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就仿佛人在树荫下,风过摇晃树冠,让地上的荫影也晃个不休,于树下之纳凉之人却没什么感觉。
第346章 南无阿弥陀
摩天刹,天是白的,地是黑的。
天顶上遮着白蒙蒙的云雾;地面的黑色则是“荫”。
如今,这“荫”在晃。
只是“荫”晃,并非地动。
天乌剑狱中,邪佛法咒唱到第十三字时,古刹的“荫”动了,真正动了起来。
是缩、也是褪。
三尸人在高空,所以看得清清楚楚,摩天古刹地面上那黑色的“荫”层层流转、不停收拢,仿佛退潮一般,从四面八方向着浮屠碑林、石头禅房汇拢而去!
待那“荫”褪去,三尸才恍然大悟:摩天古刹地面本来也如天空一样,是盈白颜色。
事情不难猜,白的天、白的地,古刹本色一片圣洁,可后来一道巨大的影子遮蔽了地面。
后人再来看,就变成了白的天、黑的地……只是那覆盖了整座大寺,几近无远弗届的影子又从何而来?
从何来不可知,可如今这巨大阴影要往何处去却再明白不过,三尸吃惊不小,急忙催动童棺飞向禅房,生怕苏景遇险。
“影潮”翻涌看似缓慢,实则奇快无比,待三尸跳落禅房门口,整座摩天古刹的地面皆已变回莹白,地面上所有的“荫影”全部缩于石室内蒲团周围,再一闪、就此消失不见!
雷动大吃一惊:“哪去了?”
“荫影”尽数退入苏景体内!仍不停、沿气路而入、顺经络而行、涌入正被邪佛咒唱充斥的天乌剑狱之中。
猝不及防,挡无可挡,只是一闪之事,“荫影”便汇聚于黑狱。跟着“荫影”再度猛烈收缩……天乌剑狱中多出了一个和尚。
曾经,铺满整座摩天刹大地的荫影;此刻,天乌剑狱中的白袍和尚。
中年、微微发福、唇红齿白皮肤皙嫩,神情却痴痴呆呆,双眼目光涣散,忽然他张开大口……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含混不清地嘟囔道:“困得紧。”
正是苏景之前在塔林中见过的那个白面僧。
和尚傻愣愣站在剑狱中,面上显出疑惑,人也就显得愈发呆傻了,口中喃喃自语:“我不睡觉,来这里作甚?这又是哪里?”
此时邪佛仿佛感到这个和尚的出现,凶咒的唱声猛然响亮、急促起来,一时间邪声怪语来回冲荡,震耳欲聋!
十七迦楼罗躬身俯首,邪佛动咒,他们虔诚以拜,不作丝毫动弹,连阳火与飞剑的猛攻加身,他们都咬牙忍耐下来。
白面和尚的脸色依旧痴呆,但眼中总算闪出了一丝光彩,眉头随之微微一皱,对邪佛的咒唱声很不喜欢。
又听了片刻,白面和尚的神情愈发不耐烦了,双目微闭头颅低垂,似是也要施咒持法与邪佛相较,可马上他又抬起头,好像想到了一个重大关键,脸上尽是憨傻笑容:“省起了,就是被这邪唱吵醒的,来此就是为了破这凶咒。”
欢欢喜喜地想通了一件大事,旋即面上迷惘又现,口中再做低语:“什么咒都不记得……怎么破他的咒?”
莫名其妙的荫影,莫名其妙的和尚。
和尚自顾自地纳闷着,邪佛的大咒却越念越快,随时可能唱完,到那时必有一道凶狠法术成形,苏景能不能活都不好说。
“不用着急,他还有一百零七字才能完咒,待我想一想。”和尚忽然望向剑狱里的“八个苏景”,柔声安慰了一句。
和尚的记性坏到了极点,连自己的法咒都统统忘记了,又怎么会晓得邪佛正施展的是什么咒?
他不晓得邪佛咒,但他就是知道,还有百零七字唱念,邪佛的咒才算唱完、圆满。
百余字,听上去不少,可是落在口中,又能用去多少工夫?何况那邪佛早就加快了语速,正全力摧咒。
很快,和尚自己也等不得了,皱着眉头叹口气,喃喃道“想不起来”,说话时从神情到语气,全是一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模样,跟着双臂扬起、平端,双掌合十于面前。
便是这一个合十,苏景眼前,突兀金光万道!
和尚呆傻、和尚无神,和尚不记得一句法咒,可是当他合十刹那,黑暗剑狱骤然佛光冲腾!苏景甚至觉得,有强猛之光自天际来,照穿了自己的天灵顶盖、照透了自己的发肤骨血……
神奇之光穿透万物,直落于天乌剑狱。
只因,和尚合十!
和尚依旧呆傻,可那只是神情、只是一层皮相吧。莫说他只是忘记了,就算他真的没有灵智又如何?从第十八层地狱到第九十九重天,跨万万年、穿万万里,所有一切一切生灵,无论虫豸花草还是邪魔恶鬼,只要心中坐着一尊佛,他自己便是真正佛!
和尚心中有佛,就算忘记天玄地黄、忘记宇宙洪荒又有何妨!
合十,开口,和尚的语气干涩,声音低迷:“南无……”
和尚两字,只两字,雷劈不断火烧难禁的邪佛咒唱突兀嘶哑!
可邪佛如何肯甘心收手,纵然嘶哑、纵然吃力,仍做继续咒念,此刻距他完咒,也不过还剩十七字。
十七个字,呼吸功夫罢了!
“阿……弥……陀……”白面和尚继续自己的念诵,他的声音很慢。连一辈子没进过城的老太太、连还不曾去读私塾的光屁股小娃都会念的“南无阿弥陀佛”,摩天古刹中修行无数年头的大和尚,却要一边苦想回忆、一边才能念唱出口。
邪佛咒念念得比和尚快得多,和尚一个字,足够邪佛念出五六字。
白面和尚把“阿弥陀”三字勉强记起念出时,邪佛就只差最后一唱便可完结自己的凶恶法咒……就差那最后一个字,偏偏就念不出来!
“刹天摩”宝殿高台上的邪佛,只觉一股闷气不知从何而来,死死堵住自己的胸肺,最后一字,就差最后一字。
闷气膨胀、几欲撑炸心肺,剧痛无以复加更无可抵御。
“啊”的一声大吼,邪佛负痛呼喊!
由此邪咒断,最后一字被哽在咽喉,邪佛功亏一篑。旋即他口中爆起“嘭”的一声闷响,莫名炸裂!
凶恶大咒被打断,邪佛也得受反噬之苦……满口牙齿、一小截舌尖连同半侧脸颊,齐齐崩碎,脓血四溅之中,腥臭弥漫。
邪佛嘴巴里那些脓血飞散四处,他麾下的五大凶菩百多邪罗汉蜂拥而起,忙不迭地跃下神坛,去争相舔食,那是“我佛”灵血,吃到一点点便能修为大进!
天乌剑狱中,突兀沉寂下来,邪佛法咒被破,痴呆和尚却昂着头、皱着眉头,双眼使劲地翻、翻、翻。口中喃喃不停,低声重复着“南无阿弥陀……南无阿弥陀……”,六字礼佛之言,他只想起了前五字,最后一个字,他说什么也记不得了。
“佛。”八个苏景异口同声,提醒道。
和尚摇摇头,并无不悦,但也不客气:“莫作声,我在想事情。”
苏景也不知道是该惊、该笑还是该疑惑……痴呆和尚念的不是咒、不是偈,只是最最常见、中土世界随处可问的一句“念佛”罢了,但他就是凭着一声“念佛”、甚至还没念全、最后也是最终要的一个字未出口,就破去了邪佛的凶猛大咒!
他是什么人?摩天古刹中竟还有僧侣常驻?
不等苏景开口,剑狱中忽然又响起邪佛的声音,语气凶狠、但因牙碎舌断颊漏风,显得说不出得可笑:“你还未死?!”
和尚实在记不起最后一字,干脆就不想了,放开合十双手,轻轻回答:“你傻么?我在这里,当然没死。”
“杀灭!”迦楼罗请邪佛入声的法术到时候了,邪佛抓紧最后一瞬,传下诛杀谕令。
十七迦楼罗闻令而动,翅猛张、鹰爪寒光闪烁,飞扑白面和尚。苏景又岂会闲着看戏,心念一紧,阳火与诸剑舞动更急,黑狱中转眼又乱作一团。
和尚好像到现在才真正注意到周围的情形,略显迷茫:“邪物?哪来的?”,说着他又打了个哈欠,跟着慢慢弯腰、十指大张,向着黑狱地面一按。
指尖与地面之间,金色光芒潺潺流出,好像被阳光照耀、浸染的小溪,欢快流淌着、毫无阻碍地融入苏景的阳火之中……
十根手指、就是十道“小溪”。
而融合了和尚禅光的阳火,再烧上那十七头怪物的时候,惨叫之声陡然变得凄厉无比,刚刚掠起的十七头迦楼罗尽数摔落在地,巨大的身体来回翻滚,双臂乱舞、翅膀乱拍、双爪乱蹬,想要再做飞翔……可连站都站不起来,还想什么飞!
苏景大喜!
摩天刹中和尚的修持,正是刹天摩中邪佛法度的克星,有他相助,苏景重新收服十七罪人希望大增!
正释真禅,弹压邪法;金乌阳火,重炼罪人。十七迦楼罗就只剩下翻滚哀号的力气,再没了挣扎反扑的余地……
苏景精神抖擞,脸上自然笑容绽放。
三尸、相柳、戚东来拥在禅房门口看着,见苏景在笑,几人心中都告一轻。
戚东来手拍胸口,长长呼气。虬须莽汉摆出一副小娘子收到惊吓后才会有的样子,实实在在惹人憎恶!
相柳没主意戚东来,语气轻松了许多:“看来不是坏事。”
忽、忽忽……十六人立于人缝中,明明没有眼睛,也跟着大伙一起往屋里张望,听小相柳开口,它立刻点头附和。
第347章 火刹阳天
天乌剑狱,佛光流转禅香弥漫,阳火冲腾烈焰妖娆,自然也少不了十七迦楼罗的嘶哑哀号……
十七罪人得邪佛点化,身形改变、力量大增,同时也变得愈发罪孽深重、邪佞非常。
不过,他们的力与恶虽是同源而来,却分道而驻:力归于身、恶归于心,相辅相成没错,但又彼此分开独立……说穿了吧,苏景的大便宜!
痴呆和尚的佛法精纯,他的法度涌入罪孽迦楼罗之身,消业却不伤力!和尚的佛法,只针对迦楼罗心中之恶、不会抹杀他们身体中的巨大力量。
正所谓:罪业身、琉璃心!
把那一颗心洗涤得如琉璃一般剔透纯净,再如何罪孽深重的身体,也都随之纯洁!佛陀驾前,菩萨身边,这样的例子多不胜数。
那些迦楼罗的心中邪恶被佛法克制、渐被消除,对苏景的炼化就不再抗拒。随着阳火行转,禁制一道道加持不停,十七迦楼罗对苏景也越来越臣服……
渐渐的,灰黑驳杂的难看身体,升起一道道金红纹线,那是阳火光泽;血红凶戾的双目、眸中瞳心一点,变作闪亮盈白,目通心、那是佛光禅色,洁净无垢。
身上的金红纹线越来越多;目中的纯净白光也在缓缓扩大……不知时光几何,直到最后,他们的身体尽化阳火金红,皮上的邪佛符篆变作朵朵烈焰阴刻;双眼也再没了血腥,不分瞳孔眼珠,一片纯净雪白!
迦楼罗还是迦楼罗,苏景的迦楼罗。
本是罪孽、再坠深渊、如今又被打捞上来重沐光明,这一反一正剧烈震动,就是真正神佛也得消受上好一阵子了,十七迦楼罗个个双目紧闭,身体蜷缩成一团,陷入沉沉昏睡。
这一场大睡,最少怕是也要百十年光景了。
而此刻,禅房中也只剩寥寥几十滴“清露”,莲花灵火自墙缝中尽出,最后那些,正围着苏景轻轻飘零,一点一滴融入气路。
“多谢大师援手。”
天乌剑狱中,诸剑撤回、阳火只留一道于十七迦楼罗身体间缓缓流淌,八个苏景消了七个,剩下的最后一个,以离山之礼,至晚辈之敬谢。
和尚也收手,站直了身体:“你傻么?我做我该做之事,谢我作甚。”
“大师的理所当然,晚辈的意外之喜。应该谢的。”苏景转开话题:“请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