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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问出口了,一直藏在心里的话,终于有勇气去面对了。
晚好摇了摇头,微微抽噎着:“傻瓜,你不也一样,爱还是恨,自己都分不清了……我也是,所以来见你,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去面对他了,这么多年,是是非非全都搅和在一起,究竟是该把他当仇人还是朋友,还是亲人……她已经完全分辨不出了。恐怕连他自己也一样,不知道是该恨她还是爱她了,所以才会一直这么矛盾地一边对她好,一边做着伤害她的事。
彼此心里的结终于解开了,可他们都很清楚,这条路再也走不下去了——
周子尧将她的手捏的发疼,仿佛根本就不准备松开,他喉间发紧,许久才低哑地问:“那我们、我们——”
“子尧,放手吧。”晚好说完,一直盯着自己的指尖看,“我们可以彼此祝福,但绝对不可能厮守。我很珍惜你这个朋友,所以真的不愿意这种感情折磨你一辈子。”
周子尧只觉得自己胸口像被狠狠捅了一刀似的,虽然明知道结果,可还是不甘心。但不甘心还能怎么样呢,穷途末路,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
夕阳的余晖将街道染成了一片金黄色,晚好往外走的时候,心情前所未有的清明。她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不知道周子尧知道她不恨他,是会高兴还是难过。但这一切都不是他们谁能左右的了,有因必有果,当初自己种下的因,今天无论是何种结局,都只能勇敢承受了。
她低着头往另一边走,忽然听到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回头就见周子尧沉默地站在她身后。他身上的黑色大衣都被淬了一片金色,眼神如暗夜里的星光一般明亮,多像那年初见时的雪夜……
晚好忍不住又红了眼眶:“干嘛跟着我。”
周子尧看着她并不说话,只大步走了过来,他不给她任何时间反应,伸手扣住她的后脑,朝着那双粉…嫩的唇用力吻了下去。
咸涩的液体蜿蜒过唇角,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接…吻,晚好只尝到了酸涩的味道,可那究竟是谁的泪已经不得而知。
周围嘈杂的声音仿佛都静止了,只剩咖啡厅里的音乐隐隐约约溢出来:“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
这个吻并不深,他在她唇上轻轻吮着,很快就离开了。
晚好的脸被他按在胸口,只能听到他紊乱的心跳声,以及他很轻很轻的呢喃她名字,一遍又一遍。他像是有话要说,可最后什么都没有,只轻轻的两个字:“保重。”
晚好再抬起头的时候,视野里全都模糊了,他高大的背影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街对面,而他始终再也没回过头来。
脸上的泪被风吹着,却怎么都干不掉,晚好用力揉了揉眼睛,对着他离开的方向也说了句“保重”。
而街道的另一边,唐启森的车停了好一会,他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停住了,全身都麻木了一样。直到手边的电话响起,弟弟唐仲骁再次提醒他:“奶奶马上要进手术室了,你接到她了吗?”
☆、第三十五章
唐启森已经快一个月没见过姜晚好了;可这个女人的名字和模样,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奶奶身体抱恙入院治疗,他陪在身边;每天都能听到她念叨这女人。什么想念姜晚好炖的鸡汤,想念姜晚好笨嘴拙舌地给她念报纸;想念姜晚好那不怎么高明的按摩技巧;还想念来不及相认的北北……
他听得烦躁;心里也格外不痛快,找了五星级酒店的师傅给老太太炖鸡汤;结果老太太连看都不看一眼:“不是阿好做的;光闻着就不一样。”
唐启森还真不知道姜晚好炖的又有什么特别的?不就是鸡汤吗?难道还能往里放什么秘方不成。
结果老太太就是连他特意花大价钱请来的按摩师傅也嫌弃:“按的我全身都疼,和阿好比起来差远了。”
他亲自给她读报纸,老太太照样不买单:“机器人似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听得我直犯困,阿好念起来就不会这么无聊!”
唐启森算是看明白了,老太太挑来挑去,说到底就是想念姜晚好这个人罢了。可想起自己之前做的一切,他压根就拉不下脸来去找对方,何况她那天说的那么坚决,不想和他再有任何交集,就算他去了她也未必会买单。
他干脆就什么都不做,一声不吭地伺候着老人家。结果唐老夫人见他一天天地沉默寡言,越发不待见他了:“追了这么久都没把人追到手,你要拿出对那狐狸精一半的耐心,阿好早就回心转意了。”
唐启森也不反驳,其实他真没什么追女人的经验,当初和路琳好像也是自然而然就走到一起了,究竟是谁主动的他都不记得。
人一旦年纪大了,对什么都会变得感性,所以老太太天天絮絮叨叨地,没事还提一提北北:“我可怜的小孙子哦,太奶奶都快走了也听不到你叫我一声,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认祖归宗……”
唐启森觉得头都被老人家给叨叨大了,想到北北就更加心烦意乱。
等晚上休息也照样不安生,他一个人躺在酒店的大床上,脑海里不时就记起姜晚好那天躺在他身…下的画面,就是这张床,上面似乎都还有她的气息她的泪。可分明床单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次了!
他叫了酒店经理来直接换房间,辗转反侧,结果夜里依旧梦到了她。梦里的姜晚好不再对他横眉冷对的样子,笑的很温柔很动人心魄,那样的她让他觉得舒心极了,抱在怀里的手感别提有多好。
她对他千依百顺的,什么要求都答应,就和那会儿还在他身边的时候差不多,一声声脆脆地叫他“启森”。他抱着她亲…吻,她脸上还有娇…羞的红晕,躺在他身…下被他疼…爱的时候那呻yin声撩得他几乎要爆炸。
这哪是笨笨傻傻的姜晚好啊,分明就是只妖精!他连在她身体里的销…魂滋味都记忆犹新,热热窄窄的,弄得他舒服极了。
等忽然惊醒时才发现居然全都是场梦,他这个年纪了还做春…梦,而对象居然是姜晚好。其实之前也梦到过她几次,可每次醒来想着她解决了,就再也没什么感觉。这次却不大一样,他凭着那些残存的回忆发泄完,心里却更加空得厉害,像是有什么悄悄地在心里冒了头。
唐启森发现他居然有些想念姜晚好,不仅仅因为这隐秘而羞耻的欲…望,似乎是种……难以形容的情愫。他对于这感觉有些恐慌,便极力克制着,夜晚却又放纵自己幻想她。
结果就是越克制越心烦,最后弄得他自己一团糟。
老太太的脾气也越来越不好,医生检查结果一出来,她的身体各项机能都偏低,偏偏这时候心衰严重,如果不马上手术情况很危险。
她倒是同意手术,只要求要见一见姜晚好。唐启森再也不敢耽误,匆忙之下到处找人,最后得知她来找了周子尧。
他这一路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但还是来了,结果就撞见了这样一幕。街头拥吻的两个人,难分难舍的样子,那画面像把锋利的匕首直接刺进了他胸口……
***
晚好还来不及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面前忽然出现一双逞亮的男式皮鞋,她微微抬起头,看到对方时还是有片刻地惊愕。
唐启森幽深的眼底有鲜红的血丝,他看了她一会,低声开口:“奶奶病重,手术前想见见你。”
事情紧急,晚好太清楚老太太的倔脾气,于是当下就答应了。她没和唐启森多说什么,实在也是无话可说,上车之后就一直看着窗外走神。
天色渐暗,车窗玻璃上倒映出她一张略显疲倦的脸庞,偶尔会留意到他也侧过身来看她。晚好干脆闭上眼,再也不和他有任何交流。
唐启森觉得自己本就空了的心又被人狠狠擂了一拳,姜晚好不是开玩笑的,她是真的不打算和他有任何牵扯了——
迟迟不肯进手术室的老夫人终于如愿看到了晚好,颤巍巍地将手递过去,她戴着氧气罩所以说的话并不清晰,每次呼吸都带起一阵模糊的白雾。
旁边站满了人,除了医生护士之外,还有唐仲骁和他的妻子许念,俱都是一脸的凝重神情。晚好来之前并不知道老太太的情况这么糟,整个人像是比之前更加瘦弱了不少,她只能俯身贴近她,这才听清老太太的话语。
“要是出不来了,和他们一道送送我。替我看着那小子,全都有人陪,就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她说的很费劲,一句话断断续续,可晚好还是听懂了。
以前一直觉得老夫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薄情的大孙子,所以才对他诸多挑剔,可没想到临了最牵挂的却还是他。晚好看着护士们将老人推进去,那只苍老的手渐渐从自己掌中滑落,心底泛起一阵酸楚。
老夫人已经八十高龄,这样的年纪,每次进手术室都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手术进行了很久,在场的人谁也没说话,除了唐仲骁刚出生的小女儿咿咿呀呀地发出几声声音,手术室外静谧无声。唐启森就坐在晚好旁边不远,他们之间只隔了一个座位,所以她每次看向手术室方向,余光总要注意到他。
他一直微合着眼,身上的黑色大衣将脸色映衬得有几分苍白,下巴处也有明显的胡渣,看得出来已经很久没好好休息过。这个人所有的感情,大概都用在自己家人的身上了,晚好认识他这么多年,除了唐家人还真没见他对谁这么在乎过。
她搓了搓有些发凉的手指,医院总是给人阴冷的感觉,好像哪里都充斥着一股寒意。她身上只穿了件短款外套,坐了会就觉得浑身都发冷。
就这么个小举动,旁边的男人忽然睁开眼,接着他将身上的呢子大衣脱了下来披在她肩上。
晚好想拒绝的,可看到唐仲骁和许念已经看过来,觉得一直争执未免太矫情,眼下的情况也不合适。于是她微垂着眼说了声“谢谢”。
“只是小事情。”他的声音很低,说这话时一直盯着“手术中”三个鲜红的大字。
晚好看得出来他在紧张,因为他的手自始至终都紧握成拳,不过这男人总是善于伪装,所以不轻易让自己的脆弱表现人前。
他盯着门口看了许久,又微微侧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忽然说:“饿吗?”
晚好这才记起来自己根本没吃饭,见完周子尧就被直接接过来了,这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可这会儿哪有心情吃东西,于是摇了摇头:“不饿。”
唐启森深深看了她一眼,倒是没再说什么。
那边唐仲骁和许念也在轻声耳语。两个人挨得很近,唐仲骁偶尔握紧许念的手,像是在给她无声的安慰,这么一比较,他们这边就更尴尬了。
“那时候,你爸手术,我没看到那条短信。”
晚好忽然听他旧事重提,心里虽然震惊,可也没有太多的感觉了,只轻声说道:“没关系,都过去了。”
唐启森低沉地笑了一声,听起来像是自嘲:“是吗?”
“嗯。”
晚好以为话题就此结束了,没想到他又接着说:“可我在意。”
她低着头不看他,也没有追问为什么,当对一个人的感情彻底变成过去,便什么都不在意了。就连当初那些痛的死去活来的伤口再被揭开,也都一丁点儿感觉都没有。
唐启森也没再继续说下去,他这个人骨子里都是大男人的骄傲,所以不管真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