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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国事真的不觉得议事厅里的头领们吵架是演戏,只是觉得他们粗鄙:“再说了,演戏总要有个目的吧,演这出戏有什么意思?”
杨洪仰起头来,朝着天洞的天顶呆看了一阵,然后才沉声道:“我感觉他们演这场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想尽量晚一点接受招抚……”
“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练国事不解地道。
“不知道!”杨洪限于自身所处的位置,有着一定的局限性,他并不像朱元璋一样,一眼就看穿了朝廷的十万招抚银只能撑三个月,因为像他这样的朝廷官员,根本不可能理解平民百姓为了生存下去而揭竿造反的那种心情,所以他也想不到百姓们在拿了朝廷的招抚银之后还会再次造反,也因为如此,他就想不到山贼们非要拖延时间的理由。
“不知道?”练国事这就有点不满了,冷哼了一声道:“你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拖延时间,就说他们是在拖延时间,未免过于武断吧?”
“末将这不是武断,而是……末将真的是这样感觉到的。”杨洪毕竟是个武官,这口齿真的算不上伶俐,要把心里想的事清楚的说出来可不容易,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哼!”练国事最看不起的就是杨洪这种武官,于是冷哼道:“肚子里没点文墨,就别装出一幅袖里有乾坤的模样,吱吱唔唔,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似你这种武人,不适合动脑子。招抚山寨的事,本官不需要你的意见,只需要保护好本官的安全即可。”
“练大人,您一定要相信末将,这朱八受抚之心不诚,山寨里的众头领是在他的指引之下演戏,他们一定是想拖延时间……根本就不想真的受抚,末将有七成的把握!”杨洪急道。
“休得再说!”练国事转过头去,爬上了一张事先为他准备好的床,只见这张床是用茅草铺成,松软干净,显得颇有诚意。练国事指了指这张床道:“你看这张床,虽然简陋,却见心思,可见朱八一伙迎接我等的心意甚诚,若他并无心受抚,又怎会如此礼遇吾等?”
“这……这是假相!”杨洪急道:“御史大人,这次您一定要听末将的,咱们应该连夜下山返城,请杜总兵大人尽快带兵来剿,这才是上策。若是拖延了时间,正中山贼们拖延时间的本意,他们指不定在玩什么妖蛾子呢。”
练国事真想对杨洪嗤之以鼻,但是见他说得郑重急促,眼中倒不见丝毫虚情假意,也不由得被说动了三分,眼中露出一抹迷惑的光芒来,这杨洪为何非要说朱八不诚呢?难道他真的看到了什么我看不到的东西?难道贼人们真的是在用什么诡计?
练国事正想到这里,一名在洞外放哨的士兵突然跑了进来,报道:“练大人,杨将军,有一名女子求见,说是杨将军的故人。”
“啥?”杨洪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这贼巢里哪来的故人?而且还是女人?
他赶紧迎出洞来,练国事也听得奇怪,跟在杨洪的后面走了出来。
只见山洞前站着一个柔弱的身影,是一名年轻的女子,她虽然穿着一身朴素的粗麻布衣,但那一张白净的脸,吹弹可破的肌肤,楚楚可怜的气质,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富家小姐出身。
这女人正是张樱仙,她对着杨洪微微一福,笑道:“杨将军,您可还记得小女子吗?当初小女子以几千两银子,向您买了郑彦夫的项上人头!”
这事儿杨洪哪会忘记,剿灭郑彦夫之役,是他这一辈子中为数不多的光辉事迹,当然历历在目,他嘴角微微一扯,笑道:“当然记得,咦?你怎么在黄龙山寨中?”
张樱仙的嘴角牵起一丝冷笑:“杨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您上次带了一个马府的管事,叫做马千九的来围剿黄龙山寨,您忘了吗?当时……是马家出了钱,让您来取我的项上人头。”
“哦,这事……倒确实有!”杨洪想也没想就答了,他不怕承认,因为承认这种事对他来说又没有什么损失。
张樱仙继续冷笑道:“不知道您这次入山,又收了马家多少银子,若是小女子所在的寨子被招抚了,这笔银子你就拿不到啦,您现在肯定很希望咱们不接受招抚,和官兵打上一场吧。”
杨洪摇了摇头,正想说:“这次没收钱……”
但他的话还没说出口来,身边站的练国事已经脸色大变,一张清矍的脸上写满了怒容,大怒道:“好哇,杨洪!你极力鼓动本官,说这朱八包藏祸心,演戏拖延时间,要朝廷带兵来剿,原来是收了别人的银子,要取这女人项上人头……为了这点小利,你尽然置皇上的招抚大计于不顾……”
杨洪一呆一楞,随即恍然大悟,心中大叫:不好,老子不该和这女人说废话,这女人明显是受了朱八的教唆,故意在这时候来说这几句废话的,被练国事这**听到,必定想到歪处去……他妈的,老子又中了朱八的诡计!
二零四、旋转的心意
杨洪暗叫中计!
旁边的练国事已经开始不依不饶的骂人了,要知道他这巡按御史一职,平时干的工作就是骂贪官污史,把文武百官的不法之事写成奏拆上表朝廷,以搏清名。
现在他抓到杨洪收受贿赂,破坏皇上招抚大计的证据,岂有善罢干休的道理,当下就摆出一幅清官痛骂贪官的架势,伸手指着杨洪的鼻子一阵破口大骂。当然,人家这骂法与普通的粗人骂脏话是有差别的,文人骂人,讲究引经据典,骂人不吐脏字,骂得你头晕脑涨,还出不了气儿。
杨洪听了两句,就觉得不胜其烦。
他是个粗痞的武官,并不擅长智谋,但此时他脑力再差也明白,这个文官已经不可能再相信他了。他提出的任何意见,练国事都会以为他有私心在内,不会再予以考虑。
所以杨洪叹了一声之后,不再和练国事废话,他只是对着张樱仙揖了揖,道:“这位……嗯……小姐……夫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了,带我去见见朱八吧,看在咱们打过一仗的份上,我有几句话私话想和他谈谈。”
张樱仙点了点头,转身领路。杨洪不再理会后面跳着脚骂他的练国事,跟着张樱仙走了一阵,只见山路蜿蜒,两人转来转去,不一会儿就转到了山顶,朱元璋负手站在一块山石之上,等着杨洪,原来他早算准了杨洪会来见他。
“杨千户,你果然来见我了,哈!”朱元璋轻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嘲弄的味道。
杨洪无奈地点了点头:“不见不行了……上次我败在你手里,回去之后冥思苦想,总觉得输得莫名其妙,这次又中你奸计,使得练国事已经和我不再齐心……你赢了!我败得很惨!”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微微收起,道:“从你们一行人上山开始,我就在想,杨千户跟着招抚使者来了,对咱们的山寨非常不利。因为你和我打过一仗,深知我这山寨的实力,如果被你看到山寨现在的样子,肯定会心生警惕……人这东西啊,心里一旦有了警惕,就很难被骗到,我派人演的那些戏,你肯定都能一一识穿,然后你们回到山洞里,把疑虑对练国事一说,我的计划就难免被尽数破坏!”
朱元璋缓缓说来,就如同杨洪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将他与练国事之间的情况猜了个仈九不离十。杨洪不由得心中吃惊:这家伙,好强的推断能力……
朱元璋继续道:“于是我就在想,用什么方法,可以将你和练国事之间的信任关系破坏得一塌糊涂呢?哈……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派我的夫人出面了,她只需要把你收受贿略的事一说,以练国事这种呆板文人的性子,你再也休想让他听你半句谏言。”
“你说得没错!”杨洪苦恼地道:“你演的这出戏我确实看破了,但是练国事不可能再相信我,我说破嘴皮,他也不可能再接受我的意见,我只是有点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演的这出戏?若你不愿意接受招抚,直接把练国事赶下山去不就完了?如果你愿意接受招抚,又何需拖延时间,演这场奇怪的戏?”
“这样做当然有原因。”朱元璋沉下了脸:“但我没有说给你听的理由,虽然现在你已经不可能再妨碍到我的计划,但你终究是官,我终究是贼,不在同一条道上,我还没有笨到教敌人的地步。”
“那你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杨洪微感意外。
“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不当官了?来我这里做贼?”朱元璋突然笑了:“巡按御史是做什么的,你我都很清楚,只要让练国事回到城里,他立即会修书一封,密拆送进京城,几天之后,皇上的御书房里就会摆着弹劾你的奏章……然后再过几天,抄你家,杀你头的圣旨就会从京城飞出,到时候普天之下,谁也救不到你,你昔日的同僚、朋友、属下,都会想要你的性命……能救你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落草为寇。”
朱元璋眨了眨眼:“如果你愿意在我这里落草为寇,我演戏的原因就可以告诉你了……”
“这……”杨洪听完朱元璋的话,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得罪了练国事确实是个麻烦事,但是刚才时间太短,他还没往深处想,此时被朱元璋提醒了一句,顺着朱元璋的思路一想,果然……他现在已经是有了杀身之祸。
收受贿赂,这是个小罪,死不了。但若是因为收受了贿赂,破坏皇上的招抚大计,这可就是个大罪了,那是想不死都得死。现在普天之下谁不知道皇上有多重视这次的招抚?这可是皇上自掏腰包,拿出了十万两内帑来办的事儿……谁在这事情上做梗,真是嫌命太长。
杨洪的汗水八颗八颗地向下掉,瞬间就浸湿了背后的衣衫。
“你不用急着给我答复。”朱元璋轻笑了起来:“回去仔细想想,反正练国事还会在咱们的寨子里待上一阵子,你还有几天可以考虑,但若是你考虑得太慢,拖到了练国事出山,他的密奏送进了京城……那就什么都晚了。”
杨洪嘎崩一声差点咬碎了自己的牙,他的身子晃了两晃,疲惫不堪地走向了回山洞的路,步步沉重,踩得山路上翻起了几丝烟尘。
直到他走得远了……朱元璋身边的张樱仙才幽幽地叹了一声道:“朱八,你真要招杨洪进寨?这个人……我可不太喜欢……看到他,我就会想起过去的事情,那个已经死去的我的故事!”
“这个山寨里,也只有你一个人有闲情逸志去缅怀那些无用的往事。”朱元璋淡淡地道。
“可我真的不喜欢他!”张樱仙幽幽地道:“为何一定要招揽他呢?”
“他至少懂得打仗!”朱元璋轻叹了一声:“在卫所兵已经彻底**的大环境下,杨洪这人简直可以算是淤泥里的雪莲!你知道么?山寨如果还要壮大,光是招收粗豪汉子绝对不行,现在山寨有三千多兵,我和许人杰两人还可以指挥得过来,将来有五千了呢?有一万了呢?有十万了呢?还靠着一群只有肌肉没有脑子的人去指挥吗?”
“咱们不再壮大了行吗?”张樱仙怯怯地道:“朱八……我其实一直怕你,但时日隔得久了,我又想要感谢你,这山里的生活虽然简单,却让我感觉到心灵平静……我不想再争……只要这样的生活能一直继续就好……我……我给你做真正的夫人,我不再叫你朱八,改叫你相公……我们不再分床睡,我……为你相夫教子……你也不要再扩大山寨的规模了,咱们就这样平静地活上一辈子不好么?”
换了几年前的张樱仙,这样的话还真不敢说。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