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曾静浑身都失了力气,瘫在地上,痛苦地道:“杀曾静是小事,可这君臣大义之后又到底是什么呢?没有满汉一家,又何来君臣大义呢?”
知府昂首再重复道:“这需要向尔等小民解释么?”
山东青州府,宁远大将军行辕后堂,左未生放下邸报,低低叹道:“今上终究是聪明人,已经知道,大义绝不容议,更没必要向朝野解释了。”
年羹尧已两鬓斑白,额头皱纹密布,他冷笑道:“这不是今上聪明,而是今上背后有聪明人。更加之这大清只有自保之心,无进取之志,当然也就没必要解释了。”
左未生皱眉道:“大人是说淳太妃?我倒不觉得那妇人有此眼光,她就只看着权。今上既已重造满人精气,该是要跟淳太妃一同,下手收拾我们山东了吧。”
年羹尧点头:“没错,我也刚收到京中消息,淳太妃推着户部跟南面协商,要开海州、徐州、天津、颍州、汝宁、南阳和西安等地为商埠,还设立了海关衙门,由户部直掌。不止如此,内务府的皇商最近也动弹得利害,今上似乎在调理内务府的利害,要建什么皇商总会。”
左未生笑了:“邯郸学步,东施效颦……”
年羹尧摆手:“与大清一国,自是如此,可与满人,与今上和淳太妃等人来说,意义就不一样了。而对我们来说,压迫更重于兵事。”
接着他鄙夷地道:“当然,大清可战之军,一支在西,一支就在我们山东,今上和淳太妃那帮人,在兵事上对我们就没什么压迫。”
左未生也想明白了:“徐州、海州还好说,无非就是将关银摊派到我们头上,可开天津为商埠,容英华直入渤海,即便我们挟贼自重,到朝鲜的路线也再难保多久。”
年羹尧脸肉抽动:“朝鲜那边,动作得加快了!”
琉球那霸港,北洋舰队总领白延鼎对前来抱怨的枢密院塞防司冯静尧摊手道:“老冯啊,不是我们故意推脱,而是实在没钱啊。”
他一叫起苦来,冯静尧也抵挡不住,“有多少预算办多少事,我们不过是小人物,就像棋子一样,棋手盯住了我们,才会下决心动步子,要动步子,自然就会加预算。不加的话,要我们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没问题,可要一条船干三条船的活,神仙也办不到嘛。”
“之前北洋舰队还有四条巡洋舰,二十多条护卫舰,十来条多用舰。可现在巡洋舰只剩两条,护卫舰更不到三分之一,多用舰呢,就留下了五条!就巡航萨摩到琉球这一段,都有些力不从心。”
“船到哪里去了?南洋移民,得多派船去巡航护卫,孟松海领着大洋舰队,四散勘测,也要很多船。陛下准备立足天竺,胡汉山的西洋舰队也要加强。咱们北洋舰队没分到什么事,当然就只能一再缩编。”
“最苦恼的还是萧老大,海军预算被砍了五分之一,他都恨不得把所有六条战列舰全部拆了造护卫舰,才能遮护住南洋和西洋的上百条海路。”
冯静尧还在努力:“就出几条战船,能护着一个营的伏波军上岸就好嘛,这点支出,你挪挪今年的演习费也能凑出来。”
白延鼎脑袋摇得跟拨郎鼓似的:“你怎么不去说服苏知政,让枢密院凑点特别费?这可是你塞防司的生意呢。再说了,朝鲜虽羸弱,背后还靠着满清,更有年羹尧早早埋了线,不比日本那般好弄啊。这等冒险之举,萧老大是绝不会允的。”
他看向东北,再道:“那年羹尧的确很有手腕,在山东暗里扶持海贼遮断海路,他又建水师跟海贼真真假假缠斗,要破他这一局,怎么也得是陛下点头的大方略。陛下点了头,才有预算,有了预算,要船有船,要人有人……”
冯静尧呸道:“你还是海军中将呢,现在满嘴都是掌柜口气,真俗!”
白延鼎耸肩:“萧老大都自比大掌柜,陛下更是一国的总掌柜,我白燕子么,当然也得以掌柜之心,好好经营自己这一摊啊。”
冯静尧叹气:“可咱们再不动作,朝鲜就要沦为年羹尧的私地,那时再收拾,成本更高昂啊。”
白延鼎也叹气,他何尝不想染指朝鲜,那本就是他北洋舰队所司疆域。可惜,现在一国重点在江南,在西北,在南洋。
他三番五次要萧胜跟皇帝讨论朝鲜事务,萧胜正头痛海军预算整体被削,如果再搞朝鲜,会削弱南洋巡航投入,硬行压下了北洋舰队的请求。
冯静尧跟范四海一帮人都盯上了朝鲜,靠着塞防司的自有经费,在朝鲜埋了些线,可不足以扰动朝鲜大势。之前也找过苏文采,要枢密院跟皇帝认真探讨朝鲜问题,争取些经费。
枢密院正忙着裁军,缩编,调度西域进军,屁股都生了烟,更知皇帝也正一刀刀砍着预算,哪敢再多事,同样压下了塞防司的请求。
两方可怜人,抱在了一起,还是成不了事,只能相对苦叹。
正在军港码头吹风,一艘海鲤战舰入了港,没多久,总帅部海军司的一位文办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陛下总帅部军令,着北洋舰队和枢密院塞防司探查朝鲜局势,遏制年羹尧伸手朝鲜,为此总帅部下拨……”
文办递来绝密军令,两人惊喜交加,几乎要抱在一起高呼吾皇圣明了,果然是要陛下注目哪里,他们这些棋子,才能有足够的资源动弹啊。
“三十万两特别费?”
再看到军令上的调拨费用,两人呆住,三十万两,能干什么?北洋舰队连船带兵,出去兜三个月,战时补贴就得十来万两,还不包括弹药补给。
“三十万两里,还有二十万是我们神通局的佣金。”
再一人这么说着,让两人更是一脸黑线,神通局?
“当然,有我们神通局在,这一趟保准作成大生意。”
那人年不到三十,却一脸沉稳,眼中光亮闪烁,如算盘珠子一般。
“刘局董……怎么你亲自出马啊?”
白延鼎和冯静尧同时失声道,来人是神通局的掌舵人刘旦。
刘旦笑道:“跟你们一样,神通局也觉得朝鲜商机勃勃,大有可为。”
白冯二人对视,再同声道:“陛下又把这事当生意作了?”
刘旦反问:“有什么不对吗?”
第七百六十三章 朝鲜风云:棋局已开
汉城景福宫,朝鲜国王李昑呆坐在上首,堂上绯衣官员们正吵成一团。
“满清已失正朔,宗庙之祭不能再用满清年号!”
“大清使臣就在慕华馆,贸改规制,我朝鲜就要大祸临头!”
“那不过是年羹尧的使者!满清乾隆所遣使臣姿态极谦,只求我朝鲜不弃丙子之约,国书和燕行事一切照旧,其他一概不再过问!”
“那已是去年的事!年羹尧为大清宁远大将军,他若在满清朝堂揽下朝鲜事,他的话就是大清的话!”
领议政和左右议政带着司宪府、司谏院等数十位官员分作两方,相争不下。
争什么呢?争今年的宗庙祭祀用什么年号。
看起来是极小的一件事,却关联着一件决定朝鲜王国命运的大事,那就是现在朝鲜到底是不是可以跟满清调整一下关系了。
去年《英清和平协定后》,满清的地位就一落千丈,还要奉南面崛起的英华为叔国。到今年,南北态势更见稳固,朝鲜自然动了更张关系的念头。
可一桩现实还沉甸甸地压着朝鲜王国,满清还领有北面,两国依旧接壤。当年满清立国,只领有关外时,就已有灭朝鲜之力,现在要收拾朝鲜还是绰绰有余。甚至都用不到乾隆皇帝出声,占据山东淮北的年羹尧,都有压迫朝鲜的实力。
激进派没考虑那么多,就主张该是摆脱满清藩属国地位的时候了,保守派却认为不能因小失大,徒招祸患。
宗庙祭文是不是继续用大清年号,就成为两派争论的焦点。
后世被称为李朝的朝鲜王国,在壬辰倭乱之后,对大明存着浓烈的感激之心,视为有再造之恩的父母。明末皇太极领十二万大军逼降朝鲜,是为丙子之役,自那之后,朝鲜就去了大明年号,改用大清年号。
但年号使用的地方相当多,外事国书、内政公文、典礼祭文、民人书记,这都要用上年号。朝鲜最初很抗拒大清年号,只在国书等范围用,其他场合用干支纪元。随着满清压力的加大,不得不渐渐扩展到各个方面,宗庙文庙等祭典必须用大清年号,甚至宫中册封一般命妇的竹册,也要用大清年号。
今年是己酉年,宗庙祭典将近,激进派再无耐心,决定以此为突破口,推着朝鲜走上“独立自主”之路。保守派则强调,乾隆皇帝的态度还是其次,年羹尧正愁找不到机会干政朝鲜,这可是授人以柄。要知道,年羹尧坐拥数万大军,随时都能跨海而来。
王座上的李昑几度想要开口,却没能发出声音。
他想说的是:“我们该奉大英为正朔,有大英当靠山,满清算什么,年羹尧算什么……”
可他不敢说,六年前他即位时,年轻气盛,说过一次,结果差点搞出“两班之乱”,丢了王位。为了证明自己只是被小人蛊惑,还不得不清理了身边的“亲英派”。
朝鲜王国,也就是眼下的李朝,是靠李成桂篡夺王氏高丽王国而得的。扶立李成桂的武将勋贵以及持朱子理学治国的士子成为李朝的两根砥柱,三百多年下来,都积下了深厚根基,被称呼为“两班”。
两班分为勋旧派和士子派,党争不止,但没有士子就无法治国,没有士子也无法应付满清,因此勋旧派渐渐士微。
英华搞了十六明王祭天退位,圣道皇帝以民约接下法统,这在一定程度上争取到了朝鲜士子派的“同情”。当时英华虽然打败康熙大军,疆域还只有两广之地,朝鲜自然只能“同情”。
可没想到,十年下来,风云变幻,英华崛起,把朝鲜的宗主国打成了侄国,这让一直袖手事外的朝鲜士子派颇为尴尬。
尴尬归尴尬,朝鲜的士子派从未想过要跟英华主动接触,更没想过要奉英华为正朔。
原因很简单,英华贬孔儒,兴杨朱,几如禽兽之国。
这仅仅只是面上的大义,朝鲜士子派不愿搭上英华这条线的真正原因还在于利益。朝鲜一国的利益格局是谁主导?两班主导,由此一国大利在谁手里?两班阶级。以英华的国体来看,一旦朝鲜跟英华接轨,英华那套东西渗透进来,朝鲜的利益格局就要变化,两班阶级的特权和大利就要丢掉。
所以,朝鲜士子派绝不承认英华继承了大明正朔。堂上争得利害,却只是争论对满清的态度,谁要讨论对英华的关系,就成了两派群起而攻的对象,即便是他们的大王。
纠结的是,朝鲜士子内心深处视满清为夷狄,总想着要挣脱满清的束缚。而这一点,光靠朝鲜自己是做不到的。
争吵的双方骨子里都是“自立派”,就想着等满清倒下后,朝鲜效仿大越国,自为中华。至于英华,势力都在南方嘛,虽然跟日本结了盟,也该是没那个本事跃马鸭绿江的。
能从国王升级为皇帝,自是李昑所愿,可他很有自知之明。在华夏之前,朝鲜终究得“事大”。而且跟这帮士子不同,李昑很了解英华,不管是英华国民,还是那位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圣道皇帝,都不可能容忍朝鲜脱离华夏藩属地位。这英华,骨子里继承了明人的傲气,而其国力,恐怕已超昔日的大明。
当然,李昑并不知道,自己跟英华还可能有另一层关联,李肆前世时空里,李昑的庙号是“英宗”,再改为“英祖”,朝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