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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还用背离山律,见命牌飞回到他手中苏景就已经信了,接连两句发问,纯粹是因太意外而本能问出的。
一来没想到要命的强敌变成同门、二来没想到尘霄生竟还在人间、三来更开心于尘霄生居然还肯把他当作同门,当然这对师兄弟“半斤八两”,都是被赶出来的货色,彼此相认倒是顺理成章。苏景又惊又喜,正经按照离山同门之礼拜见师兄。
尘霄生也执离山礼节相还,当真看不出他们都是离山弃徒……
樊翘也上前叩头自不必说。
不嫌腌臜,师兄弟席地而坐,苏景一肚子的好奇,正要开口问,转念又想了想,笑道:“我不问了,捡着能说的,您就说给我听吧!”
……
当年尘霄生为救魔徒,受八祖一剑肉身彻灭,只剩魂魄带那个魔徒下山。
欢喜儿的元神离开身体活不了太久,那个魔徒知恩图报,本欲寻找门中宿老,看看能不能救下尘霄生,但尘霄生不欲委身魔道,摇头拒绝,且要对方立下重誓,毕生不得与离山为敌、更不许为他报仇。
待魔徒答应之后,尘霄生便独自离开,找了个能看得到离山的地方等死,不料八祖居然显身。以一只碗施展诡怪法术,救下了他的性命。
苏景自帛绢记述中,见师父提到过碗,脱口问道:“一只碗?”
第176章 离山剑袍
“青铜碗,隐镌铭文,皆为鬼篆,是丧门的绝顶法器。”尘霄生应道。
人力有穷尽,八祖虽强但毕竟不是包打天下的神仙佛祖,他能救下尘霄生靠的全是青铜碗之力。经过好一阵痛苦炼化,尘霄生从元神便成了“怨魂”体魄。
欢喜儿的元神活不了多久,怨魂至少能在黑夜游移,只消避开阳光就是了。但八祖并未就此罢手,而是将其收入碗中,整整两百年修炼,尘霄生变成了一头真正的恶鬼凶煞!
恶鬼,指的是他的身体;凶煞则是境界,与心性没有关系的,尘霄生还是尘霄生。
尘霄生苦笑了下,他的面貌太美艳,苦笑生怜:“不管怎么说,我这也是重获新生了。临别之际八祖对我讲明,是我师父请他老人家出手的。”
再之后尘霄生便离开了中土,来到南荒游荡,自然也会遭遇数不清的凶险,可他到底是离山的得意弟子,就算修为大减,心机和灵智仍在,一次次化解危机,还因此得了机缘,以鬼修丧法结合离山正法,渐渐修成了名堂,聚拢了不少手下,说到这里尘霄生略显无奈:“后来人多了,我就建了个国。倒不是我想做皇帝,主要是妖精们喜欢这个调调,天天和我聒噪个没完。”
苏景听故事开心,随口笑问:“什么国?”话说出口,他自己就反应过来了:“齐凤国!”再仔细琢磨下,“齐凤”反过来不就是“奉七”,尘霄生是七祖曲嘉门下弟子。
苏景又仔细看了看尘霄生,试探着问道:“白藕法身?”他依稀记得,刚到天斗山时,来抢人的竹子中郎将提到过一句“吾皇炼就白藕法身。”
待尘霄生点头后,苏景心里念叨了句“难怪漂亮成这样”,口中则说道:“恭喜师兄。”
尘霄生一摆手,没把他的喜庆话当回事:“十八年前,我忽然接到中土传来的消息,说是有个叫做苏景的离山弃徒在南荒另立门户,建了座离山天斗剑庐。”
说到这里尘霄生又笑了:“要说起来,你的胆子比我大,居然敢直接挂出离山的名号。”
以前尘霄生根本不知道苏景这个人,但他人在南荒,与中土的联系并未中断,苏景成立“离山分号”曾昭告天下,从南荒传去中土的消息绕了一圈又从中土传回到南荒“齐凤国”,尘霄生这才晓得,天斗山来了个离山弃徒。
跟着尘霄生动用中土眼线,仔细打探苏景其人,所知颇为详细,连苏景被逐是循“尘霄生之例”都探到了,只是不知道他护的是莫耶妖女罢了。
居然是循自己的例子,尘霄生心里立刻就生出亲近了,而苏景是于他有成全之德、再造之恩的八祖的弟子,且苏景仍当自己是离山弟子,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做师兄的当然要照顾下师弟了。
尘霄生曾亲赴天斗山,但见璃璃水墨封闭七百里大湖,他也没去硬闯,只是留下心腹高手,什么时候苏景出山立刻传报于“圣听”,另外那次过去,尘霄生还探知这附近的竹子中郎将曾对师弟起过敌对念头,一道圣旨降了祝摆摆一品,总算尘霄生是正道出身,惩罚一下就算了,没过分追究。
后面的事情就再简单不过了,苏景出山,尘霄生赶上来,途中发现阳火法术的痕迹,本来尘霄生就想试试苏景的本事,就抓了一把七巧道人的骨灰……
拈花手摸肚皮,面有余悸:“多凶险啊。”
赤目点头附和,对尘霄生道:“你差点就让苏锵锵给斩了。”
雷动满嘴点心:“师兄,苏锵锵本领如何?”
说道苏景的本事,尘霄生笑了起来,望向苏景:“以第五境而论,他的修持算得惊人,但我更想弄明白,你跟谁学得那么多混蛋手段?”
不用苏景回答,拈花抢着借口:“无人教导,都是他自己领悟的。”
雷动好歹先把嘴里的东西吞进肚里,痛心模样、叹一口气:“从小打架,他就从来不肯堂堂正正,失了正道本色啊!”
苏景也笑,换过话题:“我把蚊子妖道斩了,害师兄阵前少了一员大将……”
不等说完尘霄生便一摆手:“他算什么大将,少他一个没什么要紧,此事不用提了。”
“再就是我有些不明白,师兄在南荒修炼、游历,何等逍遥自在,又何必和那些土著妖兽计较……”尘霄生闲得无聊,当个妖国皇帝过过瘾也就是了,但现在他要和剥皮国打仗,这事让苏景有点糊涂,毕竟参天悟道才是修家的追求,尘霄生又不是南荒土著,实在犯不着这么“煞有介事”。
“打一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尘霄生轻飘飘一句话把苏景的问题卸掉了,随即话锋一转:“师弟向南方去所为何事?”
苏景把自己的目的如实相告,尘霄生正待说什么,身后不远处忽然闪出一个身着锦缎宽袍、面涂白垩、着唇红的中年人,扭着腰肢小步子跑上前、贴在尘霄生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明明是传音入密,偏偏还要贴到耳边去讲……
中年人动作扭捏、女里女气,但藏身附近苏景都未能察觉,他的修持便不用问了。
听过呈报,尘霄生皱了下眉头,再抬头时笑容重归于面:“有些急事,非走不可了,这里有些东西给你!”说着他摸出一个乾坤袋递给苏景,但他的话还没说完:“你要想南走,另有两样东西非得准备好不可,你在这里等我两天,我再回来找你。”
苏景忽然想起一事,伸手入胸襟一抓,把自己的鬼袍取了出来:“这件袍子送给师兄了。”
尘霄生炼得白藕身,但他仍是个阴鬼丧物,与这件袍子的丧属相合相补,尘霄生本要走的,但看见袍子眼睛微微一亮:“这还真是件好东西!”毫不客气、伸手将其取来直接穿在身上,旋即闭上了双眼。
鬼袍随心,想做什么人、袍子就会有何变化,不过正常而言,若想用这件袍子非得先将其炼化不可。
尘霄生不急着动法祭炼,他只是动用“鬼触”与袍子“沟通”起来,探看这件宝贝的不凡之处,可即便只是试探,鬼袍还是缓缓地变了形状……这也足见尘霄生与鬼袍之契合。
片刻后苏景忽然笑了:“师兄穿这件袍子合适极了。”
在尘霄生身上,鬼袍化作离山弟子的剑袍。
尘霄张开眼睛,他觉得出袍子好,却不知鬼袍还有这样一重变化,低头一看就愣住了,而后他也笑了,妩媚却灿灿。
他没再说什么,直接带了那个中年人飞天而去。
……
送别师兄,苏景打开他留下的袋子:一枚传讯铃铛,三道剑符。
铃铛能够直接联络到尘霄生,没什么可说的。而真正让苏景又惊又喜的是三道剑符并非尘霄生所炼,符中火灵流转,苏景以灵识探知,内中阳火纯烈远胜他现在的修持……炼化符篆之人,除了师父陆角八还能是谁?
便如当初陆崖九赐苏景九道寒月天河剑符一样,尘霄生修得鬼身、辞别八师叔时,陆角八也将亲手炼化的五道剑符赠与他防身。不过尘霄生可不像苏景那么败家,到现在也只动用了两道。
剩下三道,他转赠与苏景,这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吧。
三道剑符,苏景分给樊翘一张以作防身之用,另外两张自己小心收好。赤目也想讨一张,苏景没理他。
……
原地等候两天,但尘霄生却没能再回来,由那个红唇白面的中年人代跑了这一趟。
和上次一样,此人现身后扭腰摆臀地小步跑上前,这回苏景看清楚了,中年人迈步时两脚永远都是踩住一条直线,又难怪他的行姿让人起鸡皮疙瘩。
来到近前,中年人直接跪拜在地,尖声尖气道:“老奴拜见苏小仙。奉圣旨、给您送几样东西。还要请苏小仙放心,万岁一切安好,只是军务缠身,没办法亲自赶来。”
师兄没事便好,苏景伸手将其扶起来:“大叔怎么称呼?”
“苏小仙可要折杀老奴了,这大叔两字万万不敢领受。”中年人站了起来:“老奴也没有名字,想叫我啥就叫我啥,都随您的心思。”
赤目是浑人,闻言跳上前:“要叫你‘苟日的’呢?”
中年人捂着嘴笑,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那我就是苟日的,启禀苏小仙,我叫苟日的。”
这南荒的人物,苏景是一辈子也适应不来了,把赤目轰走,对中年人道:“莫理会他,我想叫你什么便是什么,大叔。”
“大叔”摆出了幅苦闷样子:“您还是叫我苟日的,我这心儿才踏实些。”
苏景摆手,不再称呼上纠缠了,“大叔”也知趣,先从袖中取出了鬼袍:“万岁爷让我告诉苏小仙,这件袍子他帮你炼化了一番,但时间仓促未尽全功,您先就活着穿。将来若有时间,万岁再将它好好祭炼。”
比起尘霄生拿走时,袍子变得挺括平顺,明显又上了一个档次。
苏景咳了一声,他是真心送袍子,没想到……少年人不去矫情什么,又问“大叔”:“师兄还有什么交代?”
第177章 剥皮封天
这一次“大叔”从袖中取出两个袋子,细声细气地解释:“这红兜儿里面,是五块身份名牌;这绿兜儿里面,也是五块身份名牌。这红兜儿的牌子可在齐凤国通行无阻,再有瞎了眼的畜生和您为难,您晃一晃牌子然后让他自裁便是了;这绿兜儿牌子,则是行走剥皮国的身份了,现在两国要打仗了,您越往南走形势就越紧张,少不得会遇到盘查。”
“在咱们这边,怎样都好说,实在不行您摇一摇铃铛,万事皆休;可是到了剥皮国那边,您就得小心些了,那边的人不讲道理的,非得有个身份不可。”
“还有苏小仙,您可记得仔细,红兜儿是齐凤国、绿兜儿是剥皮国,千万别弄混了,若是把红兜儿的令牌用在剥皮国,或是把绿兜儿的名牌用在齐凤国……”
从“大叔”身上,苏景忽然找到了些与乌鸦卫相处的感觉。
仔仔细细地嘱托,又把牌子的用法、尘霄生给他们安排的身份等等全都讲清楚,“大叔”第三次伸手入袖,取出了一串佛门弟子的念珠递给苏景:“在剥皮国若是遇到官家为难,实在过不去的时候就亮出这串珠子,说一句‘我是淡大师方外老友’,或许会有用。”
说完,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