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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听愣了愣,笑了,没去应拈花的话,开口扬声:“仙嘴巴何在?”没一会功夫,仙嘴巴就跑来了:“大仙姑何事唤我?”
哪用不听吩咐,拈花就笑道:“唤你来还能做什么?当然是让你吹口哨,来个快活的!”
仙嘴巴答应了一声,口哨立刻响亮起来,差不多同个时候,初受金玉菩提的七头蚺身内妖气、凶威,被宝物尽数激发,层层弥漫开来。
三尸回归黑石洞天,相柳静坐黄沙场看护七头蚺炼化宝物;不听卓立族长门前,专心一意地听调子;苏景倚身大寨门框,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族长闲聊……
天色将晚落日沁血,大漠黯红,孤零零的红黑岗妖威滚荡,合着一道快乐响亮的口哨声,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不知不觉里一个时辰过去,乌起风正唠唠叨叨,忽见“苏老神仙”眺望前方,他也跟着一起看,黑乎乎地啥都看不清,忍不住问道:“怎了?”
“好多蚂蚁。”苏景看得清楚,黑黄相间、千万只寸余长的大蚁穿梭于沙砾中,长须点地时跑时停……扬手一勾,将其中一只捉到手中仔细端详。
乌起风“咦”了一声:“这是什么种儿?以前从未见过这种蚂蚁。”
“不是普通虫豸,”苏景解释道:“有灵气的,是修家饲养的灵物,追踪之用吧。”他不为难手上的小东西,说话时又将其弹回地面。
正如苏景所言,蚂蚁浩浩荡荡,“大军”行进路线正是毒蚺的来路行迹。但蚂蚁追到附近并不进寨,而是分兵两路,围绕红黑岗转了一圈,确定毒蚺“只进未出”后,大群灵蚁退潮而去……
只是些追踪、探路的小畜罢了,苏景并不在意,继续安心等候,过不久他忽然皱了下双眉,抬头望向天空。
乌起风跟着一起看,夜幕中星光璀璨不见有何异常,免不了又问道:“怎了?”
苏景笑了声:“真够横的。”
话音未落,乌起风眼中夜空遽然变得浑浊不堪,旋即破空声如雷轰动,一枚比着小山也全不逊色的巨石隆隆而降,直指红黑岗!
比着寨子还要更大几周的石头,若被它夯中,哪只乌鸦能活?连一句喝问都没有,只因红黑岗收留金扁子,直接动法轰灭满门,这等狠辣心思怕是小相柳都要甘拜下风。
“我来我来。”巨石荡漾劲风,掩不住小妖女高高兴兴的声音,她等得不耐烦了,抢着出手,纤指一曲,一道青绿流光被她弹出。
可那道光芒并未迎向巨石,而是被她射入身前黄沙……旋即之间一枚嫩芽破土、向天疯长。
巨石落得快,不听种下的怪藤长得更快,就在大石砸到红黑岗三十丈处,轻轻长藤迎上了石头。
藤笔直,也不过筷子粗细,可就是这么细小、尖尖的一根藤,仿佛长竿顶球似的,稳稳当当“接”山岳般的巨石。
石头停住了,怪藤地生长不停,并非将巨石倒顶天空,而是“开枝散叶”分出无数发丝般细芽。沿着巨石缝隙蔓延长入,窸窸窣窣的细响,听起来实在不怎么悦耳。
长藤入石内,又再暴涨!须臾,巨石颤了两颤,猛发出一声爆响,被千百藤子撑爆做无数碎片,纷飞四方。
以藤破石,算不得如何了不起的手段,可当巨石碎片飞射四方,竟于激射之中飞火流苏!
碎石起火,再简单不过的原因:爆碎之力奇巨,崩飞碎石奇快……
黑夜沉沉,红黑岗半空,千万道流火飞石迸射,煞是灿烂好看,仿若烟花绚丽,却远比烟花气势隆重!这时小妖女的笑声传来:“恭喜苏老神仙得道三百八十年,这蓬烟火,就是不听的心意。”
她的笑声未落,远处猛地传来几声惨叫——金扁子的对头不止一人,一群小的捏了隐身法暂躲远处等待巨石轰岗,此刻这些人被碎石击中,重伤落地。
很快飞火落进,天空里忽又阴云密布,再一眨眼,几年也见不到一滴雨水的干燥沙漠暴雨成狂!
依旧没有半字讯问,第一道法术无用对方便知寨中有高人守护,当即又催动第二道法术。
雨如注、自天倾降,荡起的水烟弥漫天地!但奇怪的是如此滂沱豪雨,居然一滴不落红黑岗。
足足笼罩方圆三百里的雨水,只浇盖四周大漠,滴水不进寨子,红黑岗内寸土未湿。
乌起风还道是苏景等人施法,阻住雨水保护寨子。赞叹道:“恩公老神仙玄法通神……不过咱们旱得久了,淋一淋雨也无妨。”
“不是我施法,这是人家的法术。”
乌起风没明白苏景的话,还继续道:“是,孩儿看得出,这大雨是贼人的法术,是您老出手让寨子不挨浇……”
这次不等说完,苏景就打断道:“下雨之人故意不淋寨子,我什么都没做。”说完稍顿,苏景又指了指落在沙漠上的大雨:“你再仔细看看,保你就不想淋这场雨了。”
恩公老神仙怎么说,乌起风就怎么做,眯起眼睛使劲看……乌鸦的眼力一向不错,乌起风凝视片刻,面色渐渐变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雨水落于沙,却不渗于沙;正相反的,一滴雨水打在沙中,周围三寸黄沙眨眼“融化”,竟也变成了水。
能点沙化水的大雨。
苏景表情没什么变化,轻松依旧:“这法术有些意思。”
暴雨来得急、去得也快。
充其量一顿饭的功夫,这方圆三百里的沙漠化作一片烟波浩渺大湖。红黑岗居中而坐,从沙中大寨变成了湖中孤屿。
雨停了,但滚滚乌云不散,依旧堆积苍穹。
另一边,仙巴掌来到小妖女身旁,恭恭敬敬地施礼:“请教大仙姑,这法术又是什么名堂?”小妖怪见了大法术,心中好奇不已。
不听刚刚为苏景放了一场烟火,心境开朗地很,脆声解释:“封云困水,这是怕我们逃走。天上烟云地上水都是污秽物、蕴剧毒,降宝害命,歪门邪道的好本事。”
说完稍顿,不听继续道:“困住之后,应该就是水升云降,来毒杀咱们了。”
整整被她说中,话音落时,天上乌云翻滚不休,向下沉落;三百里污水脏湖波澜躁动、层层涨起,用不了片刻便会淹入大寨。
红黑岗中暂时没什么动静,只有仙嘴巴的口哨声,快活、响亮,好听得很。
仙嘴巴早就不想吹了,可大仙姑未传令,他不敢收声。不听对他笑道:“当真好听,你多辛苦一阵,待今日事了,我求苏老神仙帮忙,助你跃升一灵阶。”
仙嘴巴精神大振,口哨声越发欢快了。
第394章 疤面青衣
云急降、水疯长,苏景却无动于衷。
眼看着毒云压入寨顶、浊湖堪堪就要漫入寨门,乌起风急得不行,忍不住伸手入怀于摸九祖剑符,就在这个时候,黄沙场上的相柳忽然开口:“我来吧。”
话音落下,小相柳化作凶蛇本相,九枚头颅四上五下,全都张开了大口,摆出一个古怪姿势……再一眨眼狂风起!
风从寨中起、从相柳起、从九头蛇每一张大口中升起!不过相柳催动的飓风,未去吹云断水,正正相反的,他鼓荡起来的是阴晦巨旋,不拒挡、不封退,而是把毒云浊浪尽数吸入寨中!
寨顶浓云、寨边大湖剧烈震荡,云狂涌水疯漾,轰轰巨响中,只见四道乌云巨龙自上而下、五条浊水长虹由外而内,被相柳的旋风吸入寨中,落入巨蛇九口。
场面浩荡!
乌起风被眼中所见惊得目瞪口呆,但乌鸦好本领,心里吓死了也耽误嘴巴说话:“他……他是要吞了大湖、乌云?!”
传说古时相柳巨孽,一声喝便是满天云雷,一口水即成千里毒沼,有所出便能有所进,相柳长吸万里无云、相柳取水怒海退潮!
小相柳远未修炼到先祖那么大的本事,但眼前这区区三百里乌云和平湖,还不放在他眼中……封云困水?九头蛇一口吞之!
乌起风嘴巴张得能吞下自己的拳头,再看片刻猛又想起另一件事,急急怪叫:“云、水腌臜有毒啊,吞不得……”
苏景摇摇头:“相柳比着云水脏得多,毒得多了。”
相柳始祖自混沌中生,还有什么能比阴阳不分更浑浊,至于毒性更不必说。毒云浊水?在小相柳尝来甜丝丝的还挺可口。
苏景话说完,乌云尽消、沙湖干涸,对方的浩大法术被相柳轻轻松松吞入腹中。
接连两道法术被破,对方仍不见一字。第三道法术接踵而至:亮了……东南方向,一轮明月皎洁,悄然跃出半空,照耀着红黑岗一片清亮。
月凝于百丈处,一动不动。
片刻,第二轮月亮闪出,西南方向,同样是百丈悬空。跟着第三轮东北、第四轮西北,四偏向之后再有四正向,前后八个方向、八轮明月升天,将红黑岗完全笼罩。
八枚月亮的光芒,将一座大寨照耀得亮如白昼!
形似陆老祖的“寒月天河剑”起手之势,不过月上光华、凝结神势都差得远了。
见了天上的法术月亮,乌起风又想起了自己怀中的剑符,月亮对月亮倒是正好,乌起风咳嗽了一声:“我来。”
“您快歇着吧。”苏景忍不住笑了。
黑石洞天内,赤目勃然大怒:“用九祖的宝贝剑符去应付这等小场面,这老乌鸦心眼瞎了么!”
“连苏锵锵都说他了,足见一般,老乌鸦不是普通的败家!”拈花笑呵呵的接口,马上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不过还是苏锵锵更败家,我记得当年多宝会上,他为了个打个六灵阶的小妖怪,就扔出了一张剑符,暴殄天物!”
雷动却摇摇头:“要看怎么算了,九祖剑符打六灵阶小妖是暴殄天物,但那是为了救自己的命啊,这样看还是值得。”
三尸追忆往事、比谁败家,寨中苏景动法,金轮明澈,一轮骄阳随他心念升临夜空!
苍穹之主,骄阳凌天!
月亮再怎么明亮,又如何能与太阳相比?一枚红日当头,八轮皎月失色,之前明耀光鲜,转眼暗淡无光。
金轮明澈只是个小法术,以破暗、鉴真为效,如果不把骨金乌藏进去这道法术根本不会伤人。苏景催起这枚“太阳”只是一份活泼心思罢了:
弄八个月亮升上来,暂时又凝势不动,摆排场么?小师叔见不得这个。
可是没想到的,苏景动了一道法术,却引来了一阵笑声。
不存轻蔑,不存欢愉,就是笑,没有丁点情绪的笑声,男子声音,东土江南口音:“陆角八的传人,巧得很啊。”
声音略有些耳熟,可苏景一时间想不起何时听过这说话声。不止苏景,黑石中三尸、黄沙场相柳都觉得声音熟悉,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头。
“阁下既然认得苏景,就请显身相见。”苏景应道,说话同时心中突现警兆,纯粹本能使然护身赤炎升腾!
苏景的赤炎早已凝化结形、不再是火焰而是一头头烈火阳鸦,夺罡过后修为猛增,阳鸦也从十七头变作九九之术,刹那间大群金色凶鸦飞散身周,场面着实惊人。
此刻对方也告现身……人在半空中,苏景刚刚放出的金轮旁:青衣人,三十出头,一道伤疤自眼角向下、过面过颈直没衣领。
青衣人正垂头、注目苏景。
便是因他一望,苏景的护身赤炎被尽数激起。
“是你?”一见面苏景便立刻想起了此人,南荒深处、墨巨灵尸身旁见过的疤面青衣。
疤面青衣则一伸手,把苏景升起的金轮摘在手中,把玩着……须得明白那金轮只是法术,是灵气凝结,不是树上的果子、山巅的石头,它有形却无质,如何能像个皮球似的被摘在手中玩耍!
一蓬凶物威严荡漾、一道春木生机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