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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好汉惊异之余,又不免惭愧起来,只有孙二娘、扈三娘和铃涵两眼放光,盯着桌案上那一枝腊梅,啧啧轻叹道:“哇!好美哦!”
呼延灼身边百胜将韩滔、天目将彭玘站得离花枝最近,二人仔细看时,这枝梅花确实是刚折下来的,木纹犹新,韩滔忍不住道:“这是甚么神仙手段?”
西门庆解惑道:“这是修真版天然环保低碳录音机,就象当初那一场《下河东》,隔着一两百米水面,为什么千军万马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就是因为有入云龙公孙胜先生施展了扩音的道术——其原理与此梅花皆相类。”
呼家将和其他人听了,尽皆恍然大悟。
这时,花中却又有冷叱声传出:“甚么修真版天然环保低碳录音机?一派胡言!还不滚出来见我?!”
西门庆摘星换斗移祸江东:“小乙兄弟,你听,你媳妇急了,指桑骂槐地让你赶紧滚出去见她呢!”一边说着,一边将那枝腊梅花往燕青怀里一塞。
此真言一出,修真版天然环保低碳录音机里,折小青本来气吞万里如虎的声音一下子偃旗息鼓了。
西门庆哈哈一笑,丹田运气,扬声道:“青姑娘稍安勿躁,梁山之主托塔天王晁盖,引众兄弟这便出营迎接青姑娘芳驾!”
他没有折小青那般借物传音的手段,只好以武学中“千里传音”的功夫来凑合。这门功夫当然不会真的做到音传千里,但内力越是深厚之人,传音的距离便越远,而且音波传送的同时依然可以保持声音的醇和。西门庆在青州与史文恭一战后,临阵突破,内力大进,此时施展起千里传音来,游刃有余,全无窒滞之处。
折小青期期艾艾的声音从花中传出:“哦……哦……咦?原来梁山不是你西门庆做主的啊?嘿……也罢了,原来还有个大头目……这样也好,多少事都省了……好吧!你们来吧……晁盖?谁是晁盖?莫不是帽子里长蘑菇——潮盖(晁盖)吗?”
她在那边嘀嘀咕咕,这边众人听得一清二楚。晁盖用手扶了扶自己的帽子,一时哭笑不得。
宋江听得蛇妖小青把火烧到了晁盖头上,心中暗喜,思忖道:“你这小妖打我的人,我只好忍气;但你得罪晁盖,却岂不是自己作死?晁天王和公孙一清扳厚,惹急了他,老道出手,一张符篆捉了你这只蛇妖,方出我心中之气!”
打定了拨火儿的主意,宋江当下一声大喝:“甚么帽子里长蘑菇?晁天王好歹也是我梁山之主,神仙姑娘说话间与我放尊重些!”
他虽然没有千里传音的内功修养,但想必那枝腊梅花同时兼有传声筒的功效,蛇妖小青冷笑的声音马上传了回来:“哼哼!说的好冠冕!却不知你是哪个?”
宋江傲然道:“在下及时雨宋江,江湖人称孝义黑三郎,又名呼保义的便是!”能在神仙美女面前摆谱,这样的机会实在不多,宋江好不容易逮上了,一时间人逢喜事精神焕发,脸上好似专门涂了蜡。
梅花中又传来蛇妖小青不屑的声音:“宋江?没听说过!原来忤逆子出殡——你送僵(宋江)啊!却怎么又自称是孝义黑三郎了?”
这一番抢白直戳到了宋江的肺管子上,自己引以为资本的清誉被如此糟践,婶可忍叔不可忍?但想想蛇妖小青那神鬼莫测的本事,也只好忍了。不过忍字头上一把刀,宋江虽体胖却不心宽,这时强忍伤身,不由得捂住胸口喘起急气来。王矮虎赶紧一个箭步上前,掏出心肺活气散给宋江猛灌,半天后宋江终于缓了过来。
在这期间,军师吴用苦口婆心地道:“《易》云:地在山中,曰谦——姑娘仙道中人,正当体念谦之道,如泰山藏于九地,方为正理——怎可如此锋芒毕露?”
折小青冷笑:“这话说的,好象你就是大罗金仙他爹一样!我问你——你是谁?”
吴用文质彬彬地道:“在下梁山军师,智多星吴用,字加亮。”
折小青呸道:“无用假亮之人,也敢妄称智多星,凭你也配?待你得道飞升,再来教训我吧!现在给本姑娘闪一边儿去,省了挠你一脸血!”
一听蛇妖小青要打脸了,吴用马上怕了。他这张冠玉之门面,还要留着以后混吃饭呢!于是急忙往旁边一闪,背地里自然腹诽,口中却是不敢则声了。
神行太保戴宗和宋江、吴用都是快刀割不断的交情,他自己又是半个修道者,平日里很有股子孤芳自赏的味道,蛇妖小青的名号,只好去唬别人,哪里吓得住他?现在看到宋江吃药,吴用吃瘪,不由得恚怒起来,挺身而出道:“道友休得过于猖狂!须知日满盈昃,月满亏蚀,何况修道之人?若一味逞毒舌之快,只怕今日恶因浅种,将来道基深损,会令你月缺难圆啊!”
折小青道:“嗬!又来一个!听你这口气,竟是红尘中历练的修道之人了?却不知高姓大名?”
戴宗傲然道:“在下神行太保戴宗!”
折小青“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你!我却也听说过神行太保的名号,都夸你日行千里,夜走八百,还算是当世的异人。”
旁人都是冷嘲热讽,到自己头上时终于轮到正能量了。戴宗心中好不欢喜,哼了一声,外谦内傲地道:“某家纵然微有薄名,但亦不敢目空万物,小觑天下英雄!”
蓦地里,蛇妖小青放声娇笑,笑声清泠如冰雪:“哈哈,区区只学了甲马之术的外道人,也敢在本姑娘面前说嘴!你一个脖子上长猪毛——戴鬃(戴宗)之人,能行千里又怎的?四条腿的野兽能跑赢你的多了去!炫小术而自得,实令我可发一笑。忠告于你——你这神行之术——嘿!这也配叫神行?兽行倒是妥妥的——你这兽行之术,未能入室,鲜克登堂,若自满于此,今生今世再无寸进之望——言尽于此,其中道理,你自想去!现在,收拢了你脖子上的鬃毛,与我退下,莫要等我咒你!”
戴宗一听,轰去魂魄,垂头丧气地躲开到一边去了。
旁边众人,自晁盖、西门庆以下,尽都听得呆了。听不懂的也有,比如黑旋风李逵,这货只顾捧着袖出来的猪蹄,吃得满嘴流油,再灌上几口酒,真是神仙也不换啊!象他这傻憨之人,倒比宋江吴用之辈快乐得多了。
晁盖摸着头听了这半天,终于了悟,原来自己只是帽子里长蘑菇,还算是最幸运的,于是向燕青一笑:“小乙兄弟,你这位红颜知己——好刚口啊!”
西门庆也拍胸作心有余悸状:“果然是黑曼巴张嘴——毒舌(毒蛇)啊!”
燕青护短道:“小青才不是毒舌!她只是天真烂漫、心直口快了一些罢了!”
晁盖大笑道:“刚口毒舌也好,天真烂漫也好,终究要见上一见!众兄弟,随我出营!”这正是:
莫道厚颜黑似铁,且看毒舌利如枪。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168章 坚硬的书信
见晁盖并无愠色,带着众人往前军而行,西门庆心中不禁暗暗点头。
晁天王是心胸宽广之辈,容人的气量是足有的,正是托了晁天王气量大的福,所以西门庆才能放开手脚对梁山的诸般事物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并无丝毫掣肘;也正是因为这种不萦怀于万物的胸襟,所以才能将蛇妖小青的冒犯而处之泰然。
再看了旁边的宋江一眼,西门庆又暗叹一声,世界上光有容人的雅量还是不行的,因为多的是宋江这种蹬鼻子上脸的人。水浒原著中,晁盖被宋江一再暗中侵夺架空,最后终于忍无可忍,凄凄凉凉带了一帮梁山草创时的老兄弟去打曾头市,最后中了不知道哪里来的毒箭,就此英年早逝。
只是从晁盖遗言的交代,就能看出晁宋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贤弟保重。若哪个捉得射死我的,便教他做梁山泊主”——这话摆明了就是不让宋江接班,因为以宋江那三脚猫的武艺,临阵交锋是万万捉不得史文恭的;而且,晁盖心中肯定也在暗暗怀疑,那个毒箭暗射自己的人究竟是谁?他以这番遗言说给众兄弟听,更多的是期盼有谁能查个水落石出之意。
只是人一走,茶就凉,这时的梁山已经被宋江把持了权柄,晁天王再管不得身后事了,只能死后也做个不甘心的糊涂冤鬼,一代豪强,就此惨淡收场。
幸有西门庆横空出世,一番大展拳脚,将晁盖的悲惨宿命撕扯了个七零八落,而且两个人一个大度放权,一个无心僭越,彼此配合默契,将梁山收拾得风生水起,好不兴旺,纵有小人,也只能眼光光地看着——须知这里针插不入,水泼不进。
想着,西门庆又把眼去觑宋江,对这种表面上仁义道德,骨子里唯权力是命的家伙,他从来不替他们的道德水平定底线——被压制得潜龙勿用宋江会不会铤而走险?这实在是一个很值得商榷的问题。
思索之间,已经出了营盘,就听前军一片哀鸿遍野声中,悠游然俏立着一个青衣少女,正在那里仰首望天,似已极目白云碧空之外,意态萧然。
只是一目之下,西门庆身边的燕青马上凝成了雕塑。见他突然短路了,西门庆心道这样也好,免得这小子不管不顾地冲上去秀恩爱,却误了梁山的大事。
毕竟还有单廷珪、魏定国、皇甫端、段景住,以及一千多号人、三四百匹马的下落,要从折小青这里问个清楚,现在实在不是他们小俩口卿卿我我的时候。
晁盖越众而出,向折小青抱拳行礼,宏声道:“在下梁山晁盖,见过折小青姑娘。”
折小青身形一颤,整个人象刚刚从宇宙极深微处回魂一般,把呆呆的目光转了过来,盯到了晁盖脸上。
“阁下便是梁山主事之人?”看了看晁盖,又看了看西门庆——却没看西门庆身边的燕青——折小青问道。
晁盖再拱手:“晁某只是梁山名义上的主事之人——我们梁山但凡有大事,皆由圆桌会议集思广益而定案,却非晁某人一手遮天。”
折小青如梦初醒:“啊!对了!刚才你说你叫晁盖。”
晁盖笑道:“正是!遗憾的是晁某人帽子里并没有长蘑菇,倒害得姑娘料事有差了!”
折小青轻笑了起来,娇靥如花绽放于风影之中,一时也不知倾倒了多少人。笑声里折小青敛衽行礼,正色道:“勇于自嘲之人,多为强者,阁下有此气概,当得起小青一拜!”
晁盖回礼后,再按捺不住自家的好奇之心,于是话风一转道:“晁某人凡夫俗子,当不起姑娘谬赞——请问姑娘,你就是我家燕青兄弟轮回转世的红颜知己吗?”
此言一出,不但折小青一时语塞,连西门庆也是大出意料之外——谁能想像得到,磊落坦荡的晁天王,也有这般八卦的时候?
但也只是呆了一瞬间的工夫,折小青马上就反应过来,狠狠地往燕青这边杀了一眼,然后把俏脸往天上一抬,斩钉截铁地道:“甚么燕青?我不认识他!”
此言一出,西门庆马上感觉到身边抱着梅花枝的燕青有从木头向寒铁转变的趋势,急忙给他浇热水:“小乙,你要淡定!蛋定!这是女孩子的娇羞,娇羞知道不?她不好意思在乱人前显得和你亲密无间,所以才把矢口否认揪出来当临时工,这和兵法上的‘以迂为直’,是一个道理,你休要会错了意!”
得了西门庆的低声安慰,浪子燕青这才略定下心来,重新变回了浪棍。
晁盖是个直肠汉子,比不得满场都是非常桃花运的那些护花玩美,精籽长在脑髓上,浸泡起女人来一套一套的皆是全挂子的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