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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让你先回家吗?”蒋凤麟问,他下机的时候都晚上八点了。
“也不着急回家,怕您有什么吩咐,就在附近转了一圈。”刘胜斌老实回答。
蒋凤麟当初看中刘胜斌的,除了他有真才实学外,周到细心也是很关键的。
他微微点头,笑了笑:“不错,看来我得加你薪水了。”这是肯定了他的做法。
刘胜斌不敢居功,只唯诺应了声谢谢。
车子穿梭在繁华渐退的夜晚,半点风都没有,估计真的要来台风了。
就算是热闹的市中心,也慢慢安静下来,许多铺子都打烊了,蒋凤麟等刘秘书开了门和灯,站在门口看了一下,似乎是对里面的装潢还满意,认真地点了点头,才抬步走进去。
刘胜斌识相地说:“蒋总,我在车里等您。”
蒋凤麟只是挥了挥手。
突然,他放在兜里的手机呜呜地响,他心一跳,激动地拿了出来,甚至手都是抖的,他以为连翘终于联系他了。
可是来电显示的“季陶”两个字浇灭了他的欢喜,他深呼吸一口气,才勉强划拉到接听,声音冷冷的:“你最好有十万火急的事,这大晚上的凑什么热闹?”
余季陶不明就里的被他数落了一通,委屈得要命:“咋跟吃了火药似的?我没得罪你吧,现在还不到11点嗳?”
“有话快说,别磨磨蹭蹭的!”蒋凤麟显得有些不耐烦,也没心情跟他唠嗑,怕连翘打不进来。
“我们在老江的‘国度’呢,大家起哄着让你也过来,这不正好预祝你脱单么?”余季陶脸皮厚,一向不怕这发小的冷言冷语,自顾自地说着。
江海潮开了个私人会所,吃喝玩乐都有,他们经常到那里捧场。
蒋凤麟“哦”了一声,心不在焉地拨弄着柜台上的小摆钟,那是他从瑞士带回来的,放这里正合适。
“你们玩吧,我不在北京。”他淡淡地推了邀约。
这下余季陶吃惊得不行,再一天蒋凤麟和苏卉心不得奔婚姻登记处了?这节骨眼还跑去哪儿?他试图问:“那你,你在……”
“别问了,我还得等个电话,挂了。”蒋凤麟不由分说地切断联系,手机也不放兜里了,直接拿着。
铺子的装潢是他特意按了连翘的心意,从北京拉了人过来弄的,结果很让人满意,就是不知道连翘喜不喜欢。
蒋凤麟在外头坐了坐,看着周围的东西似乎都没人动过,就好奇连翘昨天怎么在这里呆了那么久,他还惦记着,没来得及给她庆祝顺利考取了烘焙师资格。
烘焙……厨房工作区最要紧,他想到这里,就起身拐了弯到了里间。
开了照明,还没仔细看布置,就被长桌上的东西吸走了全部的注意力,待他走近了看清了,手指无意识地松了松,手机“啪”的掉到了地上。
这是一个做好的心形蛋糕,可能是天气热,裱的玫瑰已经有些塌了,随之塌的,还有蒋凤麟好不容做的心理建设。
结婚快乐——蛋糕上面这醒目的几个字几乎要把他的眼睛刺瞎。
他怔忡了很久,很久。
等一回过神,就见他抬手一拳捶过去,奶油溅到袖子上衣服上,这还不够,转手就把它扔到了壁橱,把厨具弄得乒乓作响。
而一直等在外头的刘胜斌见老板一时半会儿是不离开的,就贴心的在7…11买了点吃的喝的想送进去,正巧瞧见了这吓人的一幕,顿时战战兢兢的,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蒋凤麟只绷着脸说了一个字,滚。
终于只剩下他。
昨晚是连翘一个人在这里,今天是他一个人。
她终究是……知道了?
蒋凤麟滑坐在地上,双眸已然失去了神彩,看到脚边躺着的手机,他不得不承认,他等的电话不会再来了。
连翘留了个心形蛋糕给他,却把他的心给剐走了,没有任何预兆,没有只字片语,离开得这样的彻底。
那种窒息的感觉再一次袭来,气势汹汹。
他大口大口的喘气,想叫,想喊,可是半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都哽在了喉咙,眼睛涩涩的,里头藏着从未有过的失措和恐惧。
连翘……连翘……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
蓦地,他发现柜子上贴了两张什么东西,像是盲人重见了光明,一下子鲜活了,肯定是连翘留下的。
他爬了几次,才狼狈地爬起来,蹒跚地走过去。
是用立得拍照的照片,一张照的是蛋糕,一张则是两杯香槟,这是连翘的习惯,随身经常带着立得拍,遇到喜欢的都拍下来,还会写点话在背面留念。
蒋凤麟揭下来,急切地翻到照片背后,果然是他熟悉的娟秀的字体。
——满师的第一个作品。
——凤麟,我不怪你。
秀气的字此时像凌迟的刀,伤得蒋凤麟体无完肤。
他情愿她怪他、骂他、恨他,冲到他跟前质问他打他,也不要这冷冰冰的几个字。
是他错了,大错特错。
她有过那样的经历,一旦知道真相,怎么会接受自己这样隐瞒?
对的,她的经历……她几乎什么都没带走,这是什么意思?
蒋凤麟忽的感觉浑身的血都冷了。
最近半个月刘胜斌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不是忙着谈什么大案子,而是整日跑各个公安局派出所,边警以及留意各大媒体报纸的社会版,只为了寻人,他老板的心上人连翘小姐。
距离连翘失去联系已经十六天,没有任何消息,她简单的社会关系让寻人的难度加大,没回老家,没有用身份证乘机或者坐火车,甚至连银行的交易记录都没有,刘胜斌的浑身解数都打在了棉花上。
而他的老板,公司不理,电话不接,只呆在公寓里。要不是他还每天一通的汇报电话他还肯听,真不知道他是否还安好。
这边一团乱麻,估计北京那边就更乱了,蒋苏两家的联姻消息可是早上了报的,现在却面临新郎缺席的危机。
可蒋凤麟什么人都不见。
余季陶得了连翘失踪的消息就赶过来,却吃了几次闭门羹。
蒋老太太的病情恶化,出了这样的事大家都不敢告诉她,余季陶听说蒋凤麟父亲明天要过来提他回去,只得硬着头皮再去一次公寓,谁叫他们是哥们儿?
顾青早请了年假,和余季陶约好去欧洲玩的,可余季陶现在哪里走得开,她索性就跟着他过来。
这次去公寓也跟上了。
余季陶把门铃都摁烂了,里头的人还是没半点反应,他再次打了座机,依旧自动答录功能。
“我说来了这么多次,你好歹给我开个门吧?别逼我找人砸锁撬门,我告诉你,今儿个不让我进去,明儿个就是蒋叔来了。”余季陶又气又急。
门前安安静静的,很明显蒋凤麟不甩人。
顾青觉得余季陶太磨叽,就抢了手机:“你这样不行,看我的。”只见她拿过去就大声说,“蒋凤麟,你还记得上回我们几个去海边吧,我拿江海潮的单反照了很多连翘的照片,还有视频,我把记忆卡拿来了,你要就开门,不开门我就扔了啊。”
说完就挂了电话。
“这样有用?”余季陶怀疑。
顾青却比他笃定,两人在原地等着。
还不到五分钟,就听见咔嚓的声音,伴着一声冰冷冷的“拿来”。
余季陶和顾青两个人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憔悴胡子没刮一脸冷漠的男人。
真是那个呼风唤雨的蒋凤麟?
蒋凤麟横在门口,又重复了一遍:“拿来。”
余季陶得了机会,便拉着顾青挤了进去,蒋凤麟那么高大的人,余季陶居然没费力气就把他推到了一边。
屋子里乱糟糟的,客厅的桌上地上都是酒瓶子,一股子的酒气,不知多久没人整理过了。
顾青忍不住皱了眉。
“拿来,记忆卡。”蒋凤麟声音沙哑,而且没有半分感情。
顾青横了他一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忿忿不平地从手提包里拿出小小的记忆卡,不客气地扔到他身上:“凶什么?要不是余季陶,我可没道理走这一遭受你的气。”
蒋凤麟却仿佛没听到她的抱怨,弯下腰去捡掉在地上的记忆卡,顾青却还不依不饶:“这副为情所困的模样儿是做给谁看?连翘可看不到,还平白让家人朋友担心,连翘这回是走得好,你配不上她!”
憋了那么久的话终于说出来,顾青大大地松了口气。
“说完了?说完就请离开。”蒋凤麟面无表情地逐客。
余季陶不赞同地拉了拉顾青,接着对蒋凤麟说:“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你总这样待家里也不妥啊,老江胡毅他们也都替你打听消息了,你再耐心等等,或许她只是气不过,去哪里散心了。走,我跟你出去吃点东西,再找个阿姨来扫一下这里……”
谁知蒋凤麟不留情面地打断了他:“不用,你们走吧。”
现在的他,除了生人勿近,熟人也是近不了了。
“咱们走,拿什么热脸贴人家冷屁股?”顾青哼了一声,迈开步子往门口走去,见余季陶还在犹豫不动,只得回过头,突然她想起什么,又从包里拿了张红色的请帖丢在桌上:“这请帖连我看了都膈应,连翘见了肯定难受一百倍,不走才奇怪!喏,还给你……”她已经打定主意不去参加蒋苏婚宴,特意带过来表明立场的。
她话音刚落,就发现蒋凤麟一个箭步立在了她跟前,那身高那气势把她整个人都拢住,仿佛要吃人。
“你说什么?连翘为什么会见到请帖?”他一字一顿地问。
余季陶见色不对,赶紧把顾青护在自己身后,瞪着他说:“你吓到她了!”发小是重要,是可以两肋插刀,可顾青是自己女人,同样重要,他不得不护着她。
余季陶用眼神示意顾青先走,别再说话了。
可顾青一向藏不住话,从知道蒋凤麟要结婚可新娘不是连翘这个消息的第一天,古道热肠的她就忍不住揭穿真相了。
她也不是扭捏怕事的人,做得出就不怕承认。
“说就说,对,是我把请帖发给连翘的,我觉得她应该要知道真相!我这是好心!”顾青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下连余季陶都惊到了。
“好心?”蒋凤麟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他此刻的眼神,让从小就认识他的余季陶都害怕:“凤麟,你冷静点儿……”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和他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
蒋凤麟怒极,他踢翻了桌子,伸手就揪住余季陶的衣领:“好啊,好一个‘好心’,我还想不通了,原来是你的好女人做的‘好事’!”
余季陶被勒得满脸涨红,顾青怕出事,也顾不得害怕,着急地伸手去抓蒋凤麟,要分开他们两个:“蒋凤麟!你快撒手,快撒手,没看他透不过气了?”
蒋凤麟只是冷冷一撇,余季陶两手胡乱抓,又支吾着向顾青摇头。
好在蒋凤麟还有几分理智,反手推了余季陶,余季陶和顾青两个一起跌坐在地上。余季陶一直在咳,半天才回转过来,看看蒋凤麟,又看看顾青,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