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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阳光通过整条街道,斜斜地照射着高高悬挂的牌匾,上面苍劲而有力的写着两个汉字。
“舞风”。
直到很久以后,在那个落满樱花的白沙廊下,一切到了尽头的时候,清次也没有忘记这两个字。
那是他和一生最重要的人,初次相遇的地方。
备注:
游廓:卖身的妓院、陪酒卖艺的茶屋、扬屋等通称。
襦袢:贴身的衬衣、里衣。
那古野:名古屋的读音nagoya,战国时代尾张本城,江户时代应作名古屋(个人喜好还是写成那古野^^)
太夫:妓女的等级,从上至下为太夫、天神、围女郎、端女郎。
净琉璃:三弦琴伴奏的一种说唱曲艺。
牛若丸:源九郎义经
西阵织:室町时代原山名宗全西军本阵生产的绢织品。
引舟:侍奉太夫的雏妓。
亲藩:德川家康以后德川氏的子弟成为大名者称“亲藩”。
御三家:指尾张、纪伊、水户三大亲藩。
第二话?野狐
椎叶清次。
德川光正打开折纸,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名字。
“椎叶?”
尾张藩主的长子微微皱了皱眉,好像在努力回忆这个姓似的。
“这个椎叶,究竟是什么来历啊?”
他的问话被坐在对面的男子接了过去:“我调查过,虽然改了姓,但却是前代松前藩主利广身边的家老内藤清二的次子,因为松前利广没有继承家督的男嗣,所以打算过继亲信家老的小儿子做自己的继子,松前藩虽然只有小小的一万石,还是需要有人继承,只不过就在养子手续刚完成的时候,利广却忽然抱病去世,这么一来,他的养子就成了末期继子,府中的规矩除了亲嗣和早就过继来的养子可以继承藩主之位外,末期继子是不被承认的,所以松前的领地和禄位就这么被没收了,因为改易而失去生活依靠,松前家的武士大多都沦为浪人。”
光正点了点头。
“这么说,他的出身还很不错了。”
一边说一边抬起头,光正右手的折扇合起,微微敲打着膝盖。
德川光正今年二十三岁,眉目俊朗,英气勃发,无论武艺还是韬略都十分出众。
坐在他面前的男子叫做氏野信俊,是光正的|乳母阿贺的儿子,从小就担任光正的侍从。
“平藏,那件事交给他去做,不会有问题吗?”
光正叫着信俊的幼名,皱着双眉若有所思。
“不管他之前是什么身份,一旦变成了浪人,就是只为了钱什么都会干的,那件事可不能让认识的人去做,如果是浪人的话,即使事情败露也可以完全推卸在他的身上,既然是前松藩主的末期继子,刺杀德川家的人也就顺理成章,因为自己的领地被幕府没收,所以对德川家心怀仇恨,谁也不会联想到您的身上。”
“别人或许不会,阿舞由那个女人一定会想到,只要秀家一死,即使远在江户,那个女人也会想到是我干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要关系到秀家,所有的枪尖都会指向我一个人。”
“但是如果没有证据,不管谁告到御前大人那里去也于事无补,更何况由长子继承家督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光正听到最后一句话,立刻露出了愤愤不平的表情。
虽然他是尾张藩主的长子,但弟弟德川秀家却是由正室奥御殿所生的,奥御殿阿舞由夫人生于京都亲王家,无论从身份还是势力上来说都远远超过只是普通侍女出身的光正的母亲,秀家一出生就已有了从六位的官位,而身为哥哥的光正却始终居于其后。
区区一个侍女的儿子即使是长子也未必就能顺利地继承父位当上尾张的藩主,一想到这里,光正就觉得心烦意乱。
信俊看出了他的烦恼和动摇,上身微微前倾以便加重自己说话的语气。
“只要秀家殿下死了,您就可以顺利地当上藩主,您不必亲自去见那个人,一切交给我就好,我不会让他知道我的身份,当然就更不可能牵涉到您,即使到最后要追究起来,全部的事情也都由我一个人承担。”
“平藏……”
光正说了一半就停下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信俊的忠心,但确实如信俊所说,尾张藩主的位置是他的,要让他那畏畏缩缩不敢和人争权夺势的母亲抬头做人,这是唯一的办法。
那个幼名叫“助作”的弟弟虽然根本没有把藩主的地位放在心上,可是所有人都看好他,就连最低贱的马夫对他的态度也明显比对自己要恭谦有礼,好像整个尾张谁都知道将来的藩主之位是秀家的,谁也没有把他这个长子放在眼里。
折扇用力地敲击了一下膝盖,光正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
“那么就交给你了,一切尽量小心,事成之后最好把那个浪人也干掉,这样才能高枕无忧。”
“是,光正殿下。”
信俊低头行礼,窗外夜色缠绕,看不到一点光芒。
光正抬头望了一眼没有月亮的天空,他知道是什么在指使人们行动,对于汹涌而来的命运,他必须逆向而行为自己争取存活的机会,一味随波逐流,结果只会消失在历史的激流之中。
但是,从那么多浪人之中一眼挑选出的这个名字,对他,对尾张的德川家,对他唯一的弟弟秀家而言,究竟是神佛还是罗刹?
“今天也没有月亮啊。”
清次提着酒壶走在没有人的街道上。
下过一场雨之后,整个那古野城的热意仿佛都消退了,空气中漂浮着清新的栀子花香。
他望着一片昏暗的天空,隐约可以听到游廊中传来三味线和尺八的合鸣,想要绕道去舞风,但已经没有钱了。
即使若鹤和他交情再好,没有钱的话,那里是不欢迎他的。
一切随着金钱而变化,这是游廓的老规矩,人情之有无和受人尊敬与否,全看有没有钱。
清次低下头,湿漉漉的地面反射着附近的灯光,他往前走了几步,靠在深巷的角落里,手指探进自己胸前的衣服,触摸到了那条长长的伤痕。
每到下雨的时候就会觉得胸口一阵烦闷,呼吸都仿佛会变得凝重。
从左|乳开始的刀伤,起初很浅,到中间部分就变得深入骨髓,刀势是向上的,在接近锁骨的位置达到了最猛,可以想象那一刀的速度和力量,几乎把他的骨头切碎。
虽然现在已经痊愈,但只要一到阴湿的天气就会隐隐作痛。
那并不是好勇斗狠留下的痕迹,每次摸到那个伤痕,清次都会想喝酒,而在喝得快要不省人事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出现在“舞风”门口。
“但是今天没有钱啊。”
他无可奈何地把酒壶凑到嘴边,喝完了最后的一口清酒。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锋利的长刀砍在竹篱上,一个非常清晰有力的断裂声,透过雨后夏夜的微风传到了清次的耳中。
“喂,好好地把钱拿出来,要不然下一刀就会砍到你的头了。”
无赖的声音从前面的巷子传来,还没有干透的地面上坐着一个身材肥硕的男人,满头大汗地瞪着面前的几个人。
“快点把那个袋子拿出来啊,我明明看到里面有很多小判,是你做生意赚来的钱吗?”
那个肥胖的男人看起来的确是个有钱的行商,双手的手指浑圆,紧紧抓住手中的钱袋,从微微敞开的袋口中,隐约可以看到反射着碎光的金币。
站在他面前的三个男人赤裸上身,臂膀上刺着青面獠牙的般若图案,手中的刀在暗夜中散发着摄人的光。
“既然你这么固执,我们也没有办法,反正杀了你之后,钱还是会被拿走的,真是个不明事理的傻瓜。”
“求求你们,别杀我。”商人举起一只手挡住自己的眼睛,不让自己去看那令人害怕的刀刃,他带着哭音求道:“我……我分一半钱给你们,只求你们别杀我。”
“一半?”
为首的那个男人重复了一遍,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为什么只有一半?我们杀了你就能拿全部,反正这个世道杀人放火是常有的事,只要不被当场抓住,没人会知道是谁杀的。”
他带着嘲讽的声音把话说完,身后的同伙也传出了嬉笑声,发亮的长刀重新被举起,破风声夹带着商人的惨叫,但是中间却忽然混入了一个陶器破碎的声音。
挥刀的男子微微一愣,手中的刀停在了半空中。
一个空了的酒壶从旁边被扔过来,不偏不倚地砸中了他的刀刃,碎片纷纷落下,那个肥胖的商人一边惨叫一边不住地往竹篱边团缩着自己的身体。
“既然他们不肯收那一半钱,就留给我怎么样?”
带着笑意的说话声从小巷边传来,清次靠着竹篱笑道:“今天刚好缺钱,我不要全部,只要一半就好,如果答应的话,马上点头给我看。”
他的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视:“只要你点头,我就替你解决这三个无赖,很不错的交易吧?”
倒在地上的商人愣了一下,他的眼中还有犹豫之色,但是目光向上看到那个即将劈砍下来的刀刃,立刻猛力地点起了头。
清次的笑容更加深刻。
发亮的刀刃从商人的头顶转向了他,三个男人手中的武器发出杀戮的冷芒,其中两个围上来,另一个防备着他们的“金币”逃走。
清次被围在中间,夜风卷过地面,他静静地站着,并没有拔出他的刀。
“怎么了?你腰间的东西难道是摆设?”
面前的男人冷笑着,布满了刺青的手臂上肌肉纠结,看起来似乎也不像是个普通的无赖。
刀光在一瞬间亮起,没有任何征兆,银色的细线从右至左地划破空气,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非常惊人。
清次的手指推开腰边佩刀的镡,刀刃离开刀鞘,忽然就变成了一道闪电般的光。
一下剧烈的铁器交击声,小小的火花在黑暗中散开,清次虽然拔出了刀,却不是长刀而是尺寸较短的小太刀。
他用左手抽刀,反手握着刀柄,殷蓝的刀刃挡住了对方的攻击,下一瞬间,清次迅速地弯下腰躲开了后面那个男人的攻击,小太刀的锋口和对方的刀刃磨擦着发出刺耳的声音,只是短短的一刹那,清次已到了对手的背后。
“那一半的小判,我收下了。”
长长的打刀也从刀鞘中拔出,刀刃带着冰冷的嗜血气息被高高举起,那个男人回头看的时候,只觉得一片白光之中如同他身上刺下的般若一样残酷冷漠的双眼,打刀以不可挽回的势度劈砍下来,一瞬间,鲜红的血珠像断了线的项链一样向着四面八方飞射,他发出一声惨叫,倒在了潮湿的地面上。
突如其来的杀戮使得剩下的两个男人完全被震慑住了。
“你杀了他?”
清次微笑,鲜血顺着刀锋往下滴落,他缓缓地道:“不是你们说的吗?只要不被当场抓住,没人知道是谁杀的,这个世道就是这样。”
打刀和小太刀同时被握在手中,二刀流!
“过来吧,赢的人可以拿到金币,输的人死路一条。”
清次说完最后一个字,猛力地向面前握刀的那个男人冲去,而在他身后的男人也冲上来,形成了前后夹击的状态。
根本看不见动作,仿佛视觉中断了似的,坐在地下的商人眨了一下眼睛,最后看到的却是两人鲜血飞溅地摔倒在地。
小太刀割断了面前那个男人的喉咙,打刀往后剖开了身后对手的腹部,整条小巷都充满了血腥的味道。
清次在尸体上擦干净自己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