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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着说道:“好了,我不跟你多说,睡觉去了。”遂关上窗户,躺回卧榻,对着天边明月怔怔出神,猜测孔慈今次的来意,设想出千万种可能性,又一一推翻,辗转之间,不得要领,到最后索性放弃,一翻身睡着了。
天明十分,翟让和赵行枢回客栈,两人面色都疲惫不堪,但精神却十分亢奋,翟让额头上有两道红印子,微微破皮,想必是在寝宫磕头时候用力过猛造成的,胸前一块巨大突起,看那形状估计应该是玉玺。
我强忍住心中笑意,问翟让:“是否是找到玉玺了?”
翟让点头,自衣内掏出一方明黄丝帕包裹的锦盒,小心翼翼打开,里边盛放的,正是我放在寝宫正梁上的正品传国玉玺,翟让对住欣赏了一阵,吩咐赵行枢,“行枢,即刻着手准备行李物品,最迟今天夜间,我们要离开扬州城,赶回瓦岗。”
赵行枢却不怎么放心,“大哥,这玉玺不会也是假的吧?”
我忍不住笑出来,“哪有那么多假货。”
赵行枢尴尬的笑,“实在是因为你太狡猾,让人不能相信。”
我干笑,那句谚语怎么说的?一朝做贼,一世是贼。
翟让说道:“时间紧迫,只能相信它是真的了,退一万步说,”他扫了我一眼,“就算不是真的,只要田氏在我们手里,不愁找不到正品。”
赵行枢略感心安。
这天傍晚,经由赵行枢的安排,我们乔装打扮,从扬州西门出发,乘快船顺河南下,赵行枢许给船工的银子估计相当丰厚,一干人做事无比卖力,半个时辰不到,大船就行出了扬州地界,彼时暮色四起,我从船舱钻出来,透后厚厚的面纱,遥望丹阳宫,似乎见到了十六岁时候的自己,站在丹阳宫观星楼,眼巴巴的望着圣上北归的龙舟,消失在天水相连之处,因为说不出口的伤心和绝望,黯然泪下。
扬州,带给我快乐和哀愁的扬州,这一去但愿不是永别。
七月十二,快船行至昌洛郡,翟让上岸补充了足够的清水和食粮之后,改走洛水,接着西行,七月十四,抵达洛州,在那里翟让放出第一只信鸽。
洛州原来也叫豫州,河南郡,州内有洛交、洛川、三川、伏陆、鄜城、洛仓六个大郡,我们登陆的地点,是在三川郡的郑水码头,上岸之后,翟让放出第二只信鸽。
当天晚上,我们宿在三川,第二天继续上路,沿着郑水东行,约是在傍晚到达洛仓,跟着换成马匹,又走了整整一个通宵,终于在七月十六的早晨,到达瓦岗山,因为事先传过消息,上山之后,我们受到了瓦岗人民热情洋溢的接待,西魏国主李密也亲自出迎,估计是看在玉玺的份上。
这时我已经累得睁不开眼,不过还是强打起精神,询问李密,“我弟弟妹妹呢?让他们出来见我。”
李密好脾气问道:“你指的是田武和田碧桃两员小将。”
我点头。
李密尴尬的笑,“不巧的很,两人在昨天给隋军大将裴元庆俘虏了。”
我听得险些昏过去,“怎么会这样?”
恰好在这个时候,山下传来隆隆的鸣炮声,“那是什么声音?”
李密面色十分难看,“点炮出兵的声音。”
果然,很快就有传令兵一路飞奔的跑上山,“启禀主公,隋军武牢关先锋裴元庆宣战。”
李密干咳了声,“传令下去,先挂两天免战牌。”
我心念千转,想着田武和碧桃陷落在裴元庆手里,多耽搁一天就多吃一天苦,当下脱口说道:“等等,”我定了定神,“不用挂免战牌,我有办法对付裴元庆。”
翟让和赵行枢互看一眼,那神情仿佛是惊讶,又仿佛是惊喜。
李密扬起眉毛,“什么办法?”
第一品 劈棺惊梦 第三六章 出战
我打起精神,“在我说出办法之前,你需得先回答我两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舔了舔干燥迸裂的嘴唇,“第一个问题,隋军武牢关大营当中,有没有女眷?”
李密微蹙双眉,“我不清楚,没想到要调查这问题。”
这时后排队列一名身形彪悍、样子十分丑陋的黑脸大汉搭了一句,“我知道,有。”
我温言说道:“你到前边来回话。”
大汉分开人群,走到我跟前,他肩上扛着两只宣花板斧,锋利刀刃在脑后闪烁寒光,看得人心惊。
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程咬金。”
“你扛斧子的姿势非常另类。”
程咬金眯眯的笑,两只小小眼睛顿时找不到了,“姑娘,我扛斧子的姿势再另类,都比不上我斧子的招法另类,”他得意洋洋的笑,“我的斧子招法虽然只有四招,但招招致命,都是精华中的精华。”
我忍不住笑道:“是么,有机会一定要见识下,”又问道,“你怎么知道隋军大营有女眷?”
程咬金一张黑脸腾的通红,他轻咳了一声,呐呐说道:“七天前的晚上,我睡不着,半夜爬起来,去后山的金谷溪洗澡,结果发现有两名女子比我先到,正在戏水,我当时以为是寨子里边亲眷,为免双方尴尬,就打算悄没声息回营,装作自己没来过,但就在这个时候,其中一名女子说道,小姐,你快着点,洗完咱赶紧回武牢关,这里可是西魏地盘,要是给巡逻的兵勇发现,咱们也不要活了,我因此判断,两名女子应当是隋军武牢关大营里边的人。”
我问道:“你有没有看清楚那位小姐长相?”
程咬金脸更红,“光线不大好,没看清楚,”他扭捏了阵,声音轻得像蚊子叫,“不过可以肯定是个大美人。”
我笑出来,“你想不想再见到这个大美人?”
程咬金干笑,咕哝了一句,“你这问题,相当于是在问黑熊,喜不喜欢吃玉米棒子,又相当于问黄鼠狼,要不要来只肥母鸡。”
我忍不住笑出来,“放心,这只肥母鸡很快就会落到你肚里,”又转口问李密,“第二个问题,武牢关大营的监军是谁?”
李密笑道:“这个我知道,是唐王李渊的家臣李怀静,据说很得李渊喜欢,”接着他话锋一转,“你两个问题都已经获得答案,现在是否该说出你对付裴元庆的办法了?”
我出了会神,说道:“裴元庆是本朝顶尖的武将,要想力克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此唯一的办法,只有智取。”
“怎么智取?”
我踌躇了阵,说道:“这个你不用管,我现在去武牢关大营,最多三天,要么是裴元庆人头,要么是他本人,总会带一样上山。”当然还有田武和碧瑶两个死小孩。
众人都十分惊讶,李密不置可否,翟让皱眉,赵行枢左右观望,程咬金笑出声,“这姑娘好猛。”也不知道是在赞扬我还是奚落我。
翟让沉吟了阵,委婉说道:“田氏,我知道你担忧弟弟妹妹安全,但是除非你有万全的把握,最好不要轻易冒险,”他墨黑眼珠注视我,“你有万全的把握么?”
我摇头,“没有。”
“那就不要去。”
我却笑,“翟让,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古语说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用丝帕扎紧头发,对李密说道,“先生,烦请你帮忙,送我去武牢关大营。”
李密露出兴味笑容,“怎么个送法?”
“很简单,你点五十名兵勇,护送我下山迎战裴元庆,我自然不是他对手,三招两式之后,顺理成章被他俘虏,带回武牢关。”
李密笑道:“这方法不错,可是万一他不俘虏你,当场把你打死怎么办?”
我面不改色说道:“那是我运气不好,我自认倒霉。”不过这件事发生的几率很小。
李密露出有趣笑容,沉吟了阵,“翟让传给我的消息,只约略提到你姓田,但没说你的名字。”
“我叫田碧瑶。”
“好,田碧瑶,我给你五十个兵勇,三天之后,裴元庆的人头或者他本人,你拿一样来献给我,”他又问我,“你打算选用什么兵器出战裴元庆?”
我想了想,对程咬金说道:“你这两把斧头,好似比其他斧头都要小,我很想试试看是否顺手。”
程咬金慷慨倒转斧柄,“你喜欢就拿去,”他伸手挠头,又补充一句,“我的另类斧子招,要不也顺便传给你?”
我笑着说道:“好啊。”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下山,走到山脚的时候,李密安排的五十名兵勇恰好追上来,为首的旗牌官还兼做马童,牵了匹枣花马,看样子是给我准备的。
因为战事不利,西魏的势力范围缩水的十分严重,隋军已经把主战场的锋线推进到瓦岗山脚,站在我们当前所在的方位,甚至能听到隋军战马嘶鸣声,而就是我们下山这小半柱香的功夫,隋军先锋营已经迅速摆好阵势,人数方面估计至少有两三百人之多,在布阵上采用了传统格局,步骑在前,骠骑在后,正当中一面大旗迎风招展,上边一个硕大裴字,大旗下边,立着一名年纪约有十五六岁的少年,粉团团的脸杀气腾腾,胯下白马四蹄如雪,高大神骏,少年背后插有一支黄旗,写着正印先锋官裴字样,猜知其人应当就是裴元庆了。
我深吸口气,翻身上马,小步前行,五十名兵勇在后边掠阵,没有跟上来。
我走到战场中央,只觉对方阵营铁甲森森,盾牌林立,自己背后连三两只小猫都没有,多少有些胆怯,却听见程咬金在我背后说道:“田姑娘你别害怕,你照我教给你的招数,一砍一个准。”原来他悄没声息的跟了上来。
我胆气大壮,掂了掂手里的斧头,鼓足勇气指着裴元庆说道:“你出来。”
话一说出口,对面隋军兵勇就哈哈大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
有名大汉提高声量说道:“西魏的男人是不是都死光了,怎么派个娘们出战?”
我笑着说道:“对付你这样酒囊饭袋,由我一个娘们出马就够了。”
大汉气得笑出来,提了一支亮银枪,打马奔到我跟前,斜着眼上下打量我,“你叫什么名字?”
“田碧瑶,你叫什么名字?”
大汉百无聊赖打了个哈欠,傲慢说道:“田碧瑶?没听说过,无名小卒,本将军是洛州都将事王湝,唐王亲封的荡寇将军。”
我冷淡说道:“王湝?没听说过,无名小卒,放马过来吧,姑娘一斧头砍死你,省得浪费粮食。”
王湝有些怒,“好大的口气,我最见不得女人猖狂。”他露出凶相,手中亮银枪耍了个枪花,向我面门刺过来。
我摈住呼吸,等王湝长枪刺到眉心正前方三分处,身子左倾,躲开他枪尖,抡起左手的宣花板斧横劈他颈项,这是程咬金教的第一招:对方来袭,不躲不闪,等他招式用老,用斧头横劈他颈项,这一式叫做点。
这样不循常规的打法,攻得王湝措手不及,他想回身自救,但是已经晚了,宣花板斧夹着风声,顷刻之间,已经将他头颅砍飞,他硕大身形在马背上晃了晃,栽倒在地上,鲜血从颈口汩汩流出,很快染红地面。
给王湝掠阵的兵勇给这样变故惊呆了,甚至忘记上来抢回王湝尸身。
程咬金大喜,高呼一声,“旗开得胜!”又表扬我,“动作够快,下手够狠,有潜力。”
我干笑了一声,“程咬金,你教的法子果然有效。”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那种感受很古怪,有些惊恐,但又有莫名刺激感。
掠阵兵勇终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上前抢回王湝尸身,我用鲜血淋漓的板斧,指着裴元庆,“你出来。”
隋军大营一阵骚动,又出来一人,样子看起来约有三十岁上下,一把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