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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
话里藏蕴真气,声声远播、字字清晰入耳,场内众人也不知该怎么去评价这个糖人了,连串异象频发,让人目不暇接、更扰得人心神大乱,如今糖人又无端指摘起了万岁,这话题他是从哪里扯出来的?
苏景话说一半的时候,望荆王已经接应上那头被烧伤的恶鬼,只见两人在空中一碰,恶鬼就此没入王爷体内,消失不见了。
“皇帝老眼昏花!自家胞弟遭恶魂附体夺舍却浑不知情,仍委以重任……这不是眼花、是眼瞎!而妖孽称王,国统何在!”后半句,苏景语做铿锵,皇帝的第一条罪状数过。
苏景话音未落,那三十四头赤武帝尊灵像同时开目怒视、戳指怒指望荆王,振喝化天音、夺人心:“妖、孽!”
四面看台惊呼一片,糖人之言入耳亦入心,堂堂望荆王竟被恶魂夺舍,是个傀儡?
这脏水不止是糖人泼的啊,有赤武帝尊灵像鉴真鉴证!更要紧的是,望荆王“身携”厉鬼为机密事情,除那位国师弟子外无一人知晓,望荆王身边随行明里暗中的精修心腹都晓得王驾不修养鬼驭魂的本事,此刻亲眼看着王爷一反常态、接应着一道厉鬼入身……
望荆王暴跳如雷!那厉鬼无论辈分还是身份都比着自己高得多,它被烧成重伤,回京后皇兄必然治罪下来,再听得糖人张口就诬陷,大怒之中喝道:“大胆……”
眼见人心涣散,这个时候国师大弟子不能不为望荆王分辩,也同时开口:“你可知……”
王驾骂两字,高僧说三字,不等他们再向下说,坑底糖人夏离山猛纵身跃出小轿,与三十四尊先祖仙灵大像一起昂首望驭王、又次齐声开口一字喝断:“杀!”
哪会再给对方留下分辨机会,怒喝之中三十四尊大像冲天而起,挟雷霆震怒飞扑望荆王,这便要除妖魔、清君侧。
审断公事,国师首徒与望荆王会审夏离山,怎会一下子变成糖人揭真相判望荆王实为恶鬼傀儡?
场面乱、心神更乱。无论王驾是真是假都容不得糖人随意打杀,无论是不是从京中来的、此间每个武士和修家都护驾有责;可现在正扑来、要斩杀望荆王的是那仙祖祠内、神帝龛上赤武帝尊仙灵,是这场内所有驭人古人丁人刽人自懂事起就跪拜供奉祈愿求福的信仰之一!
打还是不打、又该怎么打?人心彷徨,但仙灵决绝,怒声吼、扑袭去、举手捏杀印,扣落!随即那一声轰动巨响,天崩地裂也不过如此吧,声浪蕴怒横扫四方……下一刻灵像消失、天地隐没,浓浓大雾冲腾弥漫!
以炼化掉的青果气意勾连赤武真君神像灵犀,请驭人仙祖仙灵,吓人不难,可杀人做不到,因为苏景的境界不够。想要指挥灵像动法杀人,除非苏景自己也是飞天金仙,是以真正要打杀的时候还得靠苏景自己。
收拢自南荒狐地的大雾炼得三变:本相迷雾、白玉长弓、白狐暖裘。其中最最好用、也是苏景喜欢的仍是此宝的本形本相……饱蕴狂狷气意的大雾,突兀充斥擂坑。
无论精深大修还是浅薄刽卒,深陷雾中就只剩“三尺”,目力再精强、看不到三尺之外;灵识再敏锐,穿不过三尺外!唯独这怪雾不封耳识,人人都在惊呼人人也都能听到惊呼,可看不到探不到,由此心头更慌张。
观擂的平民百姓顷刻大乱一团乱跑乱撞人仰马翻,数不清多少人就此摔入深坑。兵马也比着百姓强不了多少,深陷迷踪大雾人人心中惶恐,即便还有忠心卫士想要舍命护主,奈何现在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晓得,又谈什么保王护驾。
不过大雾来得快散得也快,短短半盏茶的功夫不到,弥漫四方的大雾就那么一下子消失不见。
天地重新明朗,视线与灵觉又复清晰,众人第一反应是望向之前王驾所在地方:空空如也!
望荆王不见了。
找不到王驾,再急忙转目去看坑底擂台,夏离山、僮儿、唐果、三个矮子、六对新娘、三千猛鬼夏儿郎……擂台上所有人都在,似乎根本未曾挪动半步。三十四尊仙祖灵像也已收势、重新环绕在糖人周围。
坑底糖人一部一个人都不少。
何止没少,反倒还多了一个:就在帝尊灵像身前三丈地方,一位驭人横身地面,心口破开大洞、天灵深深塌陷,赫赫然正是当今万岁御弟,望荆王。
已然死得透了。
毫无意外的,寂静擂坑中猛又掀起无数惊呼。
凡事都有个积累过程,从十八雪原争擂、糖人那一声“夏儿郎、卸衣袍”大令开始,夏儿郎残杀雪原四部凶兵,恶人磨夺旗于驭人阴蜓卫,国师弟子提起公事望荆王亮袍立威,三个矮子率凶物出城,夏离山更袍扬施,九彩女与双叟殉身,三十四尊仙祖仙灵,玄冰城大火突起,恶鬼遭闯与王驾汇合,糖人道出王爷实为被附魂傀儡,灵像出手伏魔大雾弥漫八方,最后大雾散去望荆王惨死……样样惊心动魄,可所有这些事情加在一起也还不到一个时辰的光景。
到了现在,八方人众的心情已然无法用言辞形容,心中只有一问“这夏离山到底是人还是鬼,是仙还是魔”,而他们再望向苏景的目光,除了敬畏还是敬畏。
炎炎伯的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当初灰山神庙前,世子骄狂被夏离山请来仙灵点上一句“不成器”,由此断了前途;如今世子他爹再来,干脆就直接弄死了?!且还不是立刻取其性命,先夺精锐兵旗、再杀精修手下、最后斥其妖孽当场击毙,这糖人的手段未免太狠辣了些。
惊呼因本能而起,四面喧哗,但满天兵马并无异动,全都呆立在原地。因糖人身前,有仙祖帝尊灵像相护。
仙祖显灵堪称神圣事,望荆王的地位一人下万人上,若灵像去杀王爷众人护卫有责,非得出手不可。可是现在王爷毙命,大军就此去冲击“仙祖”那是万万不敢的。
苏景不去看望荆王的尸身:“望荆王被恶鬼附体,至少也还是驭人的皮囊。可其他什么闲杂东西,无端来掺和驭人间的事情,配么?”
这话题来得莫名其妙,尤其后半句,没人听得懂。夏离山对着南台众人扬了扬手,这时众人才看到在他手上不知何事多出了几段红绳,本来是一条绳子,但被利刃截开、斩断成了四五截。
老宰相的儿子、外姓王的胞弟,来自京师中地位崇高的几位贵人认出了他手中的红绳,面色又是一变,不自禁转头张望……找不到那个人。先前大家都把精神放在望荆王身上,由此当大雾散去后,谁都不曾留意南看台上,除望荆王之外,还少了一个人:国师大弟子。
国师弟子并非肉身凡胎,乃是驭皇台仙祖神祠正殿内一根吊钟红绳,受熏陶得造化、获点化开灵智,又修行漫长年头才得脱本形化得人身。
如今这段红绳四分五裂,被苏景拿在了手上,国师弟子的下场不言而喻。
借一场大雾,诛望荆灭红绳,连杀场中两个最最重要之人!
夏离山笑了下,语气漠然:“王爷被附体,皇帝不查,一重昏庸;绳子算什么东西,皇帝派他来问驭人家事,两重昏庸。”
一边听着糖人之言,现在场中两个地位最高之人也在密语商议,宰相儿子传声问外姓王胞弟:“要不要打?”
两个人身份、地位、官职、辈分都不相上下,不过宰相为文官,外姓王是军功封王、为武官,望荆王死后以驭人兵律,此间军马就归外姓王胞弟统带了。“胞弟”很有些犹豫:“你看呢?”
叹了口气,宰相儿子应道:“糖人有灵像相护,不敢打;糖人杀了王爷和国师弟子,又不敢不打啊。”
是废话,但也是再明白不过的实情了,进退两难。
稍顿,宰相儿子倒是有决断了:“打或不打都不是个事,那就看打不打得过了!”
这倒是句痛快话,里外都难办那就不琢磨这一重了,就看能不能打得下来,能就打,不能就别打。
外姓王胞弟摇了摇头。糖人身边实力不菲,那场怪雾如果再来、纵然提前有所防备怕也不好应付,不过这些都还好说,关键是现在他们谁也看不穿糖人是不是还有其他倚仗。
糖人的态度摆得太高了!
再就是军心动摇,莫说麾下兵马,就连诸多贵人现在对苏景也是畏惧远胜憎恶。
这个时候坑底夏离山忽然开口:“哪位主事,还请当面细谈。”说完他又想起另外一件事,笑了,抬头环顾于四面看台:“公事审断完毕,大家好走。”
之前王爷要清场,“糖爷”不让走;如今王爷死掉了,大家就散了吧。
后面或许还能有热闹看?看个屁,谁也不愿和这煞星再多相处片刻,看台上又是一阵大乱,无关人等争先恐后地撤走,苏景全不理会,径自望向南台贵人席位。
宰相儿子,外姓王胞弟愈发踌躇了,见面细谈?下到擂上去?身边重兵相护还嫌不够了,迈步下去万一被灵像伸手一指鼻子尖骂声“妖孽”哪受得了。
正犹豫难做决断之中,坑底糖人笑道:“大人莫踌躇,我上去就是。”说着坐回轿子,伸手拍了拍轿杠,一对细鬼口中长呼:“退避四方、挡路者死!嗲嗲……起……驾……”细鬼每次起轿喊得词都差不多,但每次也都不一样,估计他俩也没有个统一辞令,每次都是现想现喊,反正兄妹心意相通,喊出来肯定异口同声。
小鬼儿登风,小轿摇摆,向着南看台荡荡飘去,就只有苏景和一双僮儿,其他大队人马都留在了擂台上。
是胆色还是轻蔑?至少南台贵人见状心里踏实不少。
轿子落下,其他地位不够之人撤步退开,宰相儿子与外姓王胞弟并肩迎上。
小鬼掀轿帘,苏景一贯淡漠语气、开门见山:“望荆王是携鬼而来,并非被鬼附身,他是被我冤死的,但他死得不冤。”
他被冤死,但他死得不冤!
第768章 琉璃城,火金铃
明知望荆王未被恶鬼附身,请仙祖仙真灵,斥其妖孽强加罪名当众正法!行凶之后却又对宰相之子、外姓王亲弟坦言真相。
嗯,是我冤枉他。
两位贵人都没想到糖人竟把话说得如此直接,驭人今朝宰相复姓千马,其子名唤千马归中,闻言皱起眉头,未应声。
外姓王胞弟名唤宗旺,武将出身半生杀伐,说话时语气中自有一份威严带出:“明知王驾冤枉?夏先生轻轻松松一句话,便是逼我与你生死相见了,否则我回京无颜再见圣上。”
绝音法界布下,几人密谈,此刻再遮遮掩掩地说话是为不智,心中有想法就直接撂出来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生死相见?分不清是觉得无聊还是心底不屑,糖人笑了起来,懒得去接对方话锋:“望荆王非死不可,我诬他被厉鬼傀儡,已经是留面子了,给今日驭人皇帝留了情面。”
喊打喊杀,外姓王兄弟宗旺硬着头皮去应;审案断事,宰相公子千马归中咬着牙来接,当即反问:“望荆王非死不可?”
苏景“嗯”了一声:“灰山神庙前,他儿子冒犯于我,但小孩子不懂事,且不知我是谁,不知不罪、略作惩戒便罢,我不伤他性命;望荆王就不一样了,既知灰山前事情,知赤武帝尊为我显灵仍要来做试探,死罪了。将我放在离火城外晾上三个月,死罪;让我仍与之前一样入这雪原擂,死罪;见面后直呼我名,死罪;对我大呼小叫冷嘲热讽,死罪;纵手下与我部署相斗,死罪……”
连串死罪在身,死得不冤枉。
可这番话另还点名了一个关键:试探!
千马也罢、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