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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不对劲的,岸上的六耳杀猕,目光里浓浓尽是迷惘,仿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一般,对周围凡人的惊呼也不作理会,闻嗅着、爬行着一路来到岸边,低低垂头又闻了闻江水,确定这水可以喝,尖尖的紫色舌头伸出在水中一卷,好像猫儿似的舔水来喝。
再也简单不过动作了,江心处的疤面青衣却陡然面现惊诧,他身边的大头侏儒则“嘶”一声倒抽冷气。
修行高人,护身灵识总会行布四周,疤面青衣主仆自也不例外,这方圆十数里的河路尽数被他们纳入灵识探查的范围,是以两人“看”得清清楚楚:岸边六耳杀猕舔一舔,十余里河路内所有虾子,无论藏身泥地石缝、还是浮游水中各处,尽数被六耳收入口中、吞掉。
所有虾、只有虾。
河中再无虾,但鱼儿蟹儿水藻蛎贝全无伤损。
眉头还皱着,疤面青衣居然笑了,问身边肖斗斗:“你做得来么?”
“一舌打尽”水中虾,不伤旁类。肖斗斗摇头,他没这个本事。疤面青衣“嘿”了一声,怪话:“他爱吃虾。”
吃过虾,岸边六耳头顶的眼睛不再乱转,牢牢望向了青衣主仆……看了一阵,他双臂微微一撑,人立而起,改顶目为面目,继续注视着疤面青衣两人,脸上神情不变,仍是满满地迷惘。
又过片刻,六耳跨步入河,向着疤面青衣走去。
第686章 青衣捉鱼,和尚接旨
下水前,六耳杀猕自岸上一路走来,脚下不曾留下丁点痕迹,似乎身比枯叶更轻,即便走过水边青泥亦无足印。
但踏入水中、一步一步走向和疤面人所在江心画舫时……脚下足印显现。
是真的足印、于水中。
不见涟漪、踏步过后足印不消,他踩在水面仿佛踏沙漠、雪原,一步一个脚印。
东方破晓,秦淮附近天色青蓝如镜,六耳留在河面上的脚印竟也真的倒映于天!只是那天空中留下的足印倒映,为殷殷血红颜色。
行于水、凝脚印;影于天,血足迹!
肖斗斗眯起了眼睛,晃手取出一枚木铃铛,尊主法驾所在,周围自有精锐高手布防,放这头古怪六耳靠近已是大大失职,又岂容这六耳再冒犯主人!可他正要传令众人速速赶来时,疤面青衣又拦住了他:“不用,没用。”
说话间,疤面青衣自怀中摸出一枚三寸长小小木剑,摆放在画舫篷顶,自己则站起身来,缓缓凌空三丈,背负双手居高临下、冷视着正靠近的六耳。
木剑内封着一道护禁法术,待会纵法相斗莫扰了琴倦的好梦,昨夜两人睡得晚,女子需得把这睡眠补回来,否则会老得快。
可至少看上去,六耳杀猕并没什么敌意,他的面上、眼中仍是浓浓迷惑。若仔细观察,还能发觉六耳望向疤面青衣的目光里,居然透着稍稍一点期冀。
不久,六耳与疤面青衣间只差十丈……于精修之人来说,十丈便是“极限”距离了,再靠近对方一旦动法怕是难做及时反应了。但六耳并无停步之意,疤面青衣冷哂,可就在此刻他似是察觉到什么,惊讶颜色自眼中一闪而灭。
下一刻大头侏儒肖斗斗也察觉到主人感知之事,诧异脱口:“百锦?”
百锦是一条鱼。罕见灵物,形似鲤但生龙尾,传说为四渎龙王的后裔,一身奇鳞带百样秀丽花纹,各不相同。天生异兽、能吞吐日月精华以作修炼,但它未开灵智故而算不得妖精。
于修行之人来说,百锦周身皆为奇珍异宝,鳞可结甲辟易天下火法;鱼刺铸剑风云奉法雷霆听召;内脏炼丹,一枚平添水行元三十年,一条八百年百锦可炼成丹丸十五枚;鱼目入药清心普善、保得修家整整十个甲子不会走火入魔。
最最难得的还是它的皮肉。以秘法炮制后,可带入深海去钓蛟。海中恶蛟最是喜欢这种鱼肉,一旦吞吃掉受了的法术百锦肉,恶蛟就只有两个下场:或是拜奉“钓鱼人”为主;或是身死道消。这不是“中毒被要挟”,而是天择。不由钓鱼人做主,更由不得恶蛟。可不管怎样都是稳赚不赔的,前一种情形自不必说,后者的话,即便只是蛟尸也是百年难寻之宝。
百锦很好,可这等奇物一来极少现世,二来奇难捕捉。疤面青衣算得一方雄主,好端端的跑来“驻道秦淮画舫”,就是因为发现这附近有百锦的踪迹,不过一晃不少时日,想尽了办法也未能抓住这神奇鱼儿,万不曾料到现在它竟自己游出来了。
肖斗斗伸手入囊,密语主人:“属下斩杀六耳猪猡,主人专心对付百锦。”
可把肖斗斗急坏了,疤面青衣竟还是摇头:“事情不对头,少安毋躁。”
百锦来得奇快,这边密语未落,宽阔河面忽然暴起连串泼剌剌的怪响,百锦跃出水面。锦鳞映照下,刹那间河面奇光绽放,身形八丈开外的巨鱼直扑六耳杀猕!
扑、却全无伤人之意。修家灵识解开得鱼儿气意,百锦摇头摆尾迎向六耳,竟是满满地开心欢喜。
六耳走得很慢,脚步不停伸出手,未推未挡,只是摊开了手掌,好像接一朵从天而落的蒲公英似的,接住了那条比着大船也小不了多少的斑斓鱼儿。
鱼儿落入六耳之手,肉眼可见它的身形迅速缩小,身上金鳞颜色不变但鳞上的花纹却转活了一般,层层纹路游走变化……六耳又三步后,八丈大鱼缩至八寸六分,鱼身上那百样花纹则化作一幅完整图案:
赫赫然,一幅中土世界版图!南荒何处、北原怎样、半沉的离山、几大天宗败阵化作的巨坑……今时此刻中土山水模样,尽缩于这一条小小的八寸六分鱼之身!
再也忍不住心中惊骇,肖斗斗“啊呀”一声惊呼。
鱼儿变化是有名堂的,百样锦绣化作人间山水,化形为一次大精进,现下起这鱼就不再叫做百锦,换名“乾坤水秀”。
形变精进后,它周身宝物的灵效更添不知多少倍,乾坤锦绣的肉配以秘法,是可以去海中钓真龙的。不过现在海里没有了龙,未免有些可惜。
将来若能再得精进,做得第二次精进,自“乾坤水秀”化作“阴阳通身”时,这鱼儿干脆就可以直接破天飞仙、遨游宇宙去了。
鱼得一变,惹人惊奇。但更让肖斗斗心神巨震的是:那六耳。
明摆着的事情,是不远处迷迷糊糊的六耳杀猕为百锦做点化、添造化!伸伸手掌、三步之中,化百锦为乾坤水秀,这是不折不扣的神仙手段!
始终深藏不出的百锦有高深修家都难比拟的灵性,晓得这头六耳怪物能给自己帮大忙,这才冒险现身……
又何止肖斗斗,连疤面青衣都未能抑制自己心中惊奇,不自禁瞪大了眼睛。
六耳随手将鱼儿扔回水中,继续向着疤面青衣走来。
行走同时,六耳的鼻子还在不停的提嗅、分辨着疤面青衣的“味道”,越靠近、越闻嗅,他眼中的期望之色就越浓重。而希望之外,杀猕丑陋面上又多出了一份亲切。
他亲切,肖斗斗可一点不亲切,对方几乎走到画舫边缘了,哪还能容他再做靠近,翻手亮出了自己的宝物三江环,沉声道:“来者止步……”
话未每说,六耳杀猕便告止步。
不止停步,且还身形晃动、三眼齐齐上翻,咕咚声中一头栽倒于水面。旋即,沉底了。
轻松点化神鱼之人,来自旧圆的凶狠怪物,竟就此倒下了。六耳摔入水中,身后水面留下的两排脚印就此消散;天穹上的“足迹倒影”也随之化开,丝丝缕缕、血纹似的飘荡开去。
肖斗斗心思转动奇快。立刻抬头望向疤面青衣:“尊主神通……”
“我未出手。”疤面青衣摇了摇头。片刻后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笑了,喃喃自语:“造化?”言罢招呼肖斗斗:“你捉奇鱼,我抓猪猡!”
六耳杀猕真正昏厥,和尸体也差不多少;那条怪鱼则因刚刚化形,身基不稳也陷入沉睡,两条“大鱼”再好抓不过了……
秦淮河上,疤面青衣主仆抓鱼之际,老态龙钟之人走在小路上。
小路前方不远处,一片连绵大山:原本清静之山,因天数剧变而沉落过半,虽也还苍翠但灵秀不再,狼狈且沧桑,离山。
离山附近阴雨连绵,本就不平整的小路再添泥泞,老人家走起来就更吃力了。
吃力、蹒跚,不过老人走得很“干净”,鞋子踏入泥水时,便如火炭落入薄雪,无论泥巴还是雨水顷刻消失得一干二净。雪化了至少会有水渍残留、会有水烟微腾,可小路泥沼没得全无踪迹,凭空、不见了。
脚下干净,鞋子干净,衣衫干净,就连脸膛也是干净的,人老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头发白得仿佛北原冰川上万年不曾融化的冻雪,可老人面上不见一丝皱纹。
没有皱纹、没有胡须、甚至连眉毛都不存,他脸上不见一根毛发,面色奇白、嘴唇则红得似是涂抹了一层鲜血。
还有他的眼睛,瞳仁乌黑、眼白返青,无论何时看上去都清爽明亮的眸子,却笼着一层浓浓的困惑……正前行中,身前十余丈处忽然闪出一双人影:
头顶戒疤、身形强壮,身上僧袍开敞袒胸露怀、手中禅杖珥环轻响——苏景麾下,损煞僧兵中的两人。
左首僧人朗声道:“剑宗封山,离山方圆三百里内不容通行,还请老丈恕罪,若无要紧事情这便请回。”
右手僧人又补充道:“如真有急事在身,小僧愿送老丈一程,绕山而去。但需得耐心等候一个时辰。”
损煞僧出身佛家圣地,斗战时个个罗刹附体、平时则谦和有礼,说着僧兵对老人笑了笑:“看看还有没旁人需要小僧接引过去,凑一起方便些,不过老丈放心,纵等上一个时辰,到得地方也比老丈独自赶路更快得多。”
离山暂作封境,有损煞僧兵负责把守各条同路。
老丈站住脚步,皱起眉头打量着面前僧兵,片刻后忽然一抖袍袖,开声长唱:“留郡赵得一之四子赵晨、洪武洲陈福开之次子罗山谷接旨。”
声音又尖又细,纯粹无比的京宫腔调,纯正无比的内侍唱颂圣旨声音。
两个僧兵之前未看出老汉脚下的蹊跷,只道对方是凡人。老人被拦路,忽然喊出“接圣旨”,何其可笑的事情,但两个和尚大吃一惊!还不等对望一眼忽觉古怪力量自冥冥涌来,身不由己跪倒在地。
不过旋即怪力一变、又把两位僧兵扶了起来,对面老汉摇了摇头,歉然道:“咱家糊涂了,竟忘记出家之人接旨无需跪拜,两位法师勿怪。”
和尚站起,却无法稍动,空有一身法力但无以施展。
对面老汉双手一分,凭空里展开一卷皇令,唱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内臣秦吹奉职差公,损光损慧二僧不得拦路,钦此。”
不伦不类的措辞,两位僧兵目瞪口呆。
损煞僧兵皆为沙场百战、身死于厮杀后不肯散去的凶戾军魂,被弥天台高僧带回古刹点化,化凶魂为佛法僧兵。既为僧兵,自有法号,他们两个法号正是损光、损慧。
怕是连苏景都不知道他俩叫什么,这太监似的老汉却知晓?
知道法号还不算什么,两位僧兵战死前、上一世的出身凡俗间的名姓,也一样被老汉随口喊出,尤其那个“损慧罗山谷”,他爹本名陈福开,洪武洲人士,在家乡与人争执失手打死了人,这才背井离乡改名换姓,逃到外省改姓氏为罗……这个秘密就连点化他的弥天台高僧也不知道!
“两位法师请接旨。”说着话,太监似的老人颤巍巍迈步上前,将手中圣旨往二僧手中一放。说巧不巧的,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