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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新版)-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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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要感谢尽欢这个大嗓门儿。  
    
国丧?戒严?高云街?  
皇帝,太后,皇后……死了算国丧……这个国丧,是因为我么?  
    
扶着椅边想坐起来,事情有些不太寻常。  
我这几天偶尔想起过,那火是谁放的?必是要寻个罪魁祸首出来,只是不知道要在哪里寻。按皇帝一贯要抓住每一个机会的行事风格,恐怕会把这个罪名扣给他最想除去的人。  
多半是外戚。  
高云街,住的可不都是达官显贵,这些人政治嗅觉都极敏感,现在都闭门不出,是怕惹祸上身,还是在谋划什么事情么?  
既然说了要国丧,那么,“白风”此人,想是已经死定了的。  
这四门戒严,当与我无关。  
    
那些黑暗残忍的事情,我也不愿再去想。  
    
虽然尽欢与姚钧也只好称是陌生人,可是这几日相处,他们的确待我至诚,无庸至疑。  
吱呀一声响,姚钧推门进来,脸上依旧是淡淡的。这个人,总是一副晚娘脸,不过对人是极好的。对我是不用说,对尽欢,早上还听见他用冷冷的口气唤尽欢多加衣物呢。  
“公子,这几日行市不好,新鲜菜蔬买不到。咱们先用腊肉鸡蛋垫一垫,过几日出城回别庄就好了。”  
他不提,我也不想问。  
那个皇宫,与我再无干系。  
只是,他们虽然说,我是主子,可是我却不记得我有恩于他们,对他们的救命之恩和殷勤照顾,实在有些不安,觉得受之有愧 。  
我点点头:“劳烦姚先生了。”  
他摇头道:“公子勿须和我客气。坐了一上午,公子可累了?躺下歇一歇,您现在身体太弱,久坐也不好。”  
我点点头,他便回头唤过尽欢来,把我从椅上又抱回床上,替我除了外衫鞋子。  
老实说,我的外伤不是太重,早已愈合收口,为什么身体老是软弱无力,姚钧的解释是,我失血过多。  
不过,我自己倒是想起另一件事。  
在起火之前,我是怎么睡着的?文史阁里并不暖和,不可能让我在那里打盹,再说,那本正翻的书,也很新奇有趣。  
我是怎么睡着的?而明宇把我弄醒之后,我的无力又是因为什么?我并没有吸进太多烟尘啊?  
在起火之前,应该是还发生过什么事的吧。  
文史阁的防火做的是不错的,一下子烧的这么厉害,也是蹊跷之极。  
我是中了什么迷|药毒药吧?  
不过,姚钧虽然不肯全盘相告,我的身体一天天好转却是事实。  
他不肯说,自然也有他的道理。  
对我在皇宫的经历,他们问也不问一句,根本压根儿一字不提。  
就象刚才,国丧什么的事,显然与我有关,可他压下了一句不说。他们在极力让我与皇宫断绝联系,不愿让我想起那时的人和事。  
    
不论他们这样做,是因为什么目的,此时我却觉得这正是我想要的。  
我也不愿,不想,不肯,再和那金色的牢笼,有任何关联。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坚持自己下床用饭,不要他们再喂。咸肉蒸蛋,人参鸡汤,还有一道腌萝卜干。我注意尽欢总是挟那萝卜干吃,却对荤菜一筷不动。自己探前,挟了一大块咸肉放进他碗里。他一下子抬起头来,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我。其实尽欢的五官一点都不粗犷,但是因为身材壮硕,看来显得有些五大三粗似的。  
看他呆着不动,我解释说:“天冷,多吃些肉御寒。”  
他又怔了片刻,才猛的低下头,挟起那肉咬了一口。  
姚钧饭量一向浅,吃一点菜,半碗饭,就说饱了。我也没吃多少,总是躺着坐着,肚子不饿。可是两个人联合起来,让我把那道汤一定喝完。  
    
四双眼眨都不眨盯着我看,没办法,一口一口硬捱。我始终不喜欢人参那味道。  
    
尽欢露出温厚的笑意。他的手极大,我两手捧的大汤碗,放到他手里,就象个小茶碗一样。  
姚钧替我把一把脉,眼里神气也很柔和:“公子身体差不多好了大半了,过几日我们起程回南方去,那里气候宜人,更适合调养。”  
我抓住机会问:“我以前靠什么营生? 都不赚钱么?”  
    
姚钧愣了一下:“公子……从前是家大业大……虽然现在不比往日,生计还是不成问题的。公子不用想太多,有我和尽欢在,您什么也不必担心。”  
这句话说的依旧淡然,但是其中坚定的意志,却表露无遗。  
    
莫名觉得安心。  
在宫里见惯口不对心,尔虞我诈,就算我再迟钝笨拙,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假意的话,也还可以分辨。  
    
我点头不语,向他微笑。  
    
不是没有想过,告诉他们,我并不是以前的宁莞。  
    
只是,有时候看着尽欢那双黑亮似麋鹿般温和的眼,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明明身材似猛狮,眼神话语却象个天真的孩子。  
我再不晓事,也看出尽欢的智商跟他的年纪不相合拍。  

我一直在承受这具身体的苦难,现在,遇到了真心对待自己的人。  
不想失去,不愿破坏。  
就让我,此时,沉默。  
    
只是微笑。  
    
他们因为我的康复,心情渐好,尽欢脸上笑容不断,姚钧的话明显比前些天多几句。  
尽欢笨拙的跟我描述我们将要去的山庄,有好多花,白的黄的,可是不种红的,他说我以前不喜欢红花。还有,庄里有活水泉眼,养了好多的鱼。用他的话说,一条一条都肥的流油了。  
恐怕他很想捉来吃吧。  
    
平和的生活,象沙漏一般,无声无息,就度过了岁月。  
    
姚钧和尽欢收拾行李,雇了车,把我搬上车,离开这所赁居的小院。  
车轮滚滚,吱吱扭扭响。姚钧坐在外边一些,尽欢在外赶车。  
我有些出神,把车帘撩了一角向外看。  
姚钧突然伸过手来,把车帘拉严。  
我有些不解,回头看他。  
他淡淡说:“外头有风,您身体还……”  
我放软了声音央求:“姚先生,我就看几眼。好久……好久都没有看到外面是什么样子了。”  
    
他眼神微微一暗,手慢慢的放开了。  
 
  
 
 68  
  
 没有车水马龙,一块块古意盎然的牌匾和铺面,显得如斯寂寞。  
 繁华的大街上却只有寥落行人,捂着皮帽走的很快,风并不大,可没有人抬头。  
 在这种寂静里,隐隐闻到了血腥和死亡的气息。  
 我有些意兴索然,放下车帘。姚钧把一个用绒巾包裹的手炉递给我。我失笑:“哪用这个?我又不是娇小姐。”  
 他淡淡道:“拿着吧,总比缩着手舒服些。”  
 我笑的有点干,从袖里伸出手来接过那个手炉。  
 马蹄声极清脆,因为街上的人少,所以车子走的不慢。  
 姚钧还问:“公子觉得怎么样?车子会不会太快了?”  
 我摇摇头:“没关系的。”  
 也想早一些离开这座充满阴寒和血腥的城,龙成天也好,明宇也好……那所皇宫,不过是座险些将我活埋的坟墓。  
 车身摇摇,拐了几个弯,平稳的向东驰去。  
 外头尽欢的声音说:“姚先生,出东门上大道,到永和州再换水路吧?”  
 姚钧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我倒疑问:“这个天河上不结冰么?怎么能走水路?”  
 姚钧解释:“业河的上游是很少冰封的,可以一直行至南定再走陆路。”  
 我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我对这里的地进半分不熟,虽然在皇帝那里听说过一些大概,但是真的上路这完全是两 码事情。  
 坐车实在是很无聊,在现代都是这样,长途汽车火车最好是来张卧铺,睡上一觉就到地方了。可是在古代这种地方,陆地交通工具无非:你的两条腿,在现代我们管叫11路。骑马,这个一般人骑不起,马比较难养,贵,又爱吃个夜草啊豆料啊的。一般的,还有驴子,骡子,也可以代步,不过速度没马快,也没马那么威风。接着,就是车。  
 这个车也分好几种,运货的平板,小厢,半拉挂,骡拉驴拉马拉都有。人坐的,有马车有驴车,也分好几种,轿车,厢车,围车……真是五花八门。还有,最高贵的,就是轿子和步辇。好象民间坐轿的不多,小媳妇回门儿坐坐,有钱夫人上香坐坐,大官高阀的也坐坐,这个呢,两乘四抬六杠八抬不等了。步辇在宫外不叫步辇,叫滑竿,也有叫杠桥的,比轿子简陋得多,有盖没有厢围。  
 但是总的来说,这些东西,我觉得都还比不上一辆自行车呢。不要说捷安特,就是个二手破车也是又快又轻松。  
 但话说回来,就算有自行车,在这种路上,也是没法儿骑吧。  
 这才刚出城呢,麻石道就有些坑坑洼洼了。等下了这段大路,还不知道颠成什么样儿。  
 我摸摸发麻的屁股,再动动已经坐酸了的腰……  
 忍吧,一忍天下无难事,忍到了头,习惯了就好。  
 中午停下来吃饭。  
 尽欢把我抱下车,我抗议过,不过三个人在一起,二比一,我输的毫无悬念,还是一直被抱到饭铺的店堂里头,放在凳子上。姚钧拿了参汤,交待尽欢看着厨下给馏热了,要了几个小菜,煮花生,拌豆丝,又要了一个温煲黄酒鸡。  
 没多会菜来了,参汤和药丸子也摆在面前了。  
 人家吃饭,我吃药……  
 真不公平。  
 姚钧真是挺细致的一个人,把鸡肉拆下来,饭泡了汤,鸡肉浸在汤里,给我满满弄了一小碗。  
 吃完饭,又静坐了一会儿,还买了些干粮,才继续上路。  
 看得出他们都是常出门在外的人,哪里有客栈,买什么干粮,怎么吃合适爽口,都是一清二楚的。我借着养伤的理由,简直就成了一条米虫,虽然不白不胖,可是光吃不做,坐享其成。  
 傍晚的时候停下来,一样是宿在小客栈里。因为离京城不算远,这里的人还在议论,刚刚下丧的皇后。说是多么哀荣而隆重  
 我心里打个突。姚钧不动声色捡起我掉在桌上的筷子:“外头冷,公子回房里喝药吧。”  
 我点点头,尽欢扶我站起来。  
 客栈还算干净,也许是连日雨雪,被褥略有些潮意,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地方。尽欢用热铜铷替我烫暖被窝,我有些过意不去。  
 我并没有恩于他和姚钧,一切都是从前这个身体主人做的,现在他们如此周到,我觉得心里很不踏实。  
 夜里睡的并不安稳,好象四周总是有若隐若无的声音,分不清是谁在说话,似乎有人身后追逐,恶意的,充满杀气,身体僵硬着,虽然害怕至极却怎么也跑不动。  
   
  直至惊醒。  
 天还没有亮,窗子上还是黑乎乎的一片。  
 顺手在枕边一摸,空的。  
 不禁哑然失笑。  
 习惯太可怕了,明明已经离开了皇宫,还觉得自己枕畔会有那块精致的金壳怀表。  
 大约五更天了吧。  
 可能是白天在马车上睡过,所以夜晚就不那么贪睡了。  
 尽欢的声音在外面说:“公子醒了么?天还早,再睡会儿吧。”  
 我说:“不睡了。”自己掀被子想穿衣,尽欢推门进来,拿起了衣裳摆好姿势。  
 我无奈:“我自己可以了,哪有那么弱。”他在这种时候是非常不好说话的,与平时的大而化之完全不一样:“公子身体全好了,尽欢一定不再烦你。”  
 我没办法,就着他的手穿上衣裳,再来是棉袍。姚钧也已经收拾停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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