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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让正在叩头跪拜少帝刘协时,突然有人惊叫道:“火……大河北岸有无数大军前来!”
郑泰、闵贡、张让同时一惊,凝神望向北岸。
夜色迷蒙中,黄河对岸逐渐闪现一溜火炬。隐隐约约,风中还有马蹄声传来。
“是皇甫岑!”张让一愣,顿时猛的想起:能此时赶赴小平津的,除了早就提兵驻守河东,观望局势的皇甫岑,还能有何人?
汉不出董卓,则世无三国。
后世史学家,如是评说。
灵帝刘宏在位时,大汉虽然如同风雨中小舟,几经颠簸,但还不至于猝然覆灭。黄巾之乱,数月平定;西羌侵袭,也被慢慢击退;幽北乌桓,亦不成气候。
然而灵帝一死,大汉境况顿时急剧衰败,中央权势荡然无存,乃至军阀互相征战,遂成三国之局。
皇甫岑自从被灵帝刘宏征辟为并州牧,就开始设想如何最大化利用这个得之不易的官职。
仔细盘算一下时局,皇甫岑突发奇想:若是雒京大乱之时,自己率兵奇袭洛阳,代替董卓掌权,能否掐断军阀林立、三国争霸的源头?
董卓入雒,随后山东群侯应声征讨。自此以后,汉帝国丧失对全国州郡的控制力度,州牧重任,开始依靠武力、势力争夺,而非完全取决于朝廷任命。
那么,若是打断历史进程,汉帝国会不会扭转中央惨烈争斗,进而实现中兴?皇甫岑之所以令毕岚在洛阳,花费无数心血,筹划职方司,便是因此。
洛阳职方司重新筹划后,洛阳城内各种朝廷纷争消息,如同滔滔大河一般,流向太原郡。阅读无数密信、谍报后,皇甫岑渐渐对大汉朝局有点了解。可越是了解,皇甫岑越是苦恼其中纠缠,越是忧愁如何解开其中牵连。
挥军入雒容易,但是入雒之后,如何取决呢?
军队管制?外崇名望,实收其权?这些,董卓又不是没做过!可惜历史证明,这种政策的结果是失败。即便换成皇甫岑,做的比董卓更完美点,但是想以此更改历史进程,难!
随意安上罪名,捕杀袁绍、袁术,乃至曹操?那样的话,恐怕朝廷诸公立刻发生巨大震荡,立即视皇甫岑为凶恶悖逆之徒,以致得不偿失。
那……
进入洛阳后,该如何面对袁氏、以及郑泰、何?等,甚至如何面对荀?、荀攸、曹操、钟繇、陈琳等,这些如今为马前卒,日后却是威名赫赫,声名远扬的智士谋主?
若是重用他们,他们会不会如历史上的韩馥、刘岱、孔?等,依旧讨伐皇甫岑,或是如荀攸、王允等,暗杀皇甫岑?
这些猜测,疑虑,皇甫岑只能一个人默默琢磨。
华歆……且不说他会不会真心实意帮助皇甫岑,入雒夺权,把持朝政,单说如何向华歆解释,董卓为何能秉持洛阳,董卓掌权后,又会有何种悲剧发生,皇甫岑便是拔尽头发,也不能想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利用鬼神之说,欺骗华歆?聪明如华歆,骗局一次两次还行,然而智谋不足的皇甫岑,终有一天会被华歆识破。到那时,皇甫岑又该如何面对华歆?
随着时间流逝,董重送来的诏书、何进发来的书信、赵忠所请,身在高位的皇甫岑,不自觉的,半只脚已经踏进雒京漩涡。尽管皇甫岑还不知如何处理洛阳城内纷杂事务,但率奇兵入据洛阳,这个策略,却一步一步开始铺设。
自箕关出兵,亦是入据洛阳城的步骤之一。
“董卓入雒,天下必将大乱。与其如此,还不如让我试试,能否背负起大汉这辆庞大战车?”皇甫岑如是安慰自己。
就这样,皇甫岑率领六千步骑,奔向洛阳城。
然而,路行至一半,却传来宋都、甄姜受袭的消息。这突如其来的坏消息,霎那间打乱皇甫岑既定布局。
华歆建言:当顾全大局,先入洛阳,稳定朝政,建立根基。
华歆这是眼光卓越,提前看到皇甫岑若是寻找宋都、甄姜,那么皇甫岑所有优势将会全部败坏。
皇甫岑若是想寻找宋都、甄姜,肯定要与河内太守朱?打交道。朱?平定黄巾,身怀大名,皇甫岑不能随意胁迫他。而朱?相对敬重朝廷,皇甫岑入雒步伐慢上一点,朱?必定发兵阻拦皇甫岑入雒道路,责令皇甫岑返回河东郡,或者令皇甫岑收兵返回并州上党郡。甚至朱?还可能胁迫皇甫岑,观望洛阳风声。
皇甫岑如是不入洛阳,六千步卒何必前行?华歆又何必率兵,多走一段冤枉路?
简易行军帐篷内,皇甫岑闭眼回忆起,自己穿越时空,来至汉世后的点点滴滴。
穿越为何?
每一个穿越故事,都是在走私主角的理想!
以穿越的名义,来施展我之宏伟抱负!
家人……妻子!
如若历史进程不更改,甄姜、宋都能否活在乱世?
如若历史进程不被打断,元嘉之乱后,我之子孙,又将面临着如何苦难?
宁我负天下人,勿令天下人负我!
有些融化的心,又开始逐渐冰封。
“呼!”
黑暗中,皇甫岑睁开双眼,从门帘一角,望向帐外依稀飘忽的火炬。
“若是有事没事斗斗蛐蛐,听听曲,谈谈玄论,调戏调戏美人,做个浪荡公子,游戏人间。我又何必辛苦筹划这一切?”
“亲情、婚姻,我上一世已经拥有过……这一世,便索性彻彻底底做个无情人,为理想奋斗吧!历代帝王,有几人不是遍体鳞伤,鲜血淋淋,才辛苦登上人王宝座?”
“寡人……寡人,无怪自古帝王称自己为寡人!唯有今天,才真正理解到,何为寡人!”
万般思虑中,皇甫岑腾的站起,自言自语道:“若我能为那个理想,奋斗至死,做个寡人又有何妨!”
皇甫岑掀开帘帐,大跨步走出,挥手吩咐守卫亲兵道:“请华歆来见我!”
不一时,华歆便趋步赶来。
与皇甫岑分别时,华歆也不曾睡下。皇甫岑在抉择,华歆亦在抉择。皇甫岑胸有大志,华歆心亦有大志,若是道不同,那也只能不相为谋!
夜间一阵凉风,吹起两人宽大衣袖。
“仲岚之心,为功名,还是为妻妾?”华歆离皇甫岑七八步远时,已经开口问道。
皇甫岑伸出左手,指向南方,朗声说道:“我之心――在那里!”
华歆双眼猛的一亮,点头赞许道:“知己不足,而能纳言改善之。仲岚果有高祖之风范!”
皇甫岑忆起后世历史记载,洛阳大乱似乎只持续三五天,遂向华歆问道:“大将军被诛杀,洛阳定有大乱,当此时,片刻不能耽误。我欲趁夜起兵,赶赴洛阳。子鱼以为如何?”
华歆面露笑容,答道:“大善!兵贵神速,仲岚理应如此!”
却说,皇甫岑选择舍弃一切,为理想奋斗后,甩开一切桎梏,全心全意投机洛阳大乱。因不愿耽搁投机最佳时光,皇甫岑遂率六千步骑,日夜兼程,向洛阳进发。
八月二十八日凌晨,六千步骑前营抵达黄河北岸。
日夜兼程,连续两三日的强行军,令士卒将帅都有点疲倦。为保证士卒战斗力,皇甫岑便下令,至黄河北岸后,休整一日,而后再考虑渡黄河,。
战马之上的皇甫岑,打了个哈欠,嗓子有点嘶哑:“子鱼,外戚、宦官、袁氏,雒京三者纷争,你以为,谁占大义?”
跟在皇甫岑之后的华歆,反问道:“仲岚所指大义,为何?”
华歆这一反问,还真把皇甫岑问住。模糊的“大义”,皇甫岑一时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
皇甫岑正思考“大义”之时,前方斥候来报:“报――。大河南岸有数百士卒,明火执仗,意图不明。”
“小平津的戍卒?”皇甫岑停顿思考,向斥候问道。
“远望小平津,一片空寂,似乎无人驻守。明火执仗士卒,大略有百余人,又似乎是两方士卒对持。只是夜色迷蒙,大河宽阔,尚不能断定。”斥候回禀道。
皇甫岑点点头,回头道:“还要麻烦子鱼,与我一起勘查南岸情势。”
因几日未睡,已有向熊猫眼方向发展的华歆,强忍住困意,应和皇甫岑:“军事要紧!”
跨马行至黄河岸边,眺望南岸。
数十跟火把照耀之下,南岸众人身影模糊,难以辨认。但是还是可以依稀分辨出,南岸似乎两方临河对峙:一方身着汉帝国制式轻甲,为大汉标准地方戍卒;一方凌乱的披带各种铠甲,一眼可以看出这些人,不过是匆匆被武装起来,平素并非士卒。
隐隐约约中,皇甫岑似乎在战马之间,还看见一位幼童,一位少年被众人簇拥。
心神一动,皇甫岑回忆起后世历史记载中一个熟悉故事:侯非侯,王非王,千骑万乘走北邙。
历史记载:张让、段?将少帝刘辩、陈留王刘协,夜至小平津,为尚书郑泰所追。
“莫非眼前这一幕,便是张让投河之时?”皇甫岑心中猜测。
皇甫岑又遥遥望向小平津,渡口空空如是,也难怪张让夜至小平津,竟不能渡河逃难。
小平津渡口空空?
皇甫岑眼睛猛的一亮,大声吩咐道:“传令,全体步骑停止驻扎,速去搜索岸边大小船只。天明之前,务必强渡黄河,入据小平津。”
小平津为洛阳门户,一旦占据小平津,可以说,皇甫岑已经半支脚跨进洛阳。
第十二章 段珪之烈
黄河南岸。
本已萌发死志的张让,突然见到北岸又赶来的皇甫岑援兵,活命之心又起。虽然十常侍与皇甫岑不合,但张让也知晓皇甫岑同这些士人的关系更不好。更何况皇甫岑还曾是鸿都门生,当年段颎力主发兵救援他皇甫岑,他也曾反对赵忠如此行事的。这些,皇甫岑也是知晓的。所以张让很清楚,只要自己能够落入皇甫岑的手中,还是有活命的机会。当然落入面前这些士人手中,就另当别论了!
闵贡遥遥望了望,大河北岸一溜溜火炬,一时不知所措,只好向郑泰问道:“郑尚书,北岸突来近千数兵卒,意图不明。如今之计,怎么办?”
郑泰大略观望一下局势,叹声道:“小平津为洛阳门户所在,不能轻弃。你先把他们带回,我率兵卒扼守小平津,挡住来兵。”
“诺!”
闵贡低头答道。
说话间,郑泰又瞧见原本准备自杀的张让,此刻却在左右打量形势,大喝道:“张让。适才所言,未过片刻,便抛到脑后?你还欲心怀饶幸,妄图扭转天道么?”
张让伸手将天子刘辨拉到怀中,反驳道:“洛阳内乱,我曹之辈,死伤千余。今日将死之前,郑尚书可否与我论论,宫中千数人,又有几人有罪,该不该被袁氏尽数斩杀?”张让将天子刘辨拉到身边,这是试图以天子之尊,胁迫郑泰。如若郑泰不顾天子刘辨安全,强行斩杀张让,必将遭受朝廷诸公讽议,言郑泰贪求大功,却罔顾天子安危。
张让不言自杀,却欲与郑泰议论袁绍该不该诛尽宦官,这是试图延缓时间,等待变数。
张让初始言自杀,那是因为走投无路。
张让此时,就好比溺水之人;大河北岸的皇甫岑援兵,却似水中稻草。落难之人,皆知水中稻草难救溺水之人,但是一朝落水,他们仍然会奋力抓住稻草,寻求万中无一的机会,希冀奇迹降临。
郑泰精通人心,张让话一出口,他便猜到张让心思。但是郑泰素来敬重天子,倡导君臣之礼,张让若是铁心胁迫天子刘辨威胁他,郑泰却是难以应对。
看到郑泰犹豫,闵贡突然跨步上前,砍杀张让附近一名宦官,语气森然:“张让,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否?”比起朝中诸公,闵贡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