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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又想,不知如何开口。
倒是英,大大方方地说:“本来妈妈打算叫我们兄妹阴与阳,后来一位中文教授知道了,说那两个字太霸道,故改作英雄的英,扬威的扬。”
刘惠言过了一会才说:“你怎么姓安德信?”
英忍不住取笑说:“因为家父姓安德信。”
刘惠言知道暂时不宜再问下去,他说:“英,我们出去走走。”
“今日也累了,我们再联络。”
英送客人出去。
回来时只听见璜妮达叫:“鸟的巢,鱼的鳍,华人还有什么不捞出来吃的?”
英笑,“璜妮达,说话不得带种族歧视。”
她到楼上去找兄弟。
扬在沐浴,电脑荧幕上亮着的是他正在设计的一个游戏项目。
英敲敲浴室门。
她进去坐在小凳子上。
扬掀开浴帘看了妹妹一眼,“客人走了?”
英点头。
“你很少带男朋友回来,也是时候了,妈担心你缺乏社交。”
“他不是男友。”
“可是你对他另眼相看,请他入屋。”
扬穿上毛巾浴袍自帘子后走出来擦干头发。
这时你可以看清楚他的脸容五官,很明显是个英俊的欧非混血儿。
他坐在妹妹面前,“刚才他看到我时十分诧异,不过,如果没有惊诧表现,也实在太深沉了。”
“他只是普通朋友。”
“他可有问你为什么姓安德信?”
“我不想解释。”
“他有听说我们母亲的大名吗?”
英不出声。
“他对非裔看法如何?”
英伸手出去推他。
扬笑,“你什么都不说,不是羞耻不愿开口吧。”
英扑上去打他,整个人跳到他背上,猴住不放。
扬大叫,背着她跑出卧室。
璜妮达看见了,斥责说:“孩子们,静一点。”
英这才从哥哥身上下来。
扬穿上背心短裤。
“英,三言两语把家庭背景交代过,开心见诚,岂非更好。”
第2章
英想一想,“你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嗨你好,我叫安德信英,我一生出就被人扔在医院门口,大幸留得性命,稍后被著名电视新闻主播林茜安德信领养,林茜与丈夫已经离婚,我有一个同病相怜的哥哥,他是黑人,但是他性情豁达,十分乐观……呵是,请问你喜欢草莓还是香草冰淇淋?’”
扬看着妹妹。
半晌他说:“过来。”
英走近兄弟,扬把她拥在怀中,拍打她肩膀。
“可怜,难为你了,的确很难开口,也不奇。сom书知什么时候才开口才是。”
英无奈,“你知道就好。”
“华裔始终保守,让我替你介绍男友。”
“我对华裔总有说不出的好感亲切。”
“没人说你是华裔。”
英说:“妈知道,不然不会自动送我去学中文,她为什么不叫你学中文?”
“我会呀,你好吗,饺子,真好吃,别客气,再见。”
“了不起。”
扬握住妹妹的手,“你一直背着这包袱不能释然,妈很担心,问你可要看心理医生。”
“绝不。”
“如果真的不开心,非得解开这个结不可,你可以寻根。”
“不。”英把面孔埋在双掌之中。
“又是一个不。”
“扬,别误会我,除此之外,我还是一个快乐人。”
“但是身世问题的魅影日夜作崇,你越来越忧郁。”
“我还要写功课,不同你说了。”
“英,无论什么时候,你需要倾诉,我一定聆听。”
“我知道。”
英与兄弟拥抱。
她才打开功课,好同学蜜蜜来找她。
蜜蜜问:“注册了题目没有?”
“两次都有重复。”
“最后选了什么?”
“阿里士多德之死。”
“哗,悲哀,英你老是选类此题目,可是又时时拿甲。”
“你的题材呢?”
“柏拉图式感情可否成立。”
英笑,“这像心理科佛洛依德的问题。”
“佛洛依德最后一个未能解答的问题是:女人到底要什么。”
英问:“你要什么?”
“名同利。”蜜蜜仰起头。
英不出声。
“英,一直有传言说你母亲是个名人,到底是谁呢,两年同学,都不听你提起。”
英想一想,“她的确是名人。”
蜜蜜吸进一口气,“我知道了,她是婚纱设计师王薇薇。”
英笑着摇头,“我妈是一个电视主播。”
蜜蜜惊呼:“天呵,是宗毓华。”
“不不,也不是她。”
这两位华裔名人偏巧也有领养儿,可是,两位选的,都是高加索血统的孩子。
“到底是谁?”
“蜜蜜,有机会我一定介绍你认识。”
“英,这些是你要的书本,我还要去儿童医院做义工。”
“这次帮谁?”
“帮小小一岁麦迪逊做物理治疗。”
英好奇,“发生什么事?”
“她左臂天生麻痹,医生将她大腿神经采出移植手臂,希望可以活动,奇是奇在麦迪逊并不知道人类两只手臂都能干活,她只得一臂也很高兴,顽皮得很,时时用右臂拍打医生仪器。”
英不禁恻然。
她与好同学一个帮儿童医院,一个帮老人疗养院。
英喃喃自语:“不知就不觉痛。”
“什么?”
英问:“医生应否对绝症病人坦白?”
“当然应该据实告之,好让病人早作准备。”
“那多残忍。”
“我们的确生活在残酷真实的世界里,慢着,英,这是一篇作文题材。”
蜜蜜驾着小小吉普车离去。
英忽然觉得非常疲倦,她靠在大沙发上盹着。
她做梦。
走进一个神秘花园,稠密的树丛,四处都长着不可思议的白色香花,幽香沁人心脾,有人叫她。
“妈妈?”
她追上去。
“妈妈。”越走越深。
有一个苗条的白色身型走在前边,比英高,比英好看。
“妈妈。”她竭力追上。
梦中双腿双脚似被强力胶水黏在地上,极艰难移动。
终于用力伸出手去,“妈妈。”
妈妈转过身子来。英笑了。她是金发蓝眼雪肌的林茜。
英觉得宽慰,与养母紧紧拥抱。
楼下,璜妮达听见有车子停在门口,知道是主人回家来。
她匆匆开门,“安德信太太。”
可不就是鼎鼎大名的林茜安德信,只见司机赫辛替她挽着公事包与行李,她满面笑容走进屋子。
“小英呢?”第一件事便是问起女儿。
“在房里。”
林茜讶异,“她没有表示?”
璜妮达回答:“她全忘了自己生日。”
“这孩子。”
“扬到奥都公处取蛋糕去了。”
林茜脱下西装外套,中年的她保养极佳,像那种名贵四十年代制成欧洲跑车,可算古董了,可是售价比新车还贵,眉梢眼角的细纹倍添性格。
这位女士的名气地位年薪都难能可贵,但是,最令人敬佩的一点却是对世界的热情。
当下她轻轻地走近女儿卧室,推开房门。
只见少女躺在沙发上,林茜只觉英与当年第一次在孤儿院见到时一模一样:小小蜜黄色脸蛋,四肢细细,比其他孤儿更特别可怜,因为她不哭,也不挣扎,像是认了命。
那时林茜怜惜地过去抱起她,同负责人说:“这是我女儿。”
林茜轻轻抚摸英的浓发,“女儿。”
英睁开双眼,“妈,你怎么回来了。”十分惊喜。
“今日你廿岁生日呀。”
英跳起来,“哎呀,我全不记得。”
“我、扬,还有璜妮达早有准备。”
英开怀地笑。
“看我送你什么。”
英尚未拆开礼盒就用双臂紧紧抱住养母。
“这是怎么了,你喜欢在家吃饭还是到外边去?”
“家里。”
“璜妮达也猜到,她已准备了你爱吃的羊肉巴利多。”
英打开盒子,看见一只金表,表后边刻字:英廿岁生日志念,爸妈赠,年月日。
英即时戴上。
璜妮达敲门,“英,你爸来了。”
“爸!”
英飞奔下楼。
高大英俊的彼得安德信也特地来看她。
英过去拥抱,“爸,爸。”
她叫了又叫,像是想说服自己,她的确有个父亲。
扬捧着大蛋糕回来,一打开,大家都哗一声。
蛋糕做成一只小熊那样,极之可爱,正是英早些时候亲口尝过那种,奥都公心中一早有数。
他们实在爱惜她。
英把头藏在父亲怀中。
“英一直这个爱娇模样,使人觉得,没有女儿,真是遗憾。”
扬笑说:“幸亏我一直不吃醋。”
林茜拉着英与扬的手,“你们两个都好。”
彼得说:“想起来,真得感谢这两个孩子,给我们带来许多欢乐。”
扬腼腆,“哪里有爸妈说得那么好呢。”
林茜加上:“烟酒全不来,和从未试过用毒品,不开快车,勤学……”
英加一句:“就是女朋友多一点。”
扬过去拗妹妹手臂。
“当心妹妹手细!”
璜妮达问:“一家人打算什么时候吃饭?”
“就现在吧。”
彼得开了香槟。
林茜说到工作上奇事趣事,大家听得津津有味。
——“从前提到外交辞令,即表示说话圆滑,今日也没有这种事了,由美国人倡新,明刀明枪:不是友人,即是敌人,前些时刻美驻渥京大使高调斥责加国无情无义:‘在同样情况下,美国一定会尽一切能力协助加国,但是加国却令美国失望沮丧,加国应当反省’,加国议员反省之后说:‘X你,美国人。’”
英骇笑。
过片刻,她问母亲:“你与爸真的再也不会走在一起了吗?”
林茜微微笑,“我们仍是朋友。”
这两个洋人真正做得到。
饭后彼得先走,扬回到书房,林茜陪女儿聊天。
“女儿你仿佛有话要说。”
“没有呀。”英陪着笑。
“你有心事。”
“没有事。”英否认。
“女儿,我们一向无话不说。”
这是真的。
“英,你快乐吗?”
英想一想,据实回答:“我非常快乐。”
林茜把一只小小木盒子交给她。
“这只盒子里的文件,有关你的身世,你看过了,还给我。”
“啊。”
英轻轻打开盒盖,里头有几张照片,都是一岁左右的她在孤儿院拍摄,衣衫褴褛,秃头,脸上有疮,瘦且丑。
养母把她抱回养到今日,真不容易,盒里还有领养文件,却用英文写成。
英大为惊奇。
“咦,我不是华裔吗,怎么文件上写着美国纽约——”
“你与扬,均在纽约领养。”
“原来护照上美国出生资料属实!”
林茜笑,“护照上资料当然百分百真实。”
“我并非领养自中国?”
“是纽约皇后区圣德勒撒孤儿院,那时你一岁大,却不会走路。”
“我到底自哪里来,我究竟是否华裔?”
英忽然悲怮,落下泪来。
林茜坚定地告诉她:“你自我家来,你是我女儿。”
英扑在养母怀中。
自幼她只知道这个母亲,林茜用的谷中百合香水对她来说最熟悉不过,幼时抓着林茜的凯斯米毛衣一角悠然入睡……
有这个母亲已是天下最大福份。
“如果我也是雪白肌肤就不用想那么多。”
“女儿,你如果要去寻找生母,亦是时候了。”
英把盒子盖上,还给林茜,坚决地答:“不。”
“奇怪,扬也是那样说。”
英破涕为笑:“扬是我好兄弟。”
“扬说:彼得与林茜安德信是他唯一父母亲,他不想再提此事,他前途光明,有许多事需要努力。”
英称赞:“好男子。”
“盒子我先放着,文件上有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