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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榕木殿被安置于离山西五里地方,现在算是不听的娘家了。海灵儿姐妹、裘婆婆、小金蟾等人都陪着不听在此暂住,当然也少不了一大群被红长老派过来、由扶苏带队的离山女弟子。
一伙子放到修行世界全都响当当名头的仙子们,此刻也和凡俗间的婆姨、丫头没了什么区别,一天到晚叽叽喳喳、忙忙碌碌地布置着宫殿,此间为出嫁地方,非得张红结彩做大喜庆装扮不可。
仍是受伤脱力的困扰,时常可见提灯捧花儿的仙子,在匆匆奔跑中忽然脚下一软大大的马趴扑翻在地,跟着……就是一阵咯咯大笑,踏风驾云采月摘星的飞了这么多年。如今居然平地摔跤,这感觉……还挺新鲜有趣的。
离山、妖宫两边都在喜庆中忙碌,苏景和不听还能说什么啊,这就是他们的同门、他们的家人了。实力无损时大家提剑飞天斗战并肩,你抬手截云断海我动咒飞山拔林;气力不济时就把自己当作凡人,搬着梯子去挂灯笼、继续为他们奔波忙碌。能够踏入离山的门槛,算不出是前生几世修来的福气。
苏景和不听心里过意不去,有心劝阻不必如此麻烦,可又哪有人会听他们的,待嫁待娶小夫妻惹祸了,惹出大伙的兴头了!
一晃七天过去,这天清早,不听自妖宫深处的寝房中推门而来,小金蟾住她隔壁,听到动静也走出房门:“一连五天不见人影,还道你近嫁生怯、逃婚去了!”
之前整整五天,不听都把自己锁在房中,未踏出半步也不容旁人来打扰,此刻眼睛微红显是未曾休息,可神色里满满开心,一见小金蟾,欢喜笑道:“正好要找你,来来来。”说话间拉起小金蟾的手回到自己的卧房。
妖宫中房间都宽阔敞亮金碧辉煌,虽脱不开剥皮妖国那份浓浓的艳俗意味,但至少能算得奢华,而踏入门槛、最最显眼夺目的莫过于大屋正中木架上挑挂的那一身凤冠霞帔、喜嫁吉袍了。
灿灿火红颜色,祥禽瑞鸟在明,合欢云纹在暗,小不听真正好绣艺好裁技!
小金蟾可不是南荒穷山恶水中来的妖精,出身天酬地谢楼,什么样的珍玩宝物她没见过,但此刻仍看直了眼睛……不听的裁绣手段固然了得,更让小金蟾艳羡的是巧手莫耶娘自己给自己做嫁衣!身为女子,自做嫁衣时心底那份快乐,又有什么能比得?
这是不听的福气,没有一双巧手之人没得羡慕。
“如何?”不听语气关切,拉着小金蟾围着喜嫁吉服打转、细细观瞧:“这几年闲暇时就会来做这件衣裳,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回来了……这几天着实有些赶,怕有几处还不够……”
“哪有不妥,十足漂亮十足精致!”小金蟾替不听欢喜:“放眼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件更好的来!”
“当真?”不听将信将疑。
“骗你让我舌上生疮!”小金蟾立狠誓,说着还把自己的蟾蜍长舌伸出来对不听晃了晃,旋即又笑道:“快穿上来试一试,我去喊她们过来一起看。”
正要向外跑去,手腕被不听及时抓住,不听摇头:“莫急,试衣前还有件大事要做。”
话说完小不听走到一旁,将桌案上早都备好的几枚盘香点燃,清香缭绕中,双手结了个古怪印,转回身对着自己的吉服,双目闭合口中喃喃念道了一阵,随后手印开解、右手在自己平坦柔软的小腹上轻轻拍了三下。
怪异仪式不算完,不听又望向小金蟾:“到你了,来拍三下。”
莫耶习俗,少女嫁人前为自己祈福,若通译做东土凡间市井说法便是:盼着我肚皮要争气啊。仪式最后非得有个多子多产的妇人再来拍一拍少女的小腹才算圆满。
那小金蟾给裘平安生的孩儿都够开个妖精宗派了,自是再有资格不过,喜滋滋迈步上前,口中吆喝:“生!没完没了的生!”伸手在不听的肚皮上轻拍三次。
拍完小金蟾又忍不住多嘴:“你做修行时,不曾锁宫吧?”女修的说法,以真元干涉血气行运,再不能为人母,但可让修为更上层楼。这种事情于女修中普通得很,投入毕生精力问道于天,又哪有时间和心思去生孩子。
一双闺中密友聊天,无需避讳什么,不听摇头:“我从未碰过此法,好朋友每个月都来看我。”
好朋友……也是莫耶说法,东土唤其天癸或月事,从未有过这等说法。是以小金蟾犯傻了:“什么好朋友?我不就是你的好朋友?”
不听也傻了,眨眨眼睛,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笑疼了肚子。
两个女子笑闹一阵,小金蟾又想起一件事:“对了,险险忘记跟你说,前天苏景、红长老和掌门人来过,见你闭门就未作打扰,是这样:星天一战举世皆伤,你俩吉日时候怕是没几个人能赶来,苏景与离山商议,喜讯总是要传过去的,不过喜讯中也言明,就不再劳动那些别宗高人来离山了,到时候咱们自己热闹一番……”
此事不听心中早有准备,即便苏景不特意来说她也无所谓的,不等小金蟾说完她就痛快点头:“已臻圆满,足矣了。”
不料小金蟾的话还没说完:“不过苏景又说,待新婚一个月后,他修为当能尽复,会带上你去在中土跑上一大圈,大小门宗、挨家挨户上门去做拜访。”
“啊?”不听愣了愣。
“千真万确,苏景确是如此说的,沈真人当时就在一旁。”小金蟾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这等狠心修家为我生平仅见,大喜之日你等来不了、不能送礼无妨,待喜事过后我去看你们!”
正笑着,外面忽然传来呼喊声音:“新娘子,苏景派咱们来接你去离山,要去见一个要紧人物,须得打扮整齐、切记切记!”喊话之人雷动天尊。
不听暂不多问,苏景说什么她都听,由小金蟾帮衬着梳洗打扮,随后坐进童棺飞赴离山。
待到光明顶故地一看,果然有客人,且客人的身份还颇为不俗:
小黑袄、短脖子,白白净净十寸高的小胖子,左手托着一方瓷盘暗纳乾坤,内中三棵沧沧古槐枝繁叶茂,右手边一头九斤黄大公鸡昂首而立,雄赳赳气昂昂颇有几分威风。身后另有七丈高大猛鬼,手中一杆大旗迎风猎猎,“削朱”两字鬼篆铁画银钩煞气盈溢。
幽冥中一方霸主,削朱大王摆放离山。
削朱和苏景可没交情,自不会主动跑来探望他,不过苏景曾托请顾小君,请尤大人寻一位精修猛鬼来离山,尤朗峥找来的就是削朱王。
大判官的面子总是要给的,削朱王还算客气,待见到不听后,白白胖胖的脸上更是露笑容,乐呵呵地打招呼:“小九王妃,好久不见。”
寒暄几句,苏景开门见山:“劳动削朱王大驾,只因此物。”说着,他自囊中取出了青灯:“请大王助我开此灯内化境。”
大喜事情,是一定要去青灯禀报师叔的,可阳间能开青灯的,怕只剩疤面青衣了,又怎么可能找他帮忙?不得以只好请猛鬼上来相助。着不听盛装而来,要见的要紧人物自非小黑袄削朱王,苏景是要带她去给老祖叩头。
要去见陆老祖了,不听心中又没来由地一阵紧张,忙不迭从囊中摸出小镜子左照右照,再细看自己妆容。
看过了自己,又取出那件早就做好但始终没机会送给老祖的袍子,边边缝缝做认真检查……
第690章 入地无门
削朱王既然来了,自不会再推诿什么,自苏景手中接过青灯,旋即微微扬眉:“乍一看平平无奇,入手方知深不可测,小九王好身家!”
赤目不放心,从一旁嘱咐:“能打开最好,打不开来的话千万莫逞强。”这是怕青灯受损会伤及老祖,可削朱王听来似是对方怀疑自己修为不够,话入耳、刺得慌。
十寸高小胖子斜忒赤目,三尺高赤目昂下颌……苏景迈步站到两人之间,对削朱王颔首道:“有劳王驾。”
不再废话啰嗦,按照苏景指点削朱王行元施法,开青灯。可不曾料到的,那一道道咒法送进青灯仿佛泥牛入海,宝物全无反应。
削朱王皱皱眉头,深吸一口气,这一次运足了十成力道再催咒,青灯仍就无动于衷。
鬼王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单掌所托瓷盘一扣,三棵参天鬼槐落地,结形品字,随大王施法枝叶轰轰摇摆,霎时间鬼哭狼嚎弥漫八百里离山,槐阵传力、以助削朱施咒开青灯化境。
半炷香光景,巨槐落叶无数,冥冥中的恶鬼游魂哭号到嗓子都哑了,仍不见青灯化境有开放迹象。
猛一声雄鸡啼鸣,九斤黄双翅展开飞纵于三棵大槐之间,只见滚滚煞气自地皮下冲腾起来,尽是汇聚于削朱王之身,可任凭他如何用力,青灯都岿然不动……打不开!
又再拼命半炷香,削朱王收了法术,将手中青灯奋力往地面一掷,怒视苏景:“姓苏的,本王受尤大人所托,不计前嫌好心来阳间给你帮忙,你就是如此消遣人的么!”
三尸早都得了苏景嘱托,全副精神提起,时时刻刻关注鬼王,见他抛青灯雷动应变最快,一扑一滚抢在青灯落地前及时接在手中。
化境中住着陆老祖,知情人对此灯从不敢有丁点不敬,岂能让它摔在地上。赤目拈花勃然大怒,殷天子利剑出鞘,怒声大骂:“兀那矮鬼,打不开便罢,为何摔我师……那个宝物。嫌自己命长么!”
雷动把手中青灯递给苏景,自己也出剑,与两位兄弟并剑结阵,恶言向敌破口大骂。
三棵槐树一只鸡亮出御敌之势,削朱王混不示弱。怒声回骂:“砸就砸了,这天下岂有本王不敢砸的东西,你等又敢怎地!”
青灯安好无损,是以苏景心中全未动气,摆摆手把三尸挡了下来,迈步来到削朱王面前:“如今我已返回阳间,再不牵涉幽冥中的争斗,又哪会故意消遣于你。”
削朱王圆溜溜的眼睛一翻,双眸戾气满布:“敢来消遣我,现在又不敢认么?啊哈,本王倒是忘记了,你本就是信义全无之人……今日事情本王记下了,有朝一日必报此仇!”
言罢左手一招巨槐归瓷盘,右手一引雄鸡化金翎斜插头顶,小个子鬼王拉上给自己打旗子的七丈鬼,身形溜溜一转化归阴风就向地下钻去:他不晓得离山遭重创,只道山中处处高人,自是不肯吃这眼前亏,想要逃回幽冥再图报复。
不料苏景忽然一跺脚,旋即……阴阳阻断、回归无路!
化阴风随便,归地府无路,削朱王找不到回去的那扇“门”。
削朱王大吃一惊,抬眼再看苏景,更是按捺不住心底惊骇,脱口“啊呀”一声怪叫,追随自家大王来阳间的恶鬼七丈黑干脆双眼翻翻直接昏厥过去——面前青年男子身上离山剑袍收起,一席黑袍显现,七条赤色大蟒张牙舞爪盘绕衣襟。还有那森森然阿骨王台气意结象,浩渺宫殿悬浮青年身后。
王袍加身、鬼势滔天,横断阴阳、入地无门!
这是阿骨王袍的本领,只凭苏景一个心意,他置身处千丈方圆两界绝径,不相通。
虽然削朱以前也不曾见过真正的蟒袍王驾,但只凭此刻苏景身上冲腾的鬼家声势,十寸身鬼王立刻就能明白苏景的身份——会如此,一半是因削朱的见识了得,另一半则是“本能”,无需谁来刻意说明,幽冥鬼物只要领受了蟒袍威风自然就晓得:苏景为王。
都唤作“王”,可鬼王皆为自封,阿骨王却是阎罗钦点,身份相差何其遥远!
削朱王错愕当堂,脑中乱成一团……上次见到小九王妃时,人家的盘子里藏了个大圣;后来听得沉舟兵主将楚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