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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邪-第8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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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又哪里想得到,即便那只是一盏空空剑匣,因其受长剑所侵、内中蕴含墨色也远比那具墨巨灵的尸身更纯、更烈。

“剑匣还在么?”水镜问道。

剑匣还在,扶屠张口一吐,狭长古拙的剑匣被他吐在手中,递给身旁水镜。

剑匣并非黑色,内中哪有丁点墨色气意,身后合镜,抱镜等人真识立刻落在剑匣上,很快他们都皱了皱眉头,扶屠道:“原来剑匣上的真色就不算太重,只有丝丝缕缕些许痕迹,后来被我修持入身,所以匣上没了颜色……”

蛮子从旁小声解释着,声音怯怯、目光闪烁,倒不是心虚什么,而是本心懦弱、一贯不太敢和旁人说话的。蛮子自是不知,再捧着剑匣仔细查探一阵后,水镜向着同伴密语一字:“真。”

别人看不出来,别人察觉不到,但水镜能探出,此匣还留有一丝气意,只一丝、极难被发觉的墨色气意。

那气意少得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那气意也“纯正”到无与伦比,与蛮子扶屠的修持同源同根,与传说中的墨剑力量相符相合。

这匣子已经没用了,水镜将其还给蛮子。闲聊:“只有匣,没有剑?很可惜啊。”

“是啊,可惜得很,”蛮子扶屠点头,他比着和尚更惋惜:“只有匣,没有剑……不是,是有剑的,但剑不在匣中。”

纯粹的废话一句,但因语气有别,水镜和身后一众墨沁高僧都能听出蛮子另有所指。水镜微微扬眉:“怎么说?”

几句话的功夫里,众人已经跨步三十里,进入山门。

混沌的夜,黑漆漆的大寺,四敞大开的三方便门,像极了巨兽大开的口。

……

离山,雨花坪。小师叔讲道,正到“天治”于人、人于乾坤、乾坤于天治间的关联,精彩地方,众人凝神听讲。三尸却没精神了,初时入课做先生的新鲜劲过去了,拈花第一个打哈欠。赤目立刻被传染,雷动老成持重、忍着不张嘴,下巴抖抖抖地片刻后眼圈红了。

拈花拉了拉雷动的衣角,小声:“看看媳妇去?”

海灵儿三姐妹也回到了离山。雷动想去,但还得端着:“你我走了,谁与诸位修家解惑?”

赤目开口,换了说辞:“天晚了,该吃夜宵了。”

雷动天尊跳起身,拔腿就跟着俩兄弟走了。

跑回后山阳火道场,海灵儿姐妹果然善解人意,小小的炭炉烧起来、炉上砂锅中水正滚沸,随水沸腾嫩黄姜、青白葱、鲜红椒正上下翻滚。桌上盘中,切得薄薄的羊前腿肉码放整齐,肥瘦相宜红白相间,豆腐青菜粉丝各归各盘,腐乳韭花伴以芝麻香油调成的小料盛好在三个食碟中,当然也少不了一小碗剥好的红糖蒜。

今晚宵夜,打围炉。

雷动大喜,抄起筷子夹起一条羊肉浸入锅子,三上三下、随水三滚,肉已变色但鲜嫩未失,正是恰到好处时候,沾上小料送入口中,入口即化咸辣鲜香。

腹欲神怪,未得飞升时就是吃货中的神佛,若得飞仙即为神佛中的吃货,美食一道雷动天尊才是真正的大行家,他从不去弄那些漱口清舌之类的虚头事情,他所求:第一口!

人间美味无数,各有各精彩,但无论南甜北咸还是西酸东辣,顶顶享受就在第一口。

第一口涮羊肉含咀嚼在口,雷动天宗眼睛都睁不开了……第一口过后,可以风卷残云了。吃吃喝喝交杯换盏,中土岌岌可危、大劫降临人间,也没能耽误了三位矮子神尊的宵夜。

吃喝得开心了,自也少不了扯天扯地,赤目志不在美食,不过他吃得比起雷动一点也不慢,嘴巴被羊肉和粉丝占住,说话有些不清楚:“苏景跟真的似的,好宝贝啊!”

拈花接口:“现在还没破绽,就是不知时间长了会怎样。”

“时间长了也没事,二明哥赐下的宝物,谁能看得穿!放心便是……媳妇,没爆肚么?”雷动应过兄弟一句,又问媳妇。海灵儿去去就回,一盘洗得干净,切成连筋细刀的牛肚儿端上桌。

牛肚涮起来有讲究,不熟则味道生腥、稍稍烫过则筋老难嚼,雷动夹肚涮入锅子,不松筷一沉一提往复,同时招呼兄弟:“数好了,七上八下,满口留香。”

“七上八下、七上八下。”另两个矮子附和着,细数着,若浅寻在此当回轻叹一声:教他们习剑时,可从未进过他们如此专心过……

大成学的云驾仍在前行,离山诸星峰相伴左右,就在刚才,沈河传令星峰暂断灵讯、归收大队暂时不再出击。

诸位长老都晓得掌门要做什么,大家都在等。

并没让大家等太久,沈河对秭归先生点点头:“我去了。”

秭归先生拱手:“恭祝真人旗开得胜。”

“诸位师弟,随我去!”谕令声中沈河遁化剑光,西南方向破空飞去。

齐齐应是中,十四星峰疾飞而起,追随掌门身后。

行至此、西南九百里,截轨卧鼓山宗,最近几百年里封山闭关、今日白天时分刚刚开禁、已然袭击八方杀伤附近千百修家的一座修宗。

十日内兵出离山……何须十日,今夜正好!

第973章 觉悟

“是这样的……我见过剑,不是、不是真的见过,是……应该怎么说呢……”扶屠皱起了眉头,他是个胆怯优柔之人,本就不善说话,遇到难解事情时候更是表述吃力:“是我在修剑匣的时候,脑中偶尔会闪现出长剑,就跟真看到一样……”

他说的不明不白,可镜、花两代高僧见识何其了得,听过他的模糊言辞,一群僧人彼此对望,个个眼中喜色闪烁:剑为灵物自不必说,剑匣看似平常实则不凡,若真是平凡盒子,怎么可能装得下、掩得住那柄神剑的锋芒!

剑为宝物,匣亦然。自从出世以来剑、匣两宝便“相濡以沫、常伴共生”,漫长年头下来剑与匣之间养出灵犀不算稀奇,二者冥冥勾连,自有“联系”,是以屠晚在修匣时,识海中会反馈出长剑。

因修匣而见剑。

若扶屠的修为能在更进一步,神识更强大些,甚至无需再做修行,只消得习真法学会调运真识的玄妙法门,找出、捕捉到剑与匣之间的灵犀相牵,绝非不可能的事情。

便是说,寻找墨剑的事情,就着落在这个南荒蛮子身上了,这让一群墨僧如何能不欢喜!

不料,扶屠又继续道:“其实不是一柄剑,是两柄剑。”

这个说法惹来水镜惊奇:“两柄剑?”

“是,一柄银色灿然,说不出的腌臜难看,看上去剑上光芒很有些像月芒。剑上纹刻两字,弯弯曲曲的古字。”扶屠提起那柄清亮长剑,脸上说不出的厌恶……

心有灵犀,冥冥间思意相牵的非只剑、匣灵宝,苏景本尊与三尸之间也有灵犀。西域大寺弥天台中蛮子扶屠提到“银亮长剑”时,正在打围炉的三位矮神君也想到了屠晚。

第一轮吃完了,稍作休息,拈花神君小口抿着杯中酒。抬头望月:“上次在大漠古城苏景收月,剑婴屠晚修为大涨,这才看出了十五受墨沁蛊惑。”

说到这里,赤目已然点头:“这柄剑月亮当有莫大关系,说不定就是炼月铸成的。”

“是啊,我也这么想,所以我就不明白了,”拈花的问题来了:“屠晚跟月亮老大关系,月亮就在晚上才有对吧?那他还叫屠晚?他应该叫守夜才对。”

“神君此言差矣。”雷动天尊语气徐徐。不急不缓,先应了拈花一句,又转回头望向正忙活着准备新食材的海灵儿姐妹:“依依、苍苍,生生,你们可爱吃海鲜?”

“爱啊!带鱼最好吃!”海灵儿姐妹笑答。

雷动天尊眯起了眼睛,微微笑,答案已经摆在面前,何须再费口舌去多做解释。

拈花神君脑筋灵光,闻言便已恍然大悟:许得海鲜妖怪爱吃海鲜,就许得月中来剑取名屠晚……

进入山门、正随一群和尚向着大寺深处走去的扶屠暂停脚步,伸手在地面上画出了两字古篆。笔画繁多、横不平竖不直,弯弯曲曲地像画更胜过像字。

“屠晚?”扶屠再地上写出的古篆很不“规矩”。其中“屠”字还少了一画,但还是未能难住水镜,读过这两字,水镜抿了抿嘴角,抿出一丝冷笑。

屠晚?这长剑的名字对墨色门徒来说,实在太嚣张了些。

“我‘看见’的另一柄剑……是真正的神圣器!真色之剑,内中收纳永恒……”扶屠开始说起第二柄剑。似是想要形容墨剑如何神圣、如何非凡,奈何词汇实在有限,说来说去也不过“很漂亮”,“特别宁静”之类辞藻。

不过墨色僧侣们听得很认真,全不嫌弃他的辞藻简陋。

扶屠的言辞差劲、脑筋和见识也一样差劲,他根本都不明白为何会在修剑匣时会看到两柄剑,但是水镜等人都能理清其中脉络:一剑雪亮,一剑重墨,两剑是为死敌,扶屠修剑匣能感受到磨剑的气意,也体会到了它的仇恨,是以他不止“看到”了墨剑,还看到了墨剑的仇人。

唠唠叨叨的,说到最后扶屠的眼圈又红了:“再就是……圣剑已经断了,七截,我看到的只是残剑。”

于水镜而言,这不算意外,神剑有灵,若完好无损早就飞遁天外重返“正神”身边去了,就算飞不走,他们这群墨灵仙、墨信徒降临中土时候,动用搜神之法也一定能引动此剑共鸣。

此剑一直杳无音讯,必是出事了。神剑断裂,本就是意料中事。

扶屠前前后后好一番啰嗦,不止说到神剑,还提到剑敌,剑断等等似是而非的细节,但就是因为他啰嗦、就是因为那些细节似是而非,他的话才更让和尚们觉得可信。

一个人说的话可信,这个人也就可信了。

行走于大寺,扶屠的眼中光芒明亮,大寺从外面看并没太多改变,唯有踏入内中才能发现,此间已经彻底化作“墨域”,一草一木、一瓦一棱、一井一院皆被墨色浸染。狂信之人踏入心中的真色中、置身心中的永恒神圣中,会是怎样的神情?此刻扶屠就是怎样的神情。

打从心底泛起的快乐,尽数融入唇角的笑纹,由衷欢愉由衷惬意。

但是行走时间不长,扶屠忽然站住了脚步,神情中的快乐不再,变作惊讶、愤怒还有恐惧:“怎会如此?”

水镜微微扬眉:“怎了?”

“怎会有敌人……人间圣域中,也会有敌人?”扶屠抬头,伸手遥指山颈位置,山腰向上、未到峰顶,相距扶屠与诸僧站立位置尚在三百里开外。

身旁一众墨僧微显惊讶,唯独水镜放声大笑!

扶屠所指地方。确有敌人,但并非“外侵之敌”。

那里墨色滚滚,比着弥天台界内各处墨色都要更浓郁,也是因为那里的墨色太过浓郁,所以普通墨色信徒、即便墨十五那等修持的墨灵仙都察觉不到内中“战斗”,还道那是圣域中的神坛,才会有如此浓重的“真色”。

除非墨家真识非凡敏锐,才能察觉那片地方墨色下正进行的争斗。扶屠相距三百里、一下子就察觉了远处的争斗,足见他的真识了得,便如水镜猜测的样子:蛮子不是不行。他很行,因为他有大本钱,只是还不知该怎样运用。

蛮子的“基础”实在太好,而他的真识成就于身魄,越是敏锐、后面追寻起墨剑就越容易,这才是水镜大笑的原因,边笑。边摇头:“不是真正的敌人,只是几个顽固不化的晚辈,不肯受真色、持永恒。但他们逃不了、也不存反击之力,如今唯一能做的仅只是凭着心中一点邪佞执念来抗拒真色。”

有人被困。

被困在弥天台的人自然是弥天台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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