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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意兴阑珊,转身灰溜溜的要走,却听屋中的月娘颤声道:“等……等一下!”
话音未落,屋门大开,月娘再一次迅雷不及掩耳地直扑了出来,一把将西门庆抱住时,已是泪流满面。
西门庆伸手想要帮他拭去脸上的泪痕,但看着她那白玉上挂着露珠般的娇脸,却又不敢,刚才他一鼓作风紧搂美人腰的壮举,好象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月娘,放开我吧!”西门庆低声下气地说。
月娘抽噎着,却是斩钉截铁地道:“不放!”
西门庆叹了一口气,哄道:“快放了我!让丫头们看到,成甚么样子?”
月娘才不管不论,只是说道:“丫头们都睡着了!”
西门庆眼见无法力敌,只好智取,当下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你便是要抱,也须得让我喘过这口气来!”
可惜,空城计只好用一次,用第二次就不灵了。月娘不但没有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些。
西门庆大叹了一声,心想女孩子果然都是心狠手辣,当初我爱惜着她放开了她,现在她却变本加厉不放开我。
当下先提醒一声:“你再不放手,可别怪为夫无礼了!”见月娘还是没有回头是岸的行动,西门庆伸指在她腋下一弹,月娘一声娇呼,身子便软了下来,然后整个人一轻,身子已经被西门庆拦腰抱起。
“你想做什么?”这一声低问间,娇羞已是不可方物。
西门庆摇摇头,勉强按捺住心头拴不牢的心猿意马,沙哑着声音道:“你别乱动!天寒夜冷的,我送你进屋,早点儿睡觉去吧!”
到了床边,将月娘往床上一放,西门庆回头就走。却觉得手上一紧,再看时,却是不知什么时候,月娘已经用鸾带将两个人的手腕捆在一处了。
“月娘,你……”西门庆本来还想说什么,但一看到月娘那双清亮的大眼睛,他的头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生,一起生!死,一起死!”月娘轻轻地呢喃着,把西门庆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
西门庆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燃烧,他深深地吸一口清气,涩声道:“我要走的路,千难万险,也许今天还是富贵员外,明天就是流寇草贼。月娘!你何苦如此?”
月娘用自己的脸轻轻地摩挲着西门庆的手,声音虽轻却坚定无比:“你曾经丢下了我一次,这一次,我再也不会让你丢下我啦!千刀万箭,魄灭魂消,月娘亦心甘情愿!”
西门庆头脑中“轰”的一声,便如混沌开辟一般,天地鸿蒙早已失了自身所在。只有腕上那条拴着玉人之手的鸾带,似乎是无际迷茫中唯一的引路慈航。这正是:
阴阳路上双携手,生死关头两并肩。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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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章 女婿登门
似乎经历了一个香酣的荒唐之梦,西门庆一睁眼醒来,却见月娘乌云散乱,蜷缩在自己怀里睡得正香,那眉梢眼底的风情态度,别有一番娇美。
西门庆愣了半晌,然后才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无声的叹息一声之后,却发现倒也没什么值得后悔的地方。
“从今以后,我要待她好!”西门庆只暗暗地说了一声,真正的男人,一声就够了。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西门庆又想道。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虽然张口“我西门庆”,闭嘴“大官人我”的玩着角色扮演游戏,但总感觉到自己和这个世界隔着一层,但今天,那个“西门庆”的角色已经和他自身融为了一体,再也无分彼此。
看着窗外的天光,西门庆想要起身去练功房踢腿,可被月娘八爪鱼一样缠着,也只好暗叫一声罢了。但很快他就发现,面对着一个以你为枕的慵懒佳人时,那种磨练比踢千百遍腿都要累人。
正当西门庆被考验到如火如荼的时候,小玉和玉箫两个在门前一探头,两声煞有介事的惊呼把月娘给吵醒了。不过在西门庆听来,那两个小丫头根本就是故意的,看来月娘已经惯成她们了。
不过这一来也替西门庆解了围。兰汤揩拭之后,月娘羞红着脸亲自服侍西门庆穿衣,正收拾装束的时候,月娘突然在西门庆的丝蛮腰带上捋了两遍,问道:“咦?我亲手做给你的那个金丝荷包怎么不见了?”
“嗯?”西门庆在脑子里过了几遍,突然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那个金丝荷包,是在我身入地府的那天,被丽春院的李娇儿给袖起来了……”
一言未毕,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心中却是暗暗叫苦,当着老婆的面招认二奶,这不是找死吗?
万幸,想像中的满清十大酷刑并没有到来,月娘只是蹙起了眉,撅起了嘴,默默地帮他整理着衣服,动作还是那么温柔,却什么也没说。西门庆这时才反应过来,这里原来是宋朝。
西门庆差点幸福得内牛满面——这就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不过看着月娘那突然间消沉起来的样子,西门庆又心疼了,便抓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放心!我今天就去把那个金丝荷包讨回来,月娘亲手给我做的东西,绝不能落到别人的手中!”
月娘眼中这才露出小孩子一样喜悦的光芒来,追问道:“可当真?”
西门庆正想要指天发誓,却听到院子里突然一阵大乱,一个人鬼哭狼嚎的直闯进内宅里来:“岳父大人,岳父大人啊!小婿我来迟了!岳父大人!你就再睁开眼,看一看你的女婿吧!我可是您老人家的半个儿子啊!呜啊啊啊——”
“嗯?”西门庆和月娘正面面相觑间,小玉和玉箫又进来了,两个小丫环脸上都是哭笑不得的尴尬之色,轻声向西门庆和月娘回禀道:“老爷,夫人,姑爷‘吊孝’来了!”
西门庆急忙出门到院中一看,果然!地下爬着一个人,身披重孝,拄了根哭丧棒,正嚎得声嘶力竭。突然间见房中闪出西门庆,那哭丧的倒霉孩子眼珠子一下子瞪得比包子还大,然后倒抽一口凉气,就此吓晕了过去。
左右急救,把那吓晕了的少年扶进客房。西门庆脑子里一转,想起了这少年正是自己的便宜女婿陈经济,想当年他和自己的女儿西门大姐订娃娃亲的时候,还是个垂髫少年,没想到才过了几年,就长得这般高大了。
这陈经济的父亲陈洪,原本是清河县里卖松糕的,后来听坊间传说——要得官,杀人放火受招安;要得富,赶着行在卖酒醋——杀人放火,陈洪是不敢的,但想想自家的松糕手艺,比起酒醋来似乎还要强上一些,索性便上东京天子脚下走走,看能不能谋得一套富贵。
谁知机缘巧合,朝中的大奸臣杨戬,某天吃陈洪的松糕吃对了胃口,叫来一问话,却见此人聪明伶俐,见头知尾,便大悦道:“孟夫子云:‘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今日老爷我举这陈洪于松糕,后世之时,岂不也是一段佳话?”因此一力保举,直提拔陈洪做到了八十万禁军的教头。
陈洪发迹之后,先给自己取了一字,号大宽,以附庸风雅,然后又在某年清明之时,衣锦回故乡清河县修坟扫墓。那时的西门庆在清河县里上下勾结,正红得发紫,乃是一乡之望,陈洪陈大宽自然要上门相会,一见之下狼狈为奸,就此攀成了儿女亲家。
从此之后,西门家和陈家多有来往,西门庆要借助陈洪和他背后的靠山杨戬,陈洪要倚仗西门庆的万贯家财来为自己的加官晋爵铺路,双方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那一日西门庆死在丽春院李娇儿榻上后,西门家派人到东京向陈家报丧,打发走来人后,陈洪便和儿子陈经济商量:“今日你丈人死了,你可速速前往清河,以吊丧的名义,住进他家中,暗中收买其家人伙计,将一干田地房屋的契约凭据,都要掌握在手中。你是他的女婿,有半子之职,你若不担起这个纲纪来,却让你丈人身后指望谁人?”
陈经济一听此言,巴不得一声儿。他在东京,街上的锦衣公子来来往往闯瞎眼,哪里能显出他的人才来?家里老爹管束得又紧,赌钱嫖院都不能畅意。若到了清河,天高皇帝远,那还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
于是,这小厮便带了家人,结束了行李,出了东京,奔清河而来。谁知路上只走了两天,陈经济就叫起苦来,他爹发迹后,他也教得身娇肉贵,席丰履厚的日子过久了,哪里耐烦走这等长路?于是拐个弯儿,到运河码头雇了只船,桨声欸乃中,悠悠闲闲地向清河迤逦而来。
因为走的是水路,所以西门庆地府还魂,天星转世的诸般信息,陈经济半点儿风声都没有听到,还以为丈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做着谋算西门家产的春秋美梦。
这一日,总算到了清河码头。打发了船夫,随行的家人见天色已晚,便要去西门府上投宿。谁知陈经济那小厮却已是胸有成竹,扇子一挥,笑道:“你们不必自作主张,这安歇的地方,我早已心中有数!”只因为这小厮一个不安分,就引出多少事来。这正是:
纨绔持家国运败,膏梁作主世情荒。却不知陈经济前往何处?且听下回分解。
第036章 商量退婚
陈经济带了家人进了清河,沿路打听丽春院所在,一直问寻到李家,点名要见李娇儿。
原来那小厮是这样想的:“常听爹说,我那死了的丈人是花柳丛中的硬将,雪月场里的憨爷,饶是这么一号人物,还被那李娇儿一腿夹死了,她在榻上必然是好功力!今日既然到了清河,如此尤物,岂能轻轻放过?今日我陈公子就来章台试马,会一会这李娇儿,领教领教,卿是何许人物!”
一路行船,陈经济除了撒尿就是闲着,早已憋得狠了,心下既然拿定了这个主意,只恨不能一步跨进李娇儿的香闱里去,一下船就连声催着快走,唯恐慢上一步,李娇儿会被别的客人先抢着包占了去。
谁知自从西门庆地府还魂了以后,清河县里人都知道李娇儿曾经是西门庆的人,没人敢来兜揽她,唯恐惹怒了西门星主,那岂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场祸事?偏偏西门庆回魂之后却是再不见来,李家一门的勾栏生意门可罗雀,没奈何,只好将李娇儿的妹子李桂卿梳笼了,一家老小这才不至于嗑风。
那老鸨子李嬷嬷这几日暗暗焦心,若西门庆一世不来,难道就让李娇儿吃一世闲饭不成?那愁字儿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的时候,却突然来了个东京客人陈小官儿,把出十贯新钱,两套杭州绢衣服,指名要见李娇儿。
都说鸨儿爱钞,姐儿爱俏,李嬷嬷一见铜钱,直似从天上掉下来活龙一般,赶紧巴结着将陈公子一行安顿住了,又去让李娇儿出来见客。那李娇儿暗中先将那陈小官儿一相,见他生得人物儒雅,眉眼风流,心中早已愿意了九分;对坐一谈,那陈经济却是从东京见惯了大场面来的,言语间姐姐长,姐姐短,最是知疼知热,熨帖人的柔肠,这李娇儿的一段魂儿便被这陈小官儿撮了去,两个人干柴烈火,当晚便做成了一路。
李娇儿想到这几天嬷嬷见自己门上冷清了,便有些眉高眼低起来,那不咸不淡的冷言冷语,也不知吃她夹枪带棒的挂落了多少,心下早已暗暗气苦。今天好不容易有个俊俏郎君上门,岂能不好好把握住,多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