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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不象个年轻人的样子,心里正替他暗暗难过,谁知他笑着把口袋一张——二哥,你猜口袋里是甚么?”
“是甚么?”武松呆了一愣,突然道:“是人头!”
西门庆“咦”了一声,笑道:“二哥,今日你真是神机妙算,百猜百中!”
武松摇手道:“哥哥也只是胡猜罢了!这位郎二哥,性子倒和我有些相似,若换了我,既然走投无路,怎肯坐以待毙?必当杀他个尸山血海,也教赃官落胆,世人警醒!”
西门庆点头道:“正是!我那郎二哥如今已是退后一步,再无死所,他还顾忌什么?所以一早寻上门去,揪住那外宅小妾,问出赃官住所,然后一刀割了头,又摸到了赃官的正宅里,将赃官夫妇连带他一双儿女,杀了个干净!”
武松吐了口气,说道:“又一起灭门血案!三弟,你怎么看?”
西门庆冷冷地道:“赃官墨吏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是老百姓最大的福气!”
武松又问道:“那赃官一双子女有多大了?”
西门庆冷笑道:“十五六岁。可笑的是,我那郎二哥本来想留那小姑娘一命的,谁知那小丫头见我郎二哥将她父母哥哥都杀了,居然脱了裤子,说只要留她一命,任凭我兄弟玩弄。我兄弟看不上那小娼妇的浪样儿,索性一刀挥过,就此将她满门了帐!”
武松心下热血沸腾,做了个端碗喝酒的样子,大声道:“痛快!这郎二哥一条铁血汉子,实是我辈中人!”
西门庆笑道:“正是!我郎二哥一条口袋装了五颗人头,前来与我话别。我把人头留下,尽我所有给我郎二哥凑了盘缠,送他出门避祸!送走我郎二哥,我一时好奇,将每一颗人头都提出口袋,好好地检视了一遍。”
武松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兄弟今日连杀三贼,兀自面不改色,原来是前世就已经经历过血炼了!”
西门庆微笑道:“接下来,小弟又做了一件事,二哥你不妨猜猜。”
武松想了半天,终于摇头放弃:“别人的事,哥哥还能猜上三分;兄弟你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哥哥我哪里猜得出来?三弟,后来怎样?”
西门庆呼了一口长气,仰天说道:“小弟知道,这桩案子动静太大,瞒是瞒不过去的,因此提了人头,便去向官府出首了。”
“啊?!”武松出乎意料之外,大吃一惊,戟指着西门庆道,“你……?!”
西门庆突然哈哈大笑:“二哥,你看小弟可是出卖兄弟的无义之人吗?我让郎二哥一路南下,取道大理,而我去了官府,却首告我郎二哥一路北上,欲进辽国——这一招声东击西之计,却又如何?”
武松这才回过一口气来,面有愧色,向西门庆抱拳道:“兄弟,哥哥方才误会了你,你大人大量,恕我吧!”
西门庆急忙伸手相搀,兄弟二人彼此一笑,各自心照。
武松便问道:“兄弟,后来怎样?”
西门庆脸色渐渐黯淡了下来,轻声道:“后来……后来还是功亏一篑!我郎二哥那性子和武二哥你一样,都不是个省事的!在大理边境上,我郎二哥碰上了一件大不平事,他仗义出手打抱不平,又杀伤了十几条人命,奸邪落胆!官府出动大军围捕,我郎二哥寡不敌众,力尽被擒。”
武松长叹道:“可惜!可惜了一条好汉!”
西门庆也长叹道:“我郎二哥在南方被擒,小弟也倒了霉。那官府被小弟一番胡说八道撮弄了,在辽国边境一带耗费了无数心血物力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捉人,到头来却是一场徒劳无功,反倒让他们南边的同行看了笑话,如此奇耻大辱,焉有放过小弟之理?小弟因此进了囚牢,开始很是吃了些苦楚,但后来牢中好汉们敬服我和郎二哥的兄弟义气,倒也处处回护着我,让我在黑暗中感受到一丝光明。”
武松低声问道:“那……郎二哥怎么样了?”
西门庆低下了头:“郎二哥被判了死刑……后来牢中的好汉偷偷转告我,说南边道上的弟兄们亲眼见了,郎二哥虽然被折磨得遍体鳞伤,但至死骂不绝口!”
武松看着遥远的长天外闪亮的星星,仿佛每一颗星上都有一条英雄好汉不屈的灵魂在闪烁。半晌之后,武松缓缓拱手抱拳,向天外群星祝祷道:“为古往今来,那些挺立在黎民黔首前列,抛头颅洒热血,不向强横恶政屈膝,不向豺虎人熊献媚,不向赃官墨吏折腰的英雄们,致敬了!”这正是:
魂寄寒星惊贼胆,气化清风壮我怀!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55章 夜惊魂
西门庆看着天外寒星,静默了半晌,才道:“这个世界的星星是如此明亮,而在小弟那个世界,天空却是被污云遮着,是看不清星星的。也许正是少了这些天外的眼睛监管,所以人间的不平事才会越来越多!”
武松问道:“再后来呢?兄弟,你的结局如何?”
西门庆缓缓地站了起来,除下外裳,露出里面的一身夜行衣来,淡淡地道:“再后来,小弟被转了个牢狱,然后就被躲猫猫躲死了,临死时突然看到个老道长,我跟着那老道长一路行来,就穿越到了这一世。”
“躲猫猫,那是甚么东西?”武松本来皱起眉头莫名其妙,但看到西门庆一身夜行打扮,更是诧异起来,“三弟,你这是……?”
西门庆从船舱里提出一个包袱,往武松怀中一递,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寒意来,冷声道:“今天虽然斩了四个贼男女,但正如二哥所言,我胸中杀气如利锥初脱,犹有未尽之意。二哥可有胆量,随我去孟州城中一行,拜访一下狗官张都监、张团练,还有那个蒋门神?”
武松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打开包袱一看,又是一套夜行衣,正合自己身材,便笑道:“三弟之言,正合我意!”
看了看天外寒星,西门庆心道:“西门庆虽然想的是逆天改命,但张都监、张团练这等赃官的命,还是不改为好,今日且先借他们人头一用,做我上梁山的投名状!”
西门庆摇船靠岸,武松也快手快脚把夜行衣换好了。此时已经入夜,风凄露冷,四野无人,两人各背宝刀,一路紧行,早到孟州城下。
时节正交十月半天气,城外的护城河早干涸了。西门庆拣一处冻得坚硬的地方,没费吹灰之力就过去了,又踅到一处城墙之下,这里城墙不高,而且墙面上坑坑洼洼,攀缘容易,西门庆和武松又是轻功了得,很容易就上去了。
武松见西门庆表现得象个积年的老贼一般,忍不住诧异道:“三弟,甚么时候,你竟然连进退的道路都相准了?”
西门庆道:“多亏了陈小飞兄弟,他常年在孟州出入,这城池的虚实,都在他脑子里装着。我向他打听得备细,自然是轻车熟路。”
说着话,兄弟二人早来到张都监家后花园墙外,听那更鼓时,早打一更四点。西门庆便笑道:“二哥,你在张都监这狗官家里住了一个月,现在该你引路了!”
武松把牙咬得“格格”直响,恨道:“三弟随我来!”
二人轻飘飘翻进院子,影在黑地里,看着张都监家喂马的后槽给马匹上了草料,挂起灯笼,正准备铺开被褥上床睡觉的时候,西门庆和武松飞身直入,鹰雕拿燕雀一般早把他抓了个正着。
那后槽被劈头揪着,灯影里只见两口青光闪烁的刀晃眼生花,早唬得八分软了。本来还想大声叫喊,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低低的一声哀鸣:“饶命!”
武松问道:“你认得我吗?”
后槽听得声音,方才知道是武松,松了一口气道:“原来是武义士。”
武松继续问道:“你只实说,张都监那厮如今何在?”
后槽道:“义士听禀,今日张都监和张团练、蒋门神吃了一日酒,尚未休歇,如今兀自还在鸳鸯楼上吃着哩!”
西门庆和武松听到他和蒋德说的相吻合,都点了点头。西门庆便故意问道:“二哥,此人如何处置?”
武松便看着西门庆眼睛说道:“兄弟,我知道你前世受了委屈,今天新仇旧恨,两路并作一路,是非大杀一场不可的了。但冤有头,债有主,你我兄弟两条汉子,只寻罪魁祸首的晦气便是,却不可枉杀平人,否则不分青红皂白混杀起来,和那些害民赃官又有何异?”
西门庆听了大喜,心道:“今日的武松,已经不是旧日的武松了!”当下顺水推舟拱手道:“二哥的金玉良言,小弟遵领便是!”
武松回头,指着那后槽道:“平日里,虽然你这厮有些油嘴滑舌,好在嘴头上讨人便宜,但我冷眼旁观,却从未见你倚仗权势,欺负平人,所以今天才留你一条性命!不过皮肉捆绑之苦却是说不得了,明日天亮,自然有人来放你!”
“是是是!”那后槽一边俯身就绑,一边说道,“武义士,这府中的下人,大都暗中替你不平,跟着张都监那厮害你的,只是少数罢了。”
见西门庆卷起个麻绳蛋子来,要往自家嘴里塞,这后槽赶紧道:“小人还有话说,等说完这最着紧的两句,两位再堵我的嘴巴不迟!”
“哦?”西门庆便停了手,“你还有何话要说?”
后槽低声道:“不瞒二位义士,张都监那厮自知坏事做得多了,因此前些时在鸳鸯楼里,布下了一道机关。有一道绳索,直牵着楼下耳房的铜铃,耳房里住着那蒋门神的两个徒弟蒋仁和蒋义,带着十几号有力量的狗腿子值守,若听到铜铃响动,那些人便要奋起来了!二位义士想要替天行道,却不可不小心这铜铃机关!”
西门庆和武松对望一眼,二人心中均想:“果然是好人有好报!若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这后槽杀了,非中那铜铃机关不可,那时打草惊蛇,只怕有些不妙!”西门庆便一拱手:“多谢了!得罪莫怪!”说着把麻绳蛋子往后槽嘴里一塞,武松提起他放到床上,替他盖上了被子。
二人出了后槽的马房,趁着月光明亮,飞身越墙,先开了通往马房的角门,把门扇从门轴上提下来,虚掩在那里。武松便指着灯火楼台处,悄声道:“那里就是鸳鸯楼了!”
西门庆便道:“釜底抽薪,先收拾了楼下耳房里的那批狗腿子!”
二人一点头,各仗宝刀,借着花木扶疏,神不知鬼不觉地踅摸到鸳鸯楼楼下来。这正是:
天理循环昔无果,地府报应今有知。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56章 飞壮思
来到鸳鸯楼下耳房前,却听房里笑语喧哗,是个正在欢呼饮宴的光景,西门庆和武松轻手轻脚掩到窗槅扇边,武松伸手指蘸了些唾沫,把槅扇上的纸润湿了,点开个小破洞,木匠单调线往里看。
只见耳房里靠近房门边的兵器架子上,虽然倚着十几口明晃晃的朴刀,但屋中一片乌烟瘴气,把刀光都遮没了。有十几条大汉分成两堆,一堆在吆喝聚赌,一堆在酣呼痛饮,一个个或骂骂咧咧,或洋洋自得,或虎咽鲸吞,或满嘴胡扯,人人丑态百出。
武松看得分明,快活林擂台上替张团练出过力的什么刘海洒金钱秦英、狗窃偷生苟且苟偷生等人,都在里面。
突然赌博摊子中心处有人伸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大叫道:“不赌了!今天手运恁背,气死老爷了!”说着一个人从人群里钻了出来,走到酒桌边,满了一碗酒就灌。
武松眼中寒光一闪,此人不是张团练那个阴狠险诈的管家,又是哪个?
又一人笑道:“小张,输急了喝酒,也不是办法,何不想个法子,换换手气?”
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