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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的地方侥幸逃生。乱民抢劫了张府和衙门,打开了县仓,将县仓里的银两和存粮全都抢掠一空,然后四散而逃……
由于这个时候正在收取春赋,县仓里面银两很多,郑彦夫一伙儿着着实实抢了一把狠的,将澄城半年的赋税全都抢了去。
听说乱民逃走了,大伙儿松了口气,紧握在手上的武器这才松了下来。朱元璋竖起耳朵仔细倾听,车厢里的马三小姐,在听到张斗耀父子已死时,似乎也重重地喘了一口气。
“这下咱们可以回去了!”一名刀手道:“送亲已经送不成了,咱们赶紧回家为妙。”
这时马三小姐却反而不急着走了,她柔声道:“虽然我的婚事没了,没有再留在这里的理由,但是张家的小姐现在已经送到了白水,明天就要和二哥拜堂成亲,成为我的二嫂。这张家也算是咱们的亲家,既然适逢其会,咱们应该到张府去,帮着安抚一下幸存的丫鬟和家丁,帮他们拾缀一下家产,交到我二嫂的手上。”
“三小姐……这事……最好是不急着做,过阵子再来操持这事比较好。”朱元璋突然开口道:“城里乱成这样,附近的卫所肯定已经得到了消息,最快今晚,最迟明天,官兵就要到了……咱们若是留在这里,只怕麻烦不断。”
“官兵来了是好事啊!”三小姐天真地道:“可以帮着镇压流寇,维持城里的秩序,不是么?”
听了三小姐天真的话,朱元璋、王二、十五名刀手齐齐苦笑起来,官兵能帮着维持秩序?这简直是瞎扯蛋,也只有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姐才能说得出这种话。凡是略通世情的人都知道,这年月的官兵,比流寇还要恐怖,所过之处,鸡飞狗跳,扰民之极。
民间有句话说得好:贼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贼寇过来掠夺,就像梳子梳理了一遍,把家里财物都掠走,但是梳子齿与齿之间间隔大,仍有漏过的;篦子齿很细,形容兵丁过来掠夺,是明打明地,时间充裕,细细地搜刮,掠夺得比匪还要恨,不像匪至少还怕官府过来只好匆忙地掠过就走。后面还有半句是,官过如剃,这句不用解释了吧,官员过来搜刮,像剃头一样寸草不生了。
张府现在已经够乱,但好歹地上还扔着流民们来不及搬走的花瓶,等今晚或者明天官兵到了,将张府围起来“清查贼人留下的线索”,只怕会清得最后一个花瓶都找不着。
几名刀手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向着马车恭敬地道:“三小姐,官兵靠不住,咱们还是早走为好,张府里那些残存的人与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别管他们了……”
“这怎么行,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他们才被贼寇惊吓了,正是需要别人安慰的时候。”不喜争持的三小姐居然争了一句。
在旁边听着的朱元璋只觉得心里一柔,他又想起马皇后了,那是个无比善良的女人,对朱元璋的话一向逆来顺受,但每当朱元璋举起屠刀想要杀人时,马皇后却会据理力争,尽量保全别人的性命,她的善良让所有人都感觉到温暖。
朱元璋站了出来,认真地道:“三小姐,你和护卫大哥们先回家去,我留下来安抚张家的下人。”
他想要为她做点什么,而且这也是个获取好名声的机会。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掀翻大明朝的棋盘,重新摆上旗子,那么就必然要走上农民起义的道路。要起义,没有自己的队伍是不行的,他不愿意去领导郑彦夫,有很大一部份的理由是因为那个队伍不是他的,而是郑彦夫的。他想要的是一只听自己话的军队,而不是先听郑彦夫的话,郑彦夫再来听他的话的军队,这样的军队太容易离心。
要拉起一只自己的队伍,就必须先获得好名声,但是朱元璋来得太晚,白水排头第一的好汉早就被人们认定了是王二,他想要顶掉王二的位置,占据第一宝座,就必须要做更多的善事,获取更多的民间声望才行,等到时机到来,他振臂一呼,才能聚集起一只完全听他的话的队伍。
既然三小姐已经将问题摆了出来,他趁机站出来做点好事,一方面可以给自己挣个好名声,另一方面也可以满足这个长得很像马皇后的女人的心愿,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你要留下来?”马三小姐有点迟疑:“你一个人成么?”
“没问题!”朱元璋淡淡地道:“我好歹也是个偏院管事,平时就管着一帮子人,临时出来管管这种事也没什么做不来的。”
“哦,那好!”
刀手们自然也没意见,只有王二略有点担心,想要留下来陪朱元璋一起干。朱元璋劝说了他几句,一帮子挑夫兄弟还要王二照拂,他只好做罢。
商议停当之后,三小姐的黑色马车在刀手们的护卫下,匆匆出了南城门,回家去了。王二率着一群家丁脚夫,也随着马车一起去了。
朱元璋又拿了一张马家的拜贴,用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将身上染了血的衣服脱下,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棉布衣,这么一打扮后,他再略略放出一丁点上位者的气势,看起来便有了几分富家管事的样子。然后不慌不忙,沉稳大度地向着张府走去。
澄城里的情况与刚才又大不相同了,郑彦夫一伙已经散去,胆大的百姓们开始走上街头,互相打听着发生了什么事,三三两两的百姓鼓着勇气向城中心聚集,大部份人都在朝着衙门的方向走,也有一些好事的人向着张府张望。
刚才紧闭的屋门现在大多数都打开了,女人和孩子们还留在屋里不敢出来,但男人们大多钻出来打探消息。
朱元璋走到张府前门时,只见这里堆满了人,许多人大着胆子向里面伸头打量,但是没有人敢走进去。因为在门口倒毙着两个张府的家丁,尸体上横横竖竖十几条刀口,鲜血横流,染红了门槛……普通人哪敢靠近半步。
朱元璋排开众人走了过去,嘴里大声道:“让开,我是张老爷的亲家派来的人,让我进去处理张家的事情。”
人群本来就是看瞎热闹的,听到有管事的人出现,顿时分开一条道路,朱元璋从人群中缓缓穿过,每一步都故意落得很沉重,使得自己看起来比较有气势。
“这人看样子是个管事……”
“张家的亲家派来的?莫不是白水马家?”
“应该就是马家的人了,前几天张斗耀把女儿送到了白水马家去,他应该就只有这个亲家吧……”
“这管事看起来挺年轻的,靠得住么?”
人群议论纷纷,朱元璋并不理会他们,走到了张府的大门口,他的眉头微微一皱,一脚就踩进了门口的血泊里,鲜血在他脚下踩得“吧唧吧唧”地四溅,他就这么踩着一大滩鲜血,缓缓地走进了张府之中。
“丝!”围观人群倒抽了一口凉气:“这管事好厉害!”
“别看人家年轻,踩在死人的血泊里就只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看起来很靠得住。”
“岂止靠得住,真是太可靠了,你敢在血泊里这样走么?只怕踮起脚尖你也不敢走……”
“难怪年纪轻轻能当上管事,是条好汉啊……”
张府里,尸横遍地,有张家的家丁,也有郑彦夫手下的乱民,每一个人的死状都奇惨,要不是身中数刀,就是脑袋被铁犁和锄头等重物打得奇形怪状,白的,红的,黄的各种液体四处流淌……
张府的大堂上坐着一群侥幸不死的家丁和丫鬟,有二十一人,其中只有四个家丁,另外十七个都是丫鬟,大乱起时,家丁们多在前院,而且参与了抵抗,所以死伤殆尽。丫鬟们在后院比较容易躲藏,所以活下来的比较多。
这些家丁和丫鬟个个都精神恍惚。而且满眼迷茫之色,一日之间失去了主人,茫然不知道将来怎么办。如果给他们一晚上的时间思考,他们也许会想到卷了家里的财物逃走……只是现在事情发生过去还没多久,他们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混乱之中,脑袋还没开始想事情。
朱元璋站到这群人的面前,轻咳一声,提了提气,然后大声叫道:“我是白水马家的管事朱八,我是来帮你们的!”
四九、震摄
“百户大人有礼了!”朱元璋坐在椅子上,也不起身,就微微地欠了一下身子算是行了礼,然后认认真真地道:“小人是白水马家的管事,朱八,奉我家小姐之命,在张家帮忙处理些杂事。”
朱元璋并不是一个喜欢表现得傲慢的人,他以前在对着白水马家、衫家、县太爷陈观鱼时,一直都是采用了很低调的态度,但这一次对着叶宇轩,他一开始就展现出强势。
因为他知道兵**和文官是不一样的,对着文官,如果你摆出强势,容易伤了他们的面子,他即使实力不如你,也要跳起来咬你,和你纠缠不休。例如东林党那些家伙,手上无权,干不了什么实事,空有一张嘴,但偏偏就不服输,一天到晚和阉党掐架,就算死也不认个错。对这种人,你如果低调一点,他反倒容易被你影响,被你用激将法牵着鼻子转。
但是对上兵痞,你越弱势,他越强势。你若强势,他反倒会缩头。因为兵痞不像文官那样读了很多圣人道理,也不像文官那么讲究无谓的“气节”,他们更加“能屈能伸”一点,碰上比他们还强势的人,一个缩得比一个快。
朱元璋也不给叶宇轩行礼,甚至不从椅子上站起来,只是坐着随便一句话,他后背后摆着近百具尸体,借着这些尸体的气势,一股子血腥气冲出来,吓得叶宇轩心里咯噔一声响,心中暗叫:惨了,碰上厉害人物了,这个管事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难不成白水马家有什么厉害的后台?我可得小心,莫得罪了某个大佬。
叶宇轩心里缩了,嘴上自然就不硬,他居然拱了拱手,学着很有礼貌的道:“原来是白水马家的管事,有礼了,小将是长冲军屯的百户叶宇轩,听说乱民冲击了张府,特地来帮着张府清剿匪徒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咦?我来的明明是张府,姓张的啊,这里坐着个马家的管事和我废话半天,干嘛呢?这不是牛头不对马嘴吗?他看向朱元璋的眼里多了一丝狐疑,奇道:“你马家的人,跑张家来干嘛?”
朱元璋压低声道:“张家小姐已经许给我马家二少爷,也就是我家的二少奶奶。”
“哦!”叶宇轩感觉这关系有点远,虽然马家看起来似乎有点强势,但是他也不能管太宽嘛,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士兵喝令道:“你们……去张府里细细搜索一番,看看还有没有潜藏着的贼人,如果有的话,通通拿来!”
“慢着!”朱元璋不等他说话,出言打断道:“府里我们已经仔细搜索过了,现在死人都已经抬了出来摆在这里……”他伸手指了指院子里并排排的尸体道:“全在这里。”
“我总要再找找看。”叶宇轩笑道:“万一还有漏网的呢?”
“这可不行!”朱元璋开口道:“军爷手下的士兵粗手大脚的,万一打坏我家的东西,或者顺手带了什么东西,那就不妥当了。”
叶宇轩听他侃侃而谈,顿觉不耐,大声道:“喂,你这管事给我搞清楚点,这里是张家,你一个马家的管事老在这里叽叽歪歪,烦是不烦?”
朱元璋淡淡地道:“张老爷和张少爷都不幸被乱民所杀,但张家小姐还活着,这张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东西,自然应该归小姐所有。张家小姐嫁给了我马家的二少爷做了二少奶奶,这个府子,自然就成了二少奶奶的嫁妆……我是马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