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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升讯完毕、刑堂长老最后对犯错弟子的点化,小师叔更是“变化多端”,时而痛心疾首时而震怒雷霆、时候清高缥缈时而朴实诚挚……
值得一提的是,在离山年青一代弟子心中,这位辈分高高在上的小师叔祖威望着实不低。这不奇怪,苏景修行到现在不过四百年,时间以论比起内门弟子还多有不如,可是再看看他的成就、他的本领、他的修为,莫说内门弟子,就是离山现在十几位真传又有哪个比得了他。
苏景算不得奇葩,可他屡创奇迹。这便是根由所在了,哪个离山的年轻弟子不盼望自己也能如苏景一般,是以将他立做心中榜样……榜样苏景,又怎么可能没有威望。
来自威望之人的劝诫、道理,犯错弟子自然也就更容易接受、更能听得进去。
几个月下来,刑堂中规中矩,所有事情按部就班。
转眼又再半年过去,刑堂卷宗已经阅读大半,这段时间里被刑堂“办”过的弟子总有一二十个了,苏长老的脸上也渐渐恢复了笑容:
做事情便是如此了,刚开始时什么都不熟悉,不敢行差踏错分毫,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模仿”,模仿前任,尤其是需要降服别人的差事,从神情到手段都须得模仿。苏景板起脸还怕不够,升讯时罪恶天开启一隙,黑狱森然气势透露,分不清他是正宗掌刑还是鬼狱凶官,反正吓人就对了;
但随着功课深入,对自己值守越来越熟悉、渐渐驾轻就熟,自己做事的办法、风格也渐渐显露,苏景永远都是苏景,做了刑堂长老他也还是那个要攀一阶一阶、去看一景一景的开朗青年,心境是开阔的,面上又怎么可能没有笑意?也没有哪条规矩说,主掌刑罚之人就非得铁面肃容。
至此,苏长老的威严也无需板脸、黑狱气势来托付了。
离山立宗三千余年,有了一位爱说爱笑、年纪轻轻的掌刑长老。
从苏景正式入主刑堂算起,二十个月后他看过了所有卷宗,往时刑堂升讯所有事情都已经了然于胸,至于今日离山弟子的来历、性情、修行等相关种种他也初览过一遍,不可能一下子记清所有人,但心里开始慢慢建立起印象,接下来还是要去磨时间功夫,朝夕难达、只能一点点去加深记忆。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无需苦守于无边卷海了,苏景开始两头忙碌:刑堂无事时返回光明顶,入阵与大祸斗等妖精一起祭炼神峰;所有弟子履历转入玉简随身携带。动火施法时也不会耽误刑堂长老的功课;一旦有弟子犯错被押解刑堂,白羽成会传讯过来,苏景便抽身而去,升堂问审……
这天里刚刚又教导过一位犯错弟子,贺余又来了律水峰,不过这次还有沈河伴随。
好像没什么事情,只是做师兄的来探望师弟,说说笑笑闲谈了一阵,贺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本来我还有些担心,怕师弟嫌这长老之位太麻烦,心中会有倦怠。不料师弟功课勤奋,是我杞人忧天。”
苏景应道:“师兄谬赞,只是尽我本分罢了。”
随口支应之言,贺余却赞道:“本分这个词用得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本分……”说到这里他又皱了下眉头,又纠正道:“刚说得不对,不能说一人一个本分,应该说一重身份下面就会有一重本分。”
他的话乍一听不着边际,可苏景和师兄接触多多,对他的措辞早都习惯了,稍一琢磨便明白了,应道:“我有离山弟子的身份,山外行走时承天护道是我的本分;我有刑堂长老的身份,熟通功课掌刑公正是我的本分;我还有八祖真传、光明顶主人的身份,祭炼光明顶让它重升于缥缈星峰之上,这也是我的本分。”
“不错。”贺余接口:“但师弟少说了一样,你还有个顶顶要紧的身份,甚至比起离山里的诸多身份要来得更……更早、更大:即便抛开离山不论,你也还是个修家。”
修家的本分又是什么?
修行。
这些话说完,贺余来看苏景的目的再明白不过了,他怕苏景会延误修行。
师兄笑了起来:“当初安排你来做刑堂长老、让你被恁多功课、事务缠绕的人是我和沈河;如今又怕你因为做了这个位子会耽误修行的,还是我和沈河……你心里可别骂人。”
苏景也笑了:“不会,师兄放心,我天天在心中赞您来着。”说着,转目望向沈河:“也夸掌门人!”
“别!”贺余哈哈大笑,就此转回正题:“下一境的修行有什么打算?”
“夺罡”铺地、“冲煞”搭天;第七境“宝瓶”则是将天地勾连一起,这一境修行不像夺罡冲煞那样凶险,无需去寻找气脉相助,但也须得大把时间来闭关行功。
苏景应道:“修宝瓶不急,我现在还在做第六境修行。”
一句话把大修家说愣了:“第六境?你冲煞不是已经大圆满了么?”
“境界已成,修法未辍。”苏景应了八个字。
这八个字源自师父陆角于帛绢上的留言,专指第六境冲煞修行,完成了境界、即便是圆满,在下一境修行开始前仍可不停地炼化天空,让自己的天空更臻完美。
自西海归来后,苏景也一直是这么做的,面上看他埋头功课整个人都被困在了刑堂,但他心神十立……人在外面忙着,几段心神分领阳火各有祭炼:
第一道心神领两成阳火永驻罪恶天,助谛听、迦楼罗炼化内中恶鬼,弥天台新送的损煞僧兵也被他投入黑狱。更要紧的还是杀灭邪佛腹中的六耳杀猕时、收拢来的那小半座邪庙,想要完全炼化了它可是个漫长个功夫;
第二道心神领一成阳火永驻金风天,除了原有的金风与庚金剑羽,苏景正试着把狐地妖雾引入自己的第二重罡天,不过这件事难得很了,能不能成尚未可知;
第三道心神领着三成阳火,时刻不停焠炼着艳阳天,没什么新玩意投入其中,这重罡天看似最单纯,其实却是最有“前途”的,因骨金乌还大有力量可供挖掘,焠炼时间越长,它便越有灵性、也会越发凶猛!
修行上,苏景的野心一向大得很,既然要看那美丽景色,自然得攀登绝顶,他以为自己的三重罡天还能更好,除非阳寿吃紧或者其他什么不得以的缘由,否则他不急着去冲击宝瓶。
而三重罡天的行功之外,苏景体内还有其他事情:两成阳火缭绕于鬼袍,袍子里还有个影子和尚,魂魄残损回复奇慢;两成阳火以三这三那诀的办法行运,时刻锤炼剑魂屠晚。
平时如此,苏景入阵光明顶时则会将体内所有祭炼减降到三成火候,主要火元都投入光明顶……
苏景把自己的修行解释给师兄和掌门,饶是他口齿伶俐,也费了好一阵子功夫才勉强把事情说明白。
贺余与沈河对望一眼,即便两人都是真正宗师,也没听说过这种大把线头穿插一起仿佛瞎疙瘩似的修炼法门。
贺余咳嗽了一声,本来想劝苏景一句“切记芜杂不纯的道理,贪多嚼不烂”,可转念一想:五大气窍三重罡天,冲煞冲了一座烈火世界一道老蝎火煞;夺罡夺了摩天宝刹无数年头养下的一道天外纯净罡……这小子是有本钱的,既然都能“嚼烂”,为什么不去“贪多”。
是以贺余又咳嗽了一声,把到嘴边的话吞回肚子里。但这句话不说,也实在没有别的话可以拿来说了,又坐了一阵,老师兄领着掌门人告辞了。不过无论如何,苏景对自己的修行心里有数,贺余也就放心了。
飞出律水峰,贺余问沈河:“他的修行,你怎么看?”
沈河稍作犹豫:“要先请贺师叔赦了弟子不敬之罪,我才敢说。”
“但说无妨,说什么皆无罪。”
“这小怪物!”
第419章 平静
三个海灵儿惊呆了。
西海碑林、鳌家老祖,身负霸下传承!西海中早已不见神龙,昔年龙王的血脉族亲如今大都式微,唯独鳌家固守自封永镇碑林,他们寿命漫长、且从不参与外面的是非争斗,无数年头积攒下来的实力何其雄厚!
随随便便哪一头大鳌,别家妖精见了都要认真地喊一声“老祖”,可这些“老祖”的族长却对三尸毕恭毕敬,礼数十足。
就连平时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海灵儿,也因与三尸同行而添增尊贵,被鳌家视作上宾……其实三个少女都误会了,大鳌平时极少出游,与海灵儿这一脉素无往来,但鳌家人都知晓曾有一位海灵儿先祖,追随龙王身边出生入死,立下不世功勋。
鳌渚鳌清等人自不会像普通海妖那样浅薄,他们感念海灵儿先祖之德,对海灵依依等人的友善不单单是为了苏景的面子,只是三个少女不晓得罢了。
贵客登门时鳌家摆出的盛大典仪就不必说了,但不是把客人迎接门就算了,接下来整整两百天大排筵宴,海中最最出色的舞族、歌族、乐族都被鳌家请来,不提正事只把酒言欢,不如此便不足以向贵宾致敬。
海灵依依见过三尸出剑,见过他们的谈吐与豪迈,但是再经过鳌家的排场后,她还是想不通了……就算是龙王爷回来,鳌家所做也不过如此吧!这三个来自东土的男子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让鳌家排出这等惊人的场面。
惊讶十足,但喜悦却不见了,正相反的,三个少女心中开始忐忑了。越相处就越发觉这三个人男子高高在上,配得上么?本就心底自卑的少女没办法不忐忑。
两百天的欢腾大庆过后,用了一炷香的功夫“密谈生意”,其实就是三尸躲进静谧处,鞠躬作揖满口阿谀奉承,使出全身力气去感谢鳌渚鳌清。
鳌渚摇头:“三位是苏先生的同胞兄弟,便是我们鳌家的血亲手足,为手足兄弟做些小事,何足挂齿。”
鳌清则笑道:“我们也不过是跟着摆一摆样子,庆典所有花费都由裘大都督一肩担去了,说起来我们还占便宜了,混了两百天的好热闹、好吃喝,这样算来,我们反倒要谢谢三位。以后再有这等好事,莫忘了继续照顾鳌家。”
有关花费都是裘平安掏钱,这一重三尸不晓得,雷动望向小泥鳅:“原来是你破费了,这怎么话说的,待你修行有成我请你吃饭……”
裘平安摇头,笑嘻嘻:“我天斗山的钱都不够花,哪还管得了你们的事情,这次事情真正的背后大老板是齐喜山千一大东家,宋六两宋大财主。莫谢我,待你们回了东土去齐喜山谢他。”
苏景从来都善待身边人,主上如此,属下自然效仿,三尸要“行侠仗义,拯救海灵儿于孤苦寂寞之中”,大小妖怪有力出力有钱出钱,一起都跟着张罗起来。
随即裘平安又把话锋一转:“摆排场什么的都无妨,全当我们自己玩耍,宋老员外那么有钱,做兄弟的花他两个也算不得什么。不过我不明白,海灵儿寻夫于汪洋,只要你们三个点点头,她们自会开开心心随着你们去了,又何必整得这么麻烦。”
拈花又摩挲起肚皮,得意道:“这你就不懂了,别的海灵儿心中想的是‘有便好’,但我们身边的海灵儿,心中所想非得是‘他最好’不可!这才是快乐之本。咱们兄弟这次琢磨的是终身大事,不能马马虎虎。”
聊了几句,最后又谢了一次鳌家的帮忙,裘平安是自己兄弟,无需道谢,三尸就此告辞,鳌渚又带人送出六百里,这才真正分别,总算忙活完了这一趟。
六个人的行程又复安静了,默默前行。
三个少女眼中稍稍显出了些惶恐,于丑陋海灵儿,这几个月的经历无异梦境,如今喧嚣落进,那三个东土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