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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后面说风凉话,看着旁人的子侄兄弟去送死,自家坐享其成的,那咱老庞只能送你四个字——卧槽你妈!”
此言一出,很多人脸上都火辣辣的,君子们觉得自己受到了小人的冒犯,正寻思着怎么和庞万春这厮在言语中放对一番,西门庆适时地敲响了木榔头。
西门庆笑吟吟地道:“明教众兄弟的意见,总结归纳就是坐看鹬蚌相争,咱们渔人得利。让契丹女真他们打生打死去,不管最后剩下哪一个,都再没实力妨碍咱们收复燕云十六州,更没实力成为我们中华联邦的边患——阚左使他们打的是长久治安的稳妥主意啊!”
这时神机军师朱武站了起来,他是军方主管情报部门的首脑,也有资格发言。却听朱武沉声道:“阚左使所言虽然有理,但辽国与金国朝堂上下却也不都是蠢人,这驱虎吞狼之计,若被识破时,辽国金国索性议和,那时辽国腾出手来,便可全力南备,收复燕云,又成遥遥无期——那时却当如何?”
便有人附和起来:“诚如朱军师所言,若有反覆时,岂不是笑破旁人口,伤碎自家心?倒不如此时先发制人,将燕云十六州抢回到手里再说,剩下的,辽国和金国是战也好,和也好,统统跟咱们没干系了!”
阚悦脸上露出凝重之色,问朱武道:“朱军师主掌军中情报部门,所言必然有据——那契丹与女真,真有息兵议和之兆不成?”
朱武点了点头道:“情报显示,辽国皇帝自护步答冈之役惨败后,安分了没几天,就又故态复萌,不久前进夹山打猎去了。行猎前下诏,以皇叔耶律淳为都元帅,招募了三万人的‘怨军’布置在辽东防线上以抵御金国可能的攻势。”
阚万林奇道:“如此,辽国和金国备战正殷,哪里是议和的光景?”
朱武这时却转口道:“但是——就在完颜宗用来咱们这里出使的同时,金国也向辽国派遣了使节,商议停战结盟之事。”
阚悦阚万林都看西门庆,西门庆点头轻笑道:“确有此事,我刚刚收到最新的飞鸽传书——金主完颜阿骨打以胜利者的姿态,狮子大张口,向辽国开出议和条件:双方以兄弟相称,金为兄,辽为弟;辽每年向金进贡地方土特产;辽把上京、中京、兴中府三路州县割让给金国;辽把亲王、公主、驸马、大臣的子孙送到金作为人质;辽把与宋朝、西夏、高丽往来的书信、诏书、表章、文牒等送给金国——这就是金国与辽国的议和,耐人寻味。”
众人听着,都嚷乱起来:“这不成话了!原来金国女真人也是无有信义,一边拉拢咱们结盟共同对付辽国,一边却又跟辽国暗送秋波,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西门庆连连敲击木榔头,将众人的喧哗压下,然后道:“众兄弟休吵,听我一言。”
众人安静下来,都看西门庆。迎着众人期待的目光,西门庆侃侃而谈:“辽金停战议和,只是偶然的;辽金最终还是要拼个你死我活,却是必然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大家仔细琢磨琢磨金国开出的那些议和条件——金国刚刚从辽国手里得到了辽东境,那辽东境本是被辽国太祖耶律阿保机征服的渤海国故地,并不属辽国嫡系民族,因此跟着契丹人也好,跟着女真人也好,都一样过日子,所以完颜阿骨打统治辽东碰上的阻力还不大。但是,女真人现在国家初创,各种制度还不完备,对所占领地区的管理,不得不说是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因此完颜阿骨打现在最需要的只是时间,有个三年两载的工夫,让他可以将辽东境内的人心民力整合起来,形成战斗力,那时金国便又要向辽国挥刀了。因此,议和的条件才这般咄咄逼人,毫无诚意,辽国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都没放在完颜阿骨打的心上,等他休养生息完毕时,终究要与辽国一战!那时强生弱死,再无第二条路好走。”
看到议事厅中众人都点头,西门庆才徐徐道:“因此众位不必担忧,辽金不共戴天,必然有一场乱斗,收复燕云的机会只在眼前,决计不会长上翅膀飞去!纵今日停战议和,明日必当寻衅背盟,咱们务要做足火中取栗的准备才是!”
梁山、吐蕃众人都惑于西门庆转世天星的身份,对他敬若神明,西门庆既然说机会永在,那肯定就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明教众人虽然有一定的独立性,但听西门庆分析得头头是道,也没人反驳——只有从前的大理国王段和誉没有受过西门庆太多的荼毒,因此还有勇于质疑的闲情逸致:“元首何以知辽金必然开战?若其两家当真做成了铁桶般的联盟,却不是要一着错失,满盘皆输?”
西门庆听了大喜,暗想道:“不容易呀!终于有了一个肯跟我唱反调的了!盲从痼习,从此刻起开始打破,段兄居功至伟啊!”
当下和颜悦色地启发道:“段兄,你也是一国之君出身,你看那完颜阿骨打与辽议和之诏后,应当见微知著,对其人印象如何?”
段和誉略一思忖,斟酌道:“金兄辽弟,此以义理压人也;勒索进贡,此欲长期侵润辽国血脉也;胁以割地,此一则可降辽国皇帝朝廷在民间之声望,二则可得土地税赋实利,损敌而自强也;拘以人质,此潜移默化辽国下一代,培植亲金傀儡政权班底,釜底抽薪也;欲收辽国与各国书信文牒,此不甘于人下,欲求与诸国并立于天下也!啊呀!好一个完颜阿骨打!好一个女真金国!其以少破多克辽,只见其勇,但降诏议和,更见其黠智!其胸襟!其气量为何如!如此智勇兼备之国,雄主时乘六龙以御之,其矫夭飞腾不可限量也!”
西门庆抚掌大笑:“诚如段兄所言!段兄请思之——如此飞扬跋扈之金国雄主,面对嬉戏畋猎之辽国昏君,正如痴獐肥鹿悠游于虎豹鼻前,若令之不欲下口,可得乎?可能乎?完颜阿骨打一代之雄,绝不会满足于辽东一境,待其养全力气,麿利爪牙,便将起而攫人,此当无可疑也!”
段和誉举手抚胸,以掌加额:“阿弥陀佛!如此雄主,幸亏非是与吾为邻,否则,卧榻之侧,岂容我这小子鼾睡?”
他虽曾是大理一国之主,却是实在人,此时真情流露,对自己的惊惧不虚伪,不掩饰,更见赤子之心,众人都笑了起来,笑容中虽然没有多少尊重之意,但亲近之情却是油然多了几分。
就在这和谐时刻,却突然有人道:“元首大人,在下有一言,却不知当讲不当讲?”这正是:
干戈影里说轻重,玉帛丛中论缓急。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58章 存辽之议
听那一声来得突兀,众人都回头看时,却见一人正在款款站起,却非是旁人,正是西门庆任命的京东东路总管、兼青州知府宇文虚中。
宇文虚中被西门庆用高俅的尸体从宋徽宗手里“换”上梁山后,对宋朝心灰意冷,梁山上下又朝气蓬勃,他很快就喜欢上了这里。后来西门庆委他以治理重任,宇文虚中不负众望,将自己辖下治理得井井有条,清廉能干之名无不与闻,众人都服其才,服其德,莫敢小视。
西门庆更不敢小视这位历史上的金国国师,当下拱手道:“宇文先生有话尽管请说,咱们中华联邦言论自由,岂是那些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暴政可比?”
宇文虚中扬目四下里看看,却突然叹气道:“吾之言论,却与此情此景不合,只怕说了出来时,徒惹众人不快。”
众人听了,都群噪道“岂有此理!”、“哪儿有这等事?”,西门庆也笑道:“言者无罪,闻者足戒,先生有话只管放口直抒便是!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咱们中华联邦,不搞一言堂!”
宇文虚中深吸一口气,凝声道:“既如此,吾便说了——伐辽之议,万万不可!”
如果说刚才阚万林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现在宇文虚中就是翻江倒海,鼓起巨浪滔天!阚万林虽然出语逆了众人之意,但他的意思只是缓伐,而不管急伐缓伐,辽国总是要伐的——但宇文虚中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竟然开口就是不伐?!
一时间,议事堂中便是一阵大乱。只是宇文虚中素来端严,非阚万林的平易近人可比,因此众人虽然错愕不解,但却没人敢出言不逊,被汉奸宇文虚中。
这一回,西门庆连木榔头都不用,只是把手一举,众人就都鸦雀无声——不但是西门庆,他们也想知道,宇文虚中究竟是秉承了什么理由,竟然出言反对伐辽之议?
西门庆徐徐言道:“宇文先生力排众议,不伐辽国,其中必然有道理在,我等就此洗耳恭听。”
众人都想:“以四泉哥哥的为人个性,他必是支持攻伐辽国、收复燕云十六州的第一人,这宇文虚中却强自出头作梗,与四泉哥哥相悖抗,恶了哥哥时,岂不是以卵击石,自毁前程?”当下,有人便替宇文虚中担心,有人却幸灾乐祸起来。
宇文虚中自非蠢人,逆上意而行,是取祸之道,人当趋避之。但西门庆对他有知遇之恩,君子知恩图报,自当竭尽忠言,岂能独恤其身,而有所隐匿?于是宇文虚中凛然道:“元首大人方才和段大人都说金国完颜阿骨打是雄主,此言可真否?”
西门庆亦正色点头道:“我言非夸大,完颜阿骨打其人,必是这三十年中难得的雄主!”
众人听西门庆这一言说得斩钉截铁,都不禁一凛,纵然从前有瞧不起女真,将之视作化外野民的人,此时也都收了轻敌之心——西门庆自出道以来,何曾对某一个敌手如此推崇过?
宇文虚中点点头,又问道:“如此,那辽国皇帝耶律延禧却又如何?”
西门庆摇头笑道:“生子当如完颜阿骨打,若如耶律延禧之辈,真豚犬耳!”
宇文虚中亦一笑,再问道:“以雄主临弱主,孰能胜之?”
西门庆答道:“骟羊领着的狼群,胜不过恶狼领着的羊群,已足以预见矣!”
宇文虚中将手一拍,喝彩道:“元首大人说得好!若辽国对上我中华联邦或是金国,必不失败亡之道!但是辽亡之后,又将如何?”
西门庆微微一笑:“中华联邦将与金国分辽国而治,接壤相邻。”
宇文虚中又追问道:“既为雄主,必然雄心无尽,欲壑难填!完颜阿骨打既得辽东,养成力气后,便欲图辽国全土;若其再得辽土之半,再养成力气时,其爪牙将向谁人?”
西门庆双手十指作火焰飞腾状,只是他学明教礼节学得实在不象,看着不伦不类,但他的言语却很是清晰明白:“那时长城脚下,又将重燃烽火,中华联邦与金国女真,将会猎于塞外,无数大好男儿血肉捐于野——如此而已,岂有它哉?”
宇文虚中厉声喝问:“若兵戎相见,元首大人可操必胜否?”
西门庆正色道:“自称百战百胜,皆是妄言。吾只能承诺——西门一生,不输于人!”
宇文虚中周周正正向西门庆深施一礼:“因此,辽可盟,可援,可盾,独不可伐!”
西门庆还了一礼,庄容道:“谨受教!吾当深思!”
听到这里,旁边众人中如阚悦、梁中书、关胜等人都若有所思,但还是有很多人属于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便交头接耳地悄声互问:“四泉哥哥和宇文先生究竟打的是甚么哑谜儿?”
听到议事厅中“嗡嗡”声一变,西门庆笑向宇文虚中一举手:“便请先生给众人解惑。”
宇文虚中便转向厅中诸人,咳嗽一声时,大家又是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