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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把话锋一转,声音略大了些:“这便开始祈祭吧。”
身后侍女上前掀开珠帘,剥皮皇后显身于众人面前……这蛇妖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年纪,身形丰腴凹凸有致,但脸色苍白异常,连嘴唇都不存一丝血色,不过她的双目炯炯有神,随眼珠转动,目光有如实质般闪动。
皇后走出銮驾,鸟官尖声呼喝:“有请国师、祈祭启典。”
苏景闻言,大吃一惊!
上一个国师被屠晚所杀,断不可能复活,现在这位国师想来是新上任的,可新任之人若是和原来那个国师一脉同修,体内剑魂岂不是又得狂暴一次?
若是像白狗涧那次倒无妨,神剑暴怒、皇后、国师妖兵妖将统统扫灭,正经是件好事;就怕它像上次那样半怒不怒,杀了国师便了事自己睡觉去了,苏景可麻烦大了。
所幸,随着鸟官唱喝,新的国师迈步出列,苏景体内剑魂沉睡不醒,全无丁点反应。
新的国师双目狭长、窄额阔口,只看相貌便明白他是蛇妖一脉,不同于“前任”是黑蛮,至少看起来两位国师之间,应该不存太多联系。
不过,蛇妖国师之前一直就站在皇后队伍的首列,可是在他走出来之前,苏景甚至都不曾发觉此人……就仿佛鸟儿的翅膀上会有羽毛、大树的枝丫上会有绿叶,蛇妖国师于这个地方而言是最最自然不过的存在,他理所当然、他就应该在站在那里,自然就不会引人注意。
苏景还记得,当年在凝翠泊随小师娘习剑时,有次她曾说到过一句:“能做到‘理所当然’之人,你记得远远躲开。”
以前他不晓得什么“理所当然”,今天见识了……
……
妖怪的祭祀与中土汉家迥异,拜奉中并无多少庄严、反倒是诡异重重,口中嘶嘶蛇鸣、自皇后、国师以下,所有洪蛇一脉子孙,时而腰肢扭摆、时而抖胸震臀,甚至还有偌长一段时候他们都在模仿交媾之态,无论男女皆是目光媚荡笑容轻淫。
百多入擂妖蛮倒不用特意做什么,只是随着礼官指点,时时躬身拜下便好。
满是淫靡之气的拜祭,一个多时辰后,剥皮皇后猛地腾空而起,周身衣裙炸裂,化为大蛇之身缠绕在先祖遗骸上,耳鬓厮磨、蠕动不休,而国师口中哼唱的祭曲,也陡然响亮起来……声音震耳欲聋,调子却越发淫糜了。
直到最后,蛇妖皇后筛糠般地颤抖起来,此刻她连身形都维持不稳,来回变化于精赤女子与铁鳞大蛇之间,口中喊叫也随身变而变,蛇时尖锐嘶嘶、人时则是销魂之音,她脸上红潮阵阵、眸中春情泛滥。
莫说苏景了,就连“贪春的小母狗儿”阿嫣小母都看得目瞪口呆。蛇性本淫天下皆知,可这样的祭祖之典,也实在太惊人了些……
又是半晌过去,蛇妖皇后彻底被春潮吞没,嘶哑地吼了半声,双目一翻人事不知、身体也自蚀海大圣的法蜕上剥落、一路翻滚着向下甩去。
四位侍女早有准备,展开一张灿金色的巨大织锦飞迎上前,将赤条条的皇后完全包裹起来。
与此同时,苏景等人只觉得西侧有赤色光芒涌动,转头望去,只见一道朱红大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七里外。
高空之上,突兀出现的一座大门。
嘎啦啦的门轴声,压抑且厚重,红门缓缓打开,门后仍是蓝天、白云。
最最单纯的不过的一扇门,上不见门楣、左右不见门墙、下也不存门槛。门开了,内外景色也完全一致,好像一个空荡荡的“方框”,摆在那里,至少看上去没有丝毫稀奇地方……
这个时候,洪蛇皇脉的祭祀也终告结束,国舅爷踏上几步,声音响亮,对入擂妖蛮道:“校场帐擂,共有一万三千四百一十三位壮士投报,选进千人之众,最后得一百二十五位英雄,随便哪一人,都是百里挑一!”
“诸位英雄,皆为我朝顶栋之才!今日共奉蚀海大圣,便是真正的异性兄弟!”
“万岁求才若渴,容不得诸位再有分毫损伤;兄弟亲如手足,往后只有同心同德之力、绝无自相残杀之理……是以这下一擂,再不能由诸位对战夺胜。”
废话半晌,终于说到了正题,妖蛮们精神一振,仔细听讲。
“今日为蚀海大圣封圣吉日,万岁命皇后娘娘开此‘溺春大祭’。固然是请先祖降福,而更要紧的是借法于大圣神躯、开九上天巧玲珑界,为诸位做最后一擂!”说着,国舅伸手向着浮现于半空的红色大门一指。
“这灵界颇有意思,内中禁制重重,不过诸位放心,它的禁止不杀人……只扔人。”国舅笑了起来:“谁被禁制击败,就会被仍回到大天地中,所以这最后一擂的规矩也就再明白不过了——哪一位英雄被最晚扔出来,便是这场招贤打擂的鳌头、魁首!便是天无常仙丹的主人、便是咱们剥皮国第三百七十七位驸马。废话不多说了,诸位请入擂吧!”
也不容妖蛮们再多问什么,众人只觉得脚下微微一阵,一朵浮云流过、托浮起所有入擂妖蛮,向着空中那盏朱红大门飞去。穿门时包括苏景在内,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阵玄光迷离、周身粘稠感觉,刹那后五感复明,再看周围……
好一片鸟语花香!
身后的红门消隐不见,剥皮国的皇亲国戚武将文侍不知去向,百多妖蛮置身于一望无际的青青草地,正是薰暖时节,各色野花盛放于青草间,蝶儿翩翩往来其间,风儿掠过荡漾清香……这里的景色谈不上如何壮美瑰丽,却透着十足的恬静安详,置身其间,心中不自觉便是一静。
可“初到贵境”的妖蛮们心里有哪能静得下来,才一落地便哗啦一声扩散开来,护身的妖术、宝物尽数撑展开来!
并非发觉此间有什么危险,妖蛮防备的是入擂同伴。
最后一个被灵境禁制扔出去的人获胜……那若是有厉害妖蛮把同伴都杀了呢?之后就此人就算连一道禁制都没扛住就被扔出去,他还是魁首吧?
国舅没说不许自相残杀,便是默许了。
彼此警惕、怒目相视,百多妖蛮间剑拔弩张!
苏景、烈烈儿、阿嫣小母三人自然聚拢于一处。
大妖自有大妖气度,阿嫣小母笑容甜美,双臂报于胸前、施施然站立原地;烈烈儿则低着头仔仔细细地抚平身上的大红袍子。两人连护身法术都未露,显示不把敌手放在眼中,就苏景没出息的,头上金轮高悬、背后火翼撑开、手中北冥斜横,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他不装样子,他得赢。
阿嫣小母美目一飘,问烈烈儿:“怎么说?”
“不是说有禁制么?”烈烈儿应道:“并肩子上,先被扔出去的是笨蛋!”
阿嫣小母痛快点头:“好!那他们呢?”一个纤细的手指翘起,画了个漂亮圈子,把除了他们三人外,其他妖蛮统统画进了圈内。
烈烈儿整好了自己的衫子,抬头:“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有人舍得死,你舍得不成全?”
言罢,两个厉害妖怪同时妖威绽放!
能打到这一步的妖蛮,没有一个是等闲之辈,岂肯就此退让?火猴子、莲花妖虽强,但也并非远胜侪辈,百多妖蛮中至少还有三四个修持不弱于他俩。
小蛮妖忽然脆生生开口:“小嫂子,算我一个成不?”
来时路上小蛮妖认了阿嫣小母做“阿嫂”,之后就再没改口过了。
“小嫂子”一笑嫣然,不置可否、态度暧昧。随随便便加进来一个,谁能放心?
小蛮妖脸上不见尴尬,倒是铁了心要和那“三人帮”结伙似的,直接迈步来到他们身边,手里的肚兜抖了抖,对其他妖蛮道:“我和我家阿嫂共进退,谁想造次,得先把小蛮妖的脸踩进地面里!”
这句话说得不算轻了,哪怕“三人帮”不接纳小蛮妖,至少其他妖蛮已经把她视作异端。眼下的情形倒是和当初“校场帐中擂”有了几分相似,而苏景这边几位强者结盟,对面的妖蛮自然而然便会同仇敌忾……
就在这时侯,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古怪声音,“噼里啪啦”,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草丛中扑腾。
第194章 妖蛇
灵识分出一线、循声探查过去,草丛之中,一只尺余长的小蛇正在上下翻腾,身体蜷曲扭动、在原地上跳个不休。
一般而言,除非被利器斩断了尾巴尖,否则都不会见到有蛇子这么发疯似的扑腾,可那条小蛇身体上全无伤痕,且它眼中精光蒙蒙,不见痛苦反而满满兴奋,看样子它是在玩耍,可是……会有蛇子这么玩耍么?
下一刻,蛇子跳跃玩耍的声音突然“转移”,人群数十丈外撒欢的小蛇,不知怎的就消失于原地,又同时出现在人群中、一个长舌妖怪脚下。
像极了苏景的“金乌万巢”,只是小蛇的穿空遁不见火光罢了。
那个长舌妖怪哪敢怠慢,立刻疾跃而起,手指一弹向小蛇打出一道金光,“吱吱”惨叫响起,一道金光妖法,小蛇却被斩成了七八段,立时死了个通透,再不跳了。
小蛇脆弱,一击而杀,可是还不等长舌妖怪飞越的势子停顿,半空之中突兀探出一条大蛇,磨盘般的巨口一张,直接就把那妖怪吞了下去!
啪嗒一声,大蛇没能把人吞干净,长舌妖怪的一只银靴子掉到了地上。
靴子落地时,大蛇的身体一震又高隐匿不见。
大蛇来得毫无征兆,张口一击快若闪电,待众妖蛮反应过来,事情早都结束了……
小蛮妖紧紧攥住自己的肚兜儿,眸子瞪得大大的:“长舌他……这就被扔出去了吧?”
话音落,苏景、烈烈儿、阿嫣小母三个人居然笑了起来,全都没心没肺的样子。
苏景手指勾勾,把长舌甩在地上的靴子引到手上:“驿馆中偶尔见面,长舌喊我山溪兄弟,不能让他白喊,出去后我把靴子还给他。”说完、稍加停顿,又对面前众多妖怪笑道:“要是我被扔出去的时候,靴子落在这里,劳烦诸位也帮我收着点、出去还给我。”
苏景的声音轻松,虽未直说,但点出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此间禁制不杀人。
擂台考验都不杀人,入擂众人却一进来就要自相残杀,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
明摆在眼前的道理,又何须多言?苏景可没兴趣给妖怪们掰扯此事,再开口时他把话锋一转:“不敢狂妄自大,但就凭咱们的本事,比着那些皇帝爱将、统领大帅,又能逊色几分?真要打开手脚,大家放个对,谁输谁赢尚未可知!”
“但是有一样,咱们全都是出身草莽,隐居荒林,祖上三十代没出过一个当官的,这一路打到现在,上至国舅下到鸟官,看上去对咱哥们礼貌周全,可实际里又能有几分尊重?咱们在人家眼中,不过是群力气大些的泥腿子罢了。”
“现在一进来就先自己打起来了,还怕人家对咱们笑话得不够么?话再说回来,不提什么笑话不笑话,诸位来打擂,求得不外是个富贵,如今咱都有了四品将军衔,不管这一擂最后会打成什么样,出去了是一定都会做武官、做将军的。”
“说到做官,兄弟们或许想的不多,但我曾得高人指点,大概明白这官场之中,想要步步青云、大富大贵,最要紧的不是自己的本事如何……国舅本事大,可他若不是有个皇后做姐姐,能拜奉二品大将军么?便是这个道理了,可咱们都是光棍一条,家里没势力、亲戚没高官,就算当了个小小将军,以后也没有出头之日,唯一能指望、能互相帮衬的,便是今日的‘手足兄弟’了!”
中土汉家,皇帝办科考选拔人才,同出一榜的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