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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酒宴之上响起的打斗声,虽然大部分羽林卫都被王芬用各种借口支开,但仍然有一批羽林卫随时注意着天子的性命,见此,他们便去寻找天子,随行护卫。
卢植和裴茂值得且战且退。
短短的十几步路程,卢植和裴茂的身上就被对方的游侠砍出十几处伤口。
他们毕竟还是不如这些死士。
王芬和许攸、周旌三人各带百人分三个方向把天子刘宏等一干人围困在刺史府的后院门前。
沮授上前扶住流血不止的卢植和裴茂,转回身示意身旁的家丁、护院、死士们向前,对抗着面前的游侠。
卢植推开沮授,手持环首刀,走到王芬面前,刀指王芬道:“王芬,亏你还是大汉名士,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太傅陈蕃九泉之下得知此事也定会被你气醒!”
太傅陈蕃曾为王芬之师,故而卢植才有此言。
“嘿嘿。要是能气活了更好!”
许攸在旁,双臂环抱在一起忍不住的冷笑几句。
“你。”
卢植怒不可支,面前这几个人,包括许攸、周旌他都熟知,他们都是袁绍在洛阳隐居时的“奔走之徒”,当适时,赵忠曾言袁绍蓄养死士,目的为何?被太傅袁隗叱责,袁绍就出任何进大将军掾,“奔走之徒”就随之而散了,却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出现在了这里,一起谋反。想起卢植转回头,瞧着天子刘宏身旁的袁绍。却没有发现袁绍的踪影。
袁绍早就躲得远远地,看着他们上演这一场好戏。
“卢子干你别老糊涂了!”在旁的周旌紧盯着天子刘宏,目光不便,听到卢植叽歪,不耐的吼道:“如此昏君,惹得天怒人怨,人神共愤,天灾兵祸连年不断,还辅佐他干什么,杀之另立明君!念你也是海内大儒,速速离去,你要在多言,否则休怪不给你卢子干面子。”
“周旌、许攸、王芬,你这么做是要遭天谴的!”
卢植竖起手中环首刀,手臂之上的两处伤口不停的顺着环首刀流淌。却不见卢植有一丝动容。
“不识好歹!”
周旌撇撇嘴。
“——杀!”
一旁的王芬最恐耽误时间,惹出其他麻烦,见周旌、许攸同卢植交谈早就按耐不住。见卢植倔强的反抗,更是毅然决然的开口下令道。
一旁的豪杰死士们,顺着卢植的方向就杀了过来。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
接连想起数声金属碰撞声,卢植虽然身体不弱,毕竟不如死士无所畏惧,短短几个冲杀,便已经满身是伤,鲜血淋漓。
在后瞧见的沮授和裴茂同时心中一揪,这可是皇甫岑的老师,今番受到如此重伤,怎能让他们不心中担忧,可以想象,如果皇甫岑看到这个景象该如何?
那将是无穷无尽的怒火,皇甫岑从来都是一个嫉恶如仇,睚眦必报的人!
二人不敢怠慢,带着身旁的家丁、护院、死士、羽林卫向着三百游侠冲杀过去。
卢植就那么矗立在那里,手臂紧紧低垂,神情不甘的凝望面前的三百游侠。
天子刘宏就在人群之中,望着鲜血淋漓的卢植,心中紧绷,不由得一阵阵心疼,卢植受过多少次陷害,到最后能挺身而出的也只有他卢植。自己身旁这些官员每一个有用之人,几个武将竟然不如大儒出身的卢植。
何其悲哀!
何其悲哉!
天子刘宏默默抬头,心中划过一丝心酸。
喊杀声越来越强烈,家丁、护院的声音越来越小,豪侠反贼的围攻之声越来越大,已经响彻在整个后院之中。
“天要亡朕吗?”
“天要亡朕吗?”
第八十三章 杀父之仇
“天要亡汉?天要亡朕吗?”随着卢植倒下,四周响起的无尽喊杀声,天子刘宏仰面朝天,默默闭上双眸,两行清泪就这么不知不觉的流淌下来,谁也不清楚,谁也看不见,他此时的心境。
自己为汉帝。
他们为汉臣,可是……竟然要诛杀自己。
这是什么样的仇恨?又是什么样的无道才能逼着自己的臣子痛下杀手?
自己做的那些究竟是对还是错?
现在天子刘宏自己都不清楚,这种心境是何滋味。甚至已经开始质疑他在洛阳颁布的各项指令,回避制度,建立鸿都门学,甚至西苑邸卖官,接连两次发动党锢。等等,诸项措施,竟然换来的竟是今天这样的下场!
不过他没有反抗,也没有像方才那般混乱的逃窜,即便身旁的少府、奉车都尉等人扶着他要逃的时候,他的双脚都没有动,亦如往常般坚实。这种坚实是透漏在他的心境上的。
卢植默默回身瞧着天子刘宏,战乱的声音越来越大,贼寇的兵锋也越来越近,不过卢植的耳畔之中只有天子的呼吸声,他想看着天子刘宏,看看天子到底有何反应?
王芬、许攸、周旌谋反固然不对,但难道就没有天子施政不当的过错吗?
瞧见身旁抵挡王芬叛军身影的臣子越来越少,卢植有些灰心的扔掉手中的环首刀,学着天子刘宏,默默仰着头颅,凝视夜色里的星空,唏嘘一声,心中一叹,道:“陛下,臣只能做到这里了。”话中深意,已有要随天子刘宏共赴黄泉的意愿。
而此时的战斗已经僵化到极致,就连裴茂和沮授二人身上都挂了无数彩,他们执刀环视面前的敌人,心中却在默默念叨着援军。默默念叨着皇甫岑、白马义从。
现在不论是哪一股援军来此,都会扭转局势。
可是,如果没有任何一股援军前来,这里都有可能会被敌军吞灭。
这一刻,所有人都沉寂了,拼命反抗的痕迹也正在减少,剩下的只有等待。
“哈哈。”
王芬执剑,发髻披散,整个笑容越显狰狞的瞪着天子刘宏,冲着远处的陈逸,高声吼道:“陈贤弟还在等什么,昏君就要束手就擒,我等今夜便要为陈仲举报仇雪恨,杀啊!”说完,人影已经随着手中的刀剑向前,直取天子刘宏。
闻听此言,天子刘宏睁开双眼,瞪着眼前的王芬,抢过身旁护卫的剑,手指王芬,喝道:“鼠胆小辈,尔敢!”一声断喝,有如惊天之雷,叛军浑然退后半步,竟然有些不敢向前。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
更何况,向来是士人死敌的汉灵帝刘宏,他一开口,却是让面前贼寇胆颤心惊。
“朕纵是死,也要自己上路,哪由得你们这些宵小鼠辈动手!”
一脸凝重的天子刘宏尽管落到此等地步,亦是满身王霸之气,虎躯一阵,从旁抽过宝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冷笑几声,便要下手。
“陛下。”
“陛下。”
“陛下,不可啊,不可啊!”
周身群臣跪伏近前,拉拢着天子刘宏的龙袍,神色慌张的瞧着天子刘宏,神情&欲碎的哀嚎着,谁也没有想到,往日看似昏庸无道的天子刘宏竟然如此刚烈,气吞山河的刚烈之气,竟然一点都不逊色他面前的卢植等人。可是正是这身刚烈之气为他换来了今日这番场景。
初时,被天子刘宏这一吼,吓得退后的贼寇们,瞧见天子刘宏横剑就要自刎,同时目光聚焦在王芬、许攸、周旌的身上。
此时王芬俨然有些呆滞,他没有想到,一向骄横荒淫的天子刘宏事到临头竟然有如此魄力,丝毫不逊色自己身旁的这些游侠死士。看起来,自己一直都看走眼了。
他当然看走眼了,天子刘宏可比他这个沽名钓誉之辈强多了。
“陛下,老臣来陪你!”
卢植面含泪水,因为地位卓越,隧身陷重围,但没有叛贼去杀卢植,他们都自动忽略了这个汉末名将。可是卢植自己却没有忘记,他已然站起,横刀向颈。
“咔嚓!”
本是已经翻腾游走的阴云再次降临,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大风狂飙,雨水就要倾盆而下!
这场大仗,竟然惨烈如此。
天子竟被逼得横剑自刎,他许攸有生之年办此一事也当得天下膜拜,不过眼前这大气的天子刘宏却又让他许攸惊讶,敬佩不已。如此刚烈之君,怎么能顺从士大夫之意,想来只有死亡,才是他的归途。
但卢植可是名士,汉末大儒,如果也在这场动乱中身死,那可是对他们的名声大大不利。
想罢,许攸偷着瞄了一眼,躲在最阴暗处的袁绍。
此时的袁绍双眸放光,沉默的点了点头。
见此,许攸冲着王芬、周旌使力,示意他们在威逼一些,不用去管卢植,至少要在现下把天子刘宏解决了,绝不能拖到人臣来救!
许攸眼色使尽,身旁的王芬、周旌纷纷向前,手执兵戈面向面前的天子刘宏,似乎在他们眼里,只有天子刘宏亲自把刀横过,血水四溅,才算是了结!
雨水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冲刷着天子刘宏那张看不清楚面容的脸上。
叛军的脚步也越来越近。
卢植闭目朝天,横剑在前,高吼一声:“陛下,老臣先走一步!”
惶惶之音,撕裂整个苍穹,天地之间,在卢植这一声嘶喊之时,风雷聚起,霎时间,信都城的天,开始风起云涌,波涛变换。天与地,都在为卢植失色!
“扑哧!”
卢植的鲜血骤然喷溅,扬在向前走去的叛军脸上。
“卢公!”
裴茂见此,顾不得身旁的叛军,衣袖一扶,身子向前奔跑而去。
“卢公!”
沮授站在天子刘宏的近前,手持佩剑,面色狰狞的望着眼前这突然出现的一幕,整个心都开始泛着凉意,甚至身躯和手臂都在不停的抖动,无颜的怒火正在慢慢上扬!
“卢公!”“卢公!”“卢公!”“卢公!”“卢公!”“卢公!”“卢公!”“卢公!”“卢公!”
随之,环绕在此的百官们无一不侧目而视,他们不敢想象,卢植竟然真的说得出,便做得到。这份姿态当得群臣楷模,当得汉末刚烈忠臣之说,也当得上战场每个人的敬畏。即便是同卢植素不相识的羽林卫、家丁、护院、死士们,亦是被这眼前这一幕幕惊得呆立当场。
“好!”横剑在径的天子刘宏凝望身躯慢慢倒下的卢植,低叹一声:“朕之肱骨,唯有卢子干一人!死得其所,死得壮哉!来世我们再为君臣!”言罢,佩剑便要划破天子刘宏的颈项!
“陛下,不可啊!”
“陛下,万万不可啊!”
……
惊呆的群臣此时奋力向前,拉着天子刘宏身上每一处能够拉动的地方,试图让天子刘宏自刎不得。
“好!”瞧见卢植横剑自刎,许攸拂袖一叹,执剑上前,低声道:“好个卢子干,好个大汉天子,我许攸就许你们一个全尸,兄弟们,杀啊!”
“许子远,千刀万剐你都不为过!”
沮授手指佩剑,身子向前,已然顾不得身上的痛楚,冲着许攸便杀了过来,样子恨不得把许攸千刀万剐!
“许子远,纳命来!”
扶着卢植倒下的身子的裴茂,赤手空拳的朝着许攸等人杀过去。
愤怒已经让裴茂、沮授丧失了理智,不,也许是当着他们面自尽的卢植让他们忘却了该有的冷静。
此时,赤手空拳的搏斗!
“——杀!”
“——杀!”
“——杀!”
杀声扬起,从后墙之上突然出现几个人影,身形矫健如猫,速度又不下于天子拔剑自刎。
此时,混乱的人们没有发现他们的出现。
倒是躲在角落里的袁绍瞧见了这突如其来的神兵天降,天子刘宏就要自刎当场,他们就来了,难道是要阻拦这一切的发生吗?难道是……
随之杀声。
那几个人人影,冲至近前。
冲在最前头的一人,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