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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息着,便把方才的诸般情况说了一遍,说到武松一叫劲就挣断了满身的水浸牛皮绳时,张团练和蒋门神都是惊得把舌头吐出来多长,张团练便奉承道:“到底是哥哥,若换了性急的兄弟,这颗头早已经被那武松揪下来多时了!”
蒋门神也溜须道:“大人果然是计谋深远,不费刀兵之力,就把那武松送进了牢笼之中,这等通天彻地的手段,只见天神有,人间哪得闻,小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张都监心旷神怡,便拈须做睿智状:“狐狸再狡猾,安能斗过好猎手?明日且先把武松陷在牢里,咱们便集中了精神,结果了西门庆那厮,捎带斗倒那姓施的一家!”
张团练便叹了一口气:“可惜你我都是外来户,却比不得那施家在此地扎根了十几世!哥哥虽然是那老施管营的上司,却也不能对他太过于了,以致于行起事来,这般缚手缚脚。只盼明日天遂人愿,尽其功于一役,把西门庆和那施家都诛除了,孟州便是咱们的天下!”
蒋门神便吹捧道:“有两位张大人做主心骨儿,这件事必成!蒋忠这里,却是敢打包票的!”
张都监的脸上,却又有了些忧色,叹息道:“我只担心走了的那个刺客,却是谁派来的?又去了哪里呢?”
就在张都监为了陈小飞牵肠挂肚的时候,陈小飞早已经翻出了孟州城,来到了安平寨前。
一出都监府,陈小飞就把夜行衣反穿了过来,白色变成了黑色,往街头巷尾的黑暗中一影,都监府的追兵哪里能找得着他?尽管四门皆锁,城墙上更有军兵巡逻,但这孟州城的城墙苦不甚高,陈小飞仗着轻功了得,地形烂熟,轻轻松松就出了城。
出了城后,精神一松懈,陈小飞便觉得背后剧痛起来,晕晕沉沉又想睡倒。但猛然间惊醒过来,拔出匕首咬牙在臂上割了一刀,剧痛之下,精神陡长,大声道:“三奇公子千里救兄弟,这般义气,今日陈小飞也要学上一学!”这正是:
鬼气森森奸谋至,英风凛凛义士来。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48章 义气天
西门庆正在安睡的时候,却突然听到院子中风声变化,心中一动,眼睛立刻睁开了。
但这练武之人的警觉却是白做了功夫,因为就在下一刻,就听到有一个中气不足的声音沙哑着嗓子叫喊起来:“我要见西门大官人!我要见小施公子!”
这时正是更深的时候,他这一嚷,惊动了施家上下多少人口。大家起来一看,却见是一个黑衣人,扶着院子里的大树喘息在那里,左半身上鲜血淋漓,左臂上也不知割了多少刀口。最诡异的是各处门户尽皆安闭,这个浴血的黑衣人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西门庆和施恩对望一眼,都暗赞此人轻功了得。安平寨倚山势而建,为防犯人逃跑,戒备森严,但这人却能在不知不觉间逸了进来,或许太平日子过久了防备懈怠是一个原因,但其人功夫之高也可见一斑。
这时,早有施府的家人亡羊补牢,上前擒捉,此人也不反抗,只是有气无力地念叨着:“我要见西门大官人!我要见小施公子!”
施恩喝住众家人,上前拱手道:“在下金眼彪施恩,不敢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陈小飞精神略振,也抱拳道:“在下姓名,何足道哉?但我有机密事,要当面禀报西门大官人和小施公子,十万火急,事关生死,却不是说着玩的!”
西门庆这时也上前道:“在下便是西门庆。这位好汉胳膊上的外伤倒也罢了,但我听你声音里中气不稳,必然受了极沉重的内伤,便请进屋服药调治,有话天亮再说不迟!”
陈小飞强笑道:“屋子却是要进的,但天亮之前,却要把该说的都说出来,否则就来不及了!”
这时老管营也已赶到,便严令在场家人,一字不可泄漏风声,然后将陈小飞迎进书房中坐下。
西门庆早准备好金创药与内服的丹丸,向陈小飞笑道:“在下是龙潭寺俗家弟子,师门一脉于医药一道颇有心得,咱们这便一边说话,一边治伤,却是两不耽搁。”
陈小飞也不矫情,点头道:“如此最好!”当下便把自己如何发现蒋门神,如何暗中监视张团练,今日又如何潜入都监府,鸳鸯楼飞檐下如何窃听奸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说话之时,西门庆请陈小飞宽下了上身的衣衫,以便用药。等陈小飞光了脊背,大家都是骇然,他左臂上割了好几道刀口,虽然鲜血淋漓,倒在江湖人眼里倒也算不得甚么;但他的后背之上却有大片瘀青,肿起有寸许高下,内伤着实不轻。
当下西门庆运气替陈小飞推拿,陈小飞只觉得西门庆双掌火烫,自己背上梗塞的血脉一碰上他的双掌,便显松动,伤处暖洋洋的好不舒服,心下不由得好生佩服三奇公子内力深厚,医术高明。
老管营便问道:“壮士背上这瘀伤却是有些古怪,却不象是掌力留下的啊!”
听到老管营言外还有些狐疑之意,陈小飞笑了笑,又将蒋门神如何发现了自己,自己如何遁走,蒋门神如何掷出飞檐追击,自己躲不过才受了内伤,如何一路割臂提神,略说了一遍。众人听得无不动容,此人带了内伤,却硬仗着一口气,连夜奔波,翻城越寨,当真是英雄了得,义气为先!
施恩起身,一躬到地,正色道:“这位义士如此高义,施恩铭感五内,便请义士赏下姓名!”
陈小飞便忸怩起来,挠头道:“在下只不过是孟州道上的无名小卒,只是敬仰三奇公子的义气,这才效了这点儿微劳,却又算得了甚么?姓名说出来,没的污了三奇公子和小施公子的耳朵,还是不说的好!”
施恩哪里肯依?一定要陈小飞说。陈小飞见施恩最后甚至要长跪不起,慌了手脚之下,这才涨红着脸道:“小施公子快快请起,莫要折杀了我!在下陈小飞,绿林出身,却是在孟州府里有悬赏的,小施公子却是官宦家,因此才不敢说出姓名,免得大家尴尬!”
老管营在旁边听了,便笑道:“有甚么尴尬的?却不知天下真正的英雄好汉,都是上过官府黑名单的?”
施恩也笑道:“原来是陈小飞陈兄弟,施恩早听江湖上好汉提起过你的名字,说你轻功了得,日走千家,夜盗百户,赃官污吏土豪劣绅,提到你时无不丧胆。施恩心下仰慕,早想见兄弟一面,却是天不从人愿,若不是今日机缘巧合,哪能得见小飞兄弟?”
陈小飞便摇起了手,嗫嚅道:“小施公子抬举咱了!小人那点儿鸡鸣狗盗的本事,却是上不得台面儿的,说起来没的吃江湖上英雄好汉们笑话!”
西门庆一直凝神运气,替陈小飞推穴过宫,一时顾不上插言。这时终于功行圆满,当下调息几口,拍了拍陈小飞的肩头道:“小飞兄弟,英雄不问出身。今日你义探都监府,刺血传讯息,义气当头,生死不顾。从明天开始,江湖上好汉们听到你的名字,谁还敢笑话于你?”
陈小飞得西门庆夸奖,心里热乎乎的,大声道:“小人得三奇公子亲口一赞,这等光荣,便是黄金万两,也是不换!”
施恩听他声音里中气十足,再无窒滞,喜道:“西门哥哥,小飞兄弟的伤势已经好了?”
西门庆喂着陈小飞吃了几颗药丸,也松了口气道:“经我施治,再服了我师门的伤药,小飞兄弟只要好好休养几天,自然是无碍的了!”
陈小飞这时只觉得全身都困倦起来,眼皮似有千斤之重一般,再也撑持不住,挣扎着朦胧道:“西门庆哥哥,你却要小心,那狗官明天就要来害人了……”
西门庆轻声安慰道:“小飞兄弟放心,既然你已经揭破了那些奸贼的鬼蜮伎俩,西门庆又有何惧?我早已做好了安排,这回便要让这些狗官遭受眼前的报应!”
陈小飞听了,终于放下心来,咕哝道:“西门庆哥哥是转世天星,自然是逢凶化吉的……”头一歪,便睡熟了。
安顿好了陈小飞,西门庆向老管营一拱手:“老伯,这一个月以来,小侄早有准备,现在只剩一事相求!”这正是:
奸邪弄巧飞妖雾,豪杰倚智布天罗。却不知西门庆所求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049章 公堂地
听到西门庆说得郑重其事,老管营倒是不敢怠慢,正色道:“贤侄莫要客气,既然有事,无不应允。”
西门庆微笑道:“既如此,小侄便不客气了——那柄乌孙宝刀,且借来一用!”
“嗯?”看着西门庆脸上神秘的笑容,老管营和施恩父子两个对望一眼,都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孟州知府今天早上一开堂,睡眼犹自惺忪,就碰上了两桩告状的。
第一个撞进来的,是孟州城著名的青年俊杰,金眼彪施恩。施恩把一叠长长的状纸往头上一捧,哭诉道:“大人,小人有冤,求大人替小人作主!”
平日里和施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知府还从来没看到过施恩施小管营如此落魄的模样,不由得知府大人不心生好奇,便正色道:“你有何冤,速速道来,本官替你做主!”
施恩咬牙切齿地道:“小人要状告一个人!”
知府大人一边示意身旁的书役去收施恩的状纸,一边问道:“却不知施小管营要状告何人?”
施恩做捶胸顿足状:“大人,我要状告那西门庆!我告此人貌似忠良,心怀奸诈,他在小人家里住了一个月,将我家里外道路,俱都摸熟,趁着今早小人陪家母去观音庙上香的机会,他突然露出狰狞面目,把我们施家祖传的乌孙宝刀给抢去了,还打伤我家人小飞一名,我父亲受了大惊吓,如今抱病不能理事。推源祸始,皆因这西门庆而来,求大人速发海捕文书,将这西门庆捉拿归案,还回我施家的宝刀。是所盼!”
这点小事,知府自然是满口答应,当下拟了公文,令府下捕役差人捉拿诈骗抢劫犯人西门庆一名,施恩千恩万谢地退了下去。
施恩前脚出了公堂,后脚就有人上来告状。原来是兵马都监张大人府中昨晚失窃,捉到了嫌疑犯一名武松,因案情复杂,张都监难以定夺,因此才转入孟州府公堂,请知府大人神目判案。
知府大人吩咐带人犯,于是武松和张府管家还有两个陪绑的伴当都被押上当堂。知府大人见一个人系张都监平日里的心腹亲随,一个人是张都监府里的得用管家,还有两个是张都监府上的家人,不敢怠慢,开足了脑力详情了半天,可惜终究还是智慧有限,想破了头也难以索解,只好故作高深的咳嗽一声,吩咐暂时退堂,先把人犯都关进大牢里去,以俟日后开审。
谁想退堂后也不得安宁,早有张都监在后堂专等,说有重大题目要和相公相商量。知府大人不敢懈怠,前来叙礼完毕,坐听张都监舌灿莲花,把西门庆描绘成为西夏间谍,而施恩、武松在旁襄助,却也不无嫌疑。
知府大人听了,忍不住“呵呵”而笑,便道:“张兄,若说心机鬼祟,那西门庆是有的,其人为了谋施家一柄乌孙宝刀,不惜和施小管营称兄道弟,在施家混了一月,出入情熟后,今日早间突然下手,抢夺了宝刀后扬长而去——若他是间谍,须知间谍所藏唯恐不深,焉肯为一柄利器便做此因小失大之举?”
看着张都监错愕的脸色,知府大人又道:“西门庆抢刀而去,今天一早开衙,小施管营已经递状纸首告了。若施家和西夏间谍有些首尾,焉肯做此自毁长城之举?”
张都监呆了半晌,才道:“大人,这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