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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奥加法特交谈过后已经过了数天,他们并没有急于离开巴克萨迪斯的国境赶回萨桑提斯,就在两天以前的清晨才刚刚离开那座最初被他们攻下的边境山谷要塞,真正踏上归途。
“紫水晶宝剑在我们手里,没有它,就是天神也别想把阿拉斯王兄从封印中唤醒。就算他们可以马不停蹄地赶路,抢先一步到达王都,尼卡也没有在那之前死于他体内的瘟疫,他可以带领夏尔曼·苏贝德得到的也只是一尊雕像,他会主动来找我们的;而且,那个男人已经放弃了争夺王位、重建阿布努斯,我们不必过于紧张。”
那天清晨,在经过了一夜沉默而长久的思考之后伊夫泰如此说道。接着,他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眼前的一切。他命令他率领着黑色军团一步步从被攻占的城镇中撤出,只留下少数从萨桑提斯边境征调来的士兵。希多雷德以及亚特底亚这个时候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象老鼠一样瑟缩在他们的巢|穴中,短期之内绝对不敢再来进犯,他们可以放心地返回王都处理那些突然出现的麻烦。
不过,尽管如此,阿德卡兰的内心还是不象他所表象出来的那样轻松。他不知道前面迎接着他们将是什么。
夏尔曼·苏贝德身边所牵连的不仅仅是阿拉斯·纳鲁赫,还有艾赫玛德——奥加法特的哥哥和情人,以及尼卡——那个玷辱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圣洁的珍宝的奴隶。如果处于关键时刻,艾赫玛德毫无疑问的一定会拼死保护他的主人,而不顾一切疯狂地深爱着他的奥加法特则会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守护他。那个巫师的力量难以估计,而且比沙漠中的任何生灵都要阴险狡诈,与他决裂甚至成为敌人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更麻烦的是,在离开的这段时间,瘟疫蔓延得更加严重了,萨桑提斯溃烂的速度比他原本所预料的还要快。感染的人已经超过了半数以上,如今不仅仅是年长上一些的成|人,连幼童们也遭到了毒素的侵蚀,皮肤变成了可怕的青绿色。每当夜色降临的时候,他们就会象他们的父母一样,相互残杀、撕咬,吞食同伴们或者是牛、羊、骆驼,甚至是狗的内脏。空气中到处充斥着血,以及象残羹剩饭一样被丢在路边,进而被蠕虫所腐蚀了的尸体的臭气!
这样恶心的味道连黑色军团的兵将们也开始难以忍受,他们的脾气因此而变得更加残暴,并拒绝继续遵从伊夫泰的命令,在任何时候拔出刀剑,杀死那些不知天高地厚,靠近他们,试图从他们身上获得更多美味的血肉的人。
就在前一个夜晚,还有人闯进了军队驻扎的营地,象鬼魂一样爬进了伊夫泰的房间,在他正在沐浴、毫无防备的时候袭击了他。那个疯子如同疯狗一般突然从敞开的窗口扑了进去,咬住了他的颈窝儿,试图从他的肩膀上撕下一块肉来!
幸好在那之后他及时冲了进去,并砍下了那家伙的头颅!他的剑上现在还沾着一股膻腥的味道。回想起来,当时喷出来的血竟是黑绿色,里面还漂浮着白色的蠕虫卵!
看到了这些之后,他动摇得更厉害了。
近些日子以来,他们周围的一切所发生的变数实在太大了,所有的人和事都处于动荡之中……他有一种忧虑,每天清晨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都不敢轻易放开伊夫泰的手,不想离开他一步……也许,应该将他带离这个腐败的世界……
“你真的决定仍要继续坚持下去吗?我的伊夫泰——你都看到了,也曾亲口承认,萨桑提斯的根基已经腐败得无法挽救了!你为它所做得已经够多了,你做了有个国王所该做的所有事情!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吧,我会重新为你建立属于你自己的王国!”
他坚持不下去了!他怎么能忍受看着他美丽圣洁的情人光滑白皙的身体和肌肤被这样肮脏恶臭的污血所玷辱?
但是,他的情人仍然一如既往地坚持着对自己的王国的守护。他用那双比宝石更加透明璀璨的翡翠色眸子望着他,俊美的脸上除了一个带有一丝悲哀的冷笑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波澜。
“你在踌躇着什么呢,阿德卡兰?”他用流淌的泉水一般的声音回答他,并弯下身去,静静地洗去肌肤上的污垢,“我要的是自己的王国,而不是你或者任何人赐给我的。我说过,我不会承认任何人是凌驾于我之上的王——所以,你只能是我的臣属,而不是神明或者救世主。你应该清楚的知道这一切的啊,阿德卡兰,我只能接受以这样的形式和你在一起。”
那一刻,在黑暗之中,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只有九岁、却以他的冷酷、狠毒、以及无所畏惧在彻底征服了他的幼童。
“我们该出发了,阿德卡兰。”伊夫泰站在阿德卡兰身后,注视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之后终于开口,“去吧,马上把所有的军队调集起来,准备离开这里。记住,现在,你的王首先需要的是一名勇猛的战将。”
说完这些,他转过身去,沿着来时那条黑暗而幽长的通道走下螺旋形的阶梯。在这个时候,他不能再过于靠近阿德卡兰。过多的柔情和缠绵已经削去了他们原本具有的凌厉和棱角,这些才是将人们拖入地狱的根源……他必须控制自己……必须……
“好吧,我的伊夫泰……我知道,你首先需要的是我的力量。”
听着情人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身后,阿德卡兰喃喃自语道。他在用拒绝与他接近甚至是见面的方式提醒他,浓烈燃烧起来的爱情使他们变得怯懦和优柔寡断了。他和伊夫泰,他们都需要改变现状。平凡与知足,这些常人渺小的幸福并不属于也不适合他们。他们必须战斗,不断地战斗和掠夺,否则只能等着被人砍去头颅!因为他们的世界不适合生命的发展,只适合生命的消亡!
拉起了肩上飞扬鼓动着的黑色披风,他仰起头,猛然长啸了一声,唤来了自己高大壮硕的黑色战马,就这样直接一跃从高耸的城墙上跳了下去,敏捷而矫健地落在了坐骑的背上,拉紧了皮制的黑色缰绳。仿佛感觉到了主人激荡躁动着的心,全身乌黑发亮的战马嘶鸣着扬起了它的前蹄——
和它的主人一样,战斗是他的天性。除非哪一天生命走到了终点,否则它永远也不会在这片沙漠戈壁中停下脚步!
◇◆◇
沙漠中的气候一如既往的恶劣,又一匹马因为干渴倒了下去。它倒卧在地上,四肢不停地抽搐,并且粗重地喘息,在痛苦地挣扎中等待死神的临近。
只有短短几天,他们当初带进沙漠中的几匹尚称强壮的战马全在半途倒下了。所有的人都很清楚,马根本不适合在这种严酷的环境中长途跋涉。可是战争之后,他们不可能在破败的荒郊野外找到足够的骆驼。唯一一头用夏尔曼身上的金饰换来的年老体衰的骆驼此刻正驮着萨法滋,缓慢而艰难地前进着。
奥加法特料到了某些先兆,所以他故意没有把一匹骆驼带到巴克萨迪斯。以为了缩小目标、以免引起伊夫泰·纳鲁赫的注意,遭到追杀为由,他命令自己的手下的杀手们自行离开,回营地等待他的命令。因此,现在他们的身边连一个残兵败将也不剩。
“已经快到中午了,我们在前面休息一下,避过了正午的太阳,等傍晚再继续前进吧。如果我没有记错,再走不远,应该可以找到一片绿洲。然后,明天,我会到边境的小镇上去设法弄些补给,还有几匹骆驼来。”做出一脸疲惫的样子,他朝走在前面、衣服已经湿透的艾赫玛德喊道。“或许我们可以考虑化妆,在萨桑提斯境内前进也不一定会被军队发现,至少不会这么痛苦!我们是悄悄离开巴克萨迪斯的,伊夫泰·纳鲁赫一定还在专注于夺取希多雷德和亚特底亚那两块地盘,为什么我们非要走沙漠不可呢?”他提高声音喊着,故意罗嗦个不停。艾赫玛德个性倔强,在不得不接受他的威胁以外的时间,他几乎拒绝接受他的一切提议;但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将整日放在夏尔曼身上的目光移向他。
“好吧,就按你说的,我们的确需要休息,避过这段时间。不过,我不会同意去走萨桑提斯境内,那个地方腐败得太严重了,瘟疫正在那里四处飘荡,我已经感觉到它们糜烂的气息了,萨法滋和那个奴隶根本抵抗不住它们的进攻。”艾赫玛德回过头答道,“而且,沙漠中的这条路是最快的捷径。”
在几乎被炙烈的骄阳烤到融化之前,疲惫不堪的一行人终于找到了那片救命的绿洲。这个时候,除了奥加法特和艾赫玛德,其余的人都摊到在了地上。毒辣的阳光令他们头晕目眩,嘴唇干裂,过了一会儿,他们忍不住开始呕吐。
“今天的天气太热了,他们都有些中暑。如果可以,请你去替我煮些茶吧。”艾赫玛德边说,边跪下身去,检查那些脸孔被晒得赤红发烫的人。
“好吧,反正你知道我的价码是什么,艾赫玛德哥哥。我想你一定记得,我是一个商人,商人是不会无偿做任何事情的。”奥加法特抓起几个椰枣塞进嘴里,一边慢慢地嚼动,一边看向艾赫玛德,放肆的目光似乎想要就这样穿透他的长袍,窥伺他赤裸的身体。
“我很清楚你的贪婪无耻,奥加法特·尼萨布里。现在,我需要的是煮过的茶。”艾赫玛德回答。
“好极了,我很高兴你愿意接受这次交易,艾赫玛德哥哥。我所需要做的只是煮上一杯茶,得到的却是一件无价的珍宝!”奥加法特哈哈大笑着走到一旁,盘腿坐了下来,开始煮茶。
那些茶是他亲爱的哥哥特制的,味道甘甜,对于治疗中暑有着神奇的效果。药草和治疗,他从小的时候就开始对这些感兴趣了。进入沙漠之后,如果没有这些茶,那几个人类大概早就倒在沙地中被掩埋了。
这么想着,他先在地面上挖了一个小而深的坑,在里面堆满了干树枝,然后将铜制的水壶架在上面,并点上火。水沸腾之后,他在另一只稍大些的容器中加上了特制的香精和茶,将它们冲开;然后再倒回铜壶里,反复几次之后,浓郁的甜香开始飘散出来。
“煮好了,亲爱的艾赫玛德哥哥,还有其他吩咐吗?我不介意和几多做几次这样的交易——你知道,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如果你可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也不介意接受你的任何条件。”
艾赫玛德边说,边将那些茶倒入杯子,在给每个人灌了一杯之后,他把最后剩下的那杯递给了奥加法特,“喝下你自己煮的茶吧,至少闭上嘴,我不想在没有必要的时候和你说话。”
“你的嘴比原来刻薄和恶毒多了,艾赫玛德哥哥——”奥加法特接过那杯茶,一饮而尽之后才继续说下去,“不过,另一张嘴倒还是一样甜蜜!现在,该是你付出报酬的时候了。我想,那些可怜的人大概要睡到晚上才能起身了。”
“到远一些的地方去,不要打扰夏尔曼殿下和其他人。”艾赫玛德说完,将那几个喝过茶后,开始安稳地沉睡过去的人移到了阴凉的地方安置好。然后,径自转过身,走向那片远一些、有树木遮掩的草地。
“你已经开始放弃挣扎了吗?艾赫玛德哥哥。我知道有一天你总会看清自己的心的——你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