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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中书铁青着脸,咬牙道:“西门庆!今日本官落入你手,要杀要砍,随你的便——何故相戏?”
西门庆摊了摊手,笑道:“人心不可太贪,今天已经杀得够啦!世杰兄,你我二次相见,亦属有缘,何不请我进你外宅的藏娇金屋,喝上一杯?”
面对彬彬有礼的西门庆,梁中书一时倒不知该怎么应对了。还是李瓶儿在身后轻轻将他衣襟一扯,梁中书心中顿时一软,暗想道:“我若一味强硬,惹恼了西门庆时,杀身成仁,固我所愿——只是苦了瓶姐儿!大丈夫为了心爱的人忍辱负重一时,又算得了甚么?”
主意拿定,梁中书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终于放软了柱石之臣的身段儿,低声道:“请进吧!”
两个人揖让着进了屋中,外面自有梁山喽啰把折尽锐气的蔡氏押下去囚了,又四下里收拾打扫。这时幸亏有迎春见义勇为了一声儿,否则黑咕隆咚的,倒地昏迷的梁伟锁也要被当成尸体,丢到乱葬岗子上面喂狼了。
屋中,西门庆和梁中书相对而坐,梁中书只是板着脸喝酒,西门庆也不说话,就那么笑吟吟地陪着。
终于,梁中书再坐不稳钓鱼台,将酒杯在桌上重重一顿,瞋目问西门庆道:“三奇公子,我有一事请教——你今天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莫非……”说着,梁中书心情复杂地看了不远处忙着帮二人温酒布菜的李瓶儿一眼。
梁中书并不是蠢人,想到自己今番落网时,李瓶儿、赵捣鬼都来得恰到好处,两下里一碰,胸中便起了疑心。但他与李瓶儿重会后,两情绸缪,彼此知心,又深信她不是蔡氏那等出卖郎君以博荣宠的蛇蝎女人。
西门庆抿着酒,陶然道:“世杰兄,兵法有云: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我明着退兵,但暗里却分出一支人马,减兵不减灶,潜伏于大名府左近,你养的那些探子都是些吃不了苦的家伙,能奈我何?反倒是我们梁山的探子中用,觑到你的管家和一个大夫吃茶,就加了小心,由此顺藤摸瓜,世杰兄便被我手到擒来——其实,我们梁山是准备中秋节时,众兄弟乔装改扮了,进大名府大闹一场,也叫世杰兄丧胆。不过今天既然大家都坐在这里了,那么你省事,我也省事。哈哈!哈哈……”
听到西门庆如此说,梁中书马上就相信了。一来是西门庆一言九鼎的名头实在太响,此时说起假话来自然无往而不利;二来梁中书很佩服西门庆对敌的风度,何况此时自己已经被抓了,西门庆没必要说假话骗自己;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他舍不下李瓶儿!所以,西门庆给他一个解释,他就可以相信,宁愿相信。
李瓶儿听西门庆如此说,知道他是为了成全自己和梁中书,方如此信口开河地替她遮掩,心中不由得又是惭愧,又是感激,思忖道:“三奇公子便是鄷都城里最大的催命判官,那又怎的?在我而言,他就是好人!”
这时,放下了最后心思的梁中书痛饮了好几杯,又打发了李瓶儿出门,这才向西门庆道:“三奇公子义薄云天,在下有一事相求!”这正是:
戳破老虎终是纸,推翻巨人只为泥。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82章 麒麟出禁
梁中书向西门庆道:“河北民生骚然,梁某罪无可辞。只盼一死赎之后,西门头领宽宏大量,能放瓶姐儿一条生路。”
西门庆玩味道:“你不替自己和自家婆娘乞命,倒怜惜起小妾来了——果然真的是妻不如妾啊!”
梁中书叹道:“我那原配作恶多端,今日报应临头,梁山如何放她得过?本官只好陪她同败——但瓶姐儿却是无辜的,还望西门头领通融。”
西门庆似笑非笑地道:“梁山虽然替天行道,但有时也讲究手下超生。世杰兄,咱们不妨再来做笔交易!”
梁中书听了心中一动:“什么交易?”
西门庆道:“你那夫人,是一把刮民的好手,你将她剥削来的民脂民膏都贡献出来,再加一些添头,我这里便放人走路。”
先前梁中书见西门庆出手狠辣,杀人不眨眼,只道此番必死。如今听到逃生有望,喜心翻倒,急忙追问道:“一些什么添头?”
西门庆竖起手指摇晃着悠然道:“玉麒麟卢俊义是河北头一个好汉,如今却被你老婆关了起来谋夺家产,这大名府已经无他容身之地,我们梁山欢迎他全家移民。至于那些长不了腿的房地产,就只好便宜了世杰兄你吧!”
梁中书面有愧色,低了头道:“可叹我梁某枉为方面大员,却护不住麾下的忠义之民!卢员外之事,西门头领怎么吩咐,梁某就怎么办吧!”
西门庆大笑:“既如此,便请君进觞,聊拼一醉,消却此刻愁肠!”
一夜过去,东方既白,大名府中已是天翻地覆。原来探马来报,已经远飏的梁山人马突然回师,水陆并进,又杀奔大名府来了。偏在这火烧眉毛的紧要关头,留守大人和留守夫人却同时失踪了!
李成闻达吩咐城门紧闭,人马上城头防守,做足迎敌的准备后,就开始抓瞎了——梁中书不在,大名府中很多事都是群龙无首,吏民人心惶惶,如果贼寇乘机临城,只怕城破就在指顾之间。
没奈何,只好下死力去找。侦骑四出,没找回梁中书蔡氏,却发现了浪子燕青护着的梁伟锁。梁伟锁受了伤,那颗头包扎得跟南极仙翁似的,骑着马狼狈而回。
闻达李成一见大惊,问道:“总管如何这般模样?”
梁伟锁苦笑道:“夜路难行,若不是半道上碰上了小乙哥,还要更加狼狈!”
说着,梁伟锁使个眼色,把二人拉入密室说悄悄话:“二位都监休得高声!昨夜老爷带我微服出城,去庙里烧香还愿,谁知就碰上了梁山西门庆,将我们捉了去。”
“什么?恩相又被梁山西门庆给掳去了?”李成听了一蹦多高。上一回他和梁中书一齐当了梁山的俘虏,往事犹自历历在目,没想到梁中书马上又重温旧梦了。
梁伟锁苦笑:“不但老爷让西门庆捉了,连夫人也做了同命鸳鸯!”
闻达听了一阵绝望:“完了!恩相一家既已遭擒,这大名府十九难守!”
梁伟锁安慰道:“二位都监不必担忧。梁山只是一股流寇,他们对占据城池没有兴趣。西门庆放我回来传话,只要咱们花上大价钱,肯定能赎老爷平安!”
李成闻达心惊胆战地问道:“贼寇开价几何?”上次梁山要钱要米,把河北折腾得地动山摇,如果这回再坐地涨价,大家就得集体当了裤子跳漳河去了!
万幸梁伟锁道:“夫人私库和卢俊义全家足矣!”
闻达李成闻言刚松了口气,马上又紧了起来,异口同声问道:“夫人舍得?”
梁伟锁幽幽地道:“再舍不得,刀架在脖子上,也就舍得了!”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大头。
被大脚婆娘一棍打昏,醒来后的梁伟锁愕然发现,自己面前赫然是另一个陌生的蔡氏。这个蔡氏面对比她更强势、更狠毒的人时,竟然表现得比一般人更怕死、更懦弱,从前那个生杀决断的女人,恍如隔世。
李成和闻达对望一眼,二人都点了点头,便拍板道:“事不宜迟!咱们这便去恩相府上,开了夫人私库收拾钱财,开了黑牢放出卢员外,密密的把这事办了方好,免得夜长梦多。若贼人那里又起了变故时,岂不苦了恩相?”
梁伟锁点头:“私库钥匙夫人已交在我这里了!”
三人急急出门,叫上候在军门外的浪子燕青,一齐往梁府里来。
进了府,梁伟锁带了闻达李成去开库门,搬箱子,燕青径自往梁府黑牢里来。进监一看,只见昏迷的卢俊义形容枯槁,披头散发,被锁在柱子上,可叹天大的英雄,一遭横祸,竟落魄如此。
燕青强抑着杀人的冲动,喝令着管事的梁府下仆解开了锁链,不避污秽,抱了主人出来到阳光下。想起从前风光,看着现在模样,燕青悲上心头,蓦地里放声大哭。
温热的眼泪打在卢俊义脸上,卢俊义身子一颤,慢慢张开了眼。只是在黑牢里关得久了,一瞬间阳光显得无比刺眼,又赶紧闭上。但随即身子一颤,因为他听到了耳边熟悉的声音——虽然是哭声,但依然听得分明,那正是与自己亲同父子的小乙啊!
“小乙,是你来了吗?”卢俊义强提一口气问道。
燕青饮泣哽咽道:“主人,小乙来救你了!是小乙无能,让主人这些天里受了恁多的委屈!”
卢俊义惨笑道:“休说救命话啦!咱们家大业大,却是尾大不掉,如今被人盯上,又能跑哪里去?这猪啊,养肥了终究是要杀的!小乙,我今番必死,临死前却有一事放心不下,要当面求你谅我!”
燕青呜咽道:“小乙幼失怙恃,主人于我有天高地厚的养育之恩,有事吩咐便是,何来一个‘谅’字?”
卢俊义握紧了燕青的手,长叹道:“不!不!小乙,你听我说!我卢俊义也算是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自诩平生无愧事,死后也敢面青天。但这几日细思量,却想起从前一事,顿叫我无地自容——当年是我听了算命先生的鬼话,只信你哥哥燕青羽会长大了妨主,于是将他强行从你父母身边夺去送了人,从此再无音讯——今日身遭此劫,正是我卢俊义的果报!卢俊义,你这匹夫!你为了自家平安,便拆散人家骨肉,造下如此罪孽,布施念佛,又有何用?到如今,你的万贯家财在哪里?你的荣华富贵在哪里?你的平安如意又在哪里?”
燕青泣不成声:“主人,不必说了!”
卢俊义挣扎着道:“不!我要说!今日不说,就没有再说的机会了!我卢俊义做了这等事出来,真真是禽兽不如!当年你爹娘给你取名燕青,分明就是忆念着你的哥哥燕青羽——弟弟没了哥哥,失了羽翼庇护,就是燕青啊!如今我想明此节,悔愧欲死,只盼能在死前见你一面,求你原宥一声,我才能死得闭眼!”
燕青感觉卢俊义的手抓得自己越来越紧,大有死不瞑目的架势,生怕他弄假成真,急忙劝解道:“主人,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悔心一起,罪业便消。小乙打小由主人养育长大,恩同再造,虽然哥哥下落不明,但未必没有相见的一天——主人何必如此自苦?”
卢俊义听了燕青的话,似乎心上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小乙,这般说,你是宽恕了我了?”
燕青只好应了一个“是”字。卢俊义吐出一口深气,整个人都松弛下来,身子蓦然间重了十好几斤,叹息道:“小乙既已谅我,卢俊义再无牵挂了!”
听着左右无人,卢俊义压低声音道:“小乙,你仔细听我说——梁夫人心狠手毒,她既要谋我家产,就绝不会松放过我,留下后患!我死之后,你切不可替我报仇,寻个空儿,护着我那苦命的浑家远走高飞,离了这大名府,寻个僻静地方隐居,再也不要出世!切记!切记!要紧!要紧!”
叮嘱再三,卢俊义嘿然道:“今日你来,也不知使费了多少财帛,方能宽松我这一刻。但你须知道,如今比不得往日,我死之后,你们活着的人落架的凤凰不如鸡,穷日子紧够着过哩!现在转移私财还唯恐不多,哪里顾得上往我身上浪费?小乙,你走吧!从此以后,再不必来!若走动得勤时,被梁夫人知道了,连你也有奇祸!”
燕青本来已经将眼泪拭干抹净,被卢俊义这么一叮咛,心头一酸,忍不住又滴下泪来。这时四下无人,便附耳道:“好教主人听了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