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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早就远离了这些东西,原来身为松前藩武士的修养还在吧。
秀家把目光转开继续看着台上。
能舞结束,中间是令人捧腹的狂言。
秀家第二次把目光稍稍转过去的时候,却恰巧看到清次露出了十分愉快的笑容。
在周围一片嬉笑声中,虽然清次只是微笑,却不知为何引起了秀家的侧目。
秀家搜寻记忆,回想自己什么时候看到过他的笑容,得出的结论却是从来没有。
至少没有过这样毫不拘束,发自内心的。
大概是发现了秀家在看着他,清次也把目光收回来投向秀家的双眼。
他英俊的脸上笑容未退,也没有掩藏的意思。
“有趣么?”秀家忽然问道。
“很有趣。”
“是吗……”
秀家转头去看着台上,不自觉地也露出了一个微笑:“的确很有趣。”
有趣的当然并不只是狂言,在这个晚上,有很多事都让人觉得十分有趣。
凡事之所以有趣,是因为不合常理,和平常相悖,从来没有见过,没有听过,没有经历过,甚至没有想到过。
最后一场红叶狩跳完之后,差不多已经是戌半的时候了,家臣们纷纷告退,秀家则让侍女们领着进了事先准备好的寝所。
那是个十分幽静的地方,回廊干净,庭院幽雅,走在路上不时地能够闻到沁人心脾的清香,如果是白天透过隔扇,院子里的风景一定像画一样美。
即使在这样深沉的夜晚,院落的格局也丝毫没有失色,反而在月光下显现出一种独特的美来。
侍女们从两边打开隔扇,垂首跪在门外道:“请您好好休息。”
“嗯。”
秀家看着她们正要关上隔扇,忽然说:“等一下。”
侍女们于是等着他说话,秀家想了想才开口:“去把我的侍从找来。”
“是。”
隔扇合上后,又过了一会儿才重新被打开。
清次在门外行了个礼,就听到秀家叫他。
“你进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他走到距离秀家大约有一间的地方停下。
“再过来一点。”
清次一愣,于是又走近了一些。
虽然刚才饮了几杯酒,但是秀家并没有一点醉意,清次更是非常清醒的。
他们有足够的理智来进行交谈,可是却和往常一样僵持了很久。
原本以为这几天把独处当作公务来看待已经比较不那么拘束了,可是一旦从日常中去掉那一层关系,就又立刻变得无话可说。
清次不知道这个时候秀家把他叫到这里来究竟要说什么,关于风来寺和刺客的事也没有必要急于一时,如果说是私事的话……
他在心里苦笑,他们之间有什么私事可以聊的呢?
“我有一件事,一直想问你。”
秀家端坐在被褥的另一边,眼睛望着清次。
他的目光闪烁不定,但却一直都没有离开清次的脸。
“你对若鹤,是付出了真情的么?”
清次怔住,在这个时候,这样的地方,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秀家郑重其事,问出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啊……”他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
“是有还是没有?哪一个?”
清次笑了起来,反问道:“那你呢?有没有?”
秀家好像也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两人沉默不语,彼此看着对方。
他们谈论着一个女人,但又完全避开这个女人,只是互相试探着,要找出什么重要的东西来。
以往也有过很多次这样的经历,不断地勾心斗角,企图先撬开对方的心门,但是每一次都是没有结果的。
也许这样继续下去,永远也不会有任何结果了。
秀家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忽然用一种令人奇异的冷静语气,一字一字像是要雕刻上去似的说:“那一天,在舞风的竹之间,为什么要那么做?”
如此清晰稳定的一句话,却像是电闪雷鸣的雨夜忽然而至的一道闪电一样,迅速而激烈地窜过清次的心头,令他一瞬间感到心跳加快,热血上涌。
这么直接的问话,简直不像是从秀家口中问出来的,但是问话的人却好像生怕他错过了重点,又追问了一句:“究竟是为什么?那个时候,你应该是被派来杀我的吧,为什么却没有动手?”
清次久久地凝视着他,他虽然想开口,却感到喉咙一阵干燥,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在内心和脑海中反复回响,余音阵阵令人头痛不已。
“为什么要做那种事?那么现在,就请你当着我的面告诉我。”
备注:
卯月:四月。
第四十话?羽化
“为什么要做那种事?那么现在,就请你当着我的面告诉我。”
有种难以形容的美。
清次望着他,美并不是用来形容人的,所谓的美,在现在这个时候看起来,那是通过薄薄的纸隔扇透进来的月光,在地面上划出一小块一小块发亮的方格,还有静坐的影子,角落里摇曳不定的烛光融合在一起形成的境界。
他没有说话。
虽然秀家一直在等着他开口,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任何语言都会破坏了这种让人无法动弹的美。
清次好像是用尽了全力地站起来,他走过去缩短彼此的距离,用一种仿佛在舞台上表演的役者那样一丝不苟的,坚定的,不容有错的脚步走过去,在秀家的面前停了下来。
然后慢慢弯下腰,让自己跪他的身前,伸出双手抱紧了他的肩膀。
就算下一刻会被斩杀也没关系,他认输了。
即使被一把推开也无所谓,自己的心意已经毫无保留地传达给他了。
这是从来都没有对女人用过的方法,是找不到任何足以付出真心的人能够施加的手段。
其实早在秀家发现他的身份时就有足够的理由可以杀了他,但是他们深陷在那种互相要让对方屈服的游戏之中,谁也没有发现那样做的后果其实是适得其反地让时间磨平了甲胄上的倒刺和棱角,让他们能够更接近对方,近到无法忽视的地步。
秀家的身体任由他那样拥抱着,没有推开没有拒绝,没有厌恶也没有发怒,只是用一种不确定的声音问道:“这就是答案?”
“嗯,对着女人就能很方便地说出口,对着你却不行。”
秀家沉默着,他感到身上的力量越来越重,几乎要把他压垮。
但是他却没有阻止,甚至没有想过要阻止。
那身体与身体之间只有衣服而没有其他隔阂的感觉是那么遥远陌生,却又令人舍不得推开。
他感觉到清次身上散发出的灼热,并且因为那灼热而影响了思考,变得昏昏欲睡。
那么长时间的对立,矛盾的痛苦和悲哀,流过血,互相伤害,最后却变成这样的结果。
秀家伸出的手也抱住了清次,什么都没有想,一切也只是出于最自然的反应。
不用去想谁来继承家督,不用去想谁要谋反,母亲的事、兄长的事,还有句月的事也全都抛在脑后,那些纷乱复杂的问题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和这个人在一起的话,就可以把烦恼全部驱赶出头脑,只用一个举动来解释一切,却又如此动人心魄,轻易地就说服了他。
清次轻轻地吻着他的耳廓,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好像初尝滋味的少年,生怕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惹来对方的不快。
他们耳鬓厮磨,清次解开秀家的衣衫,让那只见过一次的身体再次重现在自己的面前。
依然是完美的,没有伤口也没有瑕疵。
“可以吗?”
“……”
秀家看着他,虽然不回答,却没有拒绝。
清次于是低下头,把脸颊贴在他的颈项上就不再说话。
月光透过隔扇映在他们赤裸的身上,烛火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熄灭了。
天上的星辰,还有黑暗中的树影,甚至连眼前之人的脸庞都在视线之外。
能感觉到的只有吞吐的气息、肌肤的温热,还有涌上来的欲望。
清次翻过身来,从后面抱着他,手指滑向他的身后。
那一瞬间,秀家仿佛感到被雷电击中般的,身体往后一退,靠在了清次的身上。
他微微地抬起头来,然后感到异物进入身体,眼前的一切全都变成虚无缥缈的雾。
清次一边试探一边摩挲着他,时常会激起一阵小小而奇异的战栗,他的手指感觉到秀家身体的热度,动作小心轻柔。
他们在干净的被褥上辗转,夏末之夜汗如雨下,清次挺身进入的时候,只听到秀家发出了一下小小的呻吟,全身都紧绷起来。
他立刻放慢动作,用力搂住秀家的身体代替他支撑着地面,那散乱的头发被汗水濡湿,在光裸的背上形成了一道道奇特的样子。
随着呼吸越来越急促,秀家的声音也仿佛扭曲了似的,十指紧紧地握住清次的手,一瞬间头脑中一片空白。
也许并不是快乐,只是痛。
肉体的痛苦可以很快乐,那是相对于精神上的折磨。
寂寞、焦躁、渴望被爱、伤痛以及疏离感,一切全都在肉体的连接中释放,很快就变成了令人麻木的快乐。
涌出的热流代替剧烈的动作一举冲入体内,秀家压抑住冲口而出的声音,感到身后的人一阵阵地颤抖,忽然向着自己压倒下来。
他感到一阵虚脱,也没有再动,就那样任由清次的臂膀环绕着,紧紧地靠在了一起。
窗外树影摇曳,如同一首静谧逸乐的乐曲,清次挪开自己的身体,和秀家并肩而睡,又扯过地上的薄被盖好。
赤裸的肌肤和干燥的被子摩擦着,又产生了新的热意。
他把秀家的身体扳回来,在黑暗中看着他的眼睛。
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也没有做,好像只为了确认对方眼中情意罢了。
虽然热情之后是渐渐冷却的虚空,满足之后欲求又更加旺盛燃烧的焦虑和不安,但是就在这安静的房间里,看着秀家还残留着汗水的眉目,清次却好像听到了一个细小的声音。
就像是羽化的蝴蝶伸展着翅膀的声音,细微、不可闻,但却默默地破茧而出。
茧中的蛹经过了那么绵长而忧伤的时间,不断纠缠挣扎。
那是生与死的挣扎,不确定的未来,难以把握的命运,得不到任何承诺,看不到一点光芒,也许会死在茧中,也许会变成扬羽的蝴蝶。
但是在这个静谧的房间里,他们四目相对,时间缓慢流淌,静静地讲述着蝴蝶羽化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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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清次先穿好了衣服。
他把隔扇打开一线,确定没有人在回廊上之后才走出去,那个样子倒有几分像是偷情的男人从别人家里偷溜出来。
秀家看到他小心翼翼的走出去觉得好笑,想到昨晚的事又仿佛是做了个梦似的。
为什么会允许他那么做?
或者说其实那正是自己的本意么?
从那次在居酒屋小豆中看到他的时候开始,不,或许是更早的,从第一次在舞风的走廊上看到他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有了那么一个模糊影子。
然后接踵而来的事交织起来,让这个影子渐渐清晰,深深镌刻在心里,已经不可能磨灭了。
清次是错的,他一直觉得秀家可以随时杀了他,可其实他本来是可以轻易杀死秀家的,那是他的任务,他会有一大笔报酬,足够挥霍很久,在游廓和情有独钟的女人热得晕头转向,也不用理会天下如何变化,不用去为别人流血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