先生呢?”  
 尽欢小声道:“先生出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宁莞吐吐舌头,轻轻跃出窗子。  
 “我要你带的东西你带了么?”他急急去翻尽欢身上,尽欢突然僵在那里,期期艾艾道:“先……先生。”  
 宁莞头也不抬:“先生出去了,你刚才不是告诉过我了。”  
 尽欢声音抖得象大风里的树叶子:“先……先生。”  
 宁莞不耐烦道:“你还要说几遍……”忽然头颈一紧,两脚悬空,被人拎着领口提了起来。他啊啊叫着,手脚乱动,直到与那双清亮的眼对上。  
 “先……先生。”  
 苏远生笑容可掬:“小公子的书抄完了么……”  
 宁莞几乎哭出来。完了……  
 第二年,尽欢始练家传内功。流花溅玉,护法长老说他的体格练流花合适。  
 先生体质不好,常常生病。宁莞叫人请了许多的大夫来看,却都连病因也查不出来。后来,宁莞听得人言,溅玉功练的,可以改善人的体质,调养气血。他已经练了流花,却去偷了溅玉的心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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