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江洛看见他只穿着背心短裤,还光着脚站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担心地把衣服给他披上:“起来也不穿衣服,受凉了怎么办,家里又没有生炉子。”
“我真的没事,爸你快回去吧。”江晴的胃已经痉挛成一团,疼得冒出了冷汗,还是装出笑脸,“我年轻火气旺,不要紧的。”
江洛到底不放心,给他倒了水瓶里剩下的一点热水喝了,江晴喝下去不到半小时就全吐了出来,挣扎着回到床上,用衣服卷起来压在胃部,稍微好了一点,但是过不多久,一阵阵的疼痛又象潮水一样涌上来,他咬紧牙关,不呻吟出声,冷汗浸湿了被子,沾在身上,很难受。
折腾到了天亮,江洛早早地就起来了,轻轻地穿好衣服出门,江晴知道他去买东西了,想爬起来跟着出去,但浑身就象散了架一样,实在连坐都坐不起来,只好就这么躺着,幸亏胃痛已经渐渐地缓解了,不再那么难受。
模模糊糊的,听见有人敲门,接着是江洛说话的声音,他有些醒了,身上还是没有力气,而且莫名其妙地有些烦躁,头象炸开一样地疼,嗓子也干得冒烟,偏偏身边没有水,挣扎了半天,自己也坐不起来。
正在着急的时候,江洛进来了,江晴沙哑着嗓子说:“爸……我想喝水。”
“我给你倒。”江洛端着水杯回来,看见他满脸通红的样子,伸手一摸他的额头,被那热度吓了一跳:“发烧了啊。”
江晴欠起身子贪婪地喝着水,含糊地说:“没事,昨晚上着凉了,睡一觉就好,刚才是谁来了?”
江洛心不在焉地说:“楼下邻居,想借我们家的阳台挂鞭炮,你好好睡觉,我给你买药去。”
“不用!不用,我说了躺躺就好了。”江晴疲劳地躺回床上,昏昏沉沉地叨咕着,江洛越看越不对劲,急忙走了出去。
江晴知道自己的病由何而起,安华为了那件事一直呆在公司,不眠不休,江晴花的时间心血比他还要多将近一倍,最后却还是输了,打击加上以前的劳累,身体再也承受不了了。
他足足烧了两天,等到热度终于退下来的时候,已经是除夕夜了。
江洛守在他身边,细心地擦着他头上的汗,看见他的眼睛睁开,欣慰地叹口气:“好了,总算退烧了,你小时侯都没有烧得这么厉害过。”
江晴伸出舌头舔舔干裂的嘴唇,几乎都发不出声音来:“今天……几号了?”
“今天除夕了。”江洛用勺子喂他喝了点水,“你好歹没有病到明年。”
侧耳听着外面不时响起的鞭炮声,江晴出神地看着天花板上洇湿的水渍:“好快啊,又是一年了。去年这个时候……爸你没有回家,我一个人在学校,也是在宿舍里躺了好几天……”
他伸手去摸摸江洛的脸,就两天的时间,却象老了好几年,黑黑的眼圈,嘴上还起了一个泡,胡茬子都出来了。
“干什么?”江洛奇怪地问,“我煮了稀饭,想吃吗?喝点米汤吧?”
“爸你老了好多。”江晴答非所问地说,手指眷恋地抓紧了江洛的衣袖,不让他离开。
江洛摸摸自己的脸:“是吗?这么忙,哪还有时间照镜子,再说,你都这么大了,我当然会老。”
“不是的。”江晴固执地摇头,“就是这一年,你老了好多……不过我也很高兴,这一年,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别人了……以前,你是他的,不是我的……不是……”
听着儿子有些颠倒的话,江洛的心里酸得厉害,他强笑着:“现在,爸是你一个人的了,放心吧,我在这里呢。”
江晴自己也笑了:“爸,今晚上,说是会放烟火呢。”
“是吗?我不知道,啊,对了,你小时侯也喜欢看烟火,那时侯就爬到我脖子上,瞪着眼睛看,放完了就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想看吗?吃点东西有力气坐起来再看。”
“我吃不下……”江晴低声说。
“喝点米汤也好,你两天没吃什么东西了,这样病好得慢。”江洛端来温热的稀饭,一口口地喂给江晴吃,才吃了几口,江晴就摇头不吃了。
“是不是嘴里没味道?”江洛关心地问,“给你放点酱油拌饭吃好不好?”
江晴勉强地睁开眼睛:“不用了,爸,我真的不饿。”
江洛忧虑地看着他,叹了口气:“那……等你想吃的时候,再吃吧,过年炉子不熄火,想吃什么随时都可以做,家里也暖和一些。”
他就这么安静地坐在江晴床边,听着外面家家户户传来的电视里春节联欢晚会的声音,笑的声音,提前放的鞭炮的声音……所有的属于过年的声音。
而在这个房间里,只听见他们的呼吸声。
过了不知多久,江晴轻声说:“爸……以后怎么办呢?”
“啊?哦。”江洛给他掖好被角,“我已经去职业介绍所问过了,仓库保管员这样的,已经很难找了,有一家清洁公司招人,已经递上材料了,但是我的年纪不合适,那个是在夜间工作,白天的话 我有个老同学自己开的会计事务所,想找一个核对的,我已经答应过了年就去上班。”
“我是说……楚先生那边……”
江洛稍稍一愣,然后笑了起来:“那边还和我有什么关系,都离开了,现在回去,除了让人笑话还有什么?”
江晴发了一会儿呆:“可是……他不会来接你吗?”
“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江洛斩钉截铁地说,“他也根本没来过。”
他放缓了语气:“不过……安华倒是来了一次,说是请我们过去吃年夜饭,可能是他爸爸的意思,我说了不去就打发他走了。”
江晴的心里微微一跳,手在被子里不自觉地转动着手上的戒指,轻声地说:“他是来嘲笑失败者的吧,真狼狈,这么现眼的事,都落在他眼里了。”
“他问起你来了,我没说你生病,只说你需要休息,他也没有多问。”
房间里再度沉寂,江晴把戒指在手上套上套下地玩,什么也没说。
鞭炮声忽然激烈地响了起来,楼上楼下,前面,后面,仿佛所有的地方都同时响起了鞭炮,震耳欲聋的声音吓得江晴一头钻进了江洛的怀里,捂住了耳朵,颤抖着。
江洛下意识地搂住儿子,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把自己的被子拿过来给他放到背后面裹着,等到鞭炮声小了一点之后才松开了他:“你还是怕这个啊。”
自从很小的时候安华把一个鞭炮塞进江晴的衣领,在里面爆炸之后,江晴就特别怕放鞭炮,过年的时候都是一个人躲进厕所,捂着耳朵,胆战心惊地等到都放完了才敢出来。
江晴有些难为情地笑了:“有了心理准备就好了,刚才……在发呆。”
“看,烟火!”江洛微笑着指向窗外,果然,远远的夜空中,爆起了大团大团的美丽花朵,五颜六色,流星一般散落向四方,各种各样的花式和颜色图案,比元旦那一次还要绚丽得多。
“很漂亮啊……”江晴目不转睛地看着,发出惊讶的赞叹声,“好美……就像天上的花掉下来了……爸,你还记得吗?小时侯你教我念古文:天上枝枝,人间树树,曾何春而何秋……”
“亦忘朝而忘暮……”
可以把一切……都忘记了吗?
“对……我想靠近一点看。”
江洛小心地把他抱到窗前,让他坐在窗台上,虽然只能看见楼与楼之间狭小的夜空,但是对于江晴来说,好象已经很满足了,他痴痴地看着被烟火点缀得五彩缤纷的星空,眼睛里闪着柔和的光芒,象是孩子在看着一件心爱的玩具。
“他说,这烟火是为了我放的呢。”他没有回头,轻声地说。
江洛一惊,看这孩子的神态,莫非……
“你爱上他了?”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能让江晴再走上和自己一样痛苦 的路!
“有什么关系吗?”江晴带着温柔的笑容回过头来,“都一样了……我和他,永远不可能在一起,那么,我是不是爱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江洛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控制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有区别吗?”江晴继续看窗外的烟火,“得不到的东西,就是得不到,我以为这次我可以成功,我以为可以彻底打败他,以为……他不会再把我当成是只能依附着他而生活的软弱的人,可是,我什么都算到了,就是没算到……有一个人没有死……”
他笑着抬起头来:“这真是老天的玩笑呢,你说是不是?爸,原来,连神都站在他们那一边哪,我的失败,是当然的了,这谁都不能怪,只能怪我的命不好,对不对?”
江洛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想想我的命的确不好,我一直在想,如果没有我,你和他的关系,是不是会好一点?”江晴认真地想着,“起码,他不会有这么大的危机感,把我当成假想敌,也不会老是认为,你一直想算计楚家的财产好留给我。”
“真是的,谁又在乎什么财产呢,我不需要的东西,就是给我再多,有什么意思呢?其实……我真正想要的,只有他……虽然知道每一次他对我笑就是我要倒霉的时候,可是我……还是想看他笑,后来他会凶我,大声地骂我,我想躲着他,又想听他的声音……
很矛盾呢,再后来……我主动出现在他面前,明知道他不会高兴,明知道他会来找我的麻烦……可是我还是去他公司上班,我想见他一面……他很英俊呢,爸,你不觉得吗?他个子好高,肩膀很宽,笑起来很好看,皱起眉毛生气的时候,别人就大气都不敢出,他和楚先生一样,是那种站在人群中可以轻易地被认出来的那一种,这就叫做天生的领导气质吧?
反正……无论在多少人中间,无论隔多远……我都能一眼看见他……我怎么会喜欢上一个老欺负我的人呢?我自己也不知道,但后来他温柔的时候,又能让人的心都醉了……吃饭的时候他也会认真地看着我,笨手笨脚地给我挑鱼刺,拣骨头,就想让我多吃一口……
他抱着我的时候,我就很安心,有的时候我睡不着,就看着他的脸,偷偷地吻他两下……睡着了就一点都不凶了,他的手老是抱着我的腰,不放手,有时候我故意乱动,他就一边睡一边拍着我,象哄孩子睡觉一样……其实他一开始并不想和我上床,是我引诱他的,我故意的,我想,就算有一天……我再也见不到他,他再也见不到我……
我们也曾经拥有过对方的身体……第一次好疼啊,流了很多血,走路都疼得厉害,我还是去上班了,故意地,在他面前出现,让他难受,他一脸好心疼的样子,跑过来吼我……当时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我觉得我是有病,存心折磨自己,也折磨他,我故意说起以前的事,看见他内疚的样子,心里就很高兴……明明很痛苦的,为什么还是很高兴呢?”
烟火放完了,夜空重又恢复寂寞。
江晴微笑着看着天空,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不过这些都过去了,爸,你不用替我担心,都过去了,真的,我再