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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喧天吵闹中,苏景收回双手,重新开目、长吁一口气:“成了,经络重塑。”
本来重伤到无法稍动的戚东来翻身坐起,手结印、闭目行气,片刻后望向苏景,不道谢、也不用道谢,径自问道:“过了多少时候,你有计较么?”
苏景应道:“以你的伤,以我的本事,这一番祭炼,差不多七十到八十年光景。你觉得怎样?”
“恢复如初,无碍了。”说着,戚东来把灵识向外一扫,神色里说不出的憎恶:“又过七十多年了。还需得再等上……”
本是脱口欲言的样子,戚东来突然闭上了嘴巴,目光闪烁片刻,才继续道:“还需再等上三年。”
拈花纳闷:“等三年,你要作甚?”
“出去扒‘帝释天’的皮!”戚东来眼中戾气十足,冷笑应道。
赤目闻言先是惊奇,随即满脸不屑:“凭你?再修炼三年就能出去把他皮?”
戚东来神情一转,笑了起来:“你们可曾听过八个字:天魔转世,万古成骷!一灭一重现,一死一复生,能助我魔家弟子飞纵千里,修持暴涨!天魔解血、经脉寸断后彻底复原,便是我的一死一复生。但我得先做三年修持。”
这个说法苏景倒是听说过,插口道:“不是说只有真魔附体的弟子才可以么?”
戚东来的眼角微微一跳,随即摇头道:“魔家修持你不晓得,总之三年以后,就是我出气的时候!”
说到这里,戚东来扬声喊喝:“外面的狗崽子听好、三年之后,你家爷爷便会出去扒了尔等狗皮!”
“正好,我也想要他命,”人家的功法事情,苏景自不会追究,转开话题,也轻松笑道:“更巧的,我也差不多三年完事。”
算一算时间,灵台斗影子和尚五十年,一道心神始终维持夺罡修炼,接下来又是七八十年光阴,前后两个甲子还多,如今苏景的夺罡修行已经接近圆满,三年之内当有建树。
忽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我也差不多三年,此人必为我所杀。”说话的,小相柳。
这些年里小相柳始终没有一点动静,他炼化“金玉菩提”也不见有什么意向,九颗脑袋,断了四颗、耷拉了四颗,情形全无改变。
不过自己的修行自己最清楚,他说三年,那到时候必有好戏!
苏景哈的一声笑:“那就看看是谁先要他性命吧!”话说完,心里来了兴致,又笑道:“不妨赌一局?”
“怎么赌?”戚东来饶有兴趣。
“赌什么?”小相柳跃跃欲试。
“我们三兄弟也玩一玩。”欲望灵怪,虽然真正嗜好不在“赌”上,但是对有趣的赌局也一向兴致勃勃。
“赌分上下两局。”苏景应道:“上一局,大洪京师汇香居,谁先打到帝释天谁请客!”
“谁赢谁请客?”戚东来和相柳异口同声,都道自己听错了。
苏景理所当然:“那是自然,先打的最出气,占了这么大的便宜,当然得请另两个。”
想一想也有些道理,相柳应一声“好”,追问:“下一局呢?”
“下一局就是真正赌、赌大些了!”苏景的声音咬了重音:“谁先拿下帝释天,另几个人要正八景的对他说一声:服了!”
“就这?这也叫赌?”赤目翻着红眼睛瞪苏景。
苏景笑了:“能听天魔宗大弟子骚戚东来、南荒九头蛇相柳老爷对我说声‘服了’,我都想不出我能高兴成什么样!”
禅房内外几人,哪个都身家不凡、地位了得,他们能赌什么?等闲宝贝看不上眼,真正好宝贝谁都不舍得拿出来赌,这一句“服了”倒是真能合上几个人的心思,戚东来捂着嘴巴笑得扭扭捏捏,但眼中那份笑意货真价实:“离山小师叔、南荒九头蛇,一起对我说句‘服了’,不枉我在西海一呆两百年!”
“好!”相柳不废话,答应一声,重新凝心修炼;
戚东来又追问了句:“上一重赌,汇香居……听这名字,是一处勾栏么?我平时不怎么喜欢去那样的地方。”声音里好像带了些“娇嗔”。
“不是勾栏,是馆子,名满大洪!”苏景纠正,不再施展金乌大焠真,富余出一道心神主外,再多废话也不怕。
戚东来愣了下,嘟囔一句“馆子怎么起了个窑子的名字”,最后废话说完,闭目行功。
三尸不用修炼,等着苏景破境,他们跟着一起长力气就好了。干坐无聊,拈花有好主意:“只差三年光景,数数而计嘛。”
缓数七千两百,是为一个时辰,十二个“七千二”便是一天。这种笨法子只有娃娃们嬉戏时会用到,但用来计时倒也差不多许多。
要是几十载上百年光阴,杀了三尸也不会去数,不过三年功夫、加之本也无事可做,三人勉为其难,也就数了……三位矮神君商量明白,第一年拈花来数、第二年赤目来数,最后一年交给雷动天尊。
……
几个人说说笑笑,从头到尾也未曾密语遮音,是以外面的帝释天听得一清二楚:自己挨一下子值得一顿好酒席、自己的一条性命值得“服了”两个字?
他麾下小妖哗然,口中污言秽语,对着禅房破口大骂。
他坐下白象发出“咯咯”一声媚笑:“帝尊无需着恼,他们真要肯从龟壳里出来受死,才是真正好事。凭他们那点本事,有了精进也不过是从蚯蚓变成泥鳅,能掀起什么风浪。”
说完,稍顿,白象又娇声道:“奴家一吸、是为一昼;奴家一呼、是为一夜,这三年奴家为您仔细记数,到时候也好有个防备。”
白象是“药师佛”赠与他的坐骑,是以帝释天还有几分客气:“有劳了。”
说话时,帝释天森森怒笑,手上神通更重!
第358章 第三年第三天
西海深处,忽然一道长波翻卷,青光包裹之中,一行四十余人自海面而入、快却不急,徐徐沉入海底。
一行人皆着离山剑袍,他们的身份就不必说了,带队的是四个人,双十年纪的俏丽女子,面上微笑恬逸、行止落落大方,离山真传中唯一女弟子,扶苏。
扶苏左首,形销骨立的青年,双目紧闭面色平静,滇壶四秀之首,曾在光明顶与苏景比剑的那位盲眼少年,姓甄,单名一个截字;扶苏右首则是一对姐妹花,长相一模一样,十七八岁的年纪,清清透透真水凝结而成似的两个秀美女子,不是剑尖儿剑穗儿是谁。
又一个十五年之期将满,扶苏等人奉命来西海替换同门。
站稳于海床,一众离山弟子来到“前一任”龚长老面前施礼问安,龚长老摆了摆手,道一声“辛苦了”,又对同在此处守候的别宗修家打个招呼,领了人踏海而去、返回离山。
龚长老前脚刚走,海底一个快快活活的声音就喊道:“伏虎阿姊,你也来了,好得很啊!”
随着喊声,红裙红靴、圆脸圆眼的明浩少女喜滋滋地迎上来……放眼天下,把“扶苏”喊做“伏虎”的就只有一个人:涅罗坞真传,启巧。
正无聊气闷的启巧,忽见好友也来此做守护,自然开心不已,上前便叽叽咯咯说个不听,扶苏笑道:“你这修火焰的妖怪,果然不能沾水,一下子便回话篓筐的原形了,一会儿再来找你说话。”说着绕开启巧,率领一众师弟师妹来到弥天台弟子前,向为首一位老僧问礼。
几大天宗早有商定,无论各家弟子如何轮班,这西海深处始终都会有一位天宗长老地位的大高手坐镇,龚长老走后,海底地位最高之人,莫过于弥天台的这位老僧。
神光、乘光两位大师的师兄,弥天台菩提院首座,谛光神僧。
谛光含笑还礼。也算巧合的,弥天台这趟跟着老和尚一起来的,还有一位苏景的熟人,少年和尚果先……
海底深处,扶苏向同道修家问礼时,古刹禅房中拈花如释重负:“我那一年数完了,赤目到你了!”
一年时光已过。
赤目二话不说,接上拈花,开始去一声一声地数第二年。
苏景不理时间,专注于自己的修炼,体内真元大潮汹涌澎湃,骨金乌与黄金屋;天乌剑狱与迦楼罗;九十八枚剑羽外加玉露金风都已完成融合。
阳火真元浩瀚大海,三个巨大无边的凶猛漩涡,分各一方、俨然三足鼎立。
苏景面色凝重,有关“火刹阳天”最最关键、也是最最凶险的关口已到!
三道漩涡越卷越大,不断向外延展,三漩再做交汇之势避无可避。可就在它们堪堪要开始碰撞、却还差一线距离尚未真正相交那个刹那,心念急转、正法再变,苏景体内真元大潮流向陡然逆转。
霎时间,天崩地裂……
石室内赤目开声数第二年同时,禅房外帝释天坐下白象娇滴滴地提醒:“启禀帝尊,一年时间已到。”
三尸是天生灵怪,掐时准确,拈花数的那一年,和白象所计几乎一致。
帝释天微一点头,森然冷笑:“他们等不到三年了!”
数不清的巨大神通于两个多甲子中不停轰砸,何况帝释天身负神力,大鳌宝甲坚持到现在已经摇摇欲坠,小相柳身上的龟裂纹路越来越细碎。
还能再坚持多久尚不好说,但要撑过剩下的两年,几乎不存这个可能。
白象的笑声中带出了嘶嘶喘息,略显沙哑,更添妖媚:“奴婢求求我的帝尊,快些把那几个小妖孽擒拿了吧,奴婢百多年时时刻刻见识帝尊神力,心儿早都痒得不行了、身子还要更痒万倍,只盼着办完了事情,我也能领略您那神力滋味……”
“帝释天”桀桀怪笑,左手邪佛禅印、右手朔月邪法指诀、三钴鬼面杵凌空翻飞、白象也疯狂冲击,诸般妖法催动如狂风暴雨,猛袭相柳。
相柳是宝甲主人,他比帝释天更明白这甲胄“时日无多”了,但他全不理会,全力催动身内妖元,对“金玉菩提”做最后炼化。
石室内,戚东来不知何时也皱起了眉头,应该是查探到了宝甲的情形,可他的“死而复生之修”既然开始就不能中断了。
能断也没用,以前实力远逊帝释天,那样出去迎敌全无用处,所有指望,似是只在宝甲的坚持了。
不止戚东来自己,那是所有人的指望!
……
时日飞梭,又是良久轰砸,“帝释天”忽然开口问白象:“多久了?”
“启禀帝尊,第二年已经十一个月另三天了。”
帝释天作声大笑:“至多再有两个月,本座必能破了那乌龟壳子!三年?妖孽,本尊等不得你们三年了!两个月后,本座便将尔等抽筋剥皮!”
怪笑响亮,石室内清晰可闻。
苏景眼角轻轻跳动、戚东来双眉蹙得几乎要纠缠到一起去、小相柳一直沉寂的气势也渐渐躁动……
时间不够就没了将来,那“将来”再强又有何用!
拈花愁眉苦脸,赤目垂头丧气。雷动天尊还有些不死心,劝慰兄弟:“或许是帝释天的攻心之术。”
这句话被外面的帝释天听到,当即一声大笑:“本座皈依我佛,不打诳语。两月、六十天!我佛做鉴、到时尔等落于我手,若不哀求我快快将你们杀掉,本座便不是帝释天!”
胜券在握,帝释天张狂大笑。麾下众多小妖更是肆意大叫,手中锣鼓吵闹崩天为主尊喝彩助威;口中污言秽语,对着石室又叫又跳。
白象凑趣,也放开了声音,从默记变做唱数,每过一天它都会高声一报……
从一数到三十,在神通轰鸣与喧天吵闹中,一个月又过!
相柳身上宝甲忽然一层层海蓝光芒闪烁,就连三尸都看得出,这是宝甲崩碎之兆,再坚持不了多少时候了。
石室内剑鸣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