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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斜抬起,手指回扣——
一枚子弹穿破空气,发出爆裂的声响。
它无所阻碍。它无往不利。它毫厘不爽地击穿了泰哥的心脏,火药在血肉之中爆炸,让他的生命骤然停止。
而那时,两柄刀子还没有落下。
时间在那一瞬间恢复如常,泰哥笨重粗壮的身躯向后跌去,双目圆睁。常剑雄怒吼一声,双手握住敌手的双腕,任马骝的刀子扎进自己的肩膀,折断了那两个人的双腕。他长腿一扫荡倒了那两个人,又生猛地一拳打在了马骝的肚子上。
常剑雄浑身是血地从横七竖八的人堆了走了出来,夜色中他的脸色宛如冷铁。
他直勾勾地看着时樾。
时樾仍然提着枪。他也看着常剑雄。他浑身透湿,脸色乌青,水珠子从头到脚地往下流淌。
时樾说:“谢了。”
常剑雄一动不动,眼珠子都一动不动,宛如一个鬼魂。
时樾转身走向靠在水池边的南乔。
枪,仍然在他手中。
常剑雄的手在他背后抬起,仿佛极其的沉重,又痛苦不堪地缓缓落了下去。
他越过时樾看向南乔,发现南乔正在静静地看着他。一双修长的眼,在这冷白冷白的灯光下,乌黑又透彻。
他看到了南乔的眼中有谢意,却也有……更多其他的情绪。
警笛声四面响起。空中甚至有直升飞机飞了过来。
南乔知道,她父亲来了。
时樾将南乔搀扶了起来。一只冰冷的手握上了另一只冰冷的手。
两个人走下了楼梯。底下,已经听得到警方对讲机的声音。
许多的人过来了。
南乔忽然停下来。
“时樾,我们跑吧。”
时樾看向了她。
她仰着一张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薄薄的嘴唇仍然是青紫的。
可她的眼神炽热坚毅。
她说:“时樾,带我跑吧!就像那晚上一样。”
时樾冰冷又坚硬的手指攥紧了那一柄枪。
他点了点头:
“依你。”
……
他们从老楼的另一条廊道穿过去,走安全通道,避开了如潮水一般涌来的警察、记者、还有其他人。南乔知道,其中就有他的家人。
可是现在,她只想和时樾在一起。
她从冲锋衣中拿出了时樾的手机,给父亲发了一条短信:
“我很好。不要挂念。明天一早,公安局见。”
她抬头看向时樾。
时樾向她笑着。
她拔出了手的sim卡,将卡和手机都丢在了垃圾桶里。
她挽着时樾的手,两个人从大楼的侧门出去,直接穿进了一条小巷。
两个人在寒冷的冬夜中狂奔,将一闪一灭的警车车灯、各种嘈杂的人声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这个世界上仿佛就剩了他们两个人,可以一直跑一直跑。跑得尽情肆意、跑得忘记了一切。跑到再也没有人能找到他们的时候,跑到这夜色岑寂、霓虹稀疏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南乔喘着气,看着时樾,一双眼睛明亮无比。她说:“还是跑不过你。”
时樾说:“你怎么跑得过我。”
南乔笑了起来:“等你老了,跑不动了,我比你年轻,就跑得过了。”
时樾一把把她按在了怀里。
“蠢。”他低低地说,带着一些鼻音。
两个人找了一个不用身份证就可以住宿的小招待所,开了一间房。时樾给了老板娘好几百块钱,请她帮忙将两个人的衣服都洗了,然后连夜烘干。
招待所很小,很破,完全还是上个世纪*十年代的风格。墙上刷着绿漆,窗子也是插销式的,只有一张小小的双人床,还算干净。
好在房间的暖气和热水很足。
南乔去了那个只为单人设计的四分之一圆的浴台。老式固定莲蓬头的出水眼很大,热水哗啦啦地往下淌,打在人身上都觉得疼。
南乔说:“一起洗。”
时樾认真地看着南乔,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地看过她了。他说:“好。”
两个人虽然一起住了半年,却从来没有这样一起洗过澡。
浴台太小,周围一圈玻璃门挡着水。时樾又生得高大,两个人只能紧紧地贴在一起。
他们在热水下亲吻。张合着唇,一刻也不止歇地吻着彼此。他们分离了这么久,对彼此的渴望和思念在这一刻都无法控制地爆发了出来。
时樾紧紧地箍着南乔,箍着她修长的腰肢,曲线优美的肩背,仿佛要将她都融入自己的血肉里。他的舌在她的口中探索着,吮~吸着,和她死死地纠缠。
这么多月不见,他的身体似乎更加坚硬了。南乔一块一块地摸过他坚实的腹肌、背肌,坚韧又结实的腰,摸到他完好无损,心中高兴。
南乔的双腿柔和地夹着他,那挺翘的顶端一直到了她的臀尖。
她靠在他硬实的胸前,含糊不清地说:“又……长了。”
他并紧了她的双腿,在那之间的细嫩肌肤上摩着,低声道:“想你想得……”
南乔低笑,蹲下身去。
时樾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忙挡住她道:“你不要——”
她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他也从来没有要求过。他知道南乔是一个骨子里傲气的女人,他怎么会让她做这种放低身段的事情?
可她愿意,她就是任性,她想怎么做,那就那么做了。
滚热的水祛除了一切寒意,将两个人浇得火热。时樾靠着那陈旧的玻璃瓷砖,高大结实的身躯巍巍颤抖……他一把将她捞了起来,拇指伸进她的嘴唇,分开她的上下齿,淡红的舌头上一片白色。
时樾的心里太胀了,太酸了。除了把她紧紧地抱在胸前,他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
他的手指插~进她漉湿又漆黑的长发。
“为什么……”
南乔的头埋在他胸前,双手抱着他的腰,没有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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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两个人一身暖融干爽,躺到了床上。时樾靠在床头坐着,南乔枕着他的腿。
时樾看着闹钟,四点二十五。
只有两个半小时了。
他一下一下地摸着南乔的头发。她眼睛闭着,面色仍然平静淡泊。仿佛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轻轻地拂过她脸上的那一道伤疤。
南乔说:“你怎么回来的?”
时樾说:“你想听么?”
南乔说:“我想听你说话。”
——不停地说。
时樾说:“那我讲长一些。”
“我在天津。看到你手环的gps定位信息后给温笛打了电话。”
“我没有买票,上了一辆马上发车的京津城际快轨,差点被乘警抓起来。但是我补票了。”
“然后出了南站,我上了一辆出租车,给了他一千块钱,让他让我开。”
他淡淡笑着说,“司机要吓死了。他骂了我一路。”
“我赶过来,花了五十三分钟,是不是很厉害?”
南乔“嗯”了一声。
又安静了。
南乔问:“然后呢?”
时樾说:“我给你讲这几个月我遇到的故事好不好?”
南乔说:“好。”
于是他开始讲。
他很少主动说这么多话。他会说让女人心花怒放的话,但他不觉得他会讲故事。
他看见南乔一直沉默地听着,修长的眼睛半睁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着他大腿上线条分明的肌肉。
时樾问:“是不是很没意思?”
他知道她这样跌宕起伏的一天下来,已经精疲力竭,很困了。但她还撑着。
南乔说:“小树。”
时樾一下子没有听懂。“嗯”地又问了一声。
南乔又说:“小树,睡前故事。”
她的表达已经很破碎了。可是时樾听懂了。
他拿起她的一只手,压在了唇边。他鼻子中有些发涩,他说不出话来。
他和她都没有提起今天的事情。
她没有问他,一个小时以后要经历什么。
她没有问他,倘若常剑雄不肯承认那支枪是他的怎么办。
她也没有问他,今后怎么办?今后怎么打算。
她都知道。
可是她给了他一个最肯定的回答。
小树,她要他的小树,她要他给她栽一棵小树,讲睡前故事给小树听。
一个女人……这样的女人。他还要祈求什么。
他吻她的手指,说:“睡吧。我喜欢看你睡觉的样子。”
南乔说:“唱一首歌吧。郄浩说,你会唱歌。”
时樾的眼睛也有些涩。他说:“好。”
于是他唱。
他的嗓子很低沉,平时是醇厚的,这时候却带着一点沙哑和滞涩。
他唱:
“我总在伤你的心。”
“我让你别当真。”
“因为我不敢相信。”
“你如此美丽。”
“而且你可爱至极。”
“哎呀灰姑娘。”
“我的灰姑娘。”
……
哎呀灰姑娘
我的灰姑娘
也许你不曾想到我的心会疼
如果这是梦
我愿长醉不愿醒
……
他唱得低回缓慢,静谧的夜中只有他低低的声音。他仿佛唱着一支摇篮曲,在哄着心爱的姑娘入睡。
南乔的眼睛紧闭着,长睫紧贴着下眼睑,仿佛是熟睡了。
时樾并没有落泪,可他分明地感觉到,他被枕着的腿上,渐渐地洇湿了。
☆、第53章 庭审中的男人
早上七点,小旅馆的老板娘把两人洗干净烘干的全套衣服都送了过来,还殷勤了带了两份煎饼果子。
时樾一夜没睡,异常清醒。自己先把衣服穿好了,去把南乔从被子里捞起来,给她穿衣服。
南乔很快清醒过来,要从他手里拿胸衣和衬衣自己穿。
时樾低笑:“我给你穿。”
南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时樾笑道:“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南乔心中一重,朝他看去,却见他脸上笑容轻松自然,仿佛没事人一样。
南乔放下了手,慢慢地说:“好啊。”
他从她背后伸双手从她胸前绕过去,给她穿戴好,又从后面扣上。
时樾压在她耳边邪气地笑:“要不要拨一拨?”
南乔耳廓微烫,侧过头去也不说话。
时樾便扶着她的胸衣,伸手进去,两边替她拨拢提挺,还顺便揩了一把油。
南乔瞪了他一眼。
时樾不以为耻,把她往怀里圈住,在她耳边吐着气息说:“我女人——”
南乔咬牙笑了笑:“不正经。”
时樾低笑,不逗她了,帮她把衬衣穿好,拿了还是热乎乎的煎饼给她吃,自己去洗手间开了一包刀片剃新冒出来的胡茬子。
南乔来北京之后并没吃过煎饼果子这种随处可见的地摊小吃。这煎饼卖相一般,做得却很地道,摊了双蛋,撒着葱花和芝麻,喷香。
她拿着油纸袋慢慢吃着,看着这狭小的房间、破旧不堪的墙壁,坐在床上盖着的半截被子却温暖干爽,还残留着时樾的气息。
紧挨着的洗手间里传来他窸窸窣窣的声音,南乔脑子里就浮现出五个字:
有你万事足。
她看了看旁边的小闹钟,心想要是它不再转动,便好了。
……
他们去了朝阳区的公安局。父亲和姐姐南勤已经已经在那里等着她,整个公安局都是如临大敌一般的气氛。
她一去,便被和时樾分开。两个人都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